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对，若如流言一般，他是坞云那什么神女之子，朱家又怎会不认他，叫他沦落在外多年？或者是从前他并不知晓自己是朱家人？
　　那他为何要遮掩自己的容貌？只是不想被她认出来？
　　可是他凯旋时，恐怕压根不知道，她也带着张家人来到京城了吧？
　　他带着面具，是在避讳什么？
　　子都缓缓点头：「是，这次的名医，是朱家好不容易才寻到的，可惜有医无药，御药房的珍稀药材都不合用，合用的我们寻遍京城都无，只能出来寻……」
　　「若我没猜错，恐怕明日子都公子去旁处，这药也是采买不到的。」万言虽然是商人，但这点敏锐还是有的。
　　子都深吸一口气握紧的拳头关节发白，一看便知，他也无可奈何。
　　万言想了想：「公子若信得过我，且将药名写下来，我这便安排商行里所有人寻药。」
　　子都沉默许久，又道：「只剩不足十日。」
　　万言愣住了：「公子的意思是？」
　　子都点点头：「当时那大夫说过，半月后，便是有药，太子也无可医。如今已过了七日……」
　　沈钰宁凝神看着子都，他周身涌起寒气，是一种绝望无助的寒气，就如当年她带他走的时候，他知道他的养父为了给他活路，甘心赴死的时候一样，身上也有这种绝望的寒气。
　　下意识的，沈钰宁想要去牵他的手。
　　但如今已不是当年，他不再是那个需得她保护的孩子。
　　甚至，他都不是玄之了。
　　沈钰宁低声道：「时日虽短，但不试怎知不行？」
　　子都回望着她，二人目光交汇，他的心头燃起了活的希望。她是他的光，十二岁开始，他就知道，这是他一生追寻的光。
　　他镇重点头：「乡君，若往后有机会，乡君可否听我讲一段故事。」
　　沈钰宁微微一笑：「自然。」
　　万言与沈钰宁受了惊，可衢县山匪逃了一半，剩下的还活着的，是早在牙齿里头藏了毒药，被擒获就自尽了，衢县官衙是焦头烂额，什么也没有查到，只能当普通山匪处理了。
　　不过，万沈两个当家的都受了不轻不重的伤，继续前行是不能了，只能转头回了京城。
　　此刻三人坐在茶舍，万言听得仆从报来衢县的处理结果，无奈的撇撇嘴，对子都道：「这些官衙当差行事，果真是不行呀。这样的情况一看就非同一般，他们查不出也该呈报大理寺，哪里能这般草草结案？我与乡君这一场，是白白受了惊的。」
　　子都唇角露出一抹笑：「呈报了大理寺，也是一起无头公案。我当日抓获他们的时候就发现，那不是一般匪类，明明是豢养的死士。五十余死士……幕后出手之人，当真是大方。」
　　沈钰宁沉吟，世家为保家宅平宁，多少都会养些死士。她又是还曾见到过，祖父命令死士助其查案。这等死士，掌控在家主手中，祖父的死士不知还有没有，但是想想，即便有，薛家约莫也就十来个。
　　毕竟死士不同意一般的护院侍从，死士出动，就是压上自己性命的。像这一次，出动近百训练有素的死士，那可不是普通勋贵家里能有的。
　　这么一想，原本觉得要对付她的是乔家，这会儿想想，依著乔家能力，怕是不足做这件事情。
　　这个道理，万老爷也懂，他疑惑问：「公子以为，这次想要将万某与沈乡君赶尽杀绝的，到底是何人？又是所为何事呢？」
　　子都指指头顶：「要变天了。」
　　秋日风光无限，凉风习习，日头不晒，却也刚刚好，是没有任何变天的样子。
　　但天，真的要变了。
　　万老爷摇头表示不懂：「我是个商人，如今所为是为大周百姓，并无私心。而沈乡君虽在外奔走，到底也只是个孤女，薛家也算是纯臣，不应该啊。」
　　不应该对付他们的。
　　子都抿唇轻笑：「大周连接战事，百姓都来不及休养生息。从前你募集粮草时，百姓尚有些富足，加之你送了半副身家出去，助大周度过难关。商人重利，恐没有几个人会觉得你无私心。」
　　万老爷哈哈一笑：「公子之意，是觉得那乔家嫉恨于我？近些年我万家因为屡次出手，名声确实比乔家要好许多。不过以乔家如今的势力，并非我万家能比的，乔家又何须赶尽杀绝？」
　　子都摇摇头：「若是你按照从前的计划，出行募集粮草，等待你的就不是赶尽杀绝了。」
　　万言眉目松散开，语气里头透著轻快，可说出来的话，并不叫人轻快：「若没有沈乡君相助，我独自募集，成效大打折扣。因为如今的大周风雨飘摇，有心又有力之人，实在不算多。而且我已经送了大半身家，哪里还能再变出半副来？届时成果寥寥，那人反而能参我一本，说我是图虚名，不务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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