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愣,低头看了眼他手中金粉洋洒的请帖:「这是?」
曹暗笑道:「四天后二月十四是六皇子生辰,邀了郎君与您前去吃酒宴。您看,您可打算去?」
又能见陆时卿,又能一探皇子府,元赐娴当然去,但她有点好奇:「六皇子办流觞宴,怎么是你家郎君给我请帖?」
「皇子府的仆役先到了永兴坊,郎君就把您的这份请帖截了,请小人代为送来。」他说到这里清清嗓子,「郎君的意思是,今时不同往日,以后这种陌生人的邀约,理该到他手里过一过,再由他出面给您……」
谁给他规定的理?这个未婚夫怕是越权了吧。
元赐娴骂了一句「小气」,嘴角却一点点往上扬了起来。
元钰看得受不了,朝曹暗怒道:「我的请帖呢,啊?也被你家郎君截了?」
「不是的,是被郎君收了。」曹暗不好意思地笑笑,解释道,「郎君说,元将军公务繁忙,且也不是喜好诗文之人,何必拿这等无趣的事叨扰您。他会陪县主赴宴的,您请放心。」
元钰差点没给气烟,偏偏元赐娴也并未有替他做主的意思,沉吟了一下道:「是哦,阿兄每天都要陪小黑散步,未免太辛苦了些,就留在家中好好歇息吧。」
「……」
她拍拍兄长的肩膀以示安慰,揣了请帖跟曹暗交代道:「叫你家郎君早点来接我啊。」
二月十四那天,陆时卿却是来得太早了。元赐娴睡得尚熟,就被拾翠硬是喊了起来,听说他已等在了府门口。
她在床上呆坐了一晌,看了眼蒙蒙亮的天,才算缓过劲来。
她刚才又做梦了。
这回的梦境跳跃到了她死后多年,十三皇子登基前夕。她听见百姓议论说:「听说了吗?昨夜大明宫宫变,尸横遍地,血流成河……陆中书可真够狠的。」
又有人神神秘秘道:「他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些年,朝中皇子一个个死的死,残的残,现在回头看看,可不都是他的手笔?依我瞧,当初六皇子突然暴毙,恐怕也与他脱不了干系。」
前头那个继续感慨:「可不是嘛,等明天十三皇子登基,幼帝便是个傀儡,他这宰辅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说不定再过不久,大周的江山都要改姓了……」
「嘘!」有个声音打断了俩人,「噤声噤声,莫论国事。」
元赐娴听到这里就被喊醒了。
拾翠见她两眼发直,像是傻了,再提醒了她一次:「小娘子,陆侍郎已在外头等您了。」
她「哦」了一声,缓缓掀开被褥。
现在是陆侍郎,以后就是陆中书了吧。
她一遍遍回想梦里的话,游魂似的梳妆完,出了院子碰上元钰,大概是瞧她精神不济,便问她怎么了。
她推脱道:「没什么,我出门了。」
元钰放她走了几步,觉她步履迟缓,似有不对,便重新拦住她,低声问:「瞧你这睡不醒的模样,该不是又梦到什么奇事了吧?」
元赐娴犹豫一晌,因确是心里堵得慌,就跟拾翠道:「叫陆侍郎多等我一会儿,我跟阿兄有几句话说。」
她说完便跟元钰回了书房,言简意赅地讲明了梦境的新内容。
元钰闻言也是一骇,心道难怪妹妹如此魂不守舍,迟疑道:「如此说来,陆子澍或许是贪慕权势才辅佐十三皇子上位的?」
「怎么会!」元赐娴斩钉截铁道,说完咕哝了一句,「他不是那种人……」
元钰为难道:「阿兄没说陆子澍一定不好,但此人心机深沉是真。你看他这大半年来作为便知,他一则不绝对忠诚于圣人,二则也非靠拢二皇子和平王,再照梦境所言,六皇子突然暴毙的猫腻……恐怕他真是牵涉众多,难保不是心狠手辣之辈。阿兄只是提醒你,别被私情冲昏了脑袋,在你面前的未必就是真正的他。」
「既如你所说眼见都未必为实,耳听岂不更虚无!」她争辩道,「几个市井百姓的话能证明得了什么?逼宫也好,扳倒几个皇子也罢,不过都是他们瞧见的手段,又怎能知他目的究竟在公在私?倘使多年后,确是圣人不仁,众皇子亦不堪用,哪怕江山改姓又如何?」
她说罢蓦然起身:「我出门了。」然后朝府外走去,到得陆时卿车前,一把掀开了他的车帘。
因带着怒气,她的动作稍稍大了一些。正在桌案边拟公文的陆时卿抬起眼皮,一阵莫名,问道:「你阿兄喂你吃**了?」
元赐娴不想叫眼下看来子虚乌有的事坏了心绪,便扯开了道:「作为未婚妻的初次登场,当然要热情似火了。」
还热情似火。陆时卿瞥她一眼,推了下手边一碗薄粥,示意她喝:「自己尝尝我等了多久。」大概意思是粥都等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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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主请自重 卷二 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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