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外头寻药的时雨刚走到门口,兀的听见这一句,忙不迭拉着木头似的冷罡一块儿闪躲开,确认屋里的容姑娘没有注意到自己以后,才手扶着心口道:「得亏我反应快,不然一脚踏进门,怕只怕回头咱俩都得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冷罡难得点了点头,以示附和。
屋里容嬿宁愣怔一回,醒过神来,惊觉沈临渊的屋内只他一人,不由地心生踟蹰之意。
而就在这时,沈临渊又幽幽地道:「罢了,我也不便强人所难,左右不过一条胳膊,截掉就截掉罢。」
「……」
屋外暗角里的时雨不禁以手遮目,心道,自家主子现在的模样哪里还有半分传闻中的冷肃无情,这要是被朝中那些家伙见了,还不得惊掉他们的下巴?不过,自家主子的瞎话,容姑娘应该不会相信罢。
没有听到前言的时雨哪里会料到,容嬿宁不仅信了,更因为对自家阿兄所举例子的深信不疑,当即就拉着沈临渊在桌边坐下,果真要替他处理伤口了。
厢房里有现成的清水,容嬿宁仔细地将干净的布巾浸湿,准备先替沈临渊擦洗伤口,可等看到他伤口所在的位置时,容嬿宁不由犯难起来。
沈临渊伤在大臂,若将衣袖挽起,必然会勒碰着伤口,可若是自上而下褪去衣衫……容嬿宁顿觉脸上一烫,不由生出稍许的局促来。
「刺啦」一声布帛裂开的脆响传来,容嬿宁蓦然睁圆了杏眸,呆呆地看着沈临渊的动作。
借着伤口处衣裳的裂痕,微微一用力,那上好的绸缎衣袖顿时被撕扯开,露出一道血肉模糊的伤口。那伤口约有两指半长,是被利刃割伤,伤口的边缘微翻,细瞧之下,竟隐可见骨。
容嬿宁倒吸一口凉气,不由手抚心口,稍稍侧开了眼,只觉呼吸都几分艰难起来。
沈临渊却好整以暇地看着面前眼眶通红、脸色微白的小姑娘,薄唇浅勾,「怕甚,不过区区皮肉伤罢了。」语气淡漠,似半点儿没将自己的伤放在心上。
容嬿宁有点儿被他这般不在意的态度气到,愤愤地瞪他一眼后,站直身子,面无表情地道:「既是小伤,那还是等时雨回来再处理不迟。」言罢,连素日的规矩礼仪也不顾,转头扭身就走。
沈临渊眼疾手快地用没有受伤的手擒住她纤细的手腕,问道,「伤的是本王,你怕什么,又恼些什么?」
容嬿宁一怔,是了,她恼些什么,又平白地担心些什么?
沈临渊见她垂首不语,视线落在那轻颤的鸦青色长睫上,眸色微沉,却道:「本王救你多回,让你给本王上一次药,如此要求,总不过分。」
一边说着,一边将手边的药往容嬿宁的方向推了推。
容嬿宁的目光顺着他的动作,触及那道狰狞的伤口,脚下的步子哪里还挪得开?她心中轻叹一声,沉默不语地去重新浸湿布巾……
容嬿宁小脸儿苍白,咬唇红眼的惊惧模样落在沈临渊的眼中,倒教他险生错觉,误以为胳膊受伤的是眼前这个小姑娘了。
他眼底浮现一抹笑痕,但转瞬之间,这淡淡的笑意便被无尽的幽色冲散。他垂眼瞥向胳膊上的伤口,冲着手抖不已的小姑娘道:「不碍事,小伤罢了。」
态度端的风淡云轻。
「这怎么会是小伤呢?」这样狰狞的伤口,若是再深上一丁点儿,沈临渊这条胳膊都可能保不住。
沈临渊笑了笑,抬起另一手指了指胸口的位置,「只要不是致死的伤口,又算得了什么?」他身上的伤痕多了去,过去被人险些刺穿了心脏,一样好好地活了下来。
说话间,容嬿宁也注意到,沈临渊的胳膊上除了那道狰狞可怖的新伤外,还密布着许多或浓或淡的旧伤痕,交错相间,触目惊心。容嬿宁不敢想象,沈临渊的身上还有多少这样的伤口,他曾经又经历过什么,才会对深可见骨的伤口视若无睹?
容嬿宁的心仿佛被什么揪住了一样,她眼眶愈红,却极力忍住即将涌出的泪意。她手下的动作也跟着越发轻柔起来,小心翼翼的,仿佛在对待易碎的琉璃一般。
沈临渊仍有些自嘲的话在嘴边,可见小姑娘像只红眼的兔子似的,那些话又被尽数咽下,半开玩笑地说道,「有道是祸害遗千年,你且莫怕。」
不料,小姑娘竟抬眸瞪了他一眼,然后语气异常坚定地道:「你不是祸害。」
「嗯?」
「你是个好人。」容嬿宁声音温软,语气格外认真。
沈临渊不由失笑。
普天之下,有谁会认为杀人无数、满手鲜血的溍小王爷是个好人?这丫头怕是不知旁人背后是如何谩骂和诅咒他,又或许是知道,偏又来哄自己?
但是看着小姑娘煞是认真和笃定的模样,沈临渊心头忽然涌上一种分外熟悉的感觉。曾几何时,也有个脏兮兮的小姑娘执拗地拽着自己的衣袖,一迭声地说自己是个好人,但后来呢,一见着家人,就跟白眼狼似的,把自己做好事的好人忘得一干二净。
倏地,沈临渊的视线多了几分探究,紧紧地锁住容嬿宁那张莹白如玉的小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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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妻套路深 上 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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