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脸上分明看不到半分喜悦。
明仪问过自己很多次,如若没有那晚的春宵度,谢纾会否还会同她成婚?她心中明白答案是不会。
没成亲前,谢纾待她的态度一惯是礼遇而疏离,疏离到她装「偶遇」碰见他十次,他统共只抬眼瞥了她两回。
所有人都觉得他们不合适,包括他。
但在拿到赐婚圣旨那一刻,明仪又心存侥幸地想,或许成亲后他们慢慢就会合得来也不一定。
一路颠簸回了宜园。
谢纾吩咐云莺去准备醒酒汤,而后抱着满身酒气的明仪从马车上下来,一路穿过长廊朝长春院而去。
明仪在他怀里挣扎开来,嚷着要自己走。
谢纾怕她弄伤自己,无奈只好轻轻放她下来,轻轻掸了掸她衣上沾的尘埃。
明仪步伐不稳,东倒西歪地朝前走了几步,谢纾上前搀住她。
「小心。」
明仪憋了一天的委屈,在听见他关切话语的那一瞬,不争气地化作潮气覆在眼睫上。
「你为何没来?你知不知道……」
想说什么却又觉得这些话很多余。
明仪懂得于京城权贵而言,成亲多数时候都只是利益结盟的纽带。有情人终成眷属不过都是虚言,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陌路夫妻能做到相敬如宾已是不易,更遑论恩爱。
很多时候,只要不触及他的核心利益,谢纾也愿意给个面子哄哄她。
就像大人哄孩子,若是听话便有糖吃一般。
谢纾愿意对她尽责,在他得空之时也乐意花时间安抚她一二,可那种感情同心动和男女之情相去甚远。
明仪知道只要他们彼此不戳破真相,也能好好过日子,甚至于成为他人眼中「相敬如宾」的好夫妻。
可约是方才饮下肚的酒在作祟,明仪心绪翻滚,怎么也无法平静。
她垂着眼,以一种复杂的口吻道:「若是没有那晚的春宵度,你如今也该寻到合适的妻子了吧?」
「殿下。」谢纾眼里看不出情绪,打断她的话,「你醉了。」
「我没醉。」明仪歪着步子朝前走,无意间踩空了台阶,险些跌倒。
谢纾忙把她重新扯进怀里,横抱了起来。
明仪用力推了他几下没推开,满心愤懑,在醉酒的作用下又气又难受,只想着要挣脱他,摆脱他。
也不知怎么的脑袋里冒出「和离」两个字。
仔细想想,谢纾刚从西北回来那会儿,她本就是打算要和他和离的,连和离书都备好了的。
眼前一闪而过和离书的画面。
和离书……
明仪强笑了几声,从衣袖中甩出一纸和离书,对着谢纾轻抬起眼,扬起下巴,朱唇轻启,冷道:「和离。」
谢纾看着被她当成「和离书」扔过来的绢帕,久久无言,抱着她快步朝卧房走去。
明仪被他紧扣在怀里动弹不得,伸手推他:「你要做什……么……唔。」
她的话尽数被堵在了他的唇下。
夜风在耳边呼啸,片刻后,明仪听见他道:「圆房去。」
皇宫,御马场。
回纥小可汗望着远处的箭靶发怔,久久无法回神。箭靶上,他的箭全被谢纾的箭给顶了。
就在刚刚,他同谢纾比骑射,输了。
输得很彻底,也很快。可以说整个过程没到一炷香的时间。
阿曼回想起三年前,他也同谢纾比过一次骑射。
那一次,他明明就跟谢纾不相伯仲,短短三年谢纾的骑射之术怎可能精进至此?除非三年前那场骑射是谢纾故意让他的。
阿曼问谢纾为什么?
谢纾只淡淡回他道:「我大周乃礼仪之邦,有客自远方来,自不好让客人输得太难看。」
阿曼:「……」有这么羞辱人的吗?
「那何以今日你怎么不守礼了?」阿曼郁闷,装都装了,他怎么就不能一装到底?非要今日来打他的脸。
当时只听谢纾道:「今日没空。」没空应付无聊的人。
谢纾话毕,取了比赛的彩头,头也不回地走了。
独留阿曼在原地骂了他一遍又一遍。
鸿胪寺杨少卿这几日和阿曼混得很熟,几乎称兄道弟,此刻他叹了口气,拍了拍阿曼的肩膀以示安慰。
阿曼一时无言,过了好一会儿,忽问了句:「谢谨臣,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杨少卿也猜不太透,只是道:「一个认真起来很可怕的人。」
☆☆☆
宜园,长春院。
谢纾抱着明仪进了屋,将她轻放在卧榻上。而后他朝云莺吩咐道:「去把梅娘唤来。」
云莺愣了愣,这大半夜的,把梅娘唤来的意思是?
「今夜备水。」谢纾告诉她。
云莺红了脸,抬眼朝卧榻上的明仪望了眼:「可殿下似乎还在生您的气,且又醉得厉害……」
「放心,本王从来不强人所难。」谢纾丢下这句话,便关了门。
「砰」一声,房门在明仪眼前关紧。
外边的一切都与她和谢纾隔绝。
明仪看着谢纾向自己走来的身影,一点一点地往后退却,直到被逼到床角退无可退。
「本宫说的是和离,不是圆房!你、你听明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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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的高冷夫 上 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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