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鱼挑高声音，戏谑地反问：「你拿什么给朕交代？这二人运气不好，被人举报，朕才得知他们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之事。而你当年推荐到朕面前的人才不计其数，放眼望去，几乎遍及整个朝野，你敢拍胸脯保证，除了方玉心、许文海之外，其他人的屁股全部干净？」
　　楚道远为官以来，头一次被陛下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痛声斥骂。
　　好歹他也是大炎朝的一品官员，又是元策名义上的岳父，于公于私，元策都不该在这么多人面前给他难堪。
　　宋小鱼骂得畅快淋漓，被困在宋小鱼身体里的元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疯丫头借用他的身体在议政殿内大显神威。
　　他一连数次向宋小鱼投去警告的目光，提醒她适可而止，别为了一时之气让局面变得不可收拾。
　　宋小鱼无视元策的警告，继续不留情面地给楚道远施压。
　　「常言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担君之忧，可楚大人多年所为，着实令朕心寒至极。朝廷许你高官厚禄，目的是让你造福苍生、造福天下，可你又是怎么做的？」
　　她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看着伏首跪在地上的楚道远。
　　「在其位，不谋其职，整日只想着利用手中的权势在各省各县安插人脉，拉拢朝廷官员勾帮结派，为了中饱私囊增加民间百姓赋税。」
　　楚道远被骂得快要哭出来，抬手抹去头上渗出的薄汗，极力为自己辩解道：「臣冤枉，还请陛下明察秋毫。」
　　宋小鱼一步步走下台阶，面带戏谑地看着楚道远。
　　「你以为朕在信口开河、胡说八道？七年前，你提议官员子女犯罪可减刑或不罚的言论，曾在民间掀起反对浪潮。面对群情激愤，你所采取的行动不是解决问题，而是解决了提出问题的那些人。你还大力倡导女子无才便是德，阻止民间私塾收纳女学生。奉行高官世袭，拒绝从民间任用有识之士，诸如此例不胜枚举，简直堪称我朝败类！」
　　「败类」二字，宋小鱼说得又重又狠。
　　这样的气度和风骨，不但将文武大臣吓得大气不敢喘，与她只有咫尺之遥的元策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样的宋小鱼，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宋小鱼吗？
　　楚道远不甘人前受辱，他重重磕了一个响头，老泪纵横道：「陛下这般羞辱微臣，微臣只能以死谢罪。」
　　说罢，起身便要朝石柱撞去。
　　大臣们见状不妙，齐齐上前将楚道远拦住。
　　有几个与楚道远私交不错的同僚纷纷跪在堂前替老友求情。
　　「还请陛下息怒啊，楚相两朝元老，为朝廷立下无数汗马功劳，就算楚相所荐之人犯下大错，也是他们利欲熏心，与楚相无关……」
　　只要有一人开了先例，便有越来越多的大臣替楚道远说好话。
　　宋小鱼面带讥讽地看向楚道远，「真没想到，楚大人在朝中的拥趸竟如此之多。朕不过责问几句便被群起而攻之，若哪日楚大人忽然看朕不顺眼，炎朝的国姓，怕是要从元，改成楚了吧。」
　　如此一番诛心之言，吓得楚道远冷汗直流，浑身发抖。
　　而先前替楚道远求情的那些臣子们也一个个面如死灰，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惊吓。
　　众人接二连三跪倒在地，口中齐呼：「陛下息怒……」
　　宋小鱼一一看向堂下众人，嘴边勾出一个邪气的笑容，「爱卿们这样维护楚大人，朕着实被吓得一句重话也不敢多说。行吧，是朕无能，好好的江山，竟被外姓之人掌控在手中，从今往后，你们干脆将地方上递来的折子送去相府，楚大人权倾朝野，无所不能，实在没必要再来议政殿这种地方浪费彼此的宝贵时间。」
　　说罢，朝众人挥手道：「朕累了，都退朝吧！」
　　楚道远当众被斥责的消息很快便传进了景阳宫。
　　听闻来龙去脉的楚贤妃又惊又怒。
　　惊的是，多年来，陛下对楚家一直温恭有礼，为何今日在议政殿上让父亲难堪？
　　怒的是，陛下用这种方式将楚家推上风口浪尖，经此一事，朝中大臣还有几人敢冒着与楚家结党的风险与朝廷作对？
　　不，不对！
　　陛下忽然性情大变，其中必有隐情原由。
　　思及此，楚贤妃当场摔碎了手中的茶杯。
　　厉声骂道：「好你个宋小鱼，竟敢利用陛下给我爹难堪。陛下这是湖涂了不成，为了那么一个扶不上台面的贱人，连当朝丞相都出言斥责？他置我于何地？置我爹于何地？又置我们楚家于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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