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珠华 卷三 第7章

  因为曾经偌大的沈家,只剩下她这一条血脉了。
  当她跌跌撞撞从岭南赶回盛都,准备向顾夫人求助时却被告知,顾夫人于几日前患病去世了。
  这一连串的打击,让年幼的沈晚卿应接不暇。
  隔着马车轿帘被顾晏西驱赶时,她未曾怪过他的无情。
  两人无亲无故,不需要对彼此的人生负责到底。
  何况她是罪臣之女,走到哪,都会惹来旁人嫌弃。
  她有什么资格仗着母亲与顾夫人之间那点交情,将顾晏西绑架进事件之中?
  留下凤钗,她连夜离开盛都城,没想到路上险遭歹徒劫色,生死一瞬间,是宋之行救了她。
  宋之行与沈惊云当年交情甚笃,此次奉旨来盛都办差,没想到机缘巧合下竟救了故人之女。
  就这样,沈晚卿被宋之行带回平州秘密安顿。
  直到朝廷选秀的圣旨被送到平州,为了报答宋之行多年来的照顾之恩,沈晚卿决定代替宋小鱼踏入宫廷,这才有了今日这样一番光景。
  听宋小鱼讲完当年的过往,顾晏西心情变得十分复杂。
  他一边心痛,一边自责,为何没在她最需要自己帮助的时候将她纳入羽翼保护起来。
  这些年,两人似乎一直在错过。
  娘亲与沈夫人笑谈时要将沈晚卿许配给他做妻子时,他表现冷淡,拒绝接受。
  沈晚卿拿着黄金凤钗向他求助时,他无情地将人视为乞丐拒之门外。
  祖父派人将宋小鱼的画像送到他的案头时,被他当成垃圾,转送入宫。
  在西山行宫观赏台,宋小鱼求他带她远走高飞时,他讥讽她异想天开,自不量力。
  「晚卿,对不起……」
  宋小鱼抬手遮住他的唇瓣,「沈晚卿已经死了,从今往后,我就是宋小鱼,也只能是宋小鱼。」
  真正的宋小鱼已经在宋之行的安排下与她心爱的夫君躲到世外桃源过太平日子。
  宋之行感激沈晚卿在宋家遇到危机之时挺身而出,离开平州前,他郑重承诺,只要她愿意,可以永远都做宋小鱼,也永远都是他宋之行的女儿。
  知道皇宫并非久留之地,宋之行还暗中收买宫里的太监,为宋小鱼布下一个假死局,助她逃出皇宫,恢复自由。
  唯一的变数,是宋小鱼把自己折腾进冷宫,准备按计划行事时,竟莫名其妙与元策发生了换魂事件。
  顾晏西知道她心里在害怕什么,「好,从今往后,只要你自己不揭穿这个秘密,就永远都是宋小鱼。小鱼,我知道你在宫中的处境非常尴尬,元策一边控制你,一边又折辱你,让你数次陷入危机中。你放心,待我这边安排妥当,自会救你离开皇宫。」
  「顾晏西,我不能走!」
  「为何?」
  宋小鱼面带悲绝地朝远方望去,「我爹娘兄长和弟弟全部死得不明不白,为他们一雪前耻,才是我活下去的唯一使命。」
  顾晏西难以形容此刻复杂的心情。
  这样一个娇气的姑娘,本该是父母手中呵护的宝贝。
  却因家族的变故,不得不背上复仇的使命,与天斗,与人斗,与故意折磨她的命运斗。
  「小鱼,给朕回来!」
  道别智通大师后,元策迟迟找不到宋小鱼的身影。
  心中正焦急时,竟瞥见她与顾晏西在月色之下低语喃喃。
  一股名为嫉妒的情绪在心头萦绕,这顾晏西真是阴魂不散,无论走到何处,他都如影随形,挥之不去。
  宋小鱼转身欲离开时,顾晏西紧紧抓住她的手腕。
  宋小鱼是他的,哪怕对方是元策,也没有资格与他来抢。
  顾晏西的行为,激得元策脸色大变。
  快步走向这边,一把将宋小鱼扯向自己身侧,皮笑肉不笑地说:「真是巧啊,在法华寺这种地方,居然也遇得到顾大人。」
  宋小鱼担心顾晏西在情急之下暴露她隐藏多时的秘密,连忙打圆场,「陛下有所不知,今天是正月十五,每年这个时节,顾晏西都会来法华寺为顾夫人抄经祈福。我们也是偶然遇到,才彼此问候几句。」
  冲顾晏西投去警告的目光,示意他千万不能坏她好事。
  短暂的冲动过后,顾晏西渐渐恢复从前的理智。
  他冲元策行了一个简单的礼节,「亡母当年去得突然,身为人子,难免留下诸多遗撼,来此诵经祈福,也不过是寻求一份心安而已,让陛下见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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