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了这么些天,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去元府,拉不下脸登门道歉,偏又没等到她来陆府,可就指着今日能从她嘴里套出点话来。
陆时卿哀叹一声,有心再问,却怕说多了惹她起疑,只好闭嘴,到了永兴坊,最后来了一招:「多谢县主一路相送,既是到了这里,您不妨顺道去陆府瞧瞧,闷气生久了终归容易得病。」
他觉得,他应该赶得及变个身的。
不料元赐娴却油盐不进,一副并没有这番打算的模样:「劳先生费心了,您一路慢走。」
陆时卿只好灰溜溜下了马车。
等他离去,听了一路的拾翠朝马车内道:「小娘子,您觉不觉得徐先生奇奇怪怪的?」
元赐娴「嗯」了一声:「是与此前有些微不同。但许三娘口中的徐先生,不是与我们瞧见的更不一样吗?说白了,我们也不真正了解他。」
「这点不错,但婢子以为,徐先生好像对您过分关切了。他既已与许三娘有了那般牵扯,还当了您的面……又怎能如此无愧于心,叫您多添衣裳,叫您当心身体,连您与陆侍郎的架也劝。」
元赐娴闻言没有说话。
拾翠则继续道:「总之,婢子觉得徐先生不好,至少在男女之事上不好,如此多情,倒还不如像陆侍郎一样冷情呢,您该提防着些。」
元赐娴不想随意臆测徐善的品性,却清楚自己该与他保持距离,故而道:「我晓得的,我以后不会再主动邀约徐先生了。」
她应完,觉得吹久了冷风有些疲累,便斜倚着车壁小憩,不料脚下炉子烧得太暖,叫她舒适得一下就睡了过去。
这一睡,竟回到了许久不曾梦见的漉桥。
这一次,她听见桥上响起个陌生的女声:「殿下终于放弃打捞了?」
后边说话的像是一名婢女:「看来是的,皇子妃。但婢子听周管家说,殿下在外忙碌,恐怕近来都不会回府。」
女子冷笑一声:「他只是不想看见我罢了。」
「您切莫生怒,以免动了胎气。」
「这孩子就算生了下来,也是要露馅的。阿爹叫我爬殿下的床,说一旦这桩丑事宣扬出去,滇南王一定不会委屈了女儿,誓必要与殿下解除婚约,到时皇子妃的位子便是我的了……可得了这位子又如何?殿下根本从头到尾都未碰过我,就连孩子也是……」
婢女压低了声音打住她:「您可千万莫将这话往外说!您要记得,这就是殿下的亲骨肉,与殿下再不相像也是。您看,元家自作孽不可活,造反的事都干了出来,如今澜沧县主也死了,可不是天要助您?只要您生下这孩子,来日方长,何愁得不到殿下的心?」
元赐娴是被拾翠喊醒的,一时没缓过劲,睁眼仍觉似置身梦中,被冷风一灌才回过神来。
她神情恍惚地下了马车,边往府内走,边眉头紧锁,回想梦中陌生女子所言,路过花厅时突然被人叫住:「赐娴回来了。」
她一个激灵回神,停步扭头,就见姜璧柔与一名面生的妙龄小娘子正站在阶下望着她。
元赐娴朝姜璧柔微微一笑:「阿嫂。」完了示意她身边的小娘子,「这位是?」
「是阿嫂的从妹,比你年幼两岁,你叫她‘灿儿’就是了。」
她点点头,尚未开口招呼,就听姜璧灿很甜地喊了她一声:「赐娴姐姐好!」
元赐娴的笑容一下子凝固在了嘴边。
这个声音……哦,真是一出好戏啊。
这个声音与她梦中所谓的「皇子妃」相比,虽略显稚嫩了些,却是同一人无疑。
据梦境看,大致情形便是姜璧灿使计爬了郑濯的床,而郑濯则被诬陷与她有了夫妻之实。
这种阴损的招数实则不难想象——***叫男方不省人事或醉倒,一夜过去,女方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何况姜璧灿还是个对自己狠得下心的,郑濯不碰她,她就找别人碰她,当真怀出个孩子来。
姜家在长安也算望族,姜璧柔出身的长房境况倒是一般,但姜璧灿的父亲却是官居三品的大理寺卿,故而这二房是不太好得罪的。倘使发生了那样的事,恐怕郑濯的确无法坐视不管,而元赐娴也必然不可能再嫁给他。
原来两家人的婚约是这样破裂的。
元赐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像郑濯这样宦海沉浮多年,见多了皇室阴暗,勾心斗角的人,竟会栽给一个看起来不过有点小聪明的丫头。想来这背后应该还有她暂且不清楚的弯弯绕绕。
思及此,她看了一眼对头的阿嫂。如此手笔,姜璧柔身为与元家关系密切的姜家子女,不会不知情吧?如若知情,她又在里头扮演了什么角色?
元赐娴脑袋转得不停,面上却不过僵了一瞬便掩饰了过去,笑道:「我最喜欢嘴甜的了,阿嫂这个妹妹长得也水灵,可有了婚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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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主请自重 卷二 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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