「三姑娘，你，你方才说什么？！」
　　「我说，我今天杀了人。就是那四个匪徒，是我拿了剧毒的河豚给长姐，让她煮了汤给他们喝。」
　　玉竹其实特别需要一个能倾听她心里话的人。
　　十五这会儿就是她的树洞。
　　听了玉竹断断续续说的那些话，十五这才明白过来，她为什么会一个躲在这里不想不去。
　　因为这样的情绪，他也曾经有过。
　　十五艰难的将身子转过来，坐到了离玉竹很近的位置。
　　「三姑娘，其实，我也杀过人。」
　　玉竹：「！！！」
　　「你……杀了谁？」
　　「杀了一个养了我好几年的人。」
　　石洞里顿时寂静一片。
　　玉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找的这个树洞居然这么危险。
　　「既然养了你，为什么又要杀他？他虐待你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十五出于自卫杀了那人，倒还可以理解。
　　「他没有虐待我，但他偷了我的人生。」
　　？？？
　　人生？
　　玉竹听不明白。
　　不等她继续开口问，十五又说话了。
　　「三姑娘，你相信吗？其实我并不是巫沧国的人。我原本有一个很好很好的家，爹娘疼爱，兄长姐姐也都疼我。只因为我这张脸，和那人的儿子长的太像，便惹了祸。」
　　长得太像……
　　玉竹听出了点儿苗头。
　　巫沧国已经灭了，除非巫沧人终身躲在深山老林不见人，否则便是一辈子做奴隶带脚镣的下场。他们的后代也将永无出头之日。
　　若是有这么个人，长得和自己孩子差不多的模样，是个人都会心动的。
　　就是不知十五这话，是真是假了。
　　「我记得被抱走那天很冷很冷，仿佛是在过什么节日，街上人很多。不知道出了什么乱子，挤来挤去我就被人抱走了。那人堵了我的嘴，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把我的衣裳全都扒了下去。然后给我套了麻袋带我回了他们山上的住处。」
　　「等等，巫沧国的人不是都有这么大的黑耳洞吗，还有血好像也和别人不一样。他们就算抱走了你，那另一个小孩子要怎么瞒过去呢？」
　　「我也不知道，左不过是安排了什么意外，将那有黑耳洞的耳朵给弄没吧。」
　　听了十五这么多话，玉竹心里那些负面情绪居然平复了很多。她现在比较好奇十五的故事。
　　「那你的这个黑耳洞又是什么回事呢？」
　　十五叹了一声。
　　「不知道用什么东西染的，他还给我喂了毒，能叫我的血和他们一样。」
　　「原来是这样啊……」
　　玉竹那淡然的口气叫十五的情绪骤然激动起来。
　　「三姑娘不觉得听到这些很荒谬吗？他们没有一个人相信我说的这些。」
　　「这有什么荒谬的。世间万物千奇百怪的，什么东西没有。」
　　现代五十六族里便有一族以牙黑为美，他们的牙全都染的黑黑的，用的兴许和那巫沧人拿来染耳朵的东西一样呢。
　　世上奇怪的东西太多了，难以解释的东西也太多了。所以当十五说他的耳朵是被染黑的，血是因为服了毒，玉竹一点儿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可能。
　　这回换成十五哭了。
　　那么多年的委屈，仿佛是要全都哭出来一般，呜呜呜的停不下来。听着怪叫人心酸的。
　　哭成这个样子，他说的话，玉竹虽不全信，却也是信了一些。只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十五，想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你还记得你家住哪儿吗？日后若是有机会，我可以帮你打听打听的。」
　　「我家？我，我不记得了，只知道家里有下人。兄长名里应当有个成，我的名里应该有个千，具体是什么字，我不知道……」
　　被抱走的时候毕竟还小，都没有开过蒙，能记得这些已经很不错了。
　　玉竹记在心里，打算等日后有机会有人手后，帮着打听打听。不过即便是打听出来了，十五现在这样也根本认不回去。
　　他耳朵上的问题倒没那么大，主要是他说的那毒。除非他身上的毒能解掉，否则就算找到了家人，也没办法证明自己的身份。
　　「十五，下次长姐来接我的时候儿，你跟我一起出去吧。我带你去城里瞧瞧郎中。」
　　「三姑娘……」
　　十五那刚停下没多久的眼泪又开始盈满了眼眶。
　　他从来没有想过，居然还会有人相信他的话。可眼下三姑娘不光信了，她还想帮自己！
　　三姑娘怎么这么好……
　　「阿嚏！阿嚏！」
　　十五还来不及感谢，就被身体反应给打了个措手不及。之前进来时脱了厚厚的衣裳，现在寒气入体，已经有些着凉了。
　　「石洞里有些冷，走吧，回去吧。」
　　玉竹听完十五的那些话，乱七八糟的念头都被打散了，这会儿已经不像开始进来时那般丧气难受，肚子好像也有些饿了。
　　她拍拍屁股起来，结果腿一麻摔了下去，正好扑在十五的背上。那温热的触感，可不是穿着袄子会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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