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王的罪臣女 第11章

  魏士殊兴致缺缺地应下,举目茫然,看着面前长辈们精明的盘算,只觉得这个家里聒噪,丑陋,叫人哪儿哪儿都不舒坦。
  「崇瑞王府的小贾相公可是又找我吃酒了,他给我讲了《庄子·齐物论》里的一个典故,老太太疼儿媳,不妨猜猜是一则。」
  大老爷甩手离去,丢下老太太与大太太面面相觑。
  老太太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没好气骂了句:「没心性的东西,就这狗脾气,你还能指着他有什么大能耐?」
  魏家上下火烧眉毛的着急。
  唯有南厢房宁婉的屋子里,一派祥和,七扭八扭的凤凰像对儿大公鸡,宁婉哼着小调,在小喜一言难尽的神情中,满目欢喜。
  魏家将定亲的日子拟在了正月十六,才出年里,是赶落了些,可就近的黄道吉日独一份,再远些就得望暑夏了。
  魏家老太太出身许昌富商,这些年魏家里外打点经营,也多指着老太太往外拿银子。
  破五拜过财神爷,老太太带着儿孙们烧香送祖,吃了饺子,大老爷一众才领福果子从上房出来。
  魏士殊新得了一箱子天女散花的烟火,叔侄俩兴致勃勃地商量着要去西山清凉亭里放烟花,带两壶好酒,飞得高高的风筝也要带,傍晚天边铺满红霞的时候,游龙翾翔,更是一番好景致。
  他们说的有趣,魏士良也听着动心,「二哥!二哥!带我一个,我有枣红大马,我要跟二哥骑马上山!」
  二老爷是好好先生的性子,乐呵呵答应,将活蹦乱跳的儿子架到脖子上,爷几个笑着就要往二房走。
  「老二。」
  大老爷面沉似水,将人叫住,撩起眼皮吩咐,「玩闹的事情且放一放,你随我到书房来。」
  二老爷心头一颤,跟大侄子对了眼神,看魏士皓偷偷比了个三,食指朝天,他心里有了个大略,放下儿子,揣着忐忑跟上大老爷脚步。
  院子里才洒扫过,开出一条干净的小路,积雪堆在墙边,皑皑雪下一簇簇天南竹结着轻圆朱红的果。
  几只留鸟嬉戏枝头,听见脚步声近,哗啦啦打翅膀飞出墙外。
  大老爷看见支在树上的半碗小米,便知道是谁的故事,「你自己八茬子不着家,四处野了玩了的,我也懒的说你,你多大的人了,也少带士殊、士良两个孩子往不上进上去学。」
  魏家小一辈里,要出一个能挑大梁的,也得有骨肉兄弟帮衬,孤木不成枝,打虎还得亲兄弟呢,仕途经营,光指着士皓一个可不行。
  二老爷知道自己要挨责骂,在边椅坐下,招呼人奉茶,悄摸摸从荷包里摸几个瓜子,塞嘴里慢慢地嗑。
  摆出伏罪的态度,又毫无伏罪的态度。
  「你呀!总是这样。」
  大老爷气的原地转圈,「合该人家拿咱们作琮爵簋笾,怪我一时不察,更有你这个眼睛臂膀叫人唬住,你是一点儿心思也不在这上头,要不是你侄儿废心思的奔波走动,依那位的意思,岂有你我兄弟今日的活路。」
  二老爷一个瓜子仁丢嘴里,奉茶的丫鬟退下,他才开口,「急先锋耗不起慢郎中,急有什么用,老太太的性子,哥哥也是知道的,咱们不是她肠子里爬出来的,心剜出来,人家也未必领情。」
  「再说了,哥哥你停了职,这都出了年了,老太太可是一句也没提着运作运作,反倒是花银子给陈耀祖在许昌买了个县丞,明年秋里捐官入士,陈家还大有好前程呢。」
  听他这话,大老爷脸上愁容反倒镇定,「吃饭摔碗,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儿?左右儿子是咱们的,她要做一言堂的老祖宗,怎知未尝不是她自己个儿……」
  寿终内寝四个字大老爷没说出口,可眼底的毒辣,只叫人一目了然。
  二老爷揣紧了衣裳道:「我……我胆小,我不掺合这些。」他只想跟着大哥混吃等死,关乎人命的差事,他可不敢。
  大老爷乜他一眼,冷冷笑道:「你不掺合,也不能两手干净。」
  他这个兄弟他最是知道的,外头一副胆小怕事的样子,实则鬼机灵着呢。又要捞便宜,又怕担责任,好的全拿,坏的不要,揣着明白装糊罢了。
  大老爷想了下,抬眼皮,不紧不慢道:「家里来了消息,仙桃那丫头,飞升了。」
  「啪。」二老爷吃茶的杯子跌在地上,碎成了好几瓣儿,面上的以滥为滥也没了,滚烫烫的茶泼在脚面,好一会儿才知道叫疼。
  「哎哟,哎哟。」
  二老爷坐在地上,叫唤两声眼泪就出来了,「呜呜……」
  奔四的人了,鼻涕眼泪一把,欹蒙着眼,双脚踢腾,不住地唉声捶地。
  没了的是他亲闺女,大老爷这个做伯爷的也不好说旁的,把人提到椅子上坐好,道:「能在张道长座下羽化飞升,也算是她们姊妹们的造化,给她兄弟积下前程,以后士良坦荡顺遂,咱们魏家的祖业也不辱没。」
  「哥!」二老爷嚎啕大哭,聂喏着嘴,攥拳捶着心口,好一会儿也说不出话。
  大老爷抚慰两句,又说正事,「家里另捎来口信,说是……他婶子经不住骨肉离别,一时癔症入窍,人就魔疯了,现请了大夫治着,情况可不大好。」
  二老爷听出了话里的意思,讷讷怔住,嚎哭更甚。
  「……她、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啊。」
  「鸾飞凤翥,大丈夫既生于天地,又怎甘拘泥于妇人那点子怜悯。」大老爷拉下脸斥声,缓下语气又道,「你是我一母同袍的亲兄弟,我不为你打算,还能害了你不成?」
  大老爷耳提面命,好哄歹哄的才将二老爷说通,嘱咐他收拾行囊,回许昌住些时日,回头二太太娘家兄弟来人,也有个安顿。
  二老爷哭哭啼啼,这回倒没拿他那些虫子蝴蝶的宝贝当借口,当夜收拾了衣物,打算初六一早便带着人家去。
  一切都安排的妥当,却万万没料到,初六早起送穷,摊好的煎饼来不及送上供台,外头门子就嚷嚷起来。
  「出事儿了!出事儿了!外头出大事儿了……」
  屋里大太太这边有绣纺新送来的嫁衣,叫丫鬟们比着给宁婉试身量,又说到将一处城东的药铺记在宁婉名下,拿地契房契出来,打算今儿个让人去衙门口过名。
  听见外头叫喊,大太太心头一紧,猛地起身,头脑眩晕,重重坐了回去。
  「太太。」宁婉上前,搀着才叫大太太站定。
  婆子把人领进屋,叱责的话还没骂出口,那门子就跪着道,「太太快叫人去瞧瞧吧,有认识的人说,咱们家二太太进京了,打着仙令旗,抬了莲台坐骑,抱仙鹤,盘青龙,乘四景之舆,往天街去了。」
  「什么?」
  大太太身形不稳,踉跄着瘫在婆子怀里。
  宁婉看一眼那报信儿的门子,思量片刻,才指了个丫鬟去里头老太太那传话,又给大太太请大夫。
  醒神汤灌下去,大太太眼神迷蒙,看清楚面前之人,挤出一丝愧疚。
  「好孩子,劳你费心了。」
  大太太打量屋里不见儿子,刚要开口,婆子便道,「已经打发人去学里请二爷了,就来。」
  大太太点头,嘴上却道:「念书要紧,我这是旧疾,何苦耽搁他上学。」
  婆子还要一唱一和,上房的掌事婆子进来禀事,宁婉开口叫她说话,「是老太太那儿有什么吩咐?」
  「老太太说,太太若是醒了,就先到老太太那儿去。」
  「咳咳。」大太太咳嗽声更重几分。
  掌事婆子掀眼皮偷觑,抿起嘴角继续说:「若是太太没醒,也不打紧,咱们外头抬了罗锅枨春凳,不必太太走动,再加重了病情。」
  这是抬也要把人抬去的架势。
  大太太两家微微涨红,不知是病气还是怒气。
  好半晌,才从嘴边挤出一句,「我这病,不打紧,你们先回了老太太,我就来。」
  好在那掌事婆子并不多纠缠,低头应是,抬了春凳,领着众人离去。
  大太太恨地摔碎了手边的美人瓶,眼泪落在两颊,寻了个由头打发宁婉回去,自己躲在屋里好哭一场,才叫丫鬟婆子搀着去了上房。
  「这几日府里乱糟糟的,定亲的事情又赶在眼前,我大胆一句,姑娘不若跟太太求个情,先去外头赁宅子住些时日。一来避一避这府里的风波,二来……」
  小喜拿着花样子描白,「我僭越说句不该说的,我不是这府里的家生子,外头老娘兄弟也有,那年我哥哥买卖亏了本,债主子上门,一家子没了活命的路,是我求着我老娘把我给卖了,这些年他们攒了些银子,也动了念头求求主子,赎我回去。」
  「我跟姑娘好一场,一应我都不记挂,唯有姑娘,我舍不得。我们小门小户的规矩,尚有‘避礼’一说,魏家地方大族,岂会不讲究这些,无非是他家没忖了这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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