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别说是去给那样的人化妆了，就连去那样的府上回到家来都应该跨个火盆，再拿柚子叶沐浴才行。」柳夫人理直气壮，似乎还觉得贺语潇不听话，语气很是不高兴。
　　没等贺语潇再反驳什么，贺夫人先开口了：「姐姐多虑了，京中没有那样的避讳。」
　　柳夫人捏着手帕拍了拍胸口，说：「妹妹，你是不知道，在我们西边，尤其是家中有男子要备考或者成亲的，就更不能掺和这种事了，容易染上晦气，影响时运。要我说，你应该让五姑娘去寺庙拜一拜，去去晦气。」
　　贺语潇在心中骂道：考不上那是学的不行，玄学不背这个锅！
　　贺夫人：「姐姐避讳可以理解，但我们贺府在京中，是不避讳这些事的。而且我们府上与孙府素有往来，就更不能视而不见了。」
　　柳夫人很不满，觉得贺夫人居然没站在她这边，简直是不知好歹。
　　贺夫人又道：「既然姐姐有避讳，那这几日就不让语潇和翀儿见面了，免了他们两个的请安，等过段时间再说吧。」
　　贺语穗毕竟是贺夫人的女儿，自己女儿请贺语潇去的，贺语潇都没说什么，她这个姐姐在这儿一口一个晦气的，她听着实在不舒服。
　　「也好，赶明儿我去寺里求个平安符给翀儿挂着，就没那么怕了。」柳夫人说道。
　　看柳夫人这意思，丝毫没有觉得禁止她与柳翀见面是件可惜的事，可见除了避讳外，这位柳夫人对她是真的不满意。柳翀说的柳夫人同意，怕也是有水份的。
　　失望多少是有一点，贺语潇不喜欢这样和稀泥似的哄骗，觉得没有必要。同时也有几分庆幸，至少她早点看明白，不至于浪费太多时间。她并不看好不被双方父母认同的婚姻，夫妻感情好时自然无忧，可一旦有裂痕，就全是问题。
　　回到百花院，贺语潇一股脑地把柳夫人的话跟姜姨娘说了。
　　姜姨娘也十分不高兴，在她看来，这就是蓄意找她女儿的茬儿！
　　「既如此，看来你与柳公子实在没什么缘分，以后别走那么近为好。」姜姨娘说。婚姻一事，除了夫妻和睦，家宅安宁也很重要，万万不能有个搅家星，不然苦日子在后头呢。
　　「女儿知道。」贺语潇应着，再次庆幸柳夫人按捺不住表现出了本性，不然越往后知道对她越没好处。
　　当天吃过晚饭，贺语穗就让人递了消息回来，说孙家姑娘没了。
　　贺夫人已经让罗妈妈准备好了东西，这会儿二话没说，就带着下人去了孙府吊唁。
　　贺语潇听说后，对露儿道：「明日你早些叫我，咱们去吊唁完孙姑娘再去店里。」
　　「好。」露儿觉得还是自家姑娘善良，哪怕只有一面之缘，也愿意前去吊唁。那个柳公子到现在一句话都没有，都在一个府上，不可能不知道柳夫人今天的动静。至今都没带句话来，一看就是个想和稀泥的，要么就是认同柳夫人的说法和做法的，这样的人根本就配不上她家姑娘！
　　第二天，贺语潇一早便去吊唁了孙姑娘。孙府对她很周到，毕竟昨天是贺语潇帮孙姑娘化的妆，如今躺在灵堂中的孙姑娘脸上带着的还是贺语潇昨天给化的，看着就像睡着了一样，不复病容。
　　白发人送黑发人，孙夫人已经哭晕过去好几回了，今天在前面招呼来吊唁的客人的是孙姑娘的兄长和嫂子。
　　因为孙姑娘没嫁人就没了，不宜大办，不过还是能感觉到孙家希望能尽可能做到最好，让姑娘走得安心。
　　前来吊唁的人不多，孙姑娘平日不大出门，交际甚少，没多少朋友，加上孙大人官职不高，一般官员不会上赶着过来。倒是一些跟着孙助教念书过书的学子和其家人，会过来送一送孙姑娘。
　　「节哀。」给孙姑娘上完香，贺语潇同招待她的孙少夫人道。
　　孙少夫人抹着眼泪，说：「姑娘与我小姑子相交不多，却肯前来吊唁，姑娘有心了。」
　　「应该的，相见即是有缘，总要送一送的。」这是贺语潇第一次切实地感觉到未婚姑娘身后的悲凉，灵堂布置得冷冷清清的，不敢越了规制。
　　「贺二姑娘说下午会过来，也多亏了贺二姑娘找了你来，小姑子才能好模好样地走，想必心里是没什么遗憾的。」孙少夫人看了一眼棺木，眼里悲伤难掩，可见平时在家中与孙姑娘关系是不错的。
　　「孙姑娘若在天有灵，应该也不希望家里人为她过度悲伤。我与孙姑娘相处不多，但觉得她是个通情达理且心里明亮的姑娘。看到你们为她伤怀，她想必会更伤怀吧。」贺语潇劝慰。病了这么多年，孙姑娘估计比谁都了解自己的情况，拖着病躯去顺山寺祈福，想必也不是为了自己。
　　「姑娘说的对。今日招待不周，姑娘不要介意。」孙少夫人道。
　　「少夫人客气了。」简单聊了几句，贺语潇就带着露儿离开了。
　　前往店里的路上，露儿叹道：「做未婚姑娘可真难，连身后都不能风光下葬。」
　　「这世上，女子无论处于哪一个位子，都有她的难。未婚早逝可怜，所托非人可怜，做不了自己的主也可怜。但所有姑娘也都聪明，她们总能想出办法让日子不那么难过，不是吗？」无论是跳出束缚还是自我催眠，身在其中的人都只是希望自己能过得舒坦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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