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掌柜原本想着,陵城的商会都是他们永家来打理,虽则小小的沈记绣坊没有入会,但到底是同行,遇着这种事情,永家作为陵城的龙头老大,置之不理也不好。另则若新来的布商染坊绣坊都出了这样的事情,怕是会引得家家都心有不安。
只是,他威逼利诱,将那二人审问了一番,最后拿他们家中妻儿的性命做要挟,总算是套出话来。却不是锡田镇或者郧县的人,而是外头来的大人物,好似,是京城的。
永掌柜一张脸皱起来:「沈姑娘,不满你说,我们永家当家的在陵城颇有些势力,旁的地方却只不过开了些小店。能力有限,我能帮你的,也只有这样多……」
他欲言又止,最后带着手里的伙计告辞离去。
玄之再三挽留,想要多泡杯茶,也被他拒绝,仿佛是怕惹了一身骚一般,急急出去了。
地上跪着的两个被打得奄奄一息,这会儿见人走了,才敢打起精神来连连求饶:「东家,我们也是受人所托,求东家给我们一条生路吧。」
玄之气急,往他俩身上一踹,又叫他们闭了嘴。
沈钰宁坐在椅子上,手指敲著桌面,许久才抬起头:「张伯父,二哥,把他俩放回去吧。玄之,你去取纸笔来。」
沈富贵一愣,连忙劝:「钰宁,将他们放了?不报官吗?」
沈钰宁摇摇头:「今夜算是动用私刑,报官的话对永家也没什么好处。这些人拿人钱财替人办事,事情办砸了,还被揪出来,于我们绣坊来说,没什么危害了。何况如今有永家在,他们也得不了好。且放了吧。」
那两人得知自己有命活,哪里顾得上身上的伤,生怕东家反了口,出了门拔腿就跑不见了。
沈富贵忧心忡忡回来,与岳丈一起,把屋里屋外收拾干净,天已经朦朦亮了。他进了屋一看,妹妹写了两封信,正往信封里装。
沈钰宁看到他与张老汉二人一道进来,解释道:「二哥可还记得年初的时候,我那边的堂兄给我发过一封信,当时他告诉我,他一个友人在郧县做官,让我有难处只管去寻他那友人。我原是想着,既然与那边无什么瓜葛,也不好贸然让他欠人人情。可是如今我这难处,怕也只有他能替我解决了。」
张老汉与玄之自是不懂他的意思,但沈富贵心中明白,当下有些吃惊:「你是说,绣坊这几次车出事,都是那边的缘故?」
沈钰宁点点头:「我这一辈子做人做事都问心无愧,唯一有愧的就是小柔了。」
沈富贵听到这里,觉得心里难过,上前摸著妹妹的头:「那是爹娘的过错,不是你的。」
沈钰宁微微笑着:「哥哥不必安慰我,我没有难过。我如今都这个境地了,除了她,也无人会再想起我,想把我踩进更深的泥潭里头。我虽心怀愧疚,但我与她的一切到底不是我所为,能还的我也都还了,断没有说,被人欺辱到这里还不反抗的。」
沈富贵叹气了一回,不知是为眼前的小妹,还是为了他记忆里头,依稀有些印象的小柔:「所以,你是给你堂兄说的那个友人写信吗?」
沈钰宁道:「我们打发了这两个人,也不过治标不治本,根本还是在京城里,我写信给堂兄让他帮忙了。另外也写给了他那个友人,论起来,我与他也是自幼相识,兄妹相称的交情,想来他也肯助我一助。经过这一次我也算明白,哪怕是做生意,没有后盾也是不行的。永家在陵城吃得开,概因他们家与陵城的知府是拐著弯的姻亲。我有雄心壮志,可不打算只开这么一家小绣坊。」
一来二去,张老汉与玄之两个总算是知道沈钰宁的身世,都颇有些惊异,再想到沈钰宁曾经是侯府的千金,心里头都对她多了几分尊重。
玄之听闻沈钰宁原本的家族姓薛,不由问出口:「姐姐从前的家,是祁阳侯薛家?」
沈钰宁听他这般清楚,忙问:「正是,玄之你也知道薛家?」
玄之点点头,只随意说了句:「我父亲是姜家……不算什么名流,倒是幼时听过一两句,就记住了。」
沈钰宁却张大嘴巴问:「姜家?便是从前的次辅大人姜家?难怪我见你谈吐学识不俗,原是出自姜家的。」
玄之所学不论是文还是武,都是一路颠沛途中,亚父倾囊所授。不过那姜家没落已经九年,沈钰宁竟然还知道姜家?
沈钰宁见他疑惑,忙解释:「我从前在祖父跟前的时候,听祖父说,那位姜次辅虽出身不算多高,但非池中之物,乃心有沟壑之人。那时候,我与堂兄还曾偷偷翻阅姜家卷宗,想从中找到姜家犯事的错漏之处……」
她不免有些讪讪,那时候孩童心性,仗着祖父兼任大理寺卿胡作为非,将那卷宗翻得凌乱,后来是堂兄一力承担,挨了伯父十几藤条呢。
玄之张张嘴,讷讷半晌才勉强说道:「我父亲不是嫡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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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门出乡君 卷一 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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