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策忽然看向顾晏西，眼中的光芒阴晴不定。
　　顾晏西轻扯唇瓣，勾出一个自信的笑容，「这些年，你毫无怨言的接受各个家族塞进后宫的女人。名份、地位、荣华富贵这些身份之物你统统给得起，只有一样你不屑分享，便是元氏一族的血脉传承。楚贤妃忽然在西山行宫宣布怀孕，这让你产生了深深的质疑。既然从未给过她怀孕的机会，她腹中骨肉从何而来？」
　　见元策并未打断自己，顾晏西又接着说：「于是，宋小鱼成了被你利用的目标。她性格讨喜，俊俏可爱，没有哪个男子抵抗得了她的魅力。你让她以婢女的身份随侍在侧，一边满足你的私欲，一边又可以利用她激怒楚氏一族。只有尽快抓到楚家的把柄，你才能从楚家的控制中解脱出来。」
　　「啪啪啪。」
　　元策轻轻击打自己的手掌，「不愧是天玑阁的继承人，你的见识与逻辑，的确令朕刮目相看。朕不否认在这起事件中利用了小鱼，但小鱼在朕心中的地位，也并非你所想象中那般不堪。小鱼之于朕，是比生命还重要的存在，今晚的事情是个意外，是朕部署不周，才让敌人钻了空子。小鱼现在一切安好，经此一事，朕必会好好保护她。」
　　将杯内最后一口茶水饮尽，元策说道：「晏西，无论你再如何不甘，也要面对自己当日的选择。永远也不要忘了，宋小鱼是你当成废品一样丢到朕的后宫里的。」
　　这番话，如冰锥一般，扎得顾晏西心里生疼。
　　他知道自己没有立场向元策索求，只能一次又一次麻痹自己，所有的过错，都源于元策。
　　仿佛看出他眼底的绝望，元策冲他挥手道：「宫中就要落钥了，不送。」
　　顾晏西带着不甘扬长离去。
　　他前脚刚走，司明便进门说道：「思来想去，属下还是觉得小鱼姑娘似乎故意隐瞒了什么，从事发现场留下的痕迹看，与死士动手的那个人一身功夫高深莫测，普通侍卫并不具备这个本事。他从何而来，为什么要救小鱼姑娘，救完人后，又为何不来陛下面前讨要赏赐？」
　　司明一连提出诸多疑问。
　　「最让属下不能理解的是，小鱼姑娘明显对此人的身份有所了解，可面对陛下的询问时却故意避开这个话题，看样子，倒像是替那人在隐瞒些什么。」
　　元策朝宋小鱼休息的房间瞥去一眼。
　　司明提出的种种质疑，也是他心里解不清的疑团。
　　可眼下这种时候，他没办法揪着宋小鱼抛根问底，只能等日后再做询问。
　　想到秦双双在这起变故中丢了性命，元策心里终是不忍。
　　于是对司明吩咐道：「今晚的事情你继续查。至于秦贵人，传朕口谕，追封她为四品昭仪，厚葬。」
　　翌日。
　　天空放晴，阳光明媚。
　　睡梦中的元策只觉得眉心胀痛，喉咙干涩，浑身上下难受得要死。
　　迷迷糊糊睁开双眼，才发现天已经亮了，他又成为了宋小鱼。
　　昨天晚上只是低烧，今早的症状明显加重。
　　「醒了？」
　　穿戴整齐的宋小鱼将一碗黑漆漆的中药汤递到他面前，「我猜你现在一定非常难受，把药喝了，再睡一会儿，等发了汗，情况应该会有所好转。」
　　这就是换魂之后要付出的代价。
　　身体健朗的元策变成宋小鱼后，不得不面对这种尴尬的局面。
　　接过药碗，他皱着眉头将里面的药汁一饮而尽。
　　苦中带涩，难喝到令人崩溃。
　　宋小鱼体贴地用丝帕擦了擦他嘴边的药渍，开玩笑地说了一句：「真乖。」
　　她仿佛忘了昨晚的愤怒，又变成从前那个没心没肺的宋小鱼。
　　元策心底浮出一丝不安，这样的宋小鱼让他感到有些陌生。
　　犹豫片刻，他忍不住问道：「小鱼，昨晚出事前，你是不是去过朕的上书房？」
　　他也是事后才从暗卫口中得知，宋小鱼离开的时候情绪不对，显然是听到了他与司明说的那番话。
　　那些诛心之言虽然现实，却也伤人，他不希望此事引起两人的误会。
　　其实他本意并非如所言那般，只是太多心中的想法，不知该如何在她面前启齿。
　　宋小鱼从他手中接过空掉的药碗，笑着说道：「过去的事情，无需重提。且陛下说得并没有错，
　　帝王无情是天经地义，我从未指望过陛下与历史上的那些君王有所不同。」
　　扶着元策躺回被子里，轻轻擦去他额头的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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