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开始】
从去年年底开始,张抱月私下里就添了这个毛病,有时不得不推,已经得罪了几个老客。
又因身体不好,她的容色也日益憔悴,如今年轻好歹还能以脂粉遮盖,可若再这么下去,病症渐重,哪里还能有她的容身之地?
马冰四下看了看,将*边铜盆架上挂着的干手巾卷起来垫在桌上,冲她示意,「来吧。」
张抱月犹豫了下,到底是端正了身子,小心地将手腕伸了过去,轻声道:「多谢。」
这一次,她没笑。
马冰凝神替她拿了一回脉,「此证因冲任虚寒,瘀血阻滞所致,你日常损耗太过,又爱多思多想,时常夜不能寐,这症状日积月累,没能及时调理,自然要发作起来。」
张抱月闻言苦笑,「哪里有人不想调养,只是这污浊之地,哪里有大夫愿意来!」
别说来,有时她们去医馆瞧病还要给人撵出来呢。
三教九流,唯有下九流格外为人不齿,便是那些号称救死扶伤的大夫也避之不及,宁肯眼睁睁看着她们病死。
多少所谓的花魁名动一时,不消数年便病魔缠身香消玉殒,最终也不过一口薄棺入了野坟场……
马冰听得心里不是滋味,想安慰却又无从说起。
此情此景,岂是她三言两语就能改变的?
马冰请她取来纸笔,略一思索,写下「当归、川穹、芍*」等几样*材,「你还年轻,好生调理就不算晚,我给你开个温经汤,气味也好闻些,每副*一盏水煎至八分。过两日我再寻个由头来给你调方子,调理半个月也就差不多了。」
张抱月怔怔看着她,也不说话,一时间室内只剩下笔尖划过纸面的细微摩擦声。
不多时,方子写好,马冰拿起来吹了吹,担心老鸨不许她们抓*熬*,又问:「可能成?」
张抱月回神,闻言点头,「妈妈也知细水长流的道理,难得有大夫愿意给奴家瞧病,自然没有拦着的道理。」
「那就好。」马冰将*方递给她,又略吃了半碗荔枝膏儿,「那我就走啦。」
说罢,真就起身要走。
张抱月捏着方子,看着她一手拉住门扉,眼见着是真要走了,突然一跺脚,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似的, 「哎你等等!」
她胡乱将方子袖起来,也顾不上什么袅娜了,急匆匆跑到马冰身边,面露哀求,「大人,奴家斗胆,求您救个人,她才十四呢,您救救她,奴家,奴家方才有些话没说……」
此时的张抱月不再是名妓,只是一个抓住救命稻草的无助的姑娘。
说到底,她也还不到二十岁。
却说谢钰上午去宫门口看了一回,听值守的禁军说,涂爻昨夜已经被陛下召入宫中,后来又有几位大臣陆续汇合,想必是在里面热议,至今还没有消息传出来。
士子们仍在外面静坐,扬言若没个结果,绝不离开。
后面有大臣过来,名为劝和,实为驱逐,领头的李青禾等人与他们交涉未果,双方情绪渐渐激动,险些推搡起来。
再后来,谢显也风风火火地来了,爷俩顾不上说话,只眼神交流一番,确认彼此无碍便擦肩而过。
远离朝堂的普通人可能觉得国之栋梁们无论何时都必然风度翩翩,谈笑间灰飞烟灭,其实不然。
尤其是文人吵架,因为不擅动手,所有的本事就都长在嘴上。
引经据典只是入门,都是一路考过来的,谁不是经史子集倒背如流?那都不算什么,略一激动就开始互揭老底,甚至言辞典雅地慰问彼此的先人。
谢钰要离开时,谢显已经撸着袖子跟那几个大臣舌战起来,隔着老远都能听见他亲切和善的声音:
「……付大人,你口口声声国库不堪重负,但本官看你过得很好嘛,月初刚纳的第十九房小妾伺候得不错吧,几日不见便又痴肥许多……
赵大人笑甚?你给那柳叶巷子里藏的外室送的珍珠衫造价几何?够多少学子交纳保银……
看甚,本官敢散尽家财,你敢么?!」
谢钰听得头大,双腿一夹马腹,率先离去。
看着还得打几天,慢慢来吧。
路上碰见几个去青楼问话的衙役,无一不是灰头土脸。
「大人,那些娘们儿都忒难缠,」一个衙役无奈道,「又不好用强……」
另一人也心有余悸道:「是呢,卑职这边倒还好些,可问了半天都是些不痛不痒的话,都没什么用嘛!」
刚才他一进门就被一群窑姐儿包围了,他吓得够呛,立刻拿出官差的威风来,说是办案来的,试图将她们逼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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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两女医查案记 卷二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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