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生死，秉于有生之初。世俗愚昧，多倾家荡产听于巫祝，深可悯笑。」杜怀柔幽幽地说道。
　　其他人听出这是南方谢家有名的二十四家训之一，全都低头忍住笑意。
　　「你说什么！信不信我撕了你的嘴。」张娇娇听不懂杜怀柔的意思，但能猜到肯定是在讽刺她，她蛮横习惯，没有人敢这么跟她说话，于是对杜怀柔的嫉恨更加明显。
　　「娇娇，在宫里打架不好。」敏嘉公主无奈地说，「要不，你先回慈宁宫吧。」
　　「你们去把她给我拿下，我要带着她一起去见姑母。」张娇娇压根没将敏嘉公主放在眼里，皇宫里最有权势的两个人，一个是她的亲姑母，一个是她的亲表哥，等以后她进宫，她就会成为皇后，她怎么可能委曲求全放过杜怀柔。
　　敏嘉公主的话似乎没有用处，张娇娇身后的宫女并不惧怕这位公主，反而对张娇娇的命令更加上心，已经上前要去抓杜怀柔的手。
　　杜怀柔本来就不适，被宫女扯了一下，小腹的坠痛更明显。
　　卫望泞在心里轻叹一声，伸手握住宫女的手，「杜姑娘身子不舒服，还是不要太粗鲁了。」
　　以前她在太后的宫里见过张娇娇，当时对方差不多才十来岁吧，如今是越长大越蛮横，居然敢在宫里就对朝廷命官的女儿动手。
　　她凭什么呢？以为太后真的能够为她一手遮天吗？
　　「怎么，你也想跟我去见太后娘娘吗？」张娇娇丝毫不将卫望泞放在眼里，一个连八字都带克星的人，不配成为她的对手。
　　「张姑娘，这里是御花园，来来往往的宫女不少，你这样大吵大闹，怕是影响不好。」卫望泞低声说道，钳住那宫女的手却没有丝毫放松。
　　卫歆玉心头一惊，急忙上前拉开她的手，「放开！你疯了！这里是皇宫，你以为是什么地方？」她压低了声音在卫望泞的耳边警告，「不要得罪张娇娇，不然谁也保不了你，你想寻死，不要连累我。」
　　「？」卫望泞诧异地看着卫歆玉，她居然还知道不能得罪张娇娇，看来进宫之前，曹姑姑教她不少宫中的生存之道。
　　杜怀柔轻轻拍了拍卫望泞的手，「既然张姑娘要求，那就去见太后娘娘。」
　　张娇娇一脸得意，等到了太后面前，她一定要狠狠地告她们一状，到时候太后便有借口让这些贵女不能进宫和她争了。
　　「我们还是进宫给公主殿下当伴读的吗？」王丽霞嗤笑一声问，她们几个哪是来陪敏嘉公主的，分明是给张娇娇当出气筒。
　　敏嘉公主的神色冷淡，她的伴读要挑谁留下，并不是她可以做主的。
　　这一群贵女如果知道她们的争吵声已经被皇上听得一清二楚，肯定后悔在这里跟张娇娇计较。
　　赵衡站在假山后面，将浮碧亭发生的事情全都看在眼里。
　　他的视线落在卫歆玉的身上，刚刚在堆秀山上的身影就是她，如今看得更清晰，他将她眉目神韵，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不知不觉在脑海里换上另外一个人的身影。
　　像枯井一般的心，泛起了一层波澜。
　　「皇上，那位姑娘应该是长远侯家的四姑娘，早有传言，这位四姑娘长得很像……先皇后。」身为赵衡的贴身太监，陈全比谁都清楚皇上对先皇后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
　　这一年来，先皇后确实失宠了，几乎在凤仪宫闭门不出，宫里都传是被打入冷宫，但皇上这一年来也没有宠幸别的妃嫔，反而夜深人静的时候，会忍不住来到凤仪宫外面，独自站了半天才回去。
　　他是个太监，不太懂皇上和皇后娘娘究竟有什么心结不能说开，如今皇后没了，皇上的心也死了，他看着皇上每天过着一成不变的生活，都忍不住心疼。
　　「没有人是她。」赵衡冷冷地说，眼睛却舍不得离开那张鲜艳灵活的脸庞，如果是她……如果还能看到她这样站着说话，而不是冷冰冰地躺着，多好。
　　陈全打了自己的嘴巴子，「奴才说错话了。」
　　赵衡看到亭子里有个姑娘站了起来，他神情一怔，「长远侯有几个女儿？」
　　「回皇上，听说有一对双胞胎，其中一个八字不好，不能跟亲人生活在一起，所以一直养在庵庙中。」陈全急忙将之前听说的告诉赵衡。
　　那边张娇娇蛮横的声音传了过来。
　　赵衡眼底闪过一抹厌恶，如果不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他早就让人将张娇娇扔出宫外。
　　「去，告诉敏嘉，让她自主挑伴读，品格性情最重要。」赵衡淡淡地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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