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条又酸又辣,劲道十足,油炸过的花生和黄豆酥脆生香,一口下去,舌尖发烫发麻。
这其貌不扬的粉竟有这般滋味!
他赶紧埋头跟同伴一样开始大口吸溜。
边吃边含糊不清问:「这是什么粉?」
自己的手艺能被食客肯定这是一个厨子最大的满足。
姜言笑得见牙不见眼:「酸辣粉。」
外边有李厨子他们看着,姜言意见没自己什么事了,回厨房赶紧给自己也整了一碗酸辣粉填肚子。
李厨子方才见姜言意端出两碗这么粗的粉条来,就觉得辣眼睛。
他当了大半辈子的厨子,还没见过有哪个厨子把粉做得这么粗这么难看的,瞧着就难以下口,不免对姜言意的手艺有些失望。
两个哨兵这副狼吞虎咽的吃相,在李厨子看来是他们饿狠了,暗自摇了摇头同情他们。
但两个哨兵吃完后,临走时又掏了钱给他,说是明日还要来吃这粉。
李厨子觉得他们明日再来,只怕为了吃这粉是假,想看做粉的女娃子才是真。
收碗的时候,他瞧见碗里汤底都喝干净了,还有些纳闷。
须臾又笑着摇了摇头,暗叹一句果然是年轻好啊。
☆☆☆
姜言意回到原先住的营房时已是亥时。
但营房里的女人们都没睡,里边灯火通明的,还有带兵的小头目拿着册子在登记什么。
姜言意一进门,就有好几个女人主动跟她打招呼,热络得让姜言意有些不习惯。
她问了句:「这几位军爷来这里做什么?」
「说是要登记我们的姓名籍贯,隔壁营房不是有个女人得疟疾死了么,下午有两个将士抬了副上好的棺材来把人敛尸葬了。但那女人是早些年被人抢到这里来的,平日里大家都叫她惠娘,可姓甚名谁,家住何处都不知晓。如今人一死,连个碑都不知道怎么怎么给她立。」
「听说那棺材还是大将军赏的,大将军果真宅心仁厚!」
「上个管理这边营房的小将前几天才被砍了脑袋,新上任的头儿发现原有的名册跟营妓人数对不上,怕大将军问起怪罪,这才重新拟了名册。」
姜言意听着女人们七嘴八舌地说这些,心口怦怦直跳。
她是个黑户,被查出来了还不知要怎么处置。
如今国泰民安,家家户户都上了户籍的,毕竟徭役赋税还是国库的一大笔来源。
置办房屋就不说了,想要出远门也得拿着户籍去官府开路引才行,若没有路引贸然出城,是会被抓进大牢里去的。
她要想离开西州大营后也能安身立命,必须得先搞到一个户籍。
姜言意挤在人群里看别人是怎么登记的。
「名字?」
「籍贯?」
「何年何月犯了何事被发配到西州大营来的?」
小头目公式化询问。
大多数女人都是犯了事被发配过来的,答话之后,小头目便在以往的名册上核对,确认无误之后才传下一个。
也有人是跟死去的惠娘一样被掳来的,她们答话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本是良家女,却到了这种地方,这辈子都毁了。
小头目记下她们的姓名籍贯后,说是要寄信到他们籍贯所在的州府,让州府那边核实是不是有这么一个人。若是所言属实,等禀报给上面,看上头怎么决定她们的去留。
言语之间大有若本是良家女子,极有可能恢复自由身的意思。
但没有人欢喜,从这军营里出去的女子,比青楼女子还要不堪些。嫁人是没指望了,归家之后会不会被亲人接纳还不好说,流言蜚语也能淹死她们。
下一个登记的是那名圆脸女子,姜言意听她道:「我叫秋葵,云州吴县人,丁酉年吴县遭了旱灾,爹娘在逃荒路上饿死了,我来西州投奔舅舅,却被舅母卖进青楼,那天正好青楼里死了个大官,我被官兵一并抓了送到西州大营来。」
她并没有像先前几人一样哭得肝肠寸断,脸上带着一种茫然的悲意,似乎是早对这烂透了的人生不抱任何希望。
原先的名册上有秋葵的名字,她舅母卖她时跟当地官府开了卖身契,官府那边是有备案的。她被发配过来时已是那座青楼里的人,罪籍已定,只能说是个可怜人。
秋葵答完就走了,姜言意看着她一脸平静回了床位,有些心疼这个姑娘。
姜言意是最后上前去登记的,小头目问她:「叫什么名字?」
「姜花。」
「哪里人?」
「登州奉仙郡坎石村人。」
姜言意说的是原书中一个闹瘟疫,整个村子的人都死光了的地方。这样便是寄信给奉仙郡官府,那边也无从查证。
小头目下笔的手一顿,抬眼打量姜言意:「那村子的人不是去年闹瘟疫死光了吗?」
周围的女人们一听说瘟疫,立马离姜言意远了些。
姜言意面上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凄楚:「瘟疫爆发时我正好没在村中,阿爹是个厨子,邻县有户员外做寿请了阿爹去办席,不巧阿爹摔伤了脚,我便代阿爹去邻县办席。怎料就在那期间,村子里就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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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御食 卷一 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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