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名主母 卷一 第25章

  说完看见了自己掌际的牙印。
  印记不大,但是很深,正往外渗着血水,上面还带着湿润水痕。
  明于鹤脸色一黑,冷声吩咐:「送水过来!」
  火是连星放的。
  明于鹤回来得太突然,骆心词没能及时脱身,守在外面的连星对里面的情况一无所知,也无处可求救,心惊肉跳地等了半晌,在听见阁楼上方传来瓷器碎裂声后,走投无路地放了把火。
  烧的是芝园里供花匠歇脚和堆放杂物的小房子,火势刚起,她就喊了人,然后快速跑回阁楼下,接到逃出来的骆心词。
  回到云上居,侍女几乎全部被惊醒,看见火光后,个个神情慌乱,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骆心词与连星混在里面,丝毫不显突兀。
  「是挨着的芝园起了火,那儿都是些花草,烧不大,很快就会被灭掉的,小姐安心回去睡吧。」云袖问清了情况,回来瞧见骆心词脸色发白,当她是被火势吓着了,细心地安慰起她。
  骆心词惊魂未定,低着头,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云袖来扶她回屋,刚碰到,惊讶问:「小姐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岂止是手心出汗,云袖若是服侍骆心词更衣,会发现她的后背已被汗水浸湿。
  「小姐做了个噩梦。」连星忙替骆心词回答,「方才我听见响动去喊小姐时,她还在睡梦里呢,满头是汗。」
  这话说的巧妙,明着说骆心词噩梦缠身,暗里透漏着火势起来时,她二人都在房间中。
  云袖本就没起过疑,听了也没质疑什么,扶着骆心词往屋中走去,又问她可要热水沐浴。
  骆心词手脚还是虚软的,只想躺在床上让自己清醒一会儿。
  还没开口,远远看见明于鹤提灯走下摘星阁,骆心词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按明于鹤对她那畸形的感情,多半是要过来安慰自己的。
  光是想起明于鹤这个人,骆心词脑中就浮现出摘星阁中所见,以及那条箍得她毫无还手之力的结实手臂——勒得她到现在还喘不过气呢。
  她立马面向云袖,道:「备水,我要去沐浴!」
  只要能躲避明于鹤,别说是沐浴,就是跳进池塘喂鱼她都愿意!
  骆心词带着连星去了里屋,留下云袖处理外面的事宜。
  因为这晚的意外,下人们被轮番喊出去问话,骆心词再怎么说也是侯府女儿,护着连星免去这一劫。
  二人听着外面的动静,一宿未眠,直到东面的天空见了白,才勉强睡下。
  翌日,骆心词心惊胆战地与云袖套话。
  云袖道:「昨夜有人闯入摘星阁,打碎许多珍宝,还窃走一幅画,芝园的火应当就是这贼人的同伙放的……」
  「窃走一幅画?」骆心词听见「画」这个字眼,就想起明于鹤抚摸她的画像那一幕,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她一点都不想再回忆起「画」相关的东西,但她又很清楚,昨夜她根本就没从摘星阁中带走任何东西,不应该有画作丢失。
  她忍不住问:「什么画?」
  「侍卫说是一幅小侯爷极其重视的亲笔画。」
  骆心词:「……」
  没错了,是她的画像。
  根本就没丢,一定是明于鹤在故弄玄虚!
  骆心词忍住不适感,继续问:「可查出什么线索了?」
  现在王寅桡的事情靠后,悬在骆心词心头的换成另外两件事,一是连星纵火时有没有被人看见,二是明于鹤能不能辨认出昨夜的人是她。
  连星也惴惴不安地望着云袖。
  云袖道:「这事是小侯爷亲自查的,还不知道结果呢。」
  骆心词再问:「小侯爷……大哥他人呢?」
  「昨夜府中动静太大,惊动了京兆尹,小侯爷怕宫中听见了担心,一刻钟前刚入宫去了。」
  「京兆尹!」
  「入宫!」
  骆心词与连星齐齐惊叫,「不是没有人伤亡吗?怎会闹得这么大?」
  云袖被她二人吓了一跳,道:「是没人受伤,可咱们府上从未有过类似的事情,若非昨夜发现的早,大火不知要烧多久呢。小侯爷准备彻查此事……小姐你怎么了?」
  骆心词嘴唇颤颤,说道:「我、我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我害怕……」
  完了,侯府失窃、有人纵火,本身没有太大损失,传到皇帝耳中,事情就扩大成谋财害命了,谋的还是王侯权贵的性命!
  真被查出,骆心词与连星恐怕要被翻个底朝天,加上林州的骆家几人和明念笙,全部完蛋!
  「小姐放心。」云袖当她真的害怕,安慰道,「小侯爷已重新安排侍卫巡守,以后不会再有这事了。」
  瞧骆心词面色发白,她又道:「对了小姐,小侯爷走得匆忙,说让你安心歇息,等他回来了再来看你。」
  骆心词已经被吓得快魂飞魄散了,再与明于鹤相处,不被吓死,也会露出破绽。
  想回林州!
  正巧这时外面有人通传,范柠前来拜访。
  骆心词忙不迭道:「请她进来,快,快请!」
  因为同样被江黎阳针对,范柠从初知「明念笙」时起,就对她有无限好感。
  她今日是遵守诺言来探望骆心词的,以防武陵侯府人前公道,人后苛待她。
  范柠被请到云上居,受到热情的款待。从环境、衣着、下人的态度上看,骆心词不像遭受苛刻待遇的样子,只是脸色憔悴了些。
  但这情有可原,毕竟昨夜出了意外。
  范柠道:「听说昨夜你们府上出了刺客,我特意来看看你。」
  骆心词:「……」
  半天时间,事情从失窃、纵火演变成了行刺,她的罪名是越来越大了。
  「是出了些意外。」骆心词生硬附和,往前一步牵住她的手,真切道,「昨夜我被吓坏了,想出去散散心,可是我对京城不熟悉,你可不可以带我出去走走?」
  不管会不会被明于鹤找到线索了,她得先逃离明于鹤的势力范围冷静冷静,否则真的会疯!
  ☆☆☆
  骆心词难逃似的跟着范柠走了,远离了明于鹤,繁华的集市与安宁的百姓舒缓了她的惊悸不安,让骆心词暂时得以恢复平静,思量起正事。
  她翻看了典籍司的文书,确信王寅桡的名字被人抹去后,从籍贯入手,发现那年来自林州的王姓举人共有两个,一个叫王束、一个叫王平研。
  巧合的是,二人均是早年丧父,由母亲独自抚养成人,文书记录上便只有母亲的身份,分别是徐氏、韩氏。
  骆心词从未见过祖母,偶尔听舅舅与母亲提起,也是称呼对方为「王家婆」,她根本不知道祖母的姓氏。
  文书记录有限,仅凭上面的信息,骆心词无法辨别出哪个是她生父。
  入京前她想过种种困难,唯独从未想过生父会刻意隐藏身份。
  要写信询问舅舅吗?
  骆心词怕遭到训斥,也怕家里人找到京城来。
  舅舅断了腿,娘亲与舅母一个身子弱,一个要照顾表妹,都不能出远门。而骆颐舟入狱后受了重刑,现在还未必能下榻。
  骆心词愁眉苦脸,扭头看见范柠在打量她,连忙笑了下,问:「怎么了?」
  范柠反问:「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
  骆心词想编个借口瞒骗过她的,将开口,看见她纯洁的双眼,心底升起浓烈的负罪感。
  范柠性格坦荡,为人张仪,以为她被江黎阳欺负,能够不畏宁王府的势力,站出来为她出头,是个难得的好姑娘。
  也是骆心词入京后遇见的第一个,明确对她表现出善意的姑娘。
  而她从一开始就对范柠抱有利用的心思,今日同样,并且还想着继续诓骗她。
  被范柠诚挚的双眸注视着,骆心词满心惭愧。
  「你怎么不说话?」范柠问。
  「我在想事情。」骆心词良心遭受着谴责,到嘴边的谎言有些烫嘴。
  犹豫了下,她尝试着将心中所想换种说法向范柠吐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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