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去的是他的父兄,失去亲人的悲恸于他而言,比隔代的陆怀海感受到的更为真切。
陆怀海会走上他们的老路吗?
他闭上眼,眉头紧蹙,许久后,直到香都燃了半截,陆湃章才终于再睁开满是疲倦的眼。
他喝令:「跪下。」
不必再多言,陆怀海已经干脆利落地跪在了香案前,在飘雪的天里甩干净了上衣。
陆怀海挺直了腰背,像一根深深扎进了地里的长枪,高束起的发丝就像枪尖的红缨。
「十鞭。」
身后的父亲冷冷道。
马鞭有如风刃,破开寂静,猎猎地裹向陆怀海的脊背。
陆湃章一分力也没收。
他如今是个只管囤田的闲官,但是从前,他在马背上也能拉开五石的弓。
一鞭就足以把人打得皮开肉绽,遑论十鞭。
陆湃章自觉手腕都被反震得发麻,他的好儿子却十分能忍,吃下了每一份痛,肩膀都不曾颤动分毫,只偶尔从齿间溢出一声闷哼。
十鞭终了,陆湃章将马鞭随意掷到了地上,他说:「抬头。」
陆怀海抬起头,坦然地接受陆家列祖列宗的凝望。
「从今往后,我不会再管你,」陆湃章一字一顿道:「你有本事,那陆家的门庭就由你来顶。」
他说得极为认真,「我也累了,等过完年开春了,我便离退,到时由你进京袭职。」
此言一出,确实让陆怀海震惊了。
陆湃章无暇管儿子什么心情,他继续道:「奋力作战、勇于争先,你这次起码是个头功。不过,陆家在朝中无人可以为你运作,与其一级级慢慢熬,不如直接袭职,军功便更能锦上添花。」
都是推心置腹的话。
陆怀海却道:「儿子的前途无需父亲为我割舍,父亲不过四十多,正是大有可为的年纪,何须这么早赋闲在家?」
陆湃章脸一黑,本想一巴掌拍他肩上,但见他背上全是自己刚打出来的血痕,忽然就下不去手了,心道自己这次手确实黑了点,便改成了拍他后脑勺,道:「我是你爹,做什么要你小子管?起来。」
陆怀海站起身,烛光摇晃,他忽然发现父亲的鬓边已经隐隐有些发灰,喉头一哽。
陆湃章已经在往外走了,他说:「行啦,回去该上药上药。」
直到父亲的背影消失,直到香燃尽,陆怀海才走出去。
已是深夜,各院里的人该歇的都歇了,陆怀海干脆没有披外衣,直接就往东苑走。
左右他院子里也没有丫鬟仆妇,只有几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小厮。
见他光着膀子回来,背上还满是伤,小厮柏舟惊呼一声,以为出什么事儿了呢,急道:「小爷,您这是怎么了?」
卧房烧了地龙,暖和得很,先前被寒冷麻木了的痛感霎时间便活了过来,陆怀海无心多言,只道:「去给我拿白药来。」
柏舟正要去,又被陆怀海叫住了。
陆怀海稍加思索,道:「还有,这件事别往外说,别让……别传到谢姨娘耳朵里。」
他并非嫌丢人,只是怕她担心,等过几日伤好了再说吧。
然而陆怀海从小逃家就是家常便饭,这次又是一走半年,平常在东苑时也很少依赖仆役去做什么事情,是以柏舟同他这对主仆间毫无默契。
他见到陆怀海满是血的脊背便慌了神,除却要拿药,后面陆怀海补充的那半句他听得不太真切,硬生生把「别传到谢姨娘耳朵里」给听成了「传谢姨娘」。
柏舟听了也没觉得奇怪,直接就往西边跑去了。
他心想,毕竟他是个男人,料理伤处这种事情难免没有女子细心,小少爷要叫谢姨娘来也很正常。
陆怀海打坐在床上,等了半天也没见柏舟回来。
左右屋内没人,背上的疼牵动他面无表情地龇了龇牙。
外面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陆怀海抬起眼帘,见柏舟来了,身后还跟着个谢苗儿。
陆怀海愣了愣,一时竟不知是他眼睛出了问题还是柏舟的脑子出了问题。
柏舟殷勤地引谢苗儿迈过门槛,又乖觉地退下了,走时还带上了门。
陆怀海赶在谢苗儿走进来前急急披起中衣,素白的系带垂在了床上,他无奈道:「怎么把你叫来了。」
还想瞒着她呢,得,结果把她给请来了。
谢苗儿一进来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又见陆怀海唇色苍白,背后的中衣隐隐还透着血色,她登时色变,眼睛都睁圆了。
「你怎么受伤了?」
方才回来都好好的!
她忙道:「你快把衣服脱了,别把伤口碰坏了。」
陆怀海眉峰轻挑,问她:「你确定?」
谢苗儿急得要跳脚,她捏紧了手心里柏舟方才给她的药:「当然呀,不然怎么给你上药。」
见陆怀海慢吞吞地褪下中衣,露出了结实有力的臂膀,谢苗儿下意识偏开头,讲话都有些结巴了:「你、你快转过去、转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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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名贵妾 上 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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