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好多人问,沈乡君做了乡君,就是皇帝的女儿,那这次出门募集粮草,是不是皇上的意思?
沈钰宁细心解答,表明如今大周内忧外患之态,又细说众志成城,定能攻克难关。
待得头几日的事务忙完,万言与沈钰宁一道整理账册,都是惊讶不已,光是这一座城,他们就募集了许多财物,若是采买军粮,可以足足买两大车粮食,供十万大军三日饱食。
万言抚掌笑起来:「还是钰宁的号召力强大,那些百姓见到你,就觉得可信度高,自发的捐财捐物。」
沈钰宁却没有欣喜之态:「我们选的地方不错,但是如今大周不太平,恐怕后面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万言亦是深以为然:「尽人事听天命,我们还不曾努力过,没必要现在就裹足不前。不过,我看你有心事的样子,似乎并不是为了粮草辎重发愁。」
沈钰宁笑起来:「万老爷刚刚瞧看河岸边的商船了吗?刚刚路过河岸时,我听到两个中年男人在讨论西南洪涝之事,似乎他们的商船,曾去西南赈灾。民间赈灾组织,或许没有朝廷那样规范,但是至少也能说明,我们的百姓之中,爱国志士非常多。若是朝廷能下发宣传救援的册子,让民间能知道更多救援的方式,将来若再有灾害,救援将会更迅捷及时。而且,这样的商队若是利用好了,现下的救灾,后面的灾后重建,都能收到很好的效果呢。」
万言笑看这眼前的少女,忍不住竖起大拇指:「沈乡君,某现在想到从前的冒犯之举,深觉自己的罪过之处。如今与乡君共事,倒觉得乡君不身为男儿,实在是可惜。」
若是身为男儿,将来定是大周栋梁。
这样的话,沈钰宁很小就听过,那时候她有不服气,更多的是沮丧。但现在,她没有一丝沮丧。
她正视万言:「我并不觉得可惜,男儿也好,女儿也罢,生而为人,便该努力的生活,为自己,为家国,为将来。从来女子不逊于男,我也从不觉得,我比你们差在哪里。」
万言哈哈大笑,点头道:「你说得不错,女子从来不逊于男。我是见到你,见到荣昌绣坊的女人们,才明白,原来女人,不必守在内宅,完全可以自己闯出一片天来。」
第二日,万沈两家的车队继续前行,却在峰山遇到山匪袭击。
沈钰宁有些吃惊,她这次出门,带上的两个丫鬟,是薛煜嵩替她寻的两个农女,都是自幼上山下水,机灵得很的,一个叫杜鹃,一个叫映山红。
杜鹃长得壮实,抓着沈钰宁的手往车后藏,一壁皱眉:「乡君,这些人来势汹汹,不如我们弃车逃吧?」
沈钰宁略略掀开车帘,从来车队都是万言开路,她在后,且前后都有万薛两家的护院侍从。万言是商路官路上走惯了的,于黑白两道上都有些关系,这般山匪,只消看到万家的旗帜,就能明白。
即便糊涂些的匪类……
沈钰宁凝神去看,万家那名捧著文牒的伙计,被匪徒一刀就砍去了头颅。
即便是糊涂的匪类不识人,也该瞧看一眼文牒,知道他们这一行车队,等闲是不能惹的。然而这群人,竟然看也不看,根本不是寻常匪类。
映山红下意识轻呼出声,旋即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顺带将车帘给关严实了,吓得是气喘吁吁。
沈钰宁也是方寸大乱,她从前见多了穷困百姓,饿死的冻死的病死的,她会心生怜悯,会害怕死亡。可今日才明白,什么是恐惧,那真正的大刀砍落下来,杀死的是活生生的人,还是昨日与她笑语晏晏说话的小伙计呢。
她努力稳住心神,微微侧头:「不对,这里离得京城不远,与衢县县城不过两个时辰的路程,原不该有这样多聚众的匪徒。」
杜鹃与映山红两个,大抵是不理解乡君说的意思,只茫然看着她。
沈钰宁眼睛转得快,心思转得更快,她掀开车帘,细心观察,之间匪徒的手段狠辣,对着两府护卫丝毫不虚,上来就是砍杀。那砍杀的样子,貌似慌乱,可沈钰宁看过相关的书籍画册,也被薛家的兄长们带去校场看过,这些人分明是训练有素的人。
不是寻常匪徒,那么,就是冲万言与她来的。
可是为什么?他们只是商户,所行之事也是为大周上下的好事,有谁会恨他们至斯,竟下次狠手?
沈钰宁想不通,她平日里结仇的,也就薛钰娇这么一个。但薛钰娇于她来说,就像那只会吠吠的小狗,龇牙咧嘴冲上来想啃几口,却伤她不得半分。
莫非是乔家?这世上既不喜欢万家,又不喜欢她沈钰宁的,除了乔家,恐也找不出其他人了。而且乔家也有这样的本事,能寻到这样一群匪徒,路上埋伏,伺机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沈钰宁暗暗肯定自己的猜测,虽然实在是不能理解,乔家这样做的道理。但此刻她更多的是心慌,因为从掀开车帘的一角她能看到,那些匪徒似杀红了眼,已经冲开护院侍卫,冲着他们的车队这边冲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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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门出乡君 卷二 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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