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想，又加了句：「我愿出双倍价格，以作赔偿。」
　　原本葳蕤也不是非要这本书不可，只是好奇罢了，瞧见这小公子眼巴巴想要的模样，便想让与他。哪知他后头这一句，却很有些看不起人的意思。
　　她柳眉竖起问道：「你有钱，就自觉高人一等吗？」
　　小公子半张著嘴，还不知是自己说错话了，介面又道：「姑娘莫不是嫌少？这样吧，这书册售价四两，我赔偿你十两，可好？」
　　葳蕤听了这话，心中怒火更生，这人好生奇怪，好端端的买书就买书，你做出这副样子，好似旁人都是市侩一般。
　　她正要发怒，听得身后温润的声音。
　　「瀚儿。」
　　小公子身子微震，抬头看向葳蕤身后的男子，行了礼喊道：「叔叔。」
　　葳蕤也回过头，见着带银质面具的男子，跟着行礼：「子都公子。」
　　子都颔首还了半礼：「葳蕤姑娘，小公子他甚少出门，不通人情，并非是故意以钱压人，还请葳蕤姑娘莫怪。」
　　葳蕤见着子都温和道歉的样子，哪里还会计较，当下也笑起来：「原是如此，葳蕤不欲夺人所爱，公子自取便是。」
　　她心中盘算著，听闻那朱家有位小少爷，与她一般的年岁，但是体弱多病。这位小公子说他甚少出门，莫不是就是那位小少爷？不过眼前这位瞧着比她小，而且这副模样，看着是个康健的，不像有病的模样。
　　她也没多想，绕去另一边，看旁的书去了。
　　瞧了没一会儿，葳蕤觉得没意思，刚想走，之前跟着她的小伙计上前：「小姐可是不满意这里的书？那边还有些闲书，若是姑娘乐意，也可一观。」
　　闲书就是打发时辰用的，姑姑平日教育她，说闲书无用，让她莫看。她原想拒绝，又想着左右无事，瞧看一会儿也不打紧。
　　刚刚上了台阶走过去，就听见几个书生凑在一起说话。
　　「听闻那沈乡君，貌若天仙，姿态曼妙，又平易近人得很，从前还是侯府娇养长大的千金小姐呢。」
　　葳蕤沉着脸，看着那笑容猥琐的男人，这般大庭广众之下议论女儿家，实在有些难登大雅之堂。
　　这几个人，都是今年要下场的秀才，可惜一个一个披着书生的皮，不好好修书复习，竟跑到这里瞧看这等杂书，可见不是什么好人。
　　其中有一个穿着最为华丽的，似乎知道得比较多：「人家是乡君，可不是我们这等学子配得起的。你也莫要管人家是不是美貌如花，那沈乡君，可是多少高门子弟排著队求娶的呢。」
　　「噢，是吗？我听说她出身颇低，又是商户女，高门大户里头，竟也不嫌弃？」
　　那华服男子摇著扇子轻笑：「这你就不懂了吧，那清贵的程家，程家嫡子从前与薛家二姑娘定过亲，退亲之后，这么多年不曾再娶是为何？就是为了他这位曾经的假未婚妻，等了这么多年，哪里肯轻易放弃？再说了，陈家什么家世？那陈四少虽然是庶子，但养在大夫人跟前，跟嫡子没什么两样，又深得皇上器重，他已经二十五了，为何不曾娶妻？也是为了这惊鸿之沈乡君啊。」
　　旁边之人纷纷咂舌：「这个沈乡君，是有何等魅力？竟然引得那些贵公子如此痴迷不成？」
　　华服男子故作神秘，笑起来：「沈乡君自有她的妙处。不过依我看，这沈乡君与那陈四少最为相配。他们从前一同在郧县共事，一个为官一个为商，却能相扶相依，一步步走到如今，这等情谊，岂是旁人能比拟的。常言道患难真情患难真情，陈四少与沈乡君经历了不少磨难，才走到如今……」
　　他们说著话，慢慢往书行最里面走，葳蕤听不大清楚，便也不再听。
　　等小伙计要引她过去时，她摇摇头：「罢了，我也不爱看那些，可有笔墨纸砚，我替我家弟弟采买一点。」
　　小伙计连忙带着她往另一侧的台阶上去，上面成列著各式的笔墨纸砚，什么档次的都有。
　　葳蕤一眼看着桌前坐着写字的子都公子，旁边安静看书的，是刚刚那位叫瀚儿的小公子。
　　她站着看了一会，忍不住轻笑出声。
　　子都被她的笑声惊动，抬起头问道：「你笑什么？」
　　葳蕤走上前行了礼：「抱歉，是我失礼。我是想起家中姑姑，总将子都公子认成我叔叔。从前我不理解，觉得您与叔叔相去甚远，为何姑姑总是认错。今日瞧看您写字的姿态，果真是与从前叔叔教我时，很有几分相似。」
　　子都隔了笔，依旧是温润的样子，招手让她过来，将字递给她：「你看我的字，与你叔叔的可像？」
　　葳蕤摇摇头，复又笑起来：「字不像，但姿态像。也只是像而已，你不是我叔叔。」
　　子都嘴角带了些兴味：「你缘何这般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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