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意爱情 第一章

  天气就像她的心情一样好得不得了!这算不算好兆头啊?
  刘永健匆忙地梳洗过后出门赶公车,今天是她这社会新鲜人第一天正式上班的日子。一想到自己刚由大学出来应聘的第一份工作就被录取了,呵,她的心情不是普通的好,尤其一想到可以理直气壮地拒绝妈妈要她进入“刘氏”的建议,她更是笑得合不拢嘴。“阮氏集团”怎么说也比“刘氏建设”大多了。
  她进入的夸父广告公司虽是“阮氏集团”名下的一个分支机构,可所有的广告人都知道,夸父广告公司齐集了不少怪才和鬼才,年度广告金奖三项有两项是落到他们手里的。
  所以一向以广告创意为目标的刘永健能打败三千多名应征者进入“夸父”,怎不令她得意兼兴奋呢。
  不过,万没料到的是,一进入办公室,向创意总监报到时,那个美得令人流口水的大美人开口第一句就是:“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
  “呃?”刘永健看看自己,标准的上班女郎的打扮,没什么不对头啊,为了这份工作,她还特意委屈自己把那从不受束缚的脚指头套进皮鞋里。
  大美女站了起来。
  “呵!”坐着看来打扮正常的美女总监站起来,白衬衫下竟是一条丝绸睡裤,脚上更可怕——日本木屐。
  “明白了吗?以后来上班,怎么舒服怎么穿,就算想穿比基尼也由你,惟一要求是给你的case要准时交,不准滥竽充数,否则杀无赦。”美女总监坐回去,“以后叫我何头就行了。我们公司的环境很好,所以没有工作情绪上的问题,也没有交不出提案的借口。你是我看中的人,好好干,别让我失望,也别让人看笑话。”
  刘永健二话不说脱下脚上的鞋袜,动动脚指头,“这样好多了,对了,何头,你怎么会看中我的?”
  “你和我一样有光脚癖;还有,告诉我,你那张卷子怎么会这么精彩?”何头一手托着腮,有兴趣地问。
  “咦,我是看见有那么多外国的博士硕士来抢这个职位,我以为没希望了,才会以这种方式答卷的。”刘永健想起那张图文并茂、五颜六色的卷子,不由得笑出声,她当时是放弃了才会在卷子上大胆搞怪的。
  “搞创意就是要会作怪。好了,报到就到此为止。”她由内线叫了一声:“小马,带永健去她的工作室。”
  “OK。”
  不到一个月,永健就已进入了状况,甚至将睡袋都搬到了自己的工作室里,和同事们也熟悉了。而所有同事在知道了那张有创意的卷子后,也都对她友善得很。
  结果,不到一个月,她就有了专门配备的业务员。
  那天一早,刚把两个完工的案子交给何头,才打算补一下眠——她一夜没睡呢——过
螨蛞膊恢何头说了些什么,她的点头纯粹是瞌睡,回到工作室后,将地上的废纸往角落一拨,把脑袋往睡袋里一埋,就呼呼大睡起来。
  睡到一半,光光的脚丫子踢到一个温热的东西,嗯?什么玩意?下意识地动动脚丫子,不对!努力睁眼一瞄,天呀,她一下子坐起,大叫一声:“何头?”
  那温热的是一个人,还是个一看就一板一眼的青年才俊。
  众人被尖叫声引过来,第一眼就看到一个疯婆子被人拎着光脚丫子。
  阵阵哄笑声让刘永健的起床气更甚,“何头呢?她竟敢乱放人进我的地盘,我要杀了她。”
  何头姗姗来迟,“怎么了?”
  “该死的,这是个什么玩意?”刘永健一手指着那人的鼻子问何头,“你为什么把他放进来?”
  “咦,早上不是跟你说了,要给你配备个业务员吗?他是和你同期进入的业务员中业绩最好的,你有什么不满意吗?”何头双手叉腰,不耐烦地望着永健。
  “当然不满意,你看他那样,一看就知道没慧根,我不要。”刘永健爬过去扯扯他的西装,拉拉他的领带。
  何头看看他,竟然同意了刘永健的话,“也对,不过他是干业务的,你不能要求太高了,至少这个人没用发油也不喷古龙水。你就将就点用吧。”
  阮伯荣哭笑不得地看着眼前的大小二妖对着自己评头论足,堂堂阮氏小开沦落到被人嫌弃的地步,他真是不知该作何表情,若非自己答应父亲在基层实习时不得运用特权,他早就……“喂,你干什么?”她竟脱他鞋子?!
  “你闭嘴。”不料大小双妖比他还凶。
  小妖脱了他鞋子不够,还扒掉他的袜子,然后大小双妖一起瞪大眼仔细检查了一遍他的脚,“唔,没脚臭。”小妖表情有点满意。
  “对,也没脚癣。”大妖像是松了口气。
  “还有脚趾甲也剪得挺干净。”小妖发现意外之喜。
  “那就看在他的脚挺性感的分上和他搭档吧。”大妖近乎讨好地说。
  小妖摸摸他的脚指头,“好吧,将就用吧,不行再退货。”
  “是是,大小姐我可以走了吗?”大妖抓抓蓬乱的头发就要往外走。
  “慢着,何头。”小妖笑得不怀好意,“你的裤子后面是什么呀?”
  何头一看,“颜料,我的宝贝裤子!”她怪叫着冲了出去。
  阮伯荣这才明白,爸爸为什么要他来夸父,和这些怪人共过事,以后面对再难缠的人也就能面不改色了。
  “你要不要去洗把脸?”阮伯荣看着那个眼屎都糊到睫毛上的小妖说。
  “OK,OK。”小妖挺给面子地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出去,不一会儿,洗手间里响起一声惨叫。
  不一会儿,小妖又晃出来了,咦,洗干净了还是个小美女呢。
  她端了两杯咖啡进来,自己先灌了一杯,然后眼睛像忽然接上电似的亮起来。
  “你是干业务的?”
  “对。”
  “叫什么?”
  “阮伯荣。”
  “我叫刘永健,从今天开始是你的搭档了。”她抓抓脸颊,“那个,可不可以打个商量?”
  阮伯荣疑惑地瞄她,她是不是脸红了?“说来听听。”
  “那个,刚刚的事,你,可不可以把它忘掉啊?”
  “哦,你是说你指着鼻子嫌弃我没慧根,又硬脱我鞋袜研究我的脚这些事吗?”阮伯荣嘴角勾起一抹揶揄的笑。
  “天啊,”刘永健把脸埋到手掌里,“我真的这样做了?”
  “怎么你不记得吗?”阮伯荣坏心地把那个吗字拉得长长的。
  “我睡到一半被吵醒就会自动把周围一切当成是做梦,一定是何头整我,自从她知道我有这个毛病后,已经整过我好多次了。拜托你忘掉这件事吧,我绝对不是存心要在帅哥面前出丑的。”
  “一顿大餐,”阮伯荣看着她那羞得粉红的脸颊开出条件,“一顿大餐就能收买我。”  
  “这是勒索。”她放下捂着脸的手,气得鼓鼓的脸和小鹿斑比似的圆眼,看起来像只小松鼠。
  阮伯荣忍不住笑出来,弹了弹她那圆滚滚的腮帮子,“对,就是勒索。”
  “好嘛,”她一下子泄了气,“谁叫我有把柄在你手上。”才要答应,呃,不对,“你不会是惯犯吧,不会一次又一次地勒索我吧?”她小心翼翼地瞄着他。
  委屈兮兮的眼光让阮伯荣觉得自己是大坏蛋,刚刚被评头论足的冤枉气一扫而空,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不不不,一个把柄勒索一次就足够了,我相信以后你一定会再给勒索你的机会的。”
  “什么嘛,我哪有那么笨。”刘永健摸摸咕咕作响的肚子,“走吧,我饿了,去吃大餐吧,早点付出代价你早点忘掉这件事。”
  过了半小时,刘永健一脸犯人样地回来,她怎么会忘了带钱包呢?她明明不是这么迷糊的人嘛。
  阮伯荣则从付账开始没放下过嘴角,这样的迷糊蛋现在也少见了,她怎么会长这么大的?
  永健找到钱包,哭丧着脸,“这下我又欠你一顿了。”
  阮伯荣原本就极力控制的笑气终于爆开了,在创意室门口笑得前俯后仰,不能自已。
  “哇,才半天你就把他弄疯了?厉害厉害。”何头施施然走过来,拍拍永健的肩,“很好,很好,保持下去。”
  永健都快哭出来了,扯着他的袖子,“你不要在这儿发作啊,很难看的。关起门来笑不行吗?”
  阮伯荣被她拖着走,依旧笑不可抑,纵横情场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类型的女生,和她在一起一定很开心。
  进了她的笼子,看她马上脱下鞋子,扭动脚指头,又想起她一早睡得把脚跷到自己身上的样子,才歇的笑声又响了起来,说起来,她的脚还真是小巧可爱呢,尤其那细致得仿佛透明的脚踝。阮伯荣脸色一变,怎么搞的,他居然对这个黄毛丫头有了渴望。
  他抱着怀疑的心态再次打量她,脸蛋不错,柳叶眉,大圆眼,鼻子虽然不大却挺直秀气,嘴唇不太大,唇形也挺好,丰润得像刚刚摘下来的草莓,泛着新鲜诱人的光泽。
  可说到身材,一件白衬衫,一条粗布裤,还是那种百揉不皱的料子,宽松地罩在那上下比例很好却不怎么丰满的身体上,这种离惹火有一段距离的身材怎么可能会引起自己的渴望呢?
  阮伯荣一脸不可置信,直到被刘永健一团废纸砸醒,“你的眼睛在瞄哪里啊,色狼!”
  他这才发现自己一直盯着她的上围研究,立刻反应:“我是在想,你怎么吃这么多都不长肉啊?不可思议!”
  “人家哪里不长肉?大色狼。”永健等话脱口才意识到自己到底说了什么。“呀”的一声捂住嘴巴,忿忿地瞪着他。阮伯荣又被她逗笑了,“看不出来,真看不出来。”  
  笑了一会,发觉不对,抬头一看,她眼眶红了,可疑液体正渐渐在眼眶里凝聚。
  这下糟了,她再怎么脱线也毕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而他的取笑已接近人身攻击的范围,也难怪她要哭。
  看着她眼中的水气凝成露珠滑出眼眶,双唇微微颤抖开合,阮伯荣心一急,“喂。”他扑过去,在自己发现之前,堵住了她的唇,用自己的唇。
  绵密而悠长的吻,让两人都忘了自己刚刚的情绪、思想,直到呼吸系统拉起警报,永健才开始挣扎着硬推开这个“窒息机器”。
  “你想闷死我吗?在初吻的时候就死掉不是很可怜吗?”永健急急地喘着挤出话来。
  阮伯荣又笑了,她的反应永远有趣又出奇。  
  “你又取笑我?”永健指控这个刚刚侵犯过她的人。
  “不是,永健,我是因为喜欢你才会忍不住欺负你的。而且,以后只有我能欺负你,知道吗?”这段话似乎是没经过大脑过滤而直接从嘴里冒出来的,讲出口后阮伯荣自己也大吃一惊。不过算了,偶尔冲动一下的感觉也挺不错的。再说他现在也没有女朋友,她又挺能让他开心的。
  他心里忙着说服自己想要和她在一起的理由,却忘了身为阮氏少东,他的婚姻对象是有条件限制的。
  “可是,我都不知道自己要不要给你喜欢哪,你怎么可以擅自决定?”刘永健这回倒难得清醒了。
  “你不给我喜欢,要给谁喜欢?”阮伯荣心里最后的顾虑都给她这一句话给气飞了,眼神锐利慑人地盯着她。
  刘永健像被蛇盯住的青蛙般浑身毛毛的,她咽下一口口水,终于不畏强权地抗议:“不要,要等我弄清楚了才行。”如果声音不是又抖又轻的可能说服力会更强。
  阮伯荣看着这个还坐在自己怀里的小东西,对她的勇气又好笑又好气,“好,给你去想,不过,记住,不许给别人机会,反正我会看住你,你没别的机会了。”
  自此——阮伯荣同刘永健的第一次见面之后,阮伯荣果然看住了她。
  刘永健是个生活很单纯的女孩子,在她的小小世界里,目前根本没有感情生活加入的空间,由于母亲的前车之鉴,她在下意识里就排斥感情,她想象中的未来是自己事业有成,和母亲两人不再依靠“外人”而能和乐无忧地生活。或者年纪再大一点,养只狗,收养几个孩子,不惹情愁地过一辈子。所以,她的所有时间都花在工作上,只除了每周一天回家之外,她几乎没日没夜地待在自己的笼子里,根本没时间分给阮伯荣。  
  阮伯荣陪着她坐过几次工作监后,就明白刘永健在工作时是六亲不认的,即使自己就在她身边陪着,她也只不过当他是自动咖啡机,一点不夸张,好几次她甚至当着他的面,打个呵欠钻进睡袋,还有一次还把他的腿当枕头睡着了。他哭笑不得之余,改变了战术,先是利用公事:因为有几个大客户对自己的产品形象有一定要求,阮伯荣就借机拐永健一起去面见客户,打算顺便约会。  
  在和客户的洽谈中,每当永健弄懂了客户的要求后,就能立刻构想出两到三个大致的方案让客户选择,这令阮伯荣对她的才思敏捷大为赞叹,他一向就受不了笨女人。
  在这种状况下,阮伯荣手上的客户越来越多,而刘永健作为一个广告创意人的名气也越来越响。
  半年左右的时间,阮伯荣采取缓慢渗透的手段,终于在永健的世界里占有一席之地了,至少在工作时,刘永健会不时问:“阮伯荣,和鑫的案子要求的……”
  阮伯荣也已习惯了不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工作,而搬着手提电脑盘腿待在永健的工作室里整理资料、写工作计划,有时永健到拍摄现场去,空气中少了应和的呼吸频率,抬起头看不到见惯的表情,他还会有怅然若失的感觉呢。  
  因为在让永健习惯了他的同时,他也不自觉地将这个工作认真、生活迷糊的小女人放进了心里。
  只是,两个人的家庭背景依旧是有默契的禁忌话题,永健根本是痛恨着自己的父亲,而伯荣则下意识地不愿多想自己同永健在家世上的差异。因此,两人之间的话题仍是绕着公事打转。
  于是当伯荣第一次试着踏入永健的私人领域时,就会被狠狠地蜇了一下。
  那是他们这对搭档又一次攻下了一个大客户,当永健的提案受到客户的认可,签下了合约后,伯荣同永健去吃了大餐庆祝。因为兴奋,永健多喝了半杯,神志昏然地对伯荣有问必答。  
  当伯荣含意深远地问起:“你想要个什么样的男朋友”时——
  永健想也不想地答道:“我为什么要有男朋友?我有你就好了。”
  阮伯荣的心绪一下子快乐得几乎想欢呼。
  可随即永健的话却把他打入地狱,“男朋友只会让我伤心,我为什么要找男朋友?”
  “那我呢?”
  “你是我的好朋友啊,将来等我老了的时候,我会有自己的房子,和妈妈相依为命,不用那个人的援助我们也能过得快快乐乐的。我还要助养几个孤儿,再养一条狗,那时候你就住到我家隔壁当邻居,我们还可以每天喝咖啡聊天,就像现在一样。”
  “呃,”永健打了个酒嗝,迷迷糊糊地说:“妈妈一定也会喜欢你做我的朋友的。”
  伯荣如当头挨了一棒般,原来半年下来,自己在她心里仅止于好朋友?
  开车回她的笼子时,在车上,永健半醒半睡地说出心里话:“如果你是我哥哥的话,有多好,那我们就可以不分开了。”
  伯荣忽然悲哀得想笑,这句向来由他口中说出来拒绝女人的台词忽而从她口中说出来,难道真是报应到了吗?
  将车停到公司停车场时,一路上酝酿出来的火气终于忍无可忍地爆发了,伯荣抓着一路哼唱的永健问:“我就不能当你的男朋友吗?”
  “不不不,”永健摇着手指头,“我是绝对绝对不谈恋爱的,要谈恋爱的话,我建议你找别人比较好。”
  “找别人?”伯荣气急攻心,抓住永健就是一阵热吻,“你要我对别人也这样吗?”
  没有回答,他一怔,低头,不是错觉,永健果真眼角带泪,“不想,我不要你这样,可是我给不了你的,总不能也不让别人给你,业务部的新进马亚青就对你很好,不是吗?”永健真的醉了,神志半过蛄耍“她前几天还跑来问我,问我们是什么关系,嗯,她是个好女人,又健康又活泼,和她在一起你才会开心,我不行的,我是残废,不行啊,嗯……”她睡着了。
  残废?什么意思?阮伯荣蹙起眉头,望着她眼角那晶莹的泪珠,她……
  抱着她上了楼,把她送进她的睡袋,想走又舍不下那张带醉含泪的娇颜,正在欲起还留之际,忽听电铃响起,不是自己的手机,也不是她的办公电话,见她蠕蠕而动,似睡不安稳,不由细听,声音是从她的背包传来,忙拎起包走出工作室,是她的手机,可怎么从不见她用?
  接通了电话,他兀自不放心地压低了声音:“喂?永健睡着了,哪位?”
  “我是她妈妈,你应该是永健近来常挂在嘴边的阮伯荣吧?”电话里传来和婉的声音。
  “是,我是阮伯荣,伯母。今天我们签了个大案子,庆祝时永健多喝了几杯,她醉了,我刚把她送回公司。”
  “不用解释,我不担心,永健这孩子……”她欲言又止地叹了口气,“如果我没猜错,你喜欢我家永健吧?”
  伯荣也叹了口气,终于承认了一直不肯面对的事实:“我很喜欢她,可她却要把我推给别人,伯母,你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
  沉默了一会,那个声音变得有些黯然:“我不是刘太太,叫我文姨吧。”
  电光火石间,阮伯荣明白了,“原来……”
  “是,这样你还喜欢她吗?”文姨的声音又变得刚强了,“如果不行的话就放了她吧,她再受不起一点点的伤害了。”
  “不,这不是她的错,为什么上一代做错的事要她受苦?”阮伯荣不由自主地扬高了声音,就因为她是私生女,她就没有了幸福的权利了吗?
  “听永健说,你的家境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对不对?”文女士欣慰地说下去,“这样永健才会和你那么亲近,你是真的喜欢她,我听得出来,那我就帮你一把,因为我知道永健也喜欢你,不然她不会一会儿阮伯荣这个,一会儿阮伯荣那个,说得我都认识你了。”
  “真的?”阮伯荣信心大增,“伯母,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现在永健需要当头棒喝。”文女士细细道来,阮伯荣听得眉开眼笑。
  这时候房里睡着的永健忽然觉得一阵冷意袭来,浑身一阵颤抖,下意识地将身子蜷紧了些,她万万想不到一通漏接的电话会导致妈妈和外人狼狈为奸设计她的后果。
  第二天一早醒来,她跑到洗手间洗了个澡——这是夸父的德政,专为创意室那些日夜颠倒、怪僻百出的人准备的。
  梳洗完回到自己的小室,吓,又把钥匙忘了,“何头,何头,备份钥匙。”永健边灌咖啡边叫。
  何头的秘书小马出来了,“永健,又把钥匙忘在里面了?”
  “对,何头呢?”
  “何头今天出外景,来吧,她把你的备份钥匙留在我这儿了。”
  小马刚帮她打开门,就听见前辈冷小蝶从洗手间叫出来:“浴室里的钥匙谁的?”
  “我的。”永健条件反射地答。
  “咦?那这把呢?”小马指着工作室内角落的计算机台问。  
  冷小蝶也已经把钥匙送过来了,“唷,永健,你都准备两把钥匙了,还会进不了门?”
  “哦,对,永健的迷糊可是全公司有名的。”小马笑着走了,打算去传播永健轶事又一章。
  冷小蝶也去继续她的沐浴大事了,可永健浑然不觉,愣愣地走进去,拿起计算机台上的钥匙看了看。
  这把挂着米奇形小铃铛的钥匙是她放在阮伯荣那儿的备用钥匙,有时叫他替她拿个资料、发个传真什么的。他怎么忘在这儿了?虽这么想,潜意识里却知道以阮伯荣稳重的个性不可能会有这种事发生,可……
  她不去理会心中不好的预感,匆匆套上鞋子,冲到楼下去找阮伯荣。  
  刘永健连电梯也不等了,从楼梯冲下去,一进业务室门,就见阮伯荣正和马亚青笑着谈论什么,两人之间最多只相隔五厘米。
  她呆住了,一下子想不起来自己下来是干吗的了,只晓得愣愣地看着他们。
  阮伯荣看永健如预期的一般下来了,心下暗叹伯母真是摸透了永健的个性,可见到永健那一脸迷路的小孩般的迷惘表情,他的心狠狠地抽了一下,忽然又觉得自己很残忍。
  在自己意识到之前,已开口招呼了:“永健,”和永健四目相对,看见永健眼中的自欺欺人又回来了,他还是狠下了心肠,“是不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永健将奇怪的感觉压下去,眨了眨眼,换上一个笑容,“我放在你这儿的备用钥匙,你怎么会忘了带走啊?”
  阮伯荣看着那不自然的笑容僵在她脸上,虽觉不忍,但想到昨天伯母说的话:“一定要下重药硬逼永健面对自己的感情,不然她会这么暧暧昧昧地过一辈子。”于是还是硬下了心肠,“不是忘了带,而是亚青提醒我的。”
  “是啊,”旁边的马亚青插进来,“再怎么说永健也是女生,你的办公室不是等于你的房间了吗,伯荣说你连睡觉都在那里,有一把钥匙在伯荣那儿不是很奇怪吗,你们又不是情侣,怎么能有这种好像同居一样的状态呢。还是你们真有什么……”
  “别开玩笑了,这种事可不能乱说,有人若误会了就不好了。”伯荣立即否认。
  永健本来就要否认的,可伯荣说在前头了,她却觉得好难受,心口闷得慌。
  永健强笑应对,“本来就不是嘛,谁都知道我迷糊,所以才放把备用钥匙放在……伯荣这儿的,我不是告诉过你,我们只是哥们嘛。”硬生生把叫惯了的阮伯荣改成伯荣,其中心态永健不愿去探究。
  “不过小马说的也对,你毕竟是女孩子,以后可要改改这迷糊的毛病了。”伯荣注意到了她的改口,唇边不由得带上了温柔的笑,“太迷糊的女孩子会嫁不出去哦。”
  望着伯荣那与以往的爽朗大方不同的温柔态度,永健的心都拧起来了,他是真的喜欢上她了,这种温柔神色和自己在一起时是从不会有的。
  永健嘴角哆嗦了两下,再怎么努力也拉不成笑弧,声音干涩:“也对,我也该改掉丢三拉四的毛病了。”适时地,她的肚子叫了起来,让她有了退场的借口,“我饿死了,不陪你们聊了,我出去吃点东西。”
  才走出几步,听见伯荣叫她:“永健。”
  她回头,心里怀着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的期待,“怎么?”
  “钱带了吗?”
  “呀?!”她本能地望向伯荣。因为通常这个时候,伯荣会给她一点的。
  “先上楼去拿钱包吧,对了,别又忘了钥匙。”伯荣故意说得大声。
  听到的人全笑了,永健眼中期待的光芒一下子变得暗淡,有点反应不过来地“呀”了一声,然后才慢了半拍地笑起来,往楼上走去。
  身后又传来马亚青柔腻的声音:“真坏,这样取笑人家。”
  “永健不会生气的,我们是哥们嘛。”伯荣朗朗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
  永健不愿去想他对她说了什么,脑子像空了一般上楼。回到自己的小间,从背包里翻出皮包,又一阵乱翻,找了半天才在衣服口袋里找到了钥匙。然后才发现那把备用钥匙也在手里攥着呢,望着两把钥匙上挂着的米奇米妮造型的铃铛,她忽然之间很想哭。
  这对铃铛还是伯荣给挂上的呢,那是在她第一次掉了钥匙后,何头不放心把备份交给她,就拉了伯荣出工差,叫他陪她一起去配,还关照伯荣:“以她的迷糊劲你多配几把替她收着,别让她天天来烦我。”伯荣笑着应了,拉着满脸绯红的她去配了两把钥匙,在配钥匙的店里,店员介绍他们买个挂饰,伯荣看中了一个吹口哨会发出响声的挂饰,她嫌太贵了,又笨重,硬是不要,伯荣才改选了铃铛的,还说:“每次找钥匙都看你一件件衣服口袋地掏,急都急死人了,有了铃铛你只要晃晃衣服就行了,可以省不少力气。”她这才被说动,挑了最喜欢的米奇老鼠,谁知道付钱时翻遍了包包也没见到钱包,结果,还是伯荣付的钱。伯荣本来打算要送就送贵的,结果她一急之下终于说了实话,“我吹的口哨像哄小孩尿尿。”
  这才让伯荣打消了主意,他笑着改挑了一对米奇米妮,当然是比较高级的那一种,挂在钥匙上,还一人一个放好,然后才在店员暧昧的眼光下离开。
  可现在呢,真是物是人非了,自己昨天是不是喝醉了说了些什么不该说的啊?否则怎么伯荣一下子变成这样啊?
  肚子还在叫,可永健顾不得了,抱着头苦苦思索昨天自己到底干了什么说了什么。
  可她只要一喝酒过量,那段时间的记忆就会像五百万块拼图一样,偶尔能拼个一两块起来已经是了不起了,至于拼对拼错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不同于她的绞尽脑汁,楼下的阮伯荣则是一脸就快吃到葡萄的狐狸样。他身边的马亚青说:“你真够忍心的,她那么难过,你还火上浇油,下次别找我做帮凶。”她至今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被他说动当他的爱情弹药的,她原本对他还挺有好感的呢,可现在看见他这么对付自己喜欢的人,哦,她哆嗦地打个冷战,“还好你喜欢的不是我。”
  阮伯荣不说话,细眯了眼睛,“第二次下药时间马上就到了。”
  马亚青搓搓手上的鸡皮疙瘩,“你别这样笑,看起来好可怕。”
  伯荣面不改笑地径自说:“这次永健又要出外景,照惯例每次出外景前,我会替她饯行,我告诉你在哪儿,你来个不期而遇,然后……”
  马亚青听得张大了嘴合不拢,看起来又是一记狠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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