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小镇上祭典庆祝活动过后一个星期,一个流传了百年的诅咒又悄悄在这个宁静许久的小镇重新沸腾,所有镇民都处在谣言四起、人心惶惶的疑惧里。
祭典新娘的传说又开始被镇民炒作起来,所有关于绝尘山庄的过往云烟再度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话题。
这个小镇大半镇民赖以维生的沈家茶园和徐氏茶厂也渐渐感受流言的杀伤力,两个权势鼎盛的家族也陷入了一片不胜其扰的意外之中。
镇民们之间都在交头接耳着听来的流言,传播着这样的一个事迹:
在一个星期前的某个深夜里,有镇民曾在通往绝尘山庄的那片小森林中见到了祭典新娘,根据镇民的描述,传说中的她仍身着一袭她最钟爱的白衣白裙,发似流泉,衣若翩蝶,苍白的美丽脸庞上有着抹不去的忧怜的哀愁,映照着她那格外冷若冰霜的气质。
镇民们说,她并没有攻击任何人,只是她那闪烁着淡漠和阴森的眸底,似乎蕴藏了另场准备掀起的风暴。
"简直是荒谬无知!一群没受过教育的乡下人!"谣言传开之后,首当其怒的便是沈家兴。
"沈伯伯,您先不要生气,我相信这些空穴来风的谣言,时间一久就会跟着消失掉的。"向来温文理性的徐子轩深思地说道:"目前当务之急是要稳住茶厂员工们的心情,连续几日来茶园被严重破坏,再这样子下去茶厂生意也会受到影响,到时候关于诅咒的谣言更会漫天飞舞。"
"根本没有诅咒这回事!这个传闻全是那些没受过教育的镇民杜撰出来的。"沈家兴整个人气到跳脚,近乎暴怒的说道:"除了这个该死的谣言之外,我们沈家辛苦种植的茶园也遭到破坏,这下子难道要我请人日夜看守茶园不成?"
"但是……如果不是祭典新娘在居中搞鬼,那棗为什么隔日清晨茶园里会散布着片片碎花白绢?传说中祭典新娘的衣袖也是不染纤尘的白棗"闲来无事坐在一旁的沈梅影嘴里也忍不住开始犯着咕哝。
沈家兴凌厉无比的瞪了她一眼,"你不懂的事就给我少说两句!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给我认真正经的找份事做,好好振作你的生活?"
"爸,你棗"沈梅影又生气又难堪,索性闭上了嘴巴。
从头到尾都在一旁保持着缄默的沈荷影边听着他们的对话,思绪也跟着飘忽神游起来。
沈荷影冷眼凝望着她父亲那处在暴怒中的严厉脸色,她的心底竟有份油然而生的快感。沈家兴的痛楚和狂怒的表情无疑又挑起了她心中那把仇恨的火焰,也惟有在她看到沈家兴是如何坐困愁城的时刻里,她才会明白她对自己父亲的恨意有多么深刻。
"沈伯伯,不管是您的茶园要暂停采收也好,或者是我们家的茶厂要暂时歇业,总之我希望不要因为这些事情而影响我和荷影的婚礼。"
"这你放心,再怎么说我都不会让你和荷影的婚事就此停罢。"沈家兴以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口气说道。
"是啊,徐大哥和荷影姐的婚事是咱们沈徐两家在这镇上这十年来的大事,说什么都得办得风风光光的。"沈梅影巧笑嫣然的说道。
"梅影说的没错,我和荷影可以早点筹备婚礼,让镇民们把焦点放在我们的婚礼上,这样茶园和茶厂才不致于老陷入诅咒的迷思中。"徐子轩关爱的眼神立刻投向始终保持沉默的沈荷影,笑着问道:"荷影,你怎么都不说话呢?你是不是不想那么早就举行婚礼?"
"当然不是!"沈荷影似乎被他吓了一跳,她连忙摇头,"我只是在思索茶园的被破坏和祭典新娘之间究竟有何关联。"
沈家兴从鼻孔冷哼了一声,面无表情的说:"我说过了,不要费心去理会那种根本不存在的谣言,你还是多把心放在子轩身上,好好准备年底的婚事要紧,你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沈荷影低垂着眼眸,细声的应诺道。
"听清楚就好。"沈家兴接着以种不容反抗的威严郑重地对屋里的每个人说道,"以后谁都不许在我面前再提到那个愚蠢至极的诅咒,你们都得给我好好的记着!"语毕,他立刻走进餐厅里坐定位置准备用餐。
这是一种全然的权威!沈荷影在心底忍不住暗忖道。
为了不使沈家兴再度动怒,屋内所有的人都识趣的尾随着他进了餐厅,不敢有丝毫的忤逆违抗。
沈荷影神色木然的坐定好自己的位置,她凝望着父亲那威严、不苟言笑的深沉脸庞,赵雪如那始终对她热络不起来的冰冷态度,还有沈梅影那张俏丽,仍写着全然纯真的女性脸庞时,她倏然有种想逃离这里的冲动。
尤其她只稍微微抬头,便可看见身侧的徐子轩眼底对她盈满着怜爱和关怀,这更让她有种喘不过气的窒息感。
她的回来或许真的是个错误。
沈荷影目光复杂的盯视着满桌子的山珍佳馐,却忍不住在心底逸出一声重重的叹息。
沈荷影选了一个闲来无事的悠闲午后,独身前往镇上的市集和商店中心,想趁这个时候买几个具有独特风味的木雕品。
当老板娘看到她时,立刻便含笑的叫了她一声沈小姐,看来这个小镇传播谣言和消息的成效的确十分惊人,回来这里还不到三个月的她俨然成了镇民们新的焦点话题。
就在她来不及对老板娘做出任何适当的回应前,尾随在她身后的夏致远就马上跟了进来。
"原来是夏先生,这次想买些什么?你要不要看看我们最新的陶制品?完全手工烧窑出来的棗"精打细算又会作生意的老板娘显然不想等他歇口气,就开始一连串的推销起来了。
站在柜台旁的她眼神和夏致远交换的那一刹那,心脏蓦然加速跳动起来,她连忙避开他好似挑逗的视线,快步走入店里的某个木雕供赏室。
"瞧瞧你,你又下意识想逃开我了,是不是?"夏致远边研究着陶瓷上的细刻花纹,似笑非笑的说道。
沈荷影的双颊立刻绯红成天边的彩霞,庆典那个夜晚属于他们的火热记忆浮现脑海,这段日子以来,她游移的心思时常会飘浮到夏致远独特的男性魅力上,还有他那火热的索吻,诱人的抚触……
沈荷影突然感到对自己的一股嫌恶,她用着一种似在宣泄什么的口吻压低噪音说道:"因为你的出现总会带来一种压迫感,霸道而专制,仿佛容置不了所有异己的人事物,固执得根本听不得任何人的话。"
"那是因为你已经被我深深的吸引,所以我所有的负面特质在你看来都显得独特而具个人魅力。"夏致远双眼亮熠熠的,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
"还有那不知从何而来的傲慢与优越感。"沈荷影忍不住咕哝着反抗他一句。
夏致远起先是微微一愣,然后仰着头大笑了起来,他们两人的交谈甚欢已经在店里引起不少镇民们的侧目。
沈荷影倏然感到一阵心慌,她深吸一口气后说道:"我是真的希望我们能够划清界线,年底我就要和我未婚夫完婚,身处在这种作风保守、思想封闭的小镇里,与你再多攀谈一句话都会惹来闲言闲语或横生枝节。"
"如果我有本事,有能耐让你婚事办不成呢?"夏致远的脸庞霎时散发一种不容抗斥的坚决,"你真的要嫁给一个无法丰富你心灵的男人?"
"如果我还有心灵可言的话。"沈荷影以着自己都快听不见的细微声音说道。
夏致远只是将浓眉一挑,用着怪异而复杂的眼神看着她,"我们一起离开这里,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你想带我去哪里?"沈荷影几乎快抑制不了想和他离开的冲动,但礼教和束缚仍教她要按捺住自己的情感。
"你以为我会允许你拒绝我的邀约?沈荷影,我不会给你这样的机会。"夏致远的口吻里充满着全然的霸道,"我的休旅车停在商店的后街,我给你一分钟时间 走到那里等我。"
"如果我哪里都不愿意跟你去呢?"沈荷影微微抬 起下巴倔强的说道。
"你只能有两个选择,一个是装成若无其事的走到 我的休旅车旁去等我,另一个是让我强拉着你的手走 出这里。"
"你棗"沈荷影气急败坏的看着他,她知道自己绝对是拗不过他的。"好,我答应你,但是绝对没有下次!"
"我很难跟你保证会没有下次。"夏致远露出一个邪气十足的笑容,仿佛所有的计划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沈荷影悻悻然的转过身子,顺应着他的要求走出后门,直往他休旅车的方向走去。
从这一刻开始,她心底清楚明白的知道,在夏致远的面前她永远没有获胜的机会。
约摸二十分钟不到的光景,沈荷影和夏致远已经置身在通往绝尘山庄的那座小森林内。
夏致远以着最快的将休旅车停好,引领着一路上闷不吭声的沈荷影穿越一串长长的灌木丛窄道,抵达了一座氤氲袅袅,完全未受人工污染的原始湖泊。
沈荷影一点也不想掩饰自己的赞叹和喜悦,她的唇畔漾着一抹浅浅的笑,"你是怎么发现这个地方的?"
"这里是个人烟罕至的地方,那些镇民们骇于祭典新娘的传说,所以连带这个红森林也成了通往绝尘山庄的禁地。"说到这里,夏致远仍不忘自我解嘲一番,"我真是何德何能可以买到拥有一个古老传说的屋子,和一个虚无缥缈的美女鬼住在一起。"
"你也相信祭典新娘的传说?"沈荷影的反应则是微微一愣,讶然的问道。
"我当然不会去相信这种传说,不过这个传说存在倒是让镇民们将绝尘山庄视为不可靠近的地方,甚至把我这个丝毫不理会诅咒传说的新任屋主,当成是特立独行的怪人,我也乐得过这种独来独往省得和别人打交道的日子。"
"看来你很喜欢也很能享受这种遗世独居的生活?"沈荷影微仰着头笑着问他。
"你也一样不是吗?否则你为什么会愿意回到这个封闭保守的小镇来?"夏致远的眼神倏然变得深沉,他爱怜而心折的说道:"看来把你带到这里让你远离那些镇民们的耳目是对的,在我面前你显得轻松自在多了。你知不知道你笑起来的样子很美?"
沈荷影不自在的想要回避他那太过灼热的视线,她清清喉咙指着湖畔旁的一幢小木屋问道:
"那么那幢小木屋呢?连它也是你所拥有的吗?"
夏致远闻言立刻大笑了起来,他已经好久没有这么开怀大笑过了,眼前这个小女人似乎重新为他带来了欢愉。
"那栋木屋废弃在那里许久了,不过我闲来无事时就常来整理它,现在里面也算得上是舒适整洁,要和我一起进去看看吗?"
沈荷影无言的点点头,算是默许了夏致远的邀约。
在她和夏致远进入那栋略嫌破旧的小木屋后,沈荷影立刻发现小木屋里的家具虽然有些残旧,在周遭环境却显得舒适可人,看来夏致远的确是对这个地方下过一番整理门面的功夫。
"这里的环境相当幽静,你常来这里做什么?"沈荷影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来这里看书或是写稿子,当然棗"夏致远有些尴尬的耸耸肩,"有时候无所事事的话,就干脆一个人喝酒宿醉到天明。"
"这就是你总是满身酒气和满脸胡渣的原因?"沈荷影的口气倏然变得有些咄咄逼人,"你想逃避生活,逃避另一个更真实的自己?"
夏致远的脸色蓦然变得深沉阴霾,眼神和语气霎时也粗暴冷硬起来,"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难道你不也是这样才回到这个小镇?我们同样拥有一段痛楚伤怀的过去,不是吗?"
沈荷影深吸一口气,并没有被他的愠怒给吓住,"我和你不一样,你来到这个小镇是想逃避你的伤痛,我是回来面对我的伤痛。"
"这就是你有时候显得悒郁寡欢,更增添你异常神秘感的原因?"夏致远嘎哑的语音低沉得仿佛是另一个世界里传来。
沈荷影被他特有的男性嗓音挑逗得心醉神迷,"那么你呢?想逃避你那不想再去振作的生活,还是想逃开你失败的那段婚姻?"
夏致远的身子倏然一震,两道浓眉深深的纠结在一起,"没想到你连这个都可以知道,看来这个小镇的确没有秘密可言。"他露出了一个惨淡的笑容后,继续说道:"没错,我的确是有个失败的婚姻,我和我的前妻是在演艺圈认识的,那时的她还是个默默无名的小演员,我同样的也是个三餐不继的小编剧,基于同样对艺术的执着和喜好,我们在一起不到半年就结婚了,结婚那年我们才二十一岁,天真的以为婚姻生活就是人生的全部。"
"那么后来呢?你们又是怎么离婚的?"沈荷影不禁听得入神了。
"后来她多了许多在媒体上曝光的机会,再加上她本身的优越的条件,她于是日渐走红成了大明星,至于我棗"他仍旧是一派满不在乎的模样说道:"后来也开始慢慢走运,在迈往成功的过程中我只花了四年的时间,编了几出卖钱又卖座的戏,写了好几本销路不错的小说,二十五岁时的我竟也成了所谓的畅销书作家,不过也因此我和她之间因为工作的关系日渐疏离造成沟通不良,在去年我的二十六岁生日过后,我们便签下离婚协议书。"
"现在在你眼前的我是个还不到二十七岁的青年人,然而对生命的斗志却连个七十二岁的老年人都还不如,我现在才明白原来迈向成功只需要短短的四年,一次的失败却可以让你未来四十年都活在深渊中。"
沈荷影仿佛格外能够感受那股悲哀,不知怎的一股痛楚就袭上了她的心头,她的眼眶刹时一片模糊。
夏致远一旋过身子便遇着了她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怎么?你这是在为我流泪?我并不需要你的同情,你没有必要为我哭泣。"
"对不起,我棗"就在沈荷影连忙抹去泪水的同时,冷不防一双强硬坚定的手臂便将她狠狠的搂入怀里!
夏致远的头颅俯了下来,以粗暴的近乎强势的姿态攫获了她的樱唇。
沈荷影忿忿地用力推开了她。夏致远对她这突如其来的反应,也显得既震慑又愠怒,他铁青着一张脸,嗓意中有着微愠的怒意:"为什么要拒绝我?我以为你也一样沉醉其中的,不是吗?"
"我没有和你一样沉醉其中,请你不要妄下定论,你棗你刚才差点强暴了我!"沈荷影的胸口正在剧烈喘气,天晓得!她要用多大的自制力才说的出这样口是心非的话。
这句话果然成功的挑起了夏致远的怒意,他脸色铁青的愠视着她,他的语气森冷的仿佛来自地狱:
"该死的你,沈荷影!你非得用这种尖锐苛刻、言不由衷的话,才能扼止你也深深被我吸引的事实,是不是?"
"我没有言不由衷,也没有被你吸引,我没有忘记我是个有未婚夫的女人,从头到尾不过是你在一厢情愿。"天晓得她要多么努力的撑住自己,才能说出这句话。
夏致远的脸色愈发铁青了,"你的意思从头到尾都是我在死缠着你,你根本没有正眼瞧过我一眼?"
沈荷影强迫自己正视他似乎盈满无数痛楚的男性脸庞,决定快刀斩乱麻,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再和夏致远再有任何牵连和瓜葛了。
"夏致远,不要再自欺欺人,你怎么会傻得以为我会拒绝掉徐家这么好的一门亲事,而和你这个成天游手好闲的酒鬼在一起?"说到这,沈荷影强烈的感觉到自己心底的痛楚,如果可以她真的愿意代替他承受这种言语的刺痛与伤害。
"这就是你的真心话,原来你从头到尾都把我当成一个不折不扣的酒鬼,一个人生已经作废,没有任何出息的废人,是不是?"夏致远愤怒而激动的紧紧抓着她纤细的肩头,近乎暴怒的问道。
沈荷影的泪水伴随着心痛与煎熬潸然落下,但她知道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打退堂鼓。
"没错,但你就真的是这样,不是吗?你这个外地人来到这个小镇之后,成天过得尽是醉生梦死的宿醉生涯,只会逃避自己的人生和理念,这个小镇不是你躲藏自己的地方,你是一个必须回到世界的正常人,不是只能窝在这个偏僻小镇的通缉犯!"
"你现在是在赶我离开这个小镇,你恨不得我快点离开免得坏了你和徐子轩的好事,是不是?"夏致远突然放声大笑,笑得连眼泪都流出来了,"我虽然是个不事生产、不图振作的酒鬼,但万万也没想到自己会讨人嫌到这个地步!"
沈荷影不敢回视他一眼,她知道自己只要稍稍看他一眼,便会流露出许多她极力隐藏自持的感情,她又怎么能够将他束缚在这个穷乡僻壤里,让他成为一辈子都郁郁不得志的醉汉?
于是,她索性再度将心一横,硬着心肠刺激他道:"没错,而且我还看不起你,如果你想让我看的起你,你就趁早结束掉这种醉生梦死的生活,想办法重拾你从前的光彩和自信。"
夏致远又笑了,笑得既悲哀又痛苦,"沈荷影,你再次让我见识到你的天真和无知,你以为你刚说的事很容易就可以实现?如果有那么容易的话,我就不会过着这种成天喝醉、自欺欺人的生活。"他用着一种仇视般的眼神瞪视着她,粗里粗气的对她吼道:"你滚吧!沈荷影,我一点都不需要你,也请你以后别再我面前自抬身价,或装出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话甫落,夏致远愤怒的转过身子准备离去了。
沈荷影流着痛楚而有口难言的泪水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她是那么明显的感受到他的痛楚和怒意,也知道自己已经深深的刺伤了他的男性自尊。
当夏致远快步走出小木屋重重的拉上大门,沈荷影独自一人蜷曲在角落里,四周的空旷和漆黑缓缓聚拢过来,包围住独自在痛饮这种艰涩和苦楚交集出的感受里。
月色透过破缺窗户的一角投射在她苍白的脸上,她的泪水像决堤的洪水般,淹没了因为情殇而抱头痛哭的她。
就在一个月后,茶园里的风波已息,没有任何人再去探究茶园内的损失究竟是人为造成或者真是传说中的"祭典新娘"所为。
时间就在平稳的生活和规律的作息之间缓缓流逝,平静无纹得几乎激不起一丝波纹。
这两个星期以来,沈荷影整个人都陷入一种浑沌昏沉的状态中,胸口时常感受到一股快要窒息的感觉。
这样的情绪完全来自她对夏致远悚息难安的感受,她不敢去分析压在她胸口的沉重情愫究竟是什么,她根本承担不起这样的结果。
尤其是在她和徐子轩的婚事已完全敲定在过完年之后。
然而,日子愈久她心底的惆怅也就愈发鲜明,她这才明明白白的体会到自己爱上了夏致远的事实!
焦惶不安和朝思暮想的情绪不时煎熬着沈荷影的心,她甚至开始后悔,也痛恨自己居然对夏致远说了那么尖锐而苛刻的话。
这些日子她显得心不在焉的,甚至有股想和夏致远天老地荒的荒谬感受,这感觉疯狂的折磨着她,或许她真的该再去找夏致远一次,除了跟他道歉那天苛薄至极的话语之外,她还想跟他坦白她对他的感情。
如果夏致远也愿意,或许他们可以一起离开这个小镇,到外面的世界一起去体验和闯荡,去开创他们的崭新生活。
敲定主意后,沈荷影特意选了一个她情绪状况最好的下午,穿越过那片通往绝坐山庄的红树林,为的不过是想再见到夏致远一面,对他坦承自己最真实的感受。
沈荷影伫足在绝尘山庄前面,但全然不见夏致远的身影,于是她鼓起全部的勇气趋身向前,轻声的询问正在灌溉花木的老伯:
"请问住在这里的夏先生呢?"
"夏先生?"欧吉桑仰着头思索了一下,才恍然大悟的说道:"是不是那个总是喝得醉茫茫、不修边幅的中年人?"
"是的。"沈荷影连忙点点头。
"他回台北去了,临走之前找到了我帮他修剪花木和打扫屋子,还一次结清了我的工钱。"
"回台北去了?"沈荷影的心倏然一紧,像被人狠狠抽走什么东西。
欧吉桑继续修剪花木,一边说道,"是啊,他还是和一个打扮得非常时髦的漂亮女人走的,也没交代什么时候会回来。"
"他人巳经走了……"沈荷影整个人空洞洞的,嘴里无意识地反复这个结论。
沈荷影满心怅然的旋身离去,不断在心底咀嚼着方才她所得到讯息。
行经红森林时,她才在嘴里尝到了湿湿咸咸的味道,原来是泪。
她轻轻阖上双眸,晶莹剔透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簌簌落下。
夏致远是天上的谪他,亦是谬斯之子,他怀着满身耀眼的光彩降落人间,她知道终有一天他会带着众所赞叹的才华重返天地。
而她却只能像个毫无出息的小镇姑娘一样嘤嘤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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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情郎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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