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会面的迫切,严阁老显然丝毫不输于严静思。这不,严家的马车昨晚才进的汤平县县城,今日早膳时间刚过,前院就有人来报,严阁老请见。
严静思早已整装以待,听到通禀后当即摆驾前院书房。
「老臣严端,拜见皇后娘娘!」
严阁老一身常服,却恭谨地行了个君臣大礼。屈膝时明显顿了一下,预料中的阻拦并没有出现,只得硬着头皮完成大礼。
严静思看着眼前的「祖父」,花白头发,长须髯,身形稍显消瘦,一身素锦常服,看似朴素,腰间的那方价值连城的镂空吉兽乌木挂佩却低调奢华地彰显了他的尊荣地位。
「阁老请起。」与严阁老不同,严静思今日却是凤袍凤冠的正装打扮。
严阁老应声而起,随侍在他身后的大管家严梁起身后上前搀扶着严阁老坐到了一侧。
「老臣今日前来,有些话想私下和娘娘说道说道,不知可否?」严阁老坐定后,看了看侍候在严静思身侧的挽月、莺时和康保等几个人,出声说道。
严静思微微一笑,挥手示意挽月几人退下。
严静思摩挲着捏在手里的温热茶盏,状似闲适地问道:「阁老不辞辛苦地从京城赶来皇庄,不知有什么话要私下里与本宫说。」
徐阁老此时终于发觉到严静思的反常。
私下里,她从来都是以严家女的身份自称,而今日却固称「本宫」。
徐阁老阴下脸,沉声中气十足道:「娘娘今日真是好大的威仪,奈何此处不是皇宫,稍显遗憾!」
严静思面不改色,淡淡看向坐在下首的严阁老,轻笑道:「在皇宫也好,不在皇宫也罢,本宫都是皇后。是皇后,就该有个皇后的样子,不是吗?祖父的训诫,本宫从未敢忘。」
「难得皇后还认我这个祖父。」严阁老冷哼一声,正色道:「离宫之事事关重大,娘娘但凭自己的心意行事,可曾为严家想过因为你的任性之举而要承受的后果?你是否还当自己是严家人?!」
「所以呢?」严静思嘴边的笑意渐次凉薄,「为了告诫我,或者说,为了惩罚我,您就放任长房过继一个妾生子到我父亲名下,还要让他承袭我父亲的爵位,逼得我母亲血溅长房门口?!」
严静思怒极大笑,「祖父您责问我是否还当自己是严家人,那么,我也想问祖父您一句,可还当我、当我娘,甚至我二房一家是严家人?!」
「娘娘这是什么意思?翻旧账?」严阁老脸色愈发难看,「严家走到今时今日,流洒的不仅是你们一房的血泪,享受严家荫蔽的其中也有娘娘你。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样的道理娘娘难道不知?!」
「没错,为严家流血流泪的不仅仅我们一房,可是,没有哪房像我们这样断绝了香火,最后还落得被逼接受一个妾生子代继香火承继爵位的下场!」严静思直视严阁老的眼睛,目光灼灼如炬,脸色却阴冷如坠冰窖。
「昔年,我父兄征战北疆为国捐躯,这是他们选择的大义,我虽心痛他们的离去,却也深以他们为荣。然,父亲与哥哥尸骨未寒,姐姐的亲事突然生变,大伯母所谓的‘因缘巧合’迫使姐姐匆忙在热孝期内嫁入了宁王府。而孝期堪堪将满,大伯父又在祖母面前力争,执意将我嫁入安王府。皇上尚未封王时,痴心倾付徐家女,人尽皆知,而我严家,却在他困厄之际以正妻之位相挟,祖父可曾想过,我该如何自处?!」
「三王之乱平定,宁王牵连其中,姐姐自戕于天牢,若非我以当年救驾之功挟恩图报,为姐姐求得一寸葬身之地,怕是她在死后都不得入土为安。祖父您再清楚不过,宁王罪不及死,姐姐更不用死,可罪王之妻,出身严家,即便流放千里之外,皇上对严家难免心生嫌隙。我姐姐为何突然在牢中自戕,个中龃龉,难道祖父以为我心里就没有数吗?之所以吞针般隐忍,所为的,也不过是祖父您口中所说的俱荣俱损,毕竟,我还有母亲在这人世间。」
「可我的隐忍、我的退让又换来了什么?只有更大的耻辱,和更深重的伤害。」严静思眼底浮上血丝,咬牙沉声道:「我是死过一次的人,连带着那些隐忍,那些求全,那些俱荣俱损的念头,统统都死在了过去。往后,我只求自己痛快,只求我母亲痛快。所以,祖父您之前与我提过的,让七妹进宫之事,今日我便给您答复:绝不可能。」
严阁老历经两朝,大风大浪中走过来自认何种场面都能稳得住心神,万没想到今日竟被自己的孙女打了个措手不及。甫进门时的愤怒此时已被震惊、羞愤、难堪以及深深的忧虑和不安所取代。不安的是,这些尘封之事究竟是谁告诉皇后的。忧虑的是,自以为牢牢掌控的人一经脱缰,将会给前路带来多少变数。长房长子作为严家下一任的家主,与皇后之间的嫌隙已无可修复,前途一时变得晦暗不明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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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不做受气包 上 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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