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清怡心里「咯噔」一声,忽然生出个想法,会不会那幅《溪山行旅图》根本不是罗家祖上传下来的,而是得自潘清之手?
越想越觉得怀疑。
忽而又记起一件事,苏氏有年生辰,罗士奇送给她一套雪青色的点翠嵌宝头面。
点翠是把翠鸟的羽毛镶嵌在赤金或者鎏金底座上制成各样首饰,因工艺非常难,所以点翠首饰比较昂贵,尤其翠兰色和雪青色的翠鸟羽毛更是稀少而难得。
苏氏曾把那套头面给她看过,她艳羡不已。
苏氏笑道:「头几年我曾看中一支点翠发簪,远不如这个好,店家要价五十两,你爹买不起,应允以后补给我。总算说话算话,没有白许诺一次……你也不必眼馋,等你出阁的时候,我给你做陪嫁。」
那年,她应该是七八岁,已经知道什么石头稀有,什么首饰名贵,可又没到害羞的年纪,听到苏氏这话只感到高兴。
再往前推几年,那可能是她三四岁或者更小的时候,罗家曾经窘迫过,以致于罗士奇连五十两都掏不出来。
那时候罗振业还在吏部,不曾入阁。
可从什么时候开始,罗家就富有了呢?
严清怡绞尽脑汁想不起来,就记得好像自己要什么有什么,从小就能穿刻丝袄子,每天早晨都能吃羊奶蒸的酥酪,金银首饰应有尽有。
假如真的是潘清用了林栝娘亲的嫁妆贿赂罗阁老,那她该怎么办?
一面是罗家,一面是林栝。
她要选择哪一方?
如果林栝扳倒潘清,肯定会牵连到罗振业,没准还会挖出更多不为人知的事情,那么即便没有陆安平,罗家也极有可能重蹈前世覆辙。
可若林栝不动潘清,难道他娘亲就白白含冤而死,他白受这些年的苦?
严清怡前世被郭蓉诬陷偷了玉簪,被屈打枉死,至今想起来都恨得牙痒痒,巴不得把前世的仇原样奉还给郭家。
而林栝的娘亲,规规矩矩地守寡在家,却被诬陷与人苟且,以致于要以死明志。
这般的屈辱,换成谁都没法忍下去?
严清怡气愤地咬住了下唇,忽然感觉有人握住了她的手,她一个激灵晃过神来,抬眸正对上林栝关切的目光。
「你怎么了?」林栝朝竹篮努下嘴。
原本严清怡是把择好的豆角放在盘子里,而剩下的藤蔓以及豆荚旁边的筋络摊在桌面上待会儿一道扔掉。
因为恍惚这一会儿,她就把择好的豆角放在了竹篮里,弃掉不要的那些却放在了盘中。
严清怡失笑,「想事情想得出神了。」
林栝笑笑,把盘子里的筋络挑拣出来。
严清怡的视线不由地就落在他的手上。
他的手修长有力,骨节分明,指腹处密布着一层薄茧,摸上去很粗糙。
可就是这双手,曾把她从李实手里救下来,曾笨拙地安慰过她,也曾奔波千里,射死恶贯满盈的朱贵跟傻子。
严清怡轻轻将手覆在他手上,学着他之前的样子,手指一根根嵌进他的指缝,交握住他的,很认真地说:「林大哥,我觉得你还是要慎重些,罗阁老跟潘清共事多年,断无可能只凭你一面之词就厌了潘清,反而容易打草惊蛇,让他提前有所准备。不如你先慢慢收集他的罪证,等到合适的机会,一招毙命免得后患。」
林栝抿着唇,「我已经搜集了许多证据,往年西北来催粮草,都得事先打点。即便如此,运过去的粮米也多掺杂陈年旧粮,有些棉衣根本就是柳絮填成,根本御不得寒气。若是他敢狡辩,宁夏许多将士敢在御前与他对峙。」
严清怡摇摇头,「从京都到边关,途中差不多两个月,若遇到雨雪天气,会耽搁更久。兴许是押送粮草的军士半途掉包了,又或者征收上来的粮米就有以陈充新的,再者还可能是掌管库房的大使渎职。潘清最多是个不察之罪,罗阁老申饬几句或者罚几个月的俸禄就可以开脱……林大哥如果实在咽不下这口气,见到罗阁老的时候,就将潘清如何刁难你抱怨一下,顺便试探试探罗阁老是何态度。」
林栝思量片刻,从怀里取出一本折子,「我原是打算呈给罗阁老的,不过你的话有道理,我先就事论事,其余再徐徐图之。」
折子足足五页,详细列举了这七八年来宁夏军士进京催运军需时候进奉的物品、每年粮草军饷的缺额,还有经手之人,有名有姓的。
严清怡慢慢翻着,越翻越心惊。
上面写的很多东西,在前世,她都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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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宠妻记 卷四 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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