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午,第三节数学课的钟快响了,庭馨正在笔记本中找上一次抄的几题解答,突然有两个影子罩住她。
她抬起头一看,是姜茹笙和辛美晴,“裘则天”最亲的两个跟班,一个靠在襄小虹的椅子上,另一个居高临下撑着她的桌子。
庭馨没有吭声,心忖,这两个人脸上都挂着冷笑,找她准没好事。此刻,襄小虹和关驹都还没回教室,也没见到裘聆祯的影子。
“庭馨,你知不知道最近裘聆祯收到一封恐吓信?”辛美晴劈头就问。
庭馨吃惊地睁大眼,“恐……吓信?”
“信上写着要她少去缠着凌封义,不然就要给她好看。”姜茹笙回答。
“我怎么会……知道这种事?”
“你真的不知道吗?”辛美晴双手叉腰指控道:“凌派的人明明说看到你把那封信放在裘聆祯的桌上。”
这实在太夸张了,她何时做过这样的事?两派的阵仗,她躲都来不及了,哪还会呆呆的自己往战场里跳?再说,她还巴不得那两个人变成一对,哪会阻止裘聆祯去缠着凌封义?
“我没有……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恐吓信!那信在哪里?”或许可以由信上查出一些蛛丝马迹,看到底是谁干出这种蠢事?
她们很惊讶她有这一问,原以为她会马上心虚地求饶。或许她是在虚张声势,她们可不会被地骗了。
“裘聆祯准备把信拿给凌封义看,”辛美晴义正辞严的说:“到时,看他曾对你作何感想?你别以为人家对你说几句好话,就表示有什么了。”
这是什么跟什么?她搞不懂她们的游戏规则,而且,她这辈子大概也弄不懂,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清楚、讲明白。
“我没写什么……信,我和凌封义之间……真的也没有什么,你们找错人了。”
“别装了!你对凌封义采取欲擒故纵的手段,这大家都看得一清二楚,班上会对裘聆祯感冒的,非你莫属!哦~~你怕自己争不过人家,才用这种没品的手段,你甚至想脚踏两条船,同时霸着关驹不放。”
这一长串的指控,庭馨险些听傻了,最伤人的是辛美晴语气中的不屑,好像把她看成某种低下女子,压根不配和这两个男生搅和在一块,只能玩些把戏来取巧。
“我……没有!”她愤怒的否认。
“那凌封义和关驹两人干嘛要决斗?”
“他们……”庭馨一脸的讶异,她努力想开口问清楚,却被辛美晴的话打断。
“要不是你暗中要了什么小手段,他们怎么会无缘无故注意到你?”
姜茹笙开口了,声音较辛美晴温和得多,“你只要去跟裘昤祯道歉,然后再去跟凌封义承认自己的不是,我们就不跟你计较了。”
如果她们以为她是好欺负的人,那就大错特错了。
她是讨厌无故出名,但更痛恨无故受冤,就连对以前上门来找碴的黑道人物,她都没有吓得低头求饶,现在被人这样抹黑,她更没有理由白白承受!
“请.....裘聆祯把信……在班会上公布,如果没有人承认,就比对……笔迹,再不行,送训导处……解决。”她面不改色的提出建议,她也想找出“凶手”到底是谁?
姜茹笙两人都吓了一大跳,面面相觑,难道恐吓信真的不是她写的?
“你自己说的喔!到时,被记过可别后悔。”辛美晴还是心存怀疑。
“被记过的……绝不会是我!”庭馨信誓旦旦的表示,就算这事会搞得满城风雨,她也不能吃这种闷亏!她可以忍受大家特意和她保持距离,却绝不能允许被人不公平地欺压。
姜茹笙和辛美晴两人讪讪地走了,临走前,姜茹笙还看了她好几眼。
整个数学课,庭馨试着专心听讲,但心中一股沉沉的愠怒不时冒出头来,她究竟是招谁惹谁了?在以前的学校里,她是会被人歧视,但还没碰过感情问题,至少她自己没有。
她和关驹的事,被人拿来当谈笑的话题她也认了,但裘聆祯和凌封义之间的纠葛,为什么非扯到她身上不可?
“馨馨!”
她猛然抬头,是关驹,他正用只有她听得到的音量唤她,但语气中的焦虑拉回她的心神。
“什……么事?”
“你怎么了?”他的眉皱得紧紧的,担心的问:“你的脸色好苍白。”
有吗?她反射性地摸了摸脸,有点冰冷,她原以为自己并没有泄漏情绪,但还是被关驹看出不对劲。
“没……什么。”她眼神闪烁的回答。
他并不相信,但碍于此刻谈话不方便,没有再追问下去,只是频频用那双犀利的眼锁住她。
越接近下课,她就越紧张。要告诉他吗?相处了这么一段时间,她大概可以猜到他的反应。被诬赖的事,绝对会让他忿忿不平,而有关她和凌封义的那些胡说八道,唉!一定会把他给气死的。
她有义务什么都向他“报告”吗?如果他一气起来,跑去找人“对质”怎么办?
他好像没有什么事做不出来,如果把事情闹得更大,她不是自讨苦吃冯?
果然,一下课,他就转身直直的盯着她,除了决心,还有更多的关心,他大概以为她是身体不太舒服。
忽然,她心中觉得好感动,原有的紧张全消失了。
坦诚还是恋人之间最好的相处方式,不是为了义务,而是很自然地想让他分享一切的喜怒哀乐。如果他反应过度,她也得学会如何面对,不然,连话都不能说,还谈什么交往呢?!
庭馨对他微微一笑,先往他们的“老地方”--花圃一角走去。
关驹很技巧地等了一会儿才起身,还绕了远路,才和她会合。
“怎么啦?”他坐下后,习惯性地拉起她的手。他总是不自觉地想牵她的小手,好几次差点被同学发现。所以,为了以防万一,现在他的手没事就爱插在裤袋里,许多女孩反而觉得他这样“好酷”喔!只有他自己才明白个中原因。
她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说出口。“其实……只是一场误会而已。听说……
裘昤祯接到一封恐吓信,要她别太接近……凌封义,问题是……居然有人说信是我写的。”
“谁说的?”果然,他眼中怒火立刻进射出来,手下握得好紧,“是谁造这种谣?”
“她们说是凌派……的人。”她急急地又说:“我不在乎……别人怎么想,但我告诉她们……信不是我写的,要她们……在班会上公开查证,解决不了的话……就报到训导处去。”她本意是要安抚关驹,但说着说着,自己的怒气不经意地流露出来。
“你真的这么告诉他们?”意外地,关驹眼中的怒气顿时大减,取而代之的竟是明显的钦佩,“真了不起!”
“有……吗?”她疑惑地间。
“你好厉害,我想他们一定被吓得不轻。”关驹轻笑起来,由衷的惊叹,“你想的办法比我的好多了!”
“你本来想……怎么样?”庭馨担心的问。
关驹眼中露出阴寒的神情,咬牙切齿的吐出话语,“我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大放各种难听的谣言,整得他们吃不消!”
“算……了。”庭馨赶紧说:“还是公开解决……比较好。”
“整件事听起来就是凌派人搞的鬼,”他的脑子一旦开始动起来,就很难停下,“所谓凌派的人,其实就是一堆暗恋凌封义的女生,她们视你为眼中钉,因为知道凌封义喜欢你;而裘派则是有很多暗恋裘聆祯的男生,他们若以为是你写的信,一定会对你不满。”
“怎么听起来如此的复杂?”庭馨无奈地摇摇头。
“他们就是看你好欺负,”关驹忿忿不平的说:“这样也好,整件事大家摊开来谈,以后看谁还敢小看你?”
庭馨终于开怀地笑了,“其实……我本来不太想告诉你的。”
关驹故意沉下脸,“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叫不太想告诉我?”
“因为你很可能……”庭馨伸伸舌头,“胡搞一通!”
“哦!对我这么没信心,该打!看我怎么……”关驹伸出手,本想拉她一下耳朵以为惩戒,谁知一碰到她软软的耳垂,原想的惩罚全忘了!反倒开始揉啊揉的,连说话的声音也没了。
他在干什么啊?她的耳朵轰地着起火来,红晕从耳上漫到颈间。她本能地握住他的手腕,手指却不禁颤抖起来。
他失神地呆望着她,大拇指和食指贪婪地抚着那份柔软。
“关……驹!”她再也受不了了,倏地跳起身来,他的手被迫滑开。
“我……对不起!”他呐呐地道歉,手又立刻伸进口袋。“我只是……”
她红着脸,忍住不去摸那发烫的地方,“没、没关系。”她本能地脱口而出,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们回去吧!”关驹赶紧起身,不敢再去拉她的手,转往教室的方向走去,“我先走一步。”他的脚步显得有些慌乱。
他也会不好意思?庭馨轻咬着下唇,满脸红通通的,慢步踱回教室。
没办法,每次他碰她,她都敏感得不得了。他老爱牵她的手,有时候她只感到舒服和安心,有时候却像被火烧到似的,全身没命地热了起来。
但她却舍不得抗议,因为,如果他真的不再牵她的手,她反倒会觉得少了什么。像刚刚他摸她的耳朵,如果再继续下去……
天哪!她不敢再想下去。
*****
班会一直开到最后,恐吓信的事完全没有人提起,裘聆祯神色如常地主持,眼看班会就快结束,庭馨的背也越挺越直。
“那临时提案就到这里。”裘聆祯整了整手中的纸张,声音戛然而止,她惊望庭馨高举起右手。“呃--”
所有的人顺着裘聆祯的视线,全都转头看向庭馨。
庭馨有种连脚尖都被人看透的感觉,但她仍是不愿放下手来。
“你有什么问题?”面对庭馨坦然的神色,裘聆祯的表情有点慌张。
庭馨站起来,“今天……下午,姜茹笙和辛美晴两位同学告诉我……你收到一封恐吓信,还说有人……看到是我留的,有这回事吗?”
“呃……我……不太清楚。”裘聆祯反而比她更结巴了。
“那就……请这两位同学帮忙说明一下。”
裘聆祯立即发现自己失策,不该随口否认的,她有些老羞成怒地昂起下颚,“有又如何?难道信不是你写的?”
“当然……不是!”庭馨的情绪没有裘聆祯的激烈,却比她更具威严,“必须……提出证据的,是指控的一方吧!请把信……拿出来,公开核对笔迹,以证明我的清白。”
“我……我已经把信给丢了!”裘聆祯情绪激动地叫道。
庭馨眯起眼,裘聆祯的反应不寻常。毕竟她是受害者,应该大呼小叫,弄得众人皆知,至少能博取不少同情,但她却一副不敢把事情闹大的样子,为什么?
她还在深思,忽然发现所有人的注意力从她和裘聆祯的身上移开,而裘聆祯的脸色突然变了。
庭馨转头一看,看到关驹正举着手,想要发言。
她没有预料到他会插手,不禁瞪大了眼,只换来关驹一个示意的眼神。
什么意思?
她还没搞懂,关驹已经起身了。“班长,这件事不但你是受害人,庭馨同学也被人诬赖,不管怎么样,都不能就这样算了!”
所有的同学们都呆住了,关驹从来不管班上的事,他转到礼班后一节课也没跷过,已经被传为“奇迹”了,但想要撬开他那尊金口,可是比登天还难。现在,他却主动“发声”,而且还是介入跟他不相关的事件中,只能说:杰克,这真是太神奇了!
庭馨不知是该怨他还是该谢他?她不想要关驹公开协助她,但心里隐隐明白,他一定有了什么主意,不想让她白白吃亏。
“可是信已经没了!”此刻裘昤祯的脸色说不出是青还是白,自从庭馨出乎她意料地提案后,她便失去了镇静,而关驹的话,更加深了她的慌乱。
“没关系,没有物证,还有人证。就像庭馨建议的,请姜茹笙和辛美晴两位同学说明一下吧!”关驹又说。
那两个平常威风凛凛的悍女,现在也和她们的头子一样绞着手,惊慌不已,但在全班的注目下,不得不站起来。
辛美晴硬着头皮先开口,“真的有人看到庭馨把信留在班长的桌上。”
“先请问一下,恐吓信的内容是什么呢?”关驹闲闲地问。
庭馨不满地瞪向关驹,这样揭人疮疤好吗?
关驹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但在转向那两个女生时,却变成满带威胁。
裘昤祯急忙插口说:“我不想说!这是我的隐私!”
“既然敢随便指控人家,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关驹似笑非笑境反驳,“不过,你不说也没关系,只要说是谁看到庭馨留信的就行了。”
那两个跟班没有开口,一起看向裘聆祯。
“我……我不知道。”裘聆祯顽强地说。
“那就奇怪了,明明说有人看到庭馨留信,怎么忽然又不知道?”关驹沉声说:“既没物证又没人证,你又一问三不知,难道--”他故意停了一下,“这整件事都是你自己编出来的?”
全班一阵哗然。
庭馨意外极了,她一点都没有想到会有这种可能!裘聆祯身为班长,又有一堆仰慕者,怎么可能玩这种无聊的把戏?难道就是为了要吓她?
“你……我……”裘聆祯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急得快哭了出来。
庭馨忍不住出声,“既然……信没有了,那就没什么好讨论的了,只要……别再随便诬赖我就好。”她坐了下来。
“那--”裘聆祯喘了一口气,看到关驹还站在那里,话到嘴边又消失了。
好半晌,关驹才慢慢地落坐,好像故意要裘聆祯多提心吊胆几秒似的。
裘聆祯尴尬地面对一室的奇异眼光,挣扎地说:“那、那班会到此散会。”
她的话声淹没在下课钟声中,教室内立即喧哗起来,大家好像刚看了一场免费的好戏,这下有得聊了。
庭馨叹了一口气,她是出了一口气,可裘昤祯准会恨死她!她真不知该敲关驹的头,还是该狠狠地给他一个拥抱?
“还在气吗?”关驹低头像在忙着收书,实则担心她的反应。
她也赶紧低头去整理东西,“没……有啦!”
“你可别打我喔!我只是气不过裘聆祯敢找你麻烦而已。反正裘聆祯本来就讨厌你,撕破脸也没什么关系。”
“我……不打人的!”她为自己辩驳,她才没有那么暴力呢!
右边的襄小虹忽然靠过来,在庭馨耳边说:“英雄救美,好浪漫喔!”
又来了!襄小虹这小妮子,什么芝麻绿豆大的事都会被她看成浪漫肥皂剧。
关驹应该没听到,但她此时却已满脸通红,因为,该死的他居然笑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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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蠢宝贝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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