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安侯环顾四周,小桌空空如也,奇道:「哪里有点心?」
独孤默拉开车厢四壁隐藏的好几个暗屉,各个都装的满满登登,干果蜜饯零嘴点心琳琅满目,在投喂一项上,姜大爷从来不落人后。
武安侯感叹道:「阁老想的真周到,长途跋涉专门送了马车过来。」他这时候才察觉:「咦,这马车行驶平稳,减震不错啊。」
独孤默来时孑然一身,扛着重枷失意消沉,也是在冬日到达的幽州,离开的时候乘着那人的马车,车里装着她满满当当的心意,满腹情思缠绕,惆怅难解。
那人嘴里从来没一句真话,想要听她一句真心话比登天还难,可她所有隐藏在嬉皮笑脸背后暗暗的体贴关心,无不透露着真心真意。
相思比路还长。
李恪接到圣旨之后,便入幽州大营任职,收拾金守忠留下来的烂摊子,重新核查各营将士军籍。
有追随金守忠造反的乱臣贼子便消了军籍,而跟随姜不语平叛的死难将士则要核实之后发放抚恤金,再加之还有掌营将军跟着造反的,还得重新安排人员调度。
金守忠吃空饷造成营内帐务混乱,他手边连个得用的人也没有,而原来管帐务的书吏以及军需人员全都以附逆的罪名被带走了,他忙的数日之内连个睡觉的功夫都没有。
等到这日中午总算得空能偷半日的懒,才想起问一句身边侍候的亲卫:「阿默几时回京?本王还得抽空去送送他。」
亲卫面有难色:「殿下,独孤公子前两日已经回京了。」
李恪睡眠严重不足,诸事繁忙,军中刺儿头本来就多,加之他不熟悉军务,千头万绪不知从何下手,如同抽着一团乱线,扯出一根线头还未理顺又不小心扯出四五根乱线头,连带着脾气也跟着见涨,当下骂道:「你们是怎么当差的?阿默要回京,竟不知告诉我一声。」
亲卫嗫嚅道:「属下在殿下耳边提过一句,您当时‘嗯’了一声。」
李恪回想一下,好像亲卫是在耳边说了句话,他当时忙着查帐,一心八用还在同时考虑别的几件事,亲卫的话在他耳朵边打了个旋儿轻轻消散,压根没存进脑里。
「本王忘了,你们也不知提醒,要你们何用?」
李恪劈头盖脸臭骂了亲卫一顿,顶着漫天大雪骑马回侯府休息,呛了一肚子的冷风,差点冻成一根人形立柱,这时候想起他的马车,遣亲卫去隔壁院寻姜不语讨要。
片刻之后,亲卫去而复返,身后还跟着姜不语。
姜不语这两日忙着搬家,高妈妈恨不得把整个明轩堂照原样搬过去,一院子人都忙的团团转,唯有大肚孕妇姜不言得到特殊照顾,只需要坐在火盆边歇着。
姜不语倒是想偷懒,以陪伴长姐为名坐下不过片刻,高妈妈就扯着嗓子喊:「大爷你也别闲着,赶紧来收拾你这些乱七八糟的小东西——」
她房里博古架上摆的不是古董瓷器,玉器摆件,而是每次出去玩随手淘来的小玩意儿,有时候是块形状奇特的石头,有时候是外面手艺人捏的泥偶,还有一组行乐泥偶,是她跟一帮狐朋狗友们去外面踏青,花了大价钱将泥人吴劫上马车,让他亲临现场照捏的,也算是快乐时光的见证。
上次橙丝打扫,不小心将邓利云的小泥人弄断了一条胳膊,惹的姜不语很不开心,此后便不情愿丫环们动她博古架上的小摆件,都是老成可靠的高妈妈亲自拭擦。
高妈妈对她的古怪癖好多有容让,大约在内心里觉得她不能像同龄女郎们一样摆弄胭脂花粉首饰衣裙,已经是人生之中一大遗憾,喜欢外面捡回来的「破烂」玩意儿,也算是一种移情作用。
不过眼下搬家忙乱,高妈妈犹如明轩堂里的大帅,指挥着丫环小厮各司其职,也没功夫理她那些小玩意儿,只能委屈姜大爷亲力亲为了。
姜不语坐在火盆边拿着一把毛栗子挨个切口子,姜不言负责挨个埋进火盆里,一边感受着胎儿的跳动,一边忧心忡忡:「你姐夫回府都半天了,也不见派人捎个口信回来。」
自婚宴当日至今,他们夫妇未曾回过家,姜不言倒是想跟丈夫一起回去,但邓嘉毓觉得回去之后迎接他们的很可能是一场暴风雨,妻子肚大如箩,万一听了进到心里去,伤神就不好了。于是以「帮衬搬家」为由留她在侯府,独自回去面对双亲的暴风雨,只等家中风平浪静再来接她。
姜不语切毛栗子正起劲,闻言头也不抬:「关起门来是一家子,邓大人难道还能把姐夫给大卸八块啊?你可是白担心了。姐夫没消息便是好消息,万一邓府下人冲进来说刺史大人正在执行家法,要给姐夫几十棍子,那时候长姐你出马也不迟啊。」
她俏皮一笑:「重要人物总是最后一个出场。」
姜不言:「……」
她察颜观色,很想在姜不语面上瞧出一点独孤默离开之后的感伤,但很遗憾的是,姜不语大约生就一副铁石心肠,笑的没心没肺,还能出言开解她,看来没什么大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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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编状元 卷四 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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