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容老板想得周到。」感激之余，洪临真忽觉此人不是表面所见的简单。寻常京商再怎么神通广大也不可能一日之内打点好如此的运人路线，车、秘径、江南画坊，彷佛早就有这疏散方法，以备不时之需；就连此村……木桩大门、站岗村人，甚至方才捧着干净衣裳进来的村妇全都训练有素，明知惹的是山顶的土匪窝也没惊没怕，不似一般深山小村。
　　容老板知他疑心已起，低了低头，说道：「果然还是瞒不过大爷。」不等洪临真开口，他已和盘托出：「大爷出身奉陵山庄，不会不知韩氏有个卖命的组织叫镜潭。」
　　不料他会提及镜潭，洪临真睨着他，手已不动声色搭上短剑，想到此人一开始便将尹岁亭支开而不敢轻举妄动……他们是否才出一个贼窝，又入了另一个贼窝？
　　「大爷莫急，且听我说完再动手不迟。」眼前人是千里眼，论武功是奉陵山庄最高强，动起武来整村没人是他的对手。容老板不识武，他想过的，如果有一日他要死，那得要死得从容好看些，千万不能死前跪地求饶又或慌张逃命，事后让人发现有损他尊容。于是他仍盘腿坐在地上，手支在两人之间的矮桌前，说道：「这世间有正必有反，有为大燕在暗地里维持秩序的镜潭，就有欲倒燕的另一群人。」
　　「……」
　　「你洪家原为镜潭一员，与我等应是势不两立。」容老板语气里却没有敌意，像是老早就将他视为自己人。「贵庄庄主手持北御卫令牌，可指挥北方三州镜潭众，只是一道天漠石壁遮蔽，他不出来，外人无法入内，镜潭二十年来硬生生就断了北御人手，偏偏为首的监国需借他之力的地方很多……庄主虽未表态，在我看来，他或许是对镜潭倦了厌了。」
　　「天下之事不是非黑即白，」自燕立国以来，前朝余孽组成的一股倒燕势力延续、静待，如今他们并不是想复立前朝，只是将不满韩氏的人全聚集一同，当中不乏高官、富商，同样深入市井、武林，人人伺机而动。庄主一心想卸下守陵的职责，手握一方令牌令之二十年尘封，轻易就能让两方势力失衡，牵连到之事却远远大于他一人私心……这些庄主可曾想过？洪临真拢眉，表明立场道：「我庄庄主虽未善尽北御卫职守，却也绝非欲助你辈倒燕。」
　　「大爷不必向我解释这些。」容老板见他表情沉了几分，笑道：「庄主意欲何为只有他自己知道。我看得出大爷深知己任，时时以身为守陵人为忌，但你别忘了君赋妹子的宫中蒙难便是韩氏对你千年奉身的答覆。韩氏将天下人的命看做蝼蚁一般，团龙欲叱吒风云，踩住的却是他的子民。」
　　「容老板深具忧国忧民之心，在下佩服，但奉陵山庄之事无须外人评论。」洪临真站起身拱手，语气里不免疏离了。「容老板三番两次伸出援手，在下铭感五内，此别往后若有朝江湖相见，能还你恩的地方我必不会推托，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与小局主不便在此久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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