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日寒梅 第五章

  三日后,元旭日服下圣丹。
  斜卧榻上,经过十二天冰浸火蒸的驱毒过程后,他的精神看来很好。这个认知让梅弃儿放下心来。
  “体息一下,然后再开始驱毒,九天后你就会完全康复了!”梅弃儿端着一盅补汤坐在床边,一口一口地喂给他吃。
  “梅儿——”嘴里含着汤,他说话有些含糊。梅弃儿拍拍他让他咽下去再说话,“梅儿,如今我并无大碍了,你不妨回宫看看。如若可能,你还有机会挽回琼花宫呀!”他很体贴,知道梅弃终究放不下琼花宫。
  他能如此为她着想,她又岂能不为他打算?摇摇头,她又喂他一口汤,然后才说道:“不,除非你的毒完全驱除,否则我是不会离开的。我不会拿你的命来冒险。琼花宫比不上你重要。”
  “可是——”
  “别再多说了。”梅弃儿细心地替他擦拭唇边的汤渍,“你该知道我说一不二的个性的。旭日,你也知道我永不回头的性格。我不走回头路。我决定的事,无论对错,我都会一直坚持下去。何况,选择你大概是我这一生中惟一正确的选择吧!旭日,别再说服我了,我心意已定。而你现在应该做的就是配合我,快些把身子养好,那是对我最大的安慰了,你知道吗?”她的眸锁住他,掩不住那缕缕柔情。
  元旭日的唇角扬了起来。
  选择你大概会是我这一生中惟一正确的选择吧!她的声音在她耳边回荡,久久不息,选择他——他又笑了。
  MAY      MAY      MAY
  琼花宫中展开了恶战。
  阎门在送战帖两日后即出动包围了舞霓山,十天后正式开战,进攻琼花宫。本来亢龙对琼花宫也颇为忌惮,不过此次他得了靠山,所以不必再惧怕琼花宫的毒。这次他定能杀了梅弃儿为妹妹报仇!
  瞧!有了高手的援助,战果就是不一样!才半日时光,琼花宫人已是力不从心,且战且退了。
  亢龙—柄夺魂刀使得虎虎生风,只听一声惨叫,琼花宫又有一人丧生。这些小兵小卒他自然不放在眼里了,他得意地笑着,飞身向琼花宫大厅而去,“梅弃儿!拿命来!”
  大厅也处于混战之中,处处有尸首,处处有争斗。扫视一圈,亢龙发现琼花宫人似乎都是同一装束,别说梅弃儿不在,似乎就连那个右护法都不在。想必是怕了吧?
  冷笑一声,他大喝道:“梅弃儿!有本事滚出来与本座一战!别为了逃命像个乌龟似的缩头缩尾!梅弃儿!今日你是逃不了的!快快出来等死吧!你再不出来,你这些门人可都要死绝了!哈哈哈,梅弃儿你真的怕了?梅弃儿你这个鼠辈!快快出来受死——”正骂得起劲,却被一阵急来的风给拦住了话头。
  风过处一个身穿黑袍的女子出现在厅中。琼花宫人一见到她立即撤身聚在她身周。
  阎门这边的人见状也都退回了亢龙身边。
  那黑袍女子目光如冰似剑,她的视线投在亢龙身上,杏眸半眯,有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势。只听她如冰般的声音传来:“你就是阎门亢龙?刚才就是你在声声辱骂宫主?”
  她就是琼花宫右护法绯瑶。三日前她为了对付阎门此次的挑战而闭关研制一种秘毒,今日此毒就快完成时便听属下报告阎门已经攻上舞霓山。但她因秘毒即将功成而无暇分身加入战局。适才秘毒练成,她急忙赶过来时刚好听到亢龙不敬的话语。对宫主一片忠心的她怎能不怒?
  亢龙本也正打量着她,但在听到她口中吐出的话语后一阵恼怒,冷笑,“梅弃儿若不是怕了,又怎会半日不敢露面、不敢出声呢?哼,若不是怕,她又怎会由着你们这些无用之辈前来送死呢?哼,分明就是缩头乌龟!贪生怕死之徒!”
  梅弃儿不过如此,琼花宫也不过如此罢了!
  绯瑶眸光更寒,手一扬,数道蓝光便向亢龙飞去。她才不屑跟此等人打招呼,她自认有本事,那么便闪开好了!还用她提醒?若闪不开,也怨不得她,谁叫他学艺不精?
  亢龙不愧学艺数十载,倒也闪了过去,闪过的同时口中又开始了讥讽:“怎么?琼花宫就只会暗箭伤人吗?果然是鼠辈!”
  又是数道蓝光,不过这次的方位可是上、中、下、左、右均有,绯瑶倒霉看亢龙如何躲避。她从不怕人说她是暗箭伤人,相反,对于那些说她之人,她是报以十分的不屑的。
  亢龙手中夺魂刀一舞,将暗器纷纷打落,刀尖一指直扑琼花宫人,他要大开杀戒了!
  绯瑶足尖一点迎了上去,与此同时也将两根狼牙棒取了出来。唇边隐着冷笑,她倒要看看亢龙在她手下可还夺得了魂。
  刀棒相交时,亢龙一阵大惊。
  原来绯瑶手中的狼牙棒乃是磁铁石所炼而成,亢龙的大刀正被它吸住,丝毫动弹不得。无奈中,只得弃刀以掌相拼。
  不过绯瑶可不是善良之人,另一根狼牙棒早已挟着阴风向亢龙的头击来。亢龙侧首,却已没有时间躲了,只好以一只手架向狼牙棒。手心一阵剧痛,鲜血在顷刻间涌了出来,并且迅速变成了蓝色。
  另一手击向绯瑶,趁她化解的工夫仓皇退了下来。看着手上的数十伤口,他狠狠地瞪着绯瑶,“贱人!”
  绯瑶一径冷笑。
  不怕他辱骂自己,且看他如何处理伤口吧!她兵器上淬的毒可是她的独门毒药,看他手废了以后再如何破口大骂?
  “贱人!你用何毒?”亢龙怒视,在看见绯瑶的冷笑后愈加愤怒,他看看受伤的左掌,一道蓝线清晰地自伤处现出并且沿着手臂向上蔓延,虽然速度并不快,不过一两个时辰后他的手臂恐怕是要废了吧!“解药拿来!”他大吼。
  “解药?”绯瑶唇角微勾,嘲弄地重复了一遍,“你在向我讨解药?哈哈哈哈,你是求我吗?为何我看不到诚意?”
  哼,跪下来求我我也不会给的。杀我宫人无数,还企望我会给你解药吗?可笑!
  “贱人!解药拿来!”又一次大吼。若非手上没了大刀,此刻他应该是挥舞着大刀才对。真可惜,求人也不会放软口气。
  “呸!”绯瑶很优雅地啐了一声,这大概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啐人吧!“没了大刀的王八蛋!”她杏眼圆睁,破口大骂了起来,“怎么着?老娘不骂人是因为老娘不想骂,你以为老娘不会骂呀!王八兔崽子!老娘就是不给你解药!废了你龟孙子的手活该!瞪!瞪什么瞪!老娘还怕你瞪我不成?”她一挥手上狼牙棒,“有本事再来打呀!别是被那一招吓破了胆子吧!”
  “贱人!”吼一声,亢龙随手抽了一把剑又迎上去,“本座定要把你这贱人的头割下来方能消我心头之恨!”生平只有他骂人,无人骂他,难怪头一遭被人骂个狗血淋头会受不住了。
  绯瑶举棒招架,亢龙这次倒也学乖了,不肯再与她的狼牙棒正面接触,以防重蹈覆辙。
  绯瑶功力并不如亢龙精纯,她只是仗着些旁门左道的玩艺儿来搅乱亢龙的招数,但时间一长,绯瑶便明显地落了下风。
  身形一转,险险躲过剑锋。她狼牙棒虚晃一招,便向后飘出一丈,立定后,她手下一转,那两根狼牙棒便消失了,手中出现了一根长笛。
  凑上唇边,尖锐的笛音顿起——场中人都皱起了眉头,笛音真是刺耳。琼花宫人虽知晓这笛音所含的意义,但是也因它的难听而面露厌意。
  绯瑶眸光流转,扫遍全厅,将各人神色尽收眼底。唇角含笑,笛音骤变为轻盈悦耳之声。知情者知道这是危险的前奏,而不知情者却因为脱离了那刺耳的魔音而庆幸。
  殊不知,动人的表象下隐含的乃是血腥的杀气。
  亢龙倒也聪明,心知琼花宫人是不会在大难临头时还有心思吹笛子欣赏的,这里面必有机关,于是提气喊道:“小心中了毒计!”
  乍闻此声,有人警戒,有人笑,笛音顿止。
  笑之人自是绯瑶.不过她的笑声却让一种难以形容的怪声响遮过去了。
  阎门之人更加小心。
  片刻之后,众人都亲眼见到了怪响的祸首。
  大厅之中,不知从何而来的蛇族将众人团团围住,并且蛇族仍自四处向这里聚集。本是冬末之际,蛇族还不应出现的——不过这本是琼花宫所养之物,况且身受笛训,听了笛音召唤,自然前来。
  这本是梅韵雪的遗物,梅弃儿惧蛇所以由绯瑶接手,没想到几个月后竟然派上用场。
  笛音又起,绯瑶催促众蛇进攻。
  蛇随音起,只见那条条柔躯缠上阎门之人,毒牙尽数展露。笛音愈加柔缓,蛇族的攻击也越来越凌厉。
  刀光起,剑影纷飞,人蛇战。但见蛇血四散,人血喷流。
  冷着眸,含着笑,吹着催命笛。但见纤指飞转如蝶穿花。
  照此番下去,阎门之人很快要退下舞霓山了,勾唇又笑,绯瑶心中暗想,如此,待宫主赶到时她们已经护住了琼花宫,然后再整点人手去报复阎门好了!谁叫他们竟敢兴兵侵犯琼花宫呢?
  算算时间,宫主应该快到了吧!那两个宫人出去已经十天了,一去一回时间刚好差不多。等宫主回来,琼花宫一定会好好的了。
  正想着,冷不防一道白影侵来,手中笛就被来人探手取去。
  笛音止,群蛇静。
  绯瑶大惊,定神看去,身前一丈左右站着一个身穿白衣的男人。容颜俊美却有几分眼熟。不过此刻无暇去思考那些,她沉声问道:“你是何人?”
  白衣男子尚未说话,亢龙那兴奋的声音已响了起来:“焰堂主!您也来了?你——”
  白衣男子回眸扫视,眸光到处,亢龙的话便自动消了音。真该死!他暗骂自己,怎么忘厂焰堂主的忌讳呢?他最讨厌人家大呼小叫他的名号了。犯了焰堂主的忌讳,待除去琼花宫后,他可得好好谢罪才是。否则焰堂主若一个不高兴在堡主面前下他的菜碟,只怕下一个消失的就是阎门了!
  焰堂主?绯瑶寻思着,怎么从没说过呢?她又仔细地看着那位焰堂主,脑子里忽地闪过一道灵光。
  这个焰堂主长得与两个月前触犯宫规的那个薜峰十分相似,只是,薜峰并不会武——这是碧琉说的呀!而且她也亲眼看见了。
  这个人是他吗?绯瑶疑惑了。若是,那他又怎会与亢龙一伙共同攻打琼花宫呢?琼花宫可是因他与碧琉才与阎门结怨的呀!
  正思索时,只听那焰堂主一声冷冷的号令:“大开杀戒,不留一个活口!”
  血战又起,这次可不是单打独斗了,而是重复了绯瑶未来之前的那场大混战。
  笛已被夺,失去指挥的群蛇在混战中渐渐退去。琼花宫人又陷入危险中。绯瑶一边招架着敌人的攻势,一边发射毒粉、暗器。
  不过似乎都失去了该有的效用。
  绯瑶急了,眼看宫人一个个在血战中倒下,她心如火燎。宫主若再不回来,琼花宫——她是无力保住了!
  这时,厅外又掠进两个人影——正是派出去的宫人!
  绯瑶大喜,“宫主呢?”一边应付着袭来的刀剑,一边分心去问。宫人回来了,那么宫主也该到吧!
  宫主若回来了,那么局势就不同了。
  那两名宫人抽出各自兵器也加入战局,其中一个回道:“右护法,我等誓死守卫琼花宫,绝不退却!”
  绯瑶微怒,“宫主呢?”她又喊。
  另一话音低微地回道:“右护法,宫主她——她不肯回宫!”
  “什么?”绯瑶一惊,心神一震的同时行动缓了一缓,臂上立刻多了一道伤口。宫主不回来?那么琼花宫——她一阵头晕,不经意间看到那个焰堂主了然的眸子。
  “你知道?”她看着他,手上的狼牙棒并未停止舞动。
  扯出一个轻笑,焰堂主算是给了她一个回答。同时心中对她也起了一丝怜悯之心,她真有点儿可怜,一心护主却惨遭“遗弃”——她那个主子也真有点不配她如此对待。不过,怜悯也只是刹那间,一闪而过。他深知,“对敌人慈悲就是对自己残忍。
  何况,他也是奉命行事而已,哪怕她死在他手下,也怨不得他。因为他也是有主子的人。
  “你怎么可能知道?”她喃喃而语,没防备到身后有人——亢龙在她身后狠狠地击了她一掌,一口血喷出,她竟笑了,顿悟似的说:“其实你们想杀的是宫主,灭琼花宫只是一个过程。”
  焰堂主又笑了,算是回应。
  “原来如此。”她点点头,倏地抽身而退,看看厅中犹自苦战的宫人,她微叹一声。伸手一扬,白雾在厅中炸开一片,成功地隐住了她的身形。焰堂主反应极快地击了她一掌。最后一掌。
  又吐出一口血,强忍住胸口的气血翻腾,她向山下飞掠而去。
  那些人的目标是宫主,她要去报告宫主,宫主要有所准备才能全身而退,整个琼花宫在她看来也比不上宫主重要,何况琼花宫这次在劫难逃了。哪怕她在宫中,她也无力回天,她救不了琼花宫。
  不过,她能留着残命去回报宫主,只要宫主安好,死伤再多人她也不会觉得可惜。所以,她逃离了琼花宫。
  宫主没有回琼花宫来救护她们,她不怪宫主。这件事也不会影响她对宫主的忠心。宫主是她的信仰,就算背弃一切,她也不会背弃宫主。宫主是她永远的主!
  所以,宫主不可以出事!她一定要撑着,留着命去见宫主!
  “唔!”气血犹在翻腾,她又吐出一口血。看来,这一路上她要一直吐着血了。她笑着——宫主!属下来了!
  琼花宫的大厅中,绯瑶留下的白雾正淡去,那白雾正是她刚研制出的毒。不过此毒只不过是烟雾弹罢了,它们的功效也只是助绯瑶逃走而已。
  “焰堂主!要不要去追她?”亢龙问道,“纵虎归山,恐有后患啊。”
  “闭嘴。”轻轻地斥呵,竟让亢龙再不敢开口。焰堂主轻轻地笑了,“她活不了多久的。她的内伤不轻,也许在见到梅弃儿后,她就不行了。真可惜。”是啊,真可惜。
  “可惜什么?”亢龙不受教地又开口。
  焰堂主没有理他,只是回身打量了一眼那混战的战局。他笑了。一炷香内,琼花宫全军覆没。“没事了。”他轻叹,身形掠起,也下山去了。但他绝不是去追绯瑶的。亢龙在身后叫嚷,他也只当没听见。亢龙只不过是他主子的一步棋而已,如今棋已下过,用他不着了。
  至于下一步棋,他也不知道如何走,因为主人还没下令呢!又轻叹一声,他闻到自己身上有一股血腥味。待会儿得先洗个澡,换件衣服再回家,否则碧琉会追问的。他想着,再长叹一声,他觉得有愧于她。碧琉啊——
  MAY      MAY      MAY
  七日后,大功告成。
  旭日山庄上下欢腾,在这高兴的时刻,梅弃儿却准备离去了。元旭日看着她的举动,并不想劝止她,反之,他也要陪她去呢。
  “不行,旭日,你该知道为什么的!”梅弃儿不让他去,她知道自己此去会面临什么。也许是一场生死搏斗,也许是一片死尸与废墟,她怎能让他去看到这些呢?他的世界太过单纯了,他没有处在江湖,不知道江湖上的险恶。
  “因为我不会武?”元旭日反问,“你怕我会成为你的负担,还是怕我受到伤害、遇到危险?梅儿,难道你自己去,我就不会担心吗?”
  “总之,你不许去!”梅弃儿不想浪费时间去解释、去说服他,因为到最后她反会被他说服,而那却是她不愿见到的。
  “梅儿——”
  “不许去!”        
  “梅儿——”
  她向庄外走去,他则在后边追着。
  忽然,前边传来了喧哗的人声:“刺客!刺客!”
  然后,她看到一条黑影向他窜来,而他身后是一大群护院。她下意识地拦在元旭日前,内力已暗动掌中,预备将刺客击下。
  近了——她眯起眼。
  那刺客似乎是——右护法绯瑶?
  她一身血迹,行动也稍迟,似是受了重伤。难道,琼花宫真的毁了?她的心一阵抽痛,飞掠而起直奔绯瑶而去。
  受伤的绯瑶正是自琼花宫中杀出一条血路而前来报告情况的。她见到梅弃儿后终于将一颗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宫主——属下无——能,没有办法保——保住琼——花宫。请宫主,降——罪。”她的脸苍白无血色,而唇下却染满血迹。她似是受内伤吐过血。
  梅弃儿摇头,“你没有罪——绯瑶!你没有罪!”她何德何能,竟有如此忠心的下属,而如此忠心的下属若不是因为她的儿女私情,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宫主——”绯瑶笑了,“宫主第一次叫属下的——名字呢!宫主的声——音——好好听!属下——可不可以请——宫主再叫一声?属下——”
  “绯瑶!绯瑶!”梅弃儿失声大叫,“是我对不起你!该说对不起的是我!该请你原谅的也是我!绯瑶——你怪我吧!你骂我吧!绯瑶——有罪的是我啊!绯瑶!”若她有泪,此该怕是早已泪流成河了吧?
  “宫主——宫主不要自责——哇!”绯瑶又吐出了一口血,她的气息更加微弱。
  见状,梅弃儿以自身功力为她平息紊乱的气血。
  “不——宫主不要浪费——功力!绯瑶——不值得——”她想推开宫主,不要宫主浪费功力在她一个将死之人的身上,然而她已无力去推。
  “不!”梅弃儿坚持将内力输给她以护住她的心脉。
  “宫主——绯瑶以后不能——在宫主身边伺候了——宫主要——自己照顾——好自己——呼——”她喘着气,又看着元旭日道:“你就是——元旭——日?宫主——就麻烦——麻烦你照顾了——她——宫主她其实很——很需要人照顾的——你照顾宫主——绯瑶来世做牛——做马以报——大恩——”宫主是深爱他的吧?那么希望他能为宫主带来快乐。但愿今后宫主能脱离烦恼,永远快乐。宫主受的苦够多了,也该苦尽甘来了。但愿这个男人能做到这点。
  “绯瑶!”梅弃儿喊着,“你不要说话了——我一定救你——我一定把你救好!”是,她不让绯瑶死,绯瑶是这世上惟一对她忠心的伙伴啊!绯瑶不能死——
  “没用的——宫主——绯瑶快不行了——绯瑶知道——绯瑶最放不下的——就是宫主——宫主要小心——灭琼花宫的人似是——是冲着宫主来的——宫主以后要小心——小心阎——”
  话未说完,绯瑶的头垂了下来。急探鼻息——一缕香魂随风逝。
  “绯瑶!”梅弃儿喊了一声,双眼翻白向后倒了去。昏了。
  “梅儿!”元旭日接住她,让她躺在他怀中,“梅儿!”
  “庄主——”元青喊道,“这位姑娘的尸体——”
  “抬下去,放到云阁,等梅儿醒来再安排后事吧!”元旭日吩咐完后站起身抱着梅弃儿走向房中。
  梅儿该休息一下了,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煎熬,她的身心都消损了不少。先是为了他,再来又为琼花宫烦心,而今又传来噩耗,并且亲见属下死在面前。
  她心里,不知有多么难受呢!
  抱着她,刚迈出几步,见她的眼睛睁开了,接着就挣扎着要下地,“绯瑶——绯瑶呢?我要见她!”
  她抓着他的袖子,焦急地问,她要见绯瑶!
  “青叔找人把她抬去云阁,你想见她不急在一时,梅儿,你先回房休息。”元旭日揽着她,想让她回房。
  “不行!绯瑶需要我在她身边。我要去。”说着,她挣出他的怀抱,向云阁方向腾空掠起,她要见绯瑶。
  MAY      MAY      MAY  
  到了云阁,发现绯瑶根本没在,她四处寻找,在阁外才见到由四个人抬着的绯瑶。她躺在一块木板上,很安静。
  梅弃儿挥手让人把木板放下,她走过去抱起绯瑶的尸体,告诉其余的人:“回报你们庄主,就说我把绯瑶带到后山安葬了。”
  回身,不管他人反应如何,此刻她眼中心中只有绯瑶。绯瑶是为她而死的。绯瑶本可以放弃琼花宫自己逃走的,可是为了她,绯瑶留在宫中力拒强敌,在身受重伤后还赶来这里告诉她有危险。
  绯瑶对她已经仁至义尽了。而她对绯瑶付出过什么呢?没有人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别人的付出,而自己却不付出的。她应该要回报绯瑶的。
  后山积雪尚未完全融化,梅弃儿以内力将一块石上的雪花卷去。绯瑶的尸体就放在了石上,然后收拾来不少枯枝干柴堆在她的尸体周围,在山风吹拂下,梅弃儿对着她跪了下来。
  打亮火折子点燃干柴,看着火焰逐渐将绯瑶吞没。
  本想葬你于地下,却又不忍你尸受万虫啃啮之苦,也不忍见几十午后你肉身腐烂生蛆。以火化你肉身,你会怪我吗?
  在火光中映出梅弃儿微笑的脸。
  跪在你面前,权当做还你生前对我的忠。跪在你面前,权当做送你的礼节。跪在你面前,我梅弃儿一生跪天跪地不跪人,惟一的例外就是你,我的姐妹绯瑶。
  看着火焰的跳动,梅弃儿的脸上浮现了妖异诡魅的笑,“绯瑶,以梅弃儿的生命发誓,梅弃儿会为你报仇的。”
  声音回响在空中,如同她的意志一般坚定。
  “梅儿——”远处传来元旭日的唤声。
  她回头,所有的妖异气息在看到他的身影后全数敛去。他是她的天,她人生的支柱呵。
  很快,元旭日也来到她身后,看到她跪在绯瑶身前,他知道绯瑶对于她的意义了。
  “你想为她报仇?”没等到梅弃儿有所回答,他又接着说,“我听到你发誓了。”笑一笑,他又道:“我不拦你,可是你能陪我回一趟栖霞岭吗?我想带你见我娘和义父。好吗?”
  “我——”她迟疑着,绯瑶的仇还没有报呢,她如何能轻松地与旭日同去栖霞山拜见元母与义父呢?
  “梅儿——”元旭日握住她的手,将她从地上拉起来面对他,“我知道你想为绯瑶报仇,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何必急在一时呢?再说,阎门是一个帮派,而你失去琼花宫以后只是独自一人,这叫我如何放心呢?”他停住,看梅弃儿似乎依旧守着自己的念头,他又道:“若是十二日前,我——你若回了琼花宫,大概便没了这些烦恼吧!都是我的错,怪我不好。梅儿,你责怪我吧,我无话可说。若你仍想去阎门,那叫青叔陪你去吧,青叔武功不错,有他在,我也放心。”
  “你——”梅弃儿看着他,不知如何解释,又不知如何说起,“我不怪你呀!我——你——唉!”她叹口气,贝齿咬住了樱唇,愈咬愈紧,唇上血丝滑下。
  “梅儿广他低呼一声,虽看不到面纱下如何,但是自纱上渗出的血迹,他似乎猜出发生了什么事了。他急急地撩开面纱。果不其然!一根手指强行塞入她的齿下,解救出可怜的唇瓣。他心疼地说:“下次想咬就咬我好了,何必拿自己出气呢!”
  梅弃儿与他对视片刻。垂下头,她决定顺着他了。再不顺,只怕他又会自责,而她,偏偏舍不得他。想来他也是一番好意。他是真的担心她才会想要元青陪她的,他是真的牵挂她的。有他如此的关切,她还能违逆他吗?
  再抬头,对着仍满脸心疼与自责的他嫣然一笑,“我听你的。”
  他怔忡了,耳边她柔如丝的声音回绕着,似乎是荡进了他的心中。一丝又一丝,一环又一环,将他的心填满——        
  他以为她仍会坚持己见的,没想到她竟会放弃。
  回望,也望进她的眸,望进心灵深处,然后他看到了一个为他而温柔的女人,一个为他而执着的女人。
  梅弃儿——已为他痴狂。
  闭上眼,他不知做何感想。
  梅弃儿伸开双臂搂住他,依在他身上轻笑,“怎么?你不相信我y我真的愿意同你回栖霞山了。”
  是,只要有他的地方,她一定会去。因为他是她生命的阳光啊!她是一个缺少阳光照耀的女人,她的生命因为有他才会多彩多姿,有了他,她的生命才有了“圆满”这个词的存在。
  为了他,有什么不可以呢?
  再说,绯瑶的仇她还是会报的。待拜见他的亲人后,她会寻个时间到阎门报仇的,她一定会的。
  所以,此刻便顺着他吧,何必让他再提心呢?
  元旭日伸出手将她拥紧,清亮的眸望向远处,冬日已到尽头,春天的气息越来越近了。
  “春天就快到了。”他轻叹。
  怀中的梅弃儿动了动,然后接了一句:“可是寒气犹未散去呀!”    
  听闻此言,元旭日露出一个轻笑。
  是呀,春虽近了,冬的寒气却仍未散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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