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正正的死无葬身之地!
她自认见过世上最恶心的尸体,最惨烈的场面,那种时候都不曾呕吐。可就在此时此地,人心的险恶与丑陋却令她作呕!
孟径庭浑身冷汗淋漓,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瘫倒在地。
他从未想过,这块看似平静富足的土地下竟还隐藏着这般罄竹难书的滔天罪恶。
众人都被晏骄说的话惊呆了,一时间竟找不出合适的话来形容,现场一片死寂。
晏骄强压住恶心,木然望着满地尸骨,哑着嗓子道:「在此定居的百十年里,薛家庄的人每年都以活人祭祀,后来因为堆积的尸骨过多,导致河道变浅变窄,这种鱼的生存环境受限,便迁徙到别的地方。薛家庄的人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却不敢清理河道,而是异想天开的想要拓宽,于是位于河岸另一侧的李家祖坟首当其冲……」
强烈的不适过后,晏骄的声音平静到诡异。
她就这么站在累累白骨中,一字一句说的清晰,声音随风飘出去老远,叫每个人的心都狠狠缩紧了。
最后一句话的尾音尚且飘在半空中,同样木着一张脸的齐远回来了。
他身上隐约带着血迹,下马对庞牧禀报道:「回禀大人,薛家庄众人不服管束包藏祸心,暗中私藏兵器并训练私兵。方才意图冲卡,与我方发生冲突,我方零损伤,薛家庄一众非死即伤,听候大人发落。」
薛家庄的武装情况有些出乎意料,但在齐远率领的这支骑兵队伍面前却不够看。
当花架子步兵遇上真正铁血淬炼过的骑兵,这样的战力对比便好似开玩笑一样。
齐远不过带人来了两个冲锋,就看不到能站着的了。
庞牧等人都是闻惯了血腥味儿的,自然不觉得有什么,只是苦了还在地上瘫着的孟径庭,离着一丈远就被齐远身上浓烈的血腥气熏的白了脸,本能的往后缩了下。
庞牧面不改色的嗯了声,脸上没什么温度的看了他一眼,「有劳孟大人跟着走一趟,将薛家庄还能喘气的都带过来,本官要亲自审讯。」
孟径庭听出他话中不满,顿时抖若筛糠,唯唯诺诺行了礼,如丧考妣的跟着齐远去了。
越往薛家庄走,空气中的血腥气就越浓,等到了约莫还剩一里地的位置,骑在马背上的孟径庭已经能看见散落一地的断臂残肢。
他终于忍不住趴在马背上哗啦啦的呕了出来。
泪眼婆娑中,他又看见齐远用始终如一的木头脸冷漠道:「都昌府城外不过几十里竟有多达数百人的铁甲武装,而你在此执政数年,竟丝毫不知?」
到了这个时候,他终于不再是跟在庞牧身后嘻嘻哈哈的亲卫头领,浑身的杀气如同千钧大山般朝着孟径庭滚滚压去,令他呼吸困难。
原本黑色的土地都被染成了可疑的深褐色,空气中腥甜的气味浓烈无比,齐远一手持枪,单手控马,马蹄踩过的地方,甚至都会再次渗出一点湿润的水迹,可他连眉毛都没一下,仿佛这满地的断肢残骸,也不过是随风吹落的树枝枯草。
面无人色的孟敬亭浑身发抖,有心想替自己说几句话,却发现提不起一点勇气。
他再也无力支撑,从马背上跌了下来,哆嗦着跪好了,以头抢地,「下官,知罪!」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才空前清醒的意识到:一直以来,庞牧对自己是多么的温和可亲,而自己这个真正意义上的文官与这些曾征战沙场的武将之间犹如天堑般的鸿沟……
原来杀人如砍瓜切菜,并非虚言……
散掉的骨架给打捞带来空前难度,捞尸队一忙就是一日一夜,除了一开始李家祖坟旁边的河弯之外,廖无言又推测出了另一处沉尸地点,同样捞出许多尸骨。
死去的孩子们都太小了,饶是基本确定全是女孩儿,可因为身体还没发育完全,个人特征不明显,外伤也不多,导致根本没办法具体到个人。
晏骄和闻讯赶来增援的郭仵作、贾峰,并都昌府内几名仵作埋头苦干,也只能勉强根据尸骨的大体年龄分成几堆。
火把已经换过一轮,东方的天际开始泛起鱼肚白,可晏骄还没有停下休息的意思,都昌府几名仵作年纪偏大,这会儿已经快撑不住了。
都是常年跟衙门打交道的,大家对政治风向也颇敏感:
都昌府境内出了这样绵延多年的大案,前头已经卸任的知府们暂且不提,孟径庭这个在任的着实脱不了干系。
眼见正主都不在,庞牧又一副随时要杀人的架势,便都不敢吭声,只是偷偷活动下僵硬的手脚和腰背,又继续睁着肿痛的双眼忙活起来。
晏骄机械的梳理着那些白骨,脑海中空白一片,好像只要再努力一点,这些可怜的孩子们的亡魂就能……
不,她现在所做的,也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
死者,永远不可能再复活。
「差不多了,」庞牧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身边,低声道,「歇歇吧。」
晏骄摆弄骨头的动作不停,两只眼睛直勾勾盯着手中那颗小小的骷髅头,声音沙哑,「你说,我们为什么不能早一点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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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法医穿越日常 卷三 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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