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度瑞拉的大脚 第十一章

  许仙是在天使洒下的金色光环中苏醒的。她睁开眼,又眯了一下以适应阳光,这才羞涩地微笑着缓缓打开眼睫。仿佛做了一个绮梦。
  但;几乎是立刻,笑容便在她脸上凝固、羞涩也不翼而飞,代之而起的是冰寒的轻颤。
  一道冰冷而阴沉的目光投射在她脸上。东方圣站在窗前,只着一条长裤,全身肌肉都在他极度压抑的浊重呼吸中危险地起伏着。他右手握着手机,仍紧贴在耳边。因为背着光,看不清他的脸色,但许仙却清晰地感到他正在承受巨大的打击,这打击带给他极度的痛苦。而这痛苦似乎,似乎与她有关。
  许仙打个冷颤,深吸一口气抬起头问:“谁的电话?信号已经接通了吗??
  东方圣收起手机,冷冷地说:“以纯被绑架了!”一双眼睛仍眨也不眨地直盯着她。
  “什么?”许仙惊得一跃而起,手忙脚乱地穿衣服,“那你还发什么呆?还不赶快穿衣服回去!”但他为什么会用那种目光看她?她不敢多想,只当是以纯被绑架的消息带来的刺激让他反常。
  东方圣慢慢穿上衣服,间或冷然而疑惑地瞧她。她为什么会这么惊慌焦虑?难道这竟是在演戏吗?不!不会的!她不会欺骗我的,不会的!这世上只有一个姜子,已经死了。难道我竟如此有幸再碰上第二个吗?绝不可能!
  他甩甩头,甩掉那些让他不寒而栗的消息,率先出门。克林顿似乎也感受到气氛诡异,安静地跟在后面。
  回程是风驰电掣的四个小时,就像腾云驾雾,却又沉重得让人呼吸困难。东方圣始终一言不发,紧抿着唇专注开车。许仙又着急又担心,却又什么都不敢问。身旁这个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强烈狂野的张力让她感到浓重的压抑,也第一次感到害怕。她惴惴不安。
  快要到凌宅了,东方圣再一次踏下油门,再一次深呼吸。他就快受不了,一颗心似爆裂般的痛楚。大哥与他的通话一次又一次地在脑中响起,让他躲无可躲,藏无可藏。
  “阿圣,你现在是不是跟一个叫许仙的女孩呆在一起?”
  “是啊?你怎么会知道?你怎么会问这个?”
  “以纯被绑架了!”
  “什么?以纯!”
  “警方怀疑跟——跟许仙有关!”
  “胡说!一派胡言!不可能!她一直跟我在一起!”
  “我也希望这样。但,警方根据绑匪打勒索电话的手机号码查到那支手机在最近一周频繁地往许仙家打电话,而且每次都在深夜,通话时间也很长。”
  “此外,那只手机在电信局登记的用户名是……”
  “是谁?”
  “姜子!”
  为什么?上天要如此折磨他?在他自以为两情缱绻时,自以为找到今生最爱时,自以为拥住一个天使,用爆炸般的喜悦来迎接超脱生命之无法承载的幸福时,老天却给他迎头痛击,再次让他坠人深不可测的深渊。为什么?
  带着熬熬煎煎的痛,他飞速穿过凌宅的樱花园,冲进房中。克林顿比他跑得还快。偌大的客厅第一次如此拥挤,却又如此沉寂和压抑,虽然有很多人。
  许仙紧跟在后冲进门。然后,第一次见到了她的雇主,凌宅的男主人,以纯的父亲——凌鹰。鹰一般的男子,冷峻地凝视她。
  如果不是在这种情况下见面,许仙一定会为他那不似人间的俊美和优雅所倾倒,但即是如此,仍是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半天回不了神,呆呆地盯着他一步步接近。直到听见身边传来东方圣的轻哼,她才转转眼珠,焦急地问:“怎么回事?以纯怎么会被绑架呢?”
  “你是许仙?”凌鹰问。淡淡的语调没有任何起伏,但是却让许仙心下一颤。
  “是,我是许仙,以纯的家教。”
  “很好!”凌鹰点头,眼尖地注意到东方圣在听到“家教”二字时轻颤一下,“那么这个号码你熟不熟悉?”他念出一串手机号码。
  许仙皱着眉想,然后放弃地摇头,“没听过。”
  “很好!”凌鹰再次点头,眯着眼凝视眼前这名看似单纯的娇小女孩,他几乎不敢也不愿相信她会与绑架案有关。毕竟,由阿圣的痛苦眼神,他已得知她在弟弟心中的地位非同一般。
  原本坐在沙发上的一位警官走过来礼貌而生硬地说:“小姐,麻烦你与我我们合作,请详细提供那个人的资料。”
  “提供谁的资料呀?”许仙莫名其妙。
  呆在一旁的东方圣再也忍不住,转过头对她大吼:“别再说你不知道!你还想装给谁看?你每天半夜三更都跟谁聊天呢?”
  “是啊!打给你的手机也是绑匪用来打勒索电话的号码。许小姐,你还要说不知道吗?我们已去你家调查过,其余三位都否认在深夜接过电话。或许府上还有第五位成员?”警官的态度渐趋强硬,似乎已认定许仙跟绑匪一伙。
  许仙如坠冰窟,全身颤抖面如死灰。张飞,张飞!几夜的倾心长谈,她已把他当作知交好友。他怎么会做这样的事?他怎么会?
  警官再次警告她:“小姐,请合作!我知道你是名牌大学的高材生,不要为了眼前利益而耽误大好前程。何况……”
  “何况现在你眼前也没有任何利益!”一个人站起来续道。这回是胖胖的脸上总挂着慈祥笑容的石管家,她仍然在笑,可是却比冰还冷,“你这个歹毒的贱女人,你不是妄想嫁人豪门吧?是不是现在等不及了马上就想发一笔横财?说,你把以纯藏到哪去了?”
  然后又是一个慢吞吞走过来,慢吞吞地说:“许仙,你是不是觉得我们给你四百万不够?”这是尊龙,桃花眼里盛满鄙视。跟在他身后的费泽承倒是一言不发。
  四百万!是啊四百万。许仙惨淡地笑。似乎是很遥远的事了,她几乎已忘了存在。也怨不得他们会这样看她了,她原本就是贪钱的人。但,他呢?她抬眼看东方圣。
  东方圣的脸色比许仙也好不了多少。他起眉疑惑地问:“什么四百万?”
  “天哪!你竟然还不知道!”尊龙受不了地摇头,“就是我们承诺付给她四百万,让她答应你的追求。”
  东方圣闭上眼睛。还有什么样的打击,都一起来吧!他抬起头,只觉眼里有热热的东西在滚动。为什么,为什么真相会如此不堪?他睁开眼,有滚烫的液体滑落眼眶,让在场所有人都忍不住心中一凛。
  可她,为什么还能如此坦然地盯着他?难道她不知道自己多么无耻吗?无耻!
  他扬起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甩出一掌。
  “啪!”许仙瘦小的身子侧着飞出去,扑通摔倒在地。但没有一个人上前扶她,每个人都认为她罪有应得。奔到她身边的,只有克林顿。
  她抬起头,环视每一张冷漠的脸。好痛,痛彻心肺。不是脸,而是心。腥热的液体自嘴角流下来,滑滑粘粘凝在下巴上。但,没有泪,眼里干干涩涩,一滴泪都没有。克林顿轻舔着她的手,狗舌头如此温暖湿润。奇怪,她竟然一点不害怕。
  忽地她心中雪亮。在去黄金海岸的前一晚,她与张飞在电话中长聊两小时,聊到昏昏欲睡。坠人梦乡前似乎听到他说我等你,如果你不来赴我的约,我就做一件让你后悔终身的事。难道他指的就是这件事?
  许仙慢慢站起身,笔直,“以纯会回来的。如果她有任何意外,我用我这条命来抵!”她一字一顿缓慢而坚定地说。
  东方圣轻蔑地哼:“你的命?哼,你的命连以纯一根汗毛都不值!”
  许仙走到他面前,仰起头。为什么她必须得仰着头跟他说话?她好恨这种感觉,“但,很遗憾,除了这条命,我一无所有!”
  一转身,她冲人外面的苍茫雨幕之中。原来这出戏是老天爷在导演,居然适时地下点雨来增加气氛。
  她感到有人在后面紧追不舍。是谁?东方圣吗?管他是谁,她已不在乎了!
  刚奔出凌宅,竟看到一辆计程车迎面而来。难道这也是老天安排的吗?她挥手拦住车,跳上去颤抖说:“相思山!”
  年轻的司机说:“有人在追杀你吗?好!看我怎样甩掉他们!”
  许仙发现自己成为警匪片的主角。回头望去,竟被三辆车跟着,两辆警车,还有银色法拉利。
  疯狂地追逐,腾云驾雾般的极速。然后,一个急拐,斜刺里竟冲出一辆大卡车!
  许仙放声尖叫。计程车擦着卡车头冲了过去。许仙却叫得更凄厉,伴着卡车后传来的轰然爆响和冲天火光。
  “不——东方圣!停车,让我下去!停车!”她疯狂地拍打车门扭动门把手,但纹丝不动。
  司机回头斜睨她一眼,冷笑着说:“坐稳了,许仙,张飞在等着你呢!”
  相思山。山顶有相思神庙,废弃已久,荒芜破败。此时倒热闹起来。
  张飞仍然憨憨地笑着,仍然戴着那幅傻傻的大黑框眼镜,但他的第一句话就让许仙打了个寒颤。
  “我本名叫姜飞,我是姜子的弟弟。”
  许仙骇然,“原来一切都是你精心策划的阴谋厂
  张飞笑,“六年磨一剑,等的就是今天!”笑容里哪有一丝憨?根本就阴狠得像一匹最凶残狡猾的狼!他伸手轻轻抬着许仙的下巴,“我也不要东方圣偿命,我只要他生不如死!”
  “啊广许仙忽地惊呼,“东方圣!他?”
  “放心!他没死,还活着呢!我怎能这么轻易就让他死呢?”姜飞轻抚她红肿的脸颊,“啧啧!他怎么就狠得下心?亏你还为他牵肠挂肚!”他忽地加重手劲,眼里射出嫉恨的目光,“你很爱他是不是?你是不是已经被他碰过了?”
  许仙忍住钻心的疼,冷冷地说:“既然这是你跟东方圣之间的恩怨,为什么要牵连到无辜的以纯?你知不知道她只有六岁?是个自闭儿!”
  姜飞哈哈大笑:“凌以纯一点不无辜。她是东方圣的亲侄女,还是他女朋友的学生!你说她怎么可能无辜呢?不过我本来也没打她主意,如果你准时赴约的话,她现在还好好呆在家里呢!”
  “那么既然我来了,就把她放回去吧!”
  “好说!”张飞扬声喊:“带出来!”立马一个高瘦男子扛着以纯从内室出来,把她随手抛在地上。
  以纯仍是木然地一动不动。许仙蹲下来心疼地搂住她,又忙着检查她有没有受伤。还好还好并没有被虐待。
  “你以为我是变态会打这种小丫头吗?”姜飞对她的动作极为不爽,“不过,如果放她走的话,她能不能活着回家那就很难说了!”
  “你打算怎样?”
  “当然是让她从这里走回去了!难道我还专车送她回家吗?”姜飞嘲讽地笑。
  “怎么可能?”许仙大叫,“开车来这里都要一两个小时,她一个小姑娘怎么能走回去?何况她是自闭儿自闭儿呀!”
  姜飞再次大笑,“正因为她自闭我才放她走,如果正常的话我还舍不得呢!”
  许仙权衡再三,终于痛下决心,只有赌一把了!她捧起以纯美丽非凡的脸,凝视着她呆滞的双眼,缓慢而清晰地说:“以纯,我没办法再帮你了。你必须靠你自己,下山,找到公路,然后向人求助。你明白吗,以纯?生命掌握在你自己手里,你必须活着回去!你爸爸爱你,妈妈爱你,东方叔叔爱你,还有我,我也爱你!不要让爱你的人失望,以纯,一定要活着回家厂她噙着泪,给以纯最后一个拥抱,然后将她往破庙门外送,“去吧!”忽地又拉她回来,将她乌黑亮丽的长发揉乱,又抓起地上的泥灰一阵乱抹,将她打扮成个泥猴子,一边轻轻念叨:“这样才不会被心怀不轨的人贩子看中把你带走。”
  “蠢女人!”姜飞在一旁冷笑,“不知道现在正在下雨吗?多此一举!”
  许仙叹一口气,“就这样吧!”一咬牙推着以纯出门。
  姜飞一伸手拉她回来,“别耍花样,让她一个人走!”
  以纯小小的背影慢慢消失在雨幕之中。
  许仙隐忍已久的泪水终于汹涌而下,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对不起,以纯,让你白白受苦。如果时光倒流两天,我一定准时来赴这个该死的约!”
  “现在知道后悔了?”姜飞在她面前蹲下,“不过等到东方圣来了,他一定比你更后悔!”
  许仙抬起头,双眼晶亮,“你这么肯定他会来吗?如果以纯回到家的话。”
  “当然!从他打我那一拳的力量,我就知道,他会为你做任何事!不然,你以为我怎么会看上你呢?如果不信的话,我现在就证明给你看!”姜飞掏出手机拨一串号码,“东方圣,我告诉你凌以纯已往家去了。现在在我手中的只有许仙,你还想来救她吗?”
  停顿两秒钟,忽地哈哈大笑,迅速合上手机,说:“爱情的魔力真是伟大!尽管他被撞得七零八落,还是拼着命赶来救你,我真是一点没看错啊!”
  高瘦男子说:“他不知道地方怎么来?”
  “他会来的!只要他够爱这个女人,他就会闻着她的气味找上门来!”
  “混账!”许仙忽地跳起来一拳揍向姜飞的脸,却被他轻易捉住拳头。
  “别激怒我,这对你没好处!要知道,我还要你干干净净地跟我演一场戏呢!”他抬起手砍向她脑后,然后接住她软倒的身子。
  东方圣果然循着她的气息寻来。天已黑,雨已停,树影幢幢,叶子在山风里沙沙作响。他满身是伤狼狈不堪地攀上山顶,在相思庙前站定,深吸一口气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破门。
  灯火通明。两排白蜡烛,照亮一间阴森诡异的灵堂。雪白的布幔在风中翻飞,硕大无比的“祭”字墨迹未干,高悬墙上,触目惊心。下面的香案上竖着一块灵牌,上书两字——姜子,让东方圣心中一凛。香案前则摆着一张大祭桌,覆盖着血红的绸缎,凹凸不平略有起伏。
  东方圣直觉绸缎下盖着的就是许仙,一个箭步上前就欲伸手去揭。手指刚要碰到绸缎,忽地腿上一痛,卟通一声竟然单腿跪下。他瞟一眼,左腿上中了一弹,鲜血淋漓,病彻心肺。
  “东方圣,你认识这灵牌上的字吗?”姜飞握着一柄消音手枪缓缓踱出来,眼里盛满仇恨。
  东方圣挣扎着站起来,冷冷问:“你是谁?”
  扑一声轻响,他右腿上也中一弹,卟通,这回是双膝着地。
  “在我姐姐面前,你不配站着说话!”
  “原来,”东方圣明白了,“你是她的弟弟!”他忍着钻心的痛,仍然站起,昂首挺胸面对姜飞,“这是你我之间的恩怨,为什么要牵连无辜的许仙和以纯?”冷汗一颗颗自额上冒出来,但他绝不允许自己倒下去。
  姜飞也不禁暗自佩服,摇摇头,走到祭桌前,“现在你又知道许仙无辜了?”提起红绸一扯,顿时露出祭桌上的祭品。
  东方圣目眦欲裂。祭桌上,许仙竟全身赤裸,面色苍白,躺在一堆鲜花和祭果之间,也不知是死是活。“狗娘养的!”他大吼一声不要命地扑向姜飞就要与他拼命。
  但姜飞一抬手枪指住许仙的头,却让他不敢轻举妄动,只得定定站在原地,一双眼几乎快瞪出血来。
  “看样子你确实很爱她!”姜飞嘴角噙着冷漠的嘲笑,“既然爱她为什么又要下这么重的手呢?或者这是你表现爱的独特方式?”他用枪口拨弄着许仙红肿高耸的左颊,“啧啧,好好一张脸变成这样,你还真是怜香惜玉!”
  东方圣心如刀绞,全身颤抖。
  耳中听得姜飞续道:“当年你也是这样爱我姐的吗?”
  东方圣不由疑惑地抬起头,眯着眼问:“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竟敢问我什么意思?”他像被蝎子咬到一般跳起来,“你把我姐送进监狱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派人虐待她?你知不知道她死的时候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东方圣闭上眼,心里已有个大概。那件事应该是父亲指使人做的。父亲向来对敌人不留余地,所以才能在接手祖父事业后的短短十几年就连续吞并若干家公司,将东方集团的规模扩大几倍。
  他睁开眼,坦然凝视姜飞怒焰高涨的眼,“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肯放了许仙?”
  “爽快!东方圣,如果你我之间没有恩怨,或许还能做朋友!”姜飞把枪往腰间一插,“我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打我三拳,如果三拳能把我打倒的话,你尽管带她走。看在你受伤的分上,我不躲不闪不还手,但是三拳过后我还没倒的话,那可由不得你了!”
  三拳!东方圣握紧拳头,屏息凝神,蓄积体内最后一点力量。这是惟一的机会了,丝毫马虎不得。
  “怎么?还不动手?怕了吗?你不是曾经一拳就把我打倒在地吗?”姜飞嘲弄地挑衅。
  砰!一拳击在他鼻梁上,立即两道鼻血喷涌而出。但他却纹丝不动。“你没吃饭吗?”
  砰!又一拳击在他左颊,他张嘴吐出一口血,仍是不动如山。“太轻了厂
  砰!第三拳击中他小腹,他脸色一沉,弯下腰去,半晌才直起来,站稳,冷笑:“你完了!”
  东方圣却摇摇欲坠,这三拳几乎耗尽他所有有力量,加上伤口失血过多已让他头昏眼花,呼吸困难,因而姜飞雷霆万钧的一记铁拳便将他打得飞出去,脑袋磕在墙上晕死过去。
  姜飞揉揉拳头,擦去脸上的血,冷声说:“感谢你家的五千万,让我得以受到最强的训练。别说你受伤,就算你完好无损又岂是我对手?”他走过去在东方圣的伤口上踹一脚,“你以为我真能被你一拳打倒吗?烂人!”顺手拿过一支燃烧着的蜡烛,点燃空中飘动着的白幔,然后将蜡烛一抛,喊道:“阿布,收队!”
  那名叫阿布的高瘦男子跟在后面离开已剥剥燃起的破庙,问:“连许仙也一起陪葬吗?”
  “你舍不得?那就祈祷老天赶快降暴雨吧厂
  咳咳!许仙被浓烟熏醒,睁开眼又被熏得眼泪直冒。她一翻身,咚!摔下桌子,这才发现身无寸缕,却已顾不得那么多,赶快手脚并用往门外爬。忽地火光中看见一条身影倒在墙角,一惊之下非同小可。
  “东方圣,你醒醒!”她使劲拍打东方圣的脸,又拼命拖动他沉重的身躯,好不容易移到门口。
  忽地东方圣一声轻咳,睁开眼,不由大惊失色,也不知哪里来的力量,猛地跃起来朝前一扑,将许仙扑在身下。
  喀!一根横梁断裂,砸在他腿上,痛得他惨呼一声,全身抽搐,但仍强自撑起上身,将许仙拉出来。“出来!”他朝她背后一推,“快跑,别管我!”
  “不!”许仙咬着牙奋力拖他的身子,不动,又去搬那根燃烧着的横梁,仍是不动。忍不住泪如雨下。
  东方圣忽扒下身上T恤,胡乱往许仙身上一裹,再度推她,厉声大吼:滚出去!快滚!”
  “不!”许仙泪眼模糊地拼命甩头,仍在奋力搬动横梁,尽管双手已被烫到冒烟,“我不会滚的!要死就死在一块!”
  一道闪电划破苍穹,接着炸雷滚滚劈向红尘,大雨倾盆而下。
  公路上,驶来几辆车。最前面的黑色雪铁龙里,凌鹰握着方向盘,目光炯炯地盯着车灯下雨幕中的路面。
  突如其来的铃声让他一惊。他接起手机,立马面色大变,全身剧震。“吱——”车在刺耳的刹车声中猛然停住,“樱!樱醒了!”他喃喃念。
  忽地车后座的克林顿探出头朝外面狂吠起来。凌鹰抬眼一望,车灯的照射下,出现一个小小的身影,在滂沱大雨中艰辛而顽强地走着。
  “以纯!”凌鹰冲下车,抱起失而复得的女儿紧紧拥在胸前。
  “爸爸!”以纯双目炯炯,缓慢而清晰地说,“去救许仙姐姐!”
  “天!你说话了!”凌鹰几乎不敢置信,“知不知道,你妈妈也在刚才醒过来!我的两位天使,终于又回到我身边!”说着禁不住滴下泪来。一回头,对跟在后面从警车上下的几名警员大声道:“立即上山救人!从今以后,许仙就是我凌家的恩人!”
  暴雨中,许仙紧紧搂住东方圣,“我们不会死了!”脸上纵横交错的不知是雨是泪。
  “许仙,”东方圣费力地抬起头,感觉生命正在一点一滴流失,“我要告诉你一句话,”他轻轻地说,想要举起手抚摸她的脸,但该死的手为什么这么沉重竟让他举不起来,“我,我……”
  “不要说!”许仙凄厉地尖叫,“我不许你说!我要你留着,留到我们回家,留到我们都好起来以后再大声告诉我!”
  “好!”东方圣努力地给她一个微笑,缓缓闭上眼睛。
  汪汪!远远地传来几声狗吠。
  原来克林顿的叫声也可以如天籁般美妙动听!许仙微笑着缓缓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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