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盛宏扒了一口菜,咽下去后才极为随性讲着:「他们的‘想’,是究其一生的‘想’,是愿豁出性命的‘想’。不然我收一个学生,教了三天跑了,我教的意义是什么?博爱众生当一名菩萨么?」
他带着一点戏谑看着七皇子:「你不够想。」
秦少劼愣怔一下,随即很快回神。他从椅子上起身,撩起衣摆朝着蒲盛宏当场跪下。他身旁陪同的全盛反应过来,忙赶紧跟着一起跪下。
秦少劼朝着蒲盛宏恭敬磕了一脑袋,再直起腰背望向蒲先生:「这算想吗?」
蒲盛宏微顿,还是摇了头,避开七皇子的跪拜往屋内走了:「七皇子回吧。」
然而蒲盛宏这么说,之前听话说坐就坐的秦少劼依旧跪在那儿,半点没起身的意思。他身边全盛跟着跪,也一样没起身的意思。
半个时辰过去。
凌子越听见屋外咳个不停,出门看了一眼人,臭着脸给一个皇子一个太监送了茶水。
又半个时辰过去。
凌子越出门将院子里的咸肉拿去厨房,切片取用一些后再拿出来继续挂着。
再半个时辰过去。
凌子越外出了一趟,回来时挎着一篮子鸡蛋,鸡蛋上铺了一层绿菜,另一手拎了一直鸡。他将食物放到厨房后,听见人又咳嗽,给人换了茶水。
接着半个时辰,凌子越出来在院子里练武。院子里摆着的木桩被他打得嘭嘭作响,没多久竟塌了。他在院子里造起了一个新木桩,并给新木桩搓上麻绳。
搓着麻绳,他发现跪着的小太监神色尚好,但七皇子已经脸色浮起不正常的潮红。看来是病没好透,再跪要出事。
凌子越放下麻绳,上前把七皇子直接拽了起来。
秦少劼一个踉跄,皱眉:「你做什么?」
凌子越用力在人膝盖上揉了一下,却见这位七皇子不过只是眉头稍皱深,连一句疼痛都没喊。他利落将人拉到椅子边上按下:「之前有人跪到昏了过去也没用。你跪过头,皇帝会和师傅结仇。但你还是拜不上师。」
秦少劼清楚意识到,他所谓的「想」并非蒲先生所要的「想」。
就如贤妃所言,若碰不到心软的人,便得不到他所想要的好处。
他用力推开凌子越,慢吞吞站起身来,一步步有点瘸走到了关上的屋子房门外。两个时辰,从日上三竿到日落时分。
秦少劼拖曳着腿,仿佛拖着不属于自己的躯干。他半个身子僵着,当此时此刻站在门口,酸麻与疼痛从腿部卷席而来,让他头突突发疼,几乎失声。
他缓了半响才对着门内的蒲先生沙哑开口:「先生,是我想岔了。」
门内有动静,但就是不开门。
秦少劼在屋外盯着门:「所谓想,不是想在先生这里拜师。而是不管能不能拜先生为师,这条路都得走下去。」
门内蒲先生终于开口:「那你想做什么?」
秦少劼:「我想当皇帝。」
勉强起身的全盛小太监被吓得重新摔落在地,惶恐看向平日里不声不响的七皇子。七皇子与皇位的差距,可谓是天与地。没有大臣在拥有如此多健康皇子的情况下,会乐意支持一位病弱的皇帝。
就连凌子越听到这话也不免挑眉。
蒲先生打开了门:「哪怕究其一生,豁出性命?」
秦少劼眼前隐隐发黑,却依旧开口:「哪怕究其一生,豁出性命。」
蒲先生见着面前几乎无法对上双眼,脸色潮红病态的少年:「端茶吧。」
秦少劼支撑着身体,慢慢挪去院子地上拿自己根本没有喝过的那杯茶水。他僵直着弯腰,僵直着重新走回来,恭恭敬敬弯下腰,双手奉茶,将茶杯举过头顶。
蒲盛宏拿起茶杯喝了口冷茶:「你的拜师礼,是先把身子养好。什么时候养好,什么时候来上课。凌子越,把人送到太医院。」
凌子越:「是。」
凌子越上前,将人扛到肩上。不过一个动作,他发现秦少劼竟双眼紧闭,当场昏死过去。
蒲盛宏同样察觉到了这一点。他咂舌:「这身子也太弱了点。」
不过如此一来,事才有趣。
蒲盛宏指使着凌子越:「给他切一片人参含着再送去。就他爹过年送的那人参。」
凌子越:「是。」
容宁的日子过得和往日相同,又好像和往日不同。
她天天去侍卫营报到,也会有一些逢年过节的值守任务,更会和徐缪凌从街头逛到街尾,看哪家的酒更好喝。
她听说七皇子落水后病倒,烧得一塌糊涂。没过几天,她又听说七皇子病稍好去拜师,然后又病倒了。
好家伙,从没见过这么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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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的将军皇后 卷一 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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