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儿的点心 第五章

  「这……」阿贵这下可急了,「二爷儿,这东西要趁热吃才行,你就劳驾来尝一口,千万别辜负小人的心意了。」
  瞧他说得挺悲情,金煜眉一蹙,摘下护眼罩,这才走出内室,但一瞧见外头这桌豪华得令他倒胃的餐点,他立刻蹙起额,「拿出去!」
  「嗄?二爷儿,这些东西不油不腻,保证合你胃口的。」阿贵只差没跪下了。这二爷儿连吃都不吃就判他死刑,这怎么成啊?
  等在屋外的满糖闻言也吓了一跳。这二庄主真的不好伺候呀!如果他一味如此挑剔,再如何可口的佳肴也吸引不了他的。
  「我说出去,是滚出府,我不想再看见你!」他带上眼罩,不留情面地返回屋里。
  「二爷儿……」任阿贵怎么哭天抢地都无效,金煜就是铁了心地不再收回已说出的话语。
  见阿贵颓丧着脸,又将东西端了出去,刚好与满糖打了个照面,那看着她的悲苦表情就好像在说:「你算准了,丫头,剩下就看你一个人了。」
  满糖想安慰他几句,可也明白这时候任何话听在他耳里都会变成马后炮,倒不如不说话,安安静静地看着他「受伤」的身影徐徐走远……轻喟了声叹息,满糖这才踏进屋里,对着里头轻唤道:「二爷儿,我是为你送晚膳来的。」
  「怎么又有人送饭莱来,烦!」他眉头一拢,瞧他外表虽是这么弱不禁风,可吼出的声调倒是挺唬人的。
  「呃……二爷儿,我是满糖,刚刚阿贵端来的东西你又没用,一定是饿了,试试我的小菜好吗?」
  「满糖……」金煜猛抬眼,赫然想起了她。「端进来吧!」他带着眼罩,仍没放下手中的工作。
  「是。」没被拒绝,她开心地咧开嘴儿,笑着将手中的煲汤端进内室。
  东西一搁,金煜便闻到一股清雅的香味,这和以往来劝他进食的人所端来的东西味道不同。
  他拿下眼罩,看着那盅清新的煲汤,「这是什么?」
  「你先告诉我那是什么?」她好奇地指了指他眼上的东西。
  「哦!」金煜难得抖落一串笑声,「我正在雕刻,这是防飞屑落入眼中的防护罩,上头还有个小洞,可将物体放大。」
  「真的有这种东西?」她一脸的惊奇,显然已忘了来此的目的。
  「当然。」他饶富兴味地笑看她。
  「嗯……我能不能看一看……」满糖眼底充满希冀与好奇,偷瞅着金煜那张俊帅又斯文的脸庞。
  「好啊!拿去吧!」他脱下递给她。
  满糖兴奋地将防护罩套在自己眼上,惊讶地张着嘴,直指着他的脸笑得开怀,「你……你的脸变得好大、好难看喔!」
  金煜被她那天真的表情逗得又笑了,这可是他这些年来笑得最多的一天。「这就是那小洞的奇特处。现在可以告诉我这盅汤是什么了吧?」
  其实,他惊讶的是自己居然会被某种料理给引起了食欲,仿佛自他有记忆以来,「食」对于他只是种维持生命力的东西,没有任何享受的感觉。
  可今天……为何当他闻到这股味儿,会有种……想吃的冲动?
  满糖猛然想起她来此的目的,连忙将汤盅的瓷盖打开。一股带点儿酸、带点儿甜的滋味流窜过金煜的鼻息,莫名的饥渴感更是让他感到惊异不已。
  「这是……」他指着汤里的一点点红丝。
  「二爷儿喝喝看就知道。」她故意卖着关子。
  金煜掀起眉,望着她脸上那兴奋的表情,「好吧!那我就喝喝看。」说着,他便以调羹舀了一匙放进嘴里……突地,那种酸甜的滋味霍然从胃间升自心底,从舌尖流过脾口,让他的食欲大开。
  忍不住又喝了一口,这才发现里面放了些许野菜、生菇,丝毫不带任何荤味,整个口感是既可口又香醇。
  「不错,这滋味不油不腻、淡而怡人,给了我一种从未有过的饱足感。」他笑了笑,对她凝唇说道。
  「那是当然,里头我放了桂瓣与梅片,都是开味的最佳料理。」
  「原来如此,难怪会那么爽口。」他性感的薄唇抿成一道欣的笑痕,「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大的能耐。」
  「那是你过奖了。」她羞赧地低下头。
  当他喝完这碗汤,就将碗往她面前一推,「嗯!很好喝,我已经饱了,谢谢你。」
  「你还想不想吃点儿别的?」她突发奇想,如果他真会觉得饿,她正好可下灶多煮几样好吃的东西,这么一来,她的目的不就达到了吗?
  「不用,我饱了。」他拿布巾拭了拭唇。
  「嗄?就这样……饱了……」他还真好养啊!
  「我一向吃不多,这样已经足够了。」
  「什么?难道……难道你不想再吃些别的?」满糖极力说服,如果真能让她给说动了,让他吃下她所有精心制作的料理,那么卿哥哥就有希望东山再起了。
  「不——我吃饱了,不吃就不吃。」金煜连连摇头,已没得商量了。
  「真的不要?」满糖俯下身,偷觑着他的眼。
  「你实在是很爱纠缠,再这么下去,以后我可是连汤也不喝了。」他的唇勾起一抹笑,但笑意却未达眼底。
  「你……」她眉头一拧,一种被污辱的感觉就像万只蚂蚁咬着她的心窝又疼又麻。她可是为他好,希望他多吃点儿,千万别英年早逝,瞧他说的好像他吃东西会造就她多少好处似的。
  可……她还真是巴望他多吃点儿,好得到那批银嫁嫁妆呀!
  「算了,不吃就不吃,那我先把东西端下去。」
  满糖才刚端起餐盘,金煜沉冷的嗓音便缓缓道来:「若没事的话就坐着,陪我聊聊吧!」
  满糖以为自己听错了,傻愣愣地顿在那儿,直盯着他瞧。
  「怎么?你不愿意?」金煜的唇角若有似无地扬起,俊雅的脸庞展现着他狂放自大的气势和绝对的自信。
  「愿意,我当然愿意了。」她赶紧放下餐盘,又重新坐回椅子上。
  记得五小姐曾说过,要自己制造与他相处的机会,既然二庄主亲自邀她聊天,她又怎好放弃呢?
  「你是打哪儿来的?」金煜边问,双手边拾起刚才的木雕,仔细刻划了起来。
  「我……我是从迭水村来的。」她甜甜笑说。
  「哦!迭水村啊……」他半合着眼,仿似在思考些什么,不久后又问道:「怎么会想到来金嫁山庄干活?」
  「哦……还不是因为金嫁山庄的饰品制作和雕塑远近驰名,又正好我听说你们灶房缺人手,所以就来试试了。」满糖赶紧将她早在心底打好的草稿给照本宣科地念了出来。
  「原来如此。」金煜拿下眼罩,指着手中物,「知道这是什么吗?」
  满糖接过手,仔细瞧了瞧,研究半晌仍不得其解。「二爷儿,这东西雕得太美、太精致,我满糖从没福气见过这种东西,所以很抱歉……我不知道。」
  「如果我再将一片黄铜裱在上头,你瞧,这又像什么?」他高举起手中的东西,懒洋洋的缓缓道来。
  「再放片黄铜……哎呀,我明白了!是面铜镜对不?而你现在雕刻的就是镜把!」满糖开心地叫了声,「二爷儿,上回你说过铜镜的制造你最拿手了,我没猜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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