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房内昏暗的灯光,皇后抬眸望去,只见喜妃娇颜泪痕交错,原本高耸的盘云髻已乱不成型,髻上华丽的凤钗偑饰有的散落在地,有的被少数纠结的发丝牵绊垂挂而下。额间一缕青丝斜飘散坠,虚掩在面颊前,随着身型移动,在颜面前左右动荡不已。
喜妃手中高举一方粗木小凳凝固在半空,想来正欲怒砸而下,却被尹德本突然的踹门而入惊的愣在当场。圆睁的双眸里水光闪动,一滴泪花仍悬挂在眼角呈欲滑之状。
「放肆,不可对喜妃娘娘无礼!」皇后淡淡的对尹德本喝道,语气却并无恼怒之意,继续言道:「你们退下,本宫与喜妃浅谈片刻。」
「娘娘」尹德本与清风同时担心的轻呼道。
「退下!」皇后再次言道,语气里透出毋庸置疑的威严。
尹德本与清风不敢多言,安静的退了出去,同时轻轻掩上房门。
房内此时只余下皇后与喜妃二人,喜妃双臂无力下垂,手中粗木小凳沉闷的砸在地上。
「你终归还是来了。本宫以为你当真如此狠心!」喜妃此时对皇后的语气里,已没有了昔日的恭敬,反倒好似多了一丝怨念。
「妹妹,事已至此,如今皇上已经下旨,姐姐虽位居六宫之主,却也无力挽回,妹妹还是安心上路吧!」皇后轻声言道。
「安心上路?」喜妃不甘的抬眸定定的看着皇后,苦笑着言道:「你自然巴不得本宫安心上路。当年湖心亭一聚,本宫便已经是你心中大患。如今事发,本宫首当其冲领旨受死,你倒是真真的落了个逍遥自在」
「妹妹!」皇后面色大变,声调压低继续言道:「妹妹,你多话了。当初之事纯属偶然,本宫全当作不知,也容了你多年。如今事发却非本宫所愿。你又何必对本宫心生怨怼。如今此事已尘埃落定,妹妹唯有安心上路。你的家人,本宫自会妥善安排,必定让你免去后顾之忧。」
「纯属偶然!哈哈哈!」喜妃突然诡异的大笑不止,双手更是不停在发间挠动,好似头皮有万蚁噬食一般,动作越发加骤最后残存的发髻全然散乱,危系在发间的珠环偑饰叮当落了一地,声调嘶哑的言道:「好一个纯属偶然!皇后娘娘,本宫的好姐姐!大阿哥之死究竟是本宫偶然相遇临时起意,还是您悉心安排巧言搧动。你应比本宫更清楚才是!你应该更清楚才是!啊!啊!」
喜妃已呈现完全疯癫的状态,声调失控的上扬吼叫,双手用力的抓扯着发丝,满头幽黑青丝一缕一缕的被抓扯而下,于半空中无奈的飞旋下落。
皇后面不改色冷眼看着疯狂的喜妃,神色出奇的镇定,生硬的言语从唇间挤了出来:「天色不早了,妹妹安心上路吧。」
「天色?天色?」喜妃停止了自虐的行为,扑向窗边贪婪的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口中喃喃低语道:「天色果真不早了,此时什么时辰,已是凌晨了吧?天快亮了,太阳升起的时候真的很美,红彤彤圆润润,空气中满是阳光的味道,好美,好甜!记得当年本宫初次承宠时,皇上便夸赞本宫如初升的红日,最娇美最可爱」
喜妃望向窗外的双眸异彩闪烁,此时她已完全沉浸在当日甜美的追忆中,突然眸子里两行清泪再次滑落,语调骤然上扬,悲嚎着吼道:「看不见了,本宫再也看不见初升的太阳了,本宫再也看不见了」
语调悲怆凄凉包含着无奈与伤痛:「本宫为何要斗,本宫也不愿斗,本宫只愿意呆在皇上身边,被他宠着、爱着、怜着大阿哥年满三岁之日,娴妃便可升贵妃位。凭什么?本宫原本也有孩子,本宫原本也可以有一个如大阿哥一般乖巧的孩子,本宫也应该是贵妃。为何偏偏娴妃这般好运,她有儿子依傍,有皇上宠爱,更可荣登贵妃。本宫呢,本宫什么也没有!本宫不甘心,不甘心,皇后娘娘当日你说的对‘若娴妃没有了大阿哥,便什么也没有了。她的趾高气扬完全是因为有幸诞下大阿哥之故。若没有了大阿哥,娴妃便得意不起来,她便再无张扬的资本。’皇后娘娘,你当日说的真真的有理啊!」
喜妃从窗棂边扭过头,目光呆滞的看着皇后,步步靠近凄声言道:「皇后娘娘!本宫的好姐姐!当日若非你悉心提点,本宫又岂会对正在湖边嬉戏的大阿哥下手。本宫毁了大阿哥,也毁了娴妃的一生,却更是毁了自己!如今皇后娘娘却隔岸观火,当真是好兴致啊!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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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为妃 卷三 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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