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陆哲还未松口，陆宛白也没有放出想同娘家结亲的意思。陆仁近来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四皇子殿下日前亲自替淑妃娘娘送三小姐及笄之礼，然后便去了前院和老爷关起门来说了半个时辰的话呢……」翡翠立在一旁轻声道，她见陆云岚看向她，便解释，「这事儿不是奴婢打听来的，是那日奴婢替小姐送东西给大小姐，路过前院亲眼见着的。」
　　「那么，多半是为了此事。」陆云岚了然，随机又叮嘱，「你们平日里也别太上赶着去打听消息了，若是叫父亲母亲知道，只怕会责罚。」
　　「是，小姐。」翡翠与绿松皆应了。
　　陆云岚又绣了两瓣花，这才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了一句，「晚风呢？怎么没见着她？」
　　「回小姐的话，晚风姐姐方才说去厨房取今日的点心来，算时辰应当快回来了。」翡翠快言快语，「小姐若是着急，奴婢去寻晚风姐姐便是。」
　　厨房里的孙妈妈和晚风是一道被纪凌送进来的，多少消息都是走这条路子传出去——陆云岚心中略略有数，摇了摇头。
　　「没事，我不过随便问问。」她起身，一边吩咐绿松把东西收拾好，一边招手叫过绿柳交代道，「去院子外守着，若见到晚风便叫她到花房寻我。」
　　绿松绿柳皆应下了，少女才带着翡翠一路往花房去。
　　现下正是五月，月季与紫藤最好的季节。因为许氏好静，阮氏喜花，去岁便新挪植了一大片紫藤花架在花房周围，更有各色月季盛开的如火如荼。
　　陆云岚一身雨过天青色的褙子，行走在花丛间更见清新。她亲自选了几株含苞待放的月季，有橙黄、浅粉和嫩紫，更有一株赤红如玫瑰的，这才叫翡翠寻人来把花挪去风荷院里赏玩。翡翠不疑有他，当即去了。
　　青衣少女便撇下侍女独自往花丛深处走去。
　　她走着，忽而见边上的花枝上开着一朵色泽偏白，外瓣遍洒红点的大朵牡丹，靠近花心处的花瓣更是隐隐有几分绿痕——陆云岚忍不住「咦」了一声，好奇地攀过花枝多看了几眼。
　　「——这叫‘春波水绿’，是牡丹中的上上品。」
　　忽的，背后传来熟悉的男声。陆云岚闻言轻笑着转过身去。
　　来人一身紫衣，笑容和煦。
　　「与你今日的打扮倒是很相宜。」
　　纪凌得了消息时正是午后，他算着时间，便如约出现在庆国公府的花房深处——这对他而言来说不难，哪怕是没递帖子悄悄儿地来，以他的本事也易如反掌；只是偶尔他也会上门来看看纪家三房的两位表弟。
　　「传话的人已经说得很清楚了。」纪凌略一沉吟，「你的意思是有人在暗中监视你？」
　　「也未必，或许是哪个小丫头多了心眼也未可知。」
　　陆云岚看他表情严肃，便莞尔，旋即又将心中的猜想尽数告知，「若是无关人等也就罢了，姚姨娘……」她顿了一顿，眉眼中含了一丝忧色，「父亲多方厚待，哪怕她有八成算计我大姐姐的心思，也照样只是发落去了庄子‘养病’。我是怕她……」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姚木莲在陆哲后院得宠多年，风头只盖许氏，如今又没一语定死，焉知她有没有留着后手呢？这种亏她上辈子吃过多次，眼下无论如何是不放心的。是以，许氏那边刚提了没多久，她就想办法联系到了纪凌。
　　说来他们现在的关系还挺复杂的……陆云岚想到了那天花园里的时候，纪凌神色怅然地问她是否对他有一丝心意——这问题问得好，若是一点都没，她不至于避嫌到这种程度；但要说有，她又无法释怀上辈子的阴霾。况且，又是纪家。纪明河给她造成的阴影还蛮大的。
　　当时陆云岚被逼的没法子，只能道「我不再躲着你便是。」
　　退一万步说，有一层亲戚关系，他们要有些来往也不算越矩。陆云岚无法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可这对纪凌来说，已然是不小的进步了——因此他近日来有些走路带风，连着被宇文献嘲笑了好几顿。宇文献自然是不知道他这么高兴是为何，不然少不了又是一顿苦口婆心的劝说。
　　「你可有怀疑的人选？」纪凌知道她与二娘陆云梦和其亲娘不和，便直接问道，「能窥得你日常的，想来不会是眼生的小丫头。」
　　陆云岚苦笑，她忌讳的便是这个。
　　庆国公府规矩严，她们院子里的管事嬷嬷又是许氏直接指派来的钱嬷嬷——她人再正派严苛不过，断做不出打小报告这种事儿来——而在钱嬷嬷的管教下，其它丫鬟们做事也都循规蹈矩，就连院中洒扫的仆役在当值时都甚少交头接耳。某日陆哲来看阮氏，进院时还略略吃惊了一番，夸奖了几句风荷院规矩好云云。
　　能在这种情况下观察到她素日行径，再将事情透了口风到许氏的揽翠院，中间得经多少人的口——得有多小心——陆云岚想来便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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