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复做了一个分外香艳旖旎的梦,梦里南楼月宽袖轻展,在那灯影琉璃间,启唇浅吟低唱着,雪似梅花,梅花似雪。似和不似都奇绝。恼人风味阿谁知?请君问取南楼月。记得去年,探梅时节。老来旧事无人说。为谁醉倒为谁醒?到今犹恨轻离别……
那眉眼盈盈似是含着万千情意,移步而来叫了一声冤家,怎的这般晚才来,到叫人好等,那神情似嗔似怨,说不出的万种风情,潘复哪里还把持的住,揽了人在怀中,褪衣解裤行起事来……
几次三番,你来我往,好不畅快,犹然醒转,睁开眼,高床暖枕床帐俨然,正是潘明成新宅内近日自己常住的客室。
原来与南楼月那般纠缠竟是一梦,虽遗憾不舍却又暗松了口气,潘复可不是傻子,虽对南楼月存了心思,却知自己这心思不能过明路,虽如今南楚之内也有行男风之事,却多是那些达官贵人之间闲时寻的乐子,饮宴席间让戏子奉酒陪席,亦不是什么新鲜事,只是自己到底不是那些富贵子弟,能跟他们同坐一席,是因梁惊鸿对自己青眼有加,视作挚友,说到底不过一个衙门里小吏,而南楼月虽是戏子,却是梁惊鸿特意请过来的倚泓楼的头牌,席间谈诗论词行令吃酒,耍笑耍笑无妨,若真跟南楼月有了牵扯却麻烦,更何况自己尚有家室在身。
只是他这口气还没松到底儿,却忽听身边有人唤了他一声潘公子,而整个燕州城如此唤他的也只有南楼月,潘复陡然一惊,侧身看去,见床榻上锦被内正是衣衫不整的南楼月。
潘复脑袋嗡就一下,眼前都有些发黑:「你,你怎在这儿?」
南楼月脸色一白:「潘公子昨日吃醉酒强拉了人在榻上,那般折腾了一宿,怎的一觉醒来公子竟不认了吗。」说着低下头,语气委屈,神情落寞,加之晨起间,衣衫凌乱,这般情态正撞进潘复心里,勾的他怜惜之心大起。
忙道:「你,你莫难过,我并非不认,只是昨儿吃的大醉,却有些记不得了。」
南楼月:「那我让人去取醒酒汤。」说着便要下榻。
潘复一惊忙拉住他急道:「且慢。」
南楼月被他拉住,哪会不知他的意思,回身道:「都到了这般时候,公子还当能瞒过去不成。」
潘复脸色有些讪讪:「到底,这里是明成兄的新宅,如今这般被人知道却不妥当。」
南楼月忽的冷笑起来:「想来公子不是怕这里的人知道,是怕你家大娘子知道才是真,既公子夫妻恩爱,何苦又来招惹我一个薄命之人,公子无需为难,想南楼月不过低贱之身,也配不上公子,昨夜之事,公子亦不必放在心上,南楼月再不济也断不会缠着公子,从今往后南楼月与公子只当从未见过便了。」撂下话,径自裹衣下榻去了,竟连头都未回。
待潘复回过神来忙着追出去,哪里还有人。
潘复本怕此事传出去坏了名声,可南楼月如此决绝而去,自此后竟真的再未露过面,便再有筵席诗会的也换了旁人陪席。
这见不着了,潘复便越发想起了南楼月的诸般好处来,才情,模样,风情,还有那一夜的缠绵悱恻,越想越撂不下,越撂不下越想,如此煎熬一般整个人都憔悴恍惚起来,强撑了两日,再也撑不住,舍了脸来寻潘明成扫听南楼月的消息。
潘明成一听他提起南楼月,本来笑着的脸呱哒就掉了下来:「这事儿你不提还罢,我也只当不知,说到底也怪我那日一时高兴拿了琉璃酒盏出来,本是为了凑个趣儿,想着便你吃醉了,也不过睡上一觉罢了,好歹让惊鸿兄知你一份人情,于日后或有助益,不想,你吃醉了却拉着南楼月不放手,当时还在席上,我也不好拦着,只得让南楼月扶你去客居歇息,平日里见你对南楼月颇为青眼,还道是看中他的才情,怎想到你竟是这种心思,又趁着酒醉强了人家,强了人还不想认账,你大约以为南楼月是个戏子,不认账也无妨,却哪里知道南楼月是个戏子不假,可他这个戏子却是惊鸿兄特意请过来头牌,以他的名声,模样,才情,不知多少贵人都与他有来往,与那些人相比你潘复又算什么,他若真想跟你计较,你以为你还能安生的站在这儿与我说话不成,想来他对你终是有些情份,既如此何不撂开手过你的日子,做什么又来问他。」
潘明成这一番话说得不大客气,潘复却未恼,反而恍如醍醐灌顶一般,从潘明成这一番话中开了窍,是啊,南楼月对自己颇有情份,自己也撂不开,且又有了实事,你情我愿的,做什么非要避着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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皎娘 卷一 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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