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台北车站东三门是台北车站裏的一个出口啊!」封靖江抚著下巴,对照著地图低声自语。
「执行长,您只有十五分钟。」亚瑟在一旁提醒。
「我知道了啦!」封靖江不耐烦地回叫,边迈开大步往写著东三门的门口走。
这时辛芥蓝也拉著行李箱走向东三门,等著F先生的到来。
「『John』!』
John?辛芥蓝才站定没多久,只闻一声如雷贯耳的叫唤,引得在台北车站内穿梭的人潮驻足观望。
可能是遇到很久没见的熟人吧!太过兴奋所以……辛芥蓝才这么想,只见一道黑影直朝自己的身边扑过来,她呆了呆,回过神後发现手上持握的行李箱竟被一个高大的男人给抱入怀中。
「呃……先生……」辛芥蓝微扬眉,不太清楚他在做什么。
还没问出个完整的问句,只见那男人开始对行李箱上下其手。
她可以理解对喜欢物品爱不释手的感觉,而且这个行李箱是高级货,是以他这样做虽然夸张了些,可是……
「『John』!噢,『John』,你好不好?34C小姐有没有欺压你?她对你好不好?『John』,你不在的这段期间,我好想你……」
辛芥蓝的嘴巴随著入耳的话语愈张愈大。
她……她耳朵有没有问题?她竟然听见这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对著行李箱嘘寒问暖,简直……简直是把行李箱当成人……
可是……这行李箱是属於F先生的呀!眼前这个男人……就是F先生?
为什么F先生会抱著行李箱,还跟它说话?辛芥蓝贫乏的思考延展能力只能想到F先生其实是一名精神病患者,思及此,她只想拿回自己的行李箱,快速解决这个乌龙事件。
「辛小姐?」另一名同样西装笔挺、手裏拖著一个与她手中一模一样行李箱的外国男人走近她。
「是,你是?」辛芥蓝目瞪口呆地看著抱著行李箱的男人,好一会儿後才恢复说话的能力,觉得眼前的外国人很面熟,好似最近才见过面。
「我是他的私人助理……咦?」亚瑟因辛芥蓝抬头而认出她来。「辛小姐!」
辛芥蓝--水泱奇的助理兼秘书,今天吃晚餐时还提到她。
「辛克里先生?!」辛芥蓝也认出丁亚瑟,没想到会在此遇见寰宇集团执行长的特助。「怎么……」
她来回看著蹲在地上没有形象可言的封靖江,头皮开始因料想到事情的走向而发麻。
亚瑟率先自惊讶中回复,「丰芥蓝小姐,您前些日子是否曾前往加拿大,然後拿错行李……」
「F先生?你是F先生?」那个机车男F先生?辛芥蓝打断亚瑟的描述,不敢置信地指著亚瑟惊叫。
她没想到那位让她满肚子圈圈叉叉的男人竟是……青江菜的助理?!
「不,我不是。」亚瑟由辛芥蓝讶异的惊叫中确认她的身分--34C小姐。嘴角扯出一抹尴尬的弧度,指指跪在地上抱著「John」的上司,「他才是。」
「嗯?!」辛芥蓝睁大眼眸,觑眼身旁的男人,与听见亚瑟唤出她的名字而抬头的他四目相对--
一阵静寂。
「青江菜?!」
「芥蓝菜?!」
两人互瞪了一会儿,气氛静默著--
「你就是那个说话难听又难相处的34C小姐?」
「你就是那个路痴又机车的F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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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辛芥蓝先发制人地揪住封靖江的领带,口气火爆地质问。
原本打算息事宁人、速战速决的她老早将这个想法丢诸脑後,现下她只想好好发泄这三天的怨气。
「我又不是机车,为什么你要叫我机车?」封靖江讶异的程度不亚於辛芥蓝,即使他不太清楚为什么「机车」这个名词会出现,但自她的口气推想,也知那绝不会是称赞。
他不免猜想,三天前的会面,她的敌意极可能是由此而来,但拿错行李又不只是他的错,她气焰如此高张,他怎咽得下这口气?
况且打他们开始联络,她便一直刁难他,老虎不发威,她拿他是病猫!
「机车男,你怎么会知道我的SIZE?你是不是开了我的行李箱,翻了我的衣物?一定是这样,你这个可恶的小偷……」
她当时只借用他的上衣跟外套--虽然一度想要拍卖它们,她好歹也有将他们送洗,花了一大笔钱来交换行李,但这个男人却一点风度也没有,她的私密全被他看光了!
「两位……」一旁的亚瑟想劝和,却被封靖江的眼神给制止。
他们两人的嗓门真大,即使在人潮比较少的东三门,也引起不少注意。
「我不是小偷,我是为了找寻你的资料才会翻动裏面的东西;我不相信你没动我的小黑一号跟小灰二号。」
「那是什么东西?」有了John,还有小黑一号跟小灰二号啊?
「我的Armani!」他一会儿定要打开「John」,检查所有东西的安好与否。
封靖江原以为他可以趁这十五分钟与「John」短暂谈心,却没想到这十五分钟全用来与辛芥蓝争吵。
「Armani了不起啊!」她平常的衣物虽然不是名牌,可也有牌子的。虽然不好名牌,但为了上班以及下班後偶尔参加的正式聚会,她还是有好几套名牌服饰,而好巧不巧,她也是Armani女装的好用者。
它那知性冷静的风格与精准的剪裁正是她性格中所缺乏的一环特质,穿上它们,就像一层盔甲将她容易失控的脾气给锁住,护卫著她。
可现在即使她就穿著Armani,也挡下住沸腾的怒火外泄。
「是了不起。」小黑-号跟小灰二号是家裏的新成员,他们跟「John」一起失踪,就像突然少了三个家人一样,对他而言当然重要。
辛芥蓝倒吸口气,觉得身体内被怒气给焚烧翻腾著,尤其以脆弱的胃部所受到的冲击最大。
「你这个神经病!」
「喂,我的『John』被你带走,我都还没发飙,你气个什么劲啊!你买个跟『John』一样的行李箱就算了,竟还带走我的『John』,留下你的仿冒品给我!」
封靖江抱著「John」,领带被捉住,让他一度呼吸困难,所幸他及时站起身,领带虽仍被揪著,可因身高的差距改变,反而是辛芥蓝被带往他怀裏,但因她一边与他争吵,一边还与胃痛对抗,而浑然未觉。
「喂,你不要做贼的喊捉贼哦,我还回机场去跟航空公司的人理论,可是他们说你早就不知去向,害我搬了那么重的行李跑来跑去,我在加拿大多惨,你知不知道?」
「你惨关我什么事?本来就是因为你拿错行李……呜……」封靖江接下来的话全因辛芥蓝用力勒住他的领带而消音,只见她凶神恶煞地狠瞪他。
「我拿错行李?你怎么能确认不是你先拿错行李?可恶的烂男人,别什么过错都推到我身上!」辛芥蓝一想起她在加拿大的悲惨生活,就满肚子火,这个将责任推得一乾二净的男人又火上添油,分明找死!
该死的!痛死了!辛芥蓝吼完更觉胃揪成一团,缠著封靖江领带的手,不自觉地加重力道。
「芥蓝菜小姐,你别一直勒我的脖子。」封靖江皱起眉头,深觉女人一歇斯底里起来,什么形象都不顾。
「你叫我什么?!」旧恨未消,新仇又添两笔,辛芥蓝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脾气。「有种再说一次!」
「我知道你很生气,可是你正在犯下杀人罪。」封靖江快喘不过气来了,但他没有扯下辛芥蓝的手,任她贴在自己身上,打算等她自己发现两人的距离有多暧昧。「我不想当被害人,我想你也不愿意当现行犯。」
辛芥蓝经他一提,才发现她几乎是贴在他身上,忙松手推开他。「你你你……」
她手指颤颤地指著他,另一手抱著作怪的胃,脸色苍白,久久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我怎样?」封靖江制止亚瑟插手,嘴角扬起个可恶的笑痕,轻咳几声,调整领带,低头看著只及自己下巴的丰芥蓝。
他没想到事情会如此凑巧,好似自拿错行李开始,他们的生活也交集纠缠在一起。
封靖江不喜欢这种无法臆度的巧合。
辛芥蓝胸前的起伏剧烈,胃隐隐绞痛,她花了好大的力气冷却乎复,胃的不适却未因此解决,「算了,行李箱还给你,我的呢?」
「它有名字,叫『John』。」封靖江脸色一变。他最见不得有人对他的东西表现不敬。
亚瑟抬手看看腕表,七点十三分,再两分钟就非走不可;可现下的情况,他没办法插入正在气头上的两个人。於是他拿出行动电话,开始调动时间,要另外两位助理尽量拖时间。
日後他得小心别让这两个人兜在一起,否则正事都会被闲置一旁。
辛芥蓝不想跟个神经病争论,也不想在他面前示弱。「随便叫什么,我的行李箱呢?」
她想拿了东西直接到台大医院挂病号,该死的!胃的翻绞已经不是她能忍受的了……
她的气息开始紊乱,抱著胃的手由一手变为双手,她咬著下唇,额角冒出一颗又一颗的冷汗,直觉得嗯心。
封靖江才要回嘴,却见辛芥蓝一脸痛苦地抱著肚子,他皱起眉头,「芥蓝菜,你的脸色很难看。」
活像公司倒了,欠债好几百亿、想跳楼一死百了的摸样。
辛芥蓝扬起湿润的眼睫,眼前所儿的景物开始分裂成好几个重叠的影像。
「我叫辛芥蓝……不是芥蓝菜……我……呜……」一股难耐的酸苦腥涩急涌上喉咙,她压抑不住地吐了出来,膝盖一软,顿失重心的她只能捉住眼前能倚靠的东西。
「喂!我的小黑……」封靖江的警告言犹在耳,但她已听不见接续的话语,唯一残留在她发黑意识裏的,只有身体裏似乎有个地方被掏空,再也填不满……
「芥蓝菜!」封靖江推著捉住他西装衣摆,不由分说便狂吐一通的辛芥蓝。
她没有反应,软瘫的身子被他轻易推开,他脸色大变,顾不得自己被吐了一身,蹲下半抱起她,摇著眉紧蹙、眼眸紧合、脸色刷白、唇无血色的她。「喂,芥蓝菜!34C小姐!你别装死啊!」
「Lance,她昏过去了。」亚瑟适时提点。
「看样子是。」封靖江想也不想的腾空抱起她,「这附近有什么医院?」
「台大。」
「好,我们先去那儿再回公司。」封靖江神情丕变,从容下令,「别忘了我的『John』。』
「是。」
「美韩方面来得及赶上吗?」封靖江抱著串芥蓝上车,吩咐司机开向台大医院。
「我已经请Willy与Dean先顶著,不过你知道……」
「我知道美国与韩国方面的难缠。」封靖江皱眉,脱下西装外套,「我得先换过衣服……」
接过亚瑟递过来的毛巾,他先行擦拭串芥蓝那沾上呕吐物与汗水的脸蛋,以及他身上被她吐到的地方,「她也是穿Armani……」
粗大的指节轻擦过她的脸颊,封靖江心头莫名升起一抹怪异的奇妙感觉。
「需要通知水泱奇来吗?」
「也好。」封靖江很快忘却那种异样感。
± ± ±
光很刺眼。
明亮到她不知是身在梦裏抑或是清醒的,耳边有谈话的声音,但她听不真切,她想叫他们别吵,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急性胃炎,造成的原因有饮食不当,例如暴饮暴食,或是吃下含病源菌的食物或毒物,还有对异种蛋白的过敏性反应,最後是精神压力和不安所造成。我们做过测试,发现辛小姐可能是由於精神压力与不安引发的胃炎……」
「那她现在的情况如何?」
「她有呕吐与吐血的情况,需要住院休养几天。」
「这样啊……」
「表舅,你对姑姑这么不好啊?」
「我可没虐待她。」水泱奇弄乱身边年约十二、三岁,讲话带有浓厚腔调的男孩的头发。「护士小姐,请问住院手续……」
「辛小姐的住院手续已经有人办好了。」
「哦?」
「好像是送辛小姐来医院的两位男士办的。」
「哦,谢谢。」水泱奇微笑以对,低头叮嘱:「起耀,你乖乖待在这儿看著你姑姑,表舅去打通电话,别乱跑,知道吗?」
要不是为了到机场接辛起耀,水泱奇也不会拖到现在才赶到医院,不过他想不通为何辛芥蓝会同封靖江扯在一起。当他接到封靖江助理亚瑟打来的电话,听闻亚瑟告知辛芥蓝住院的消息,他压抑下震惊地答允会通知她的家人。
天知道她在台湾的家人除了他之外,就只有刚踏上台湾土地的辛起耀。
说到这个,一会儿得好好盘问辛起耀这三天上哪儿去。水泱奇暗自打算苦。
「安啦,你快去吧!」才十二岁,还没变声,身高已经快160的辛起耀拍拍胸脯保证。
水泱奇颔首,定出病房去找地方打电话。
辛起耀坐上床边的椅子,一扬头,即见本该沉睡中的辛芥蓝张著眼睛瞪著天花板看。
「哇!鬼啊!」没有防备的丰起耀惊跳起来。
「小耀?」口乾舌燥的辛芥蓝因辛起耀的乱叫而拉回缥缈的心思,认出床边的人是谁後,皱起的眉头渐渐舒开。
发现辛芥蓝的意识还算清楚,也叫得出他的名字,辛起耀惊魂未定的坐下。「姑,你能不能别这样吓人啊!很恐怖耶!」
才在飞机上看了恐怖片的辛起耀,禁不起在现实上映的惊吓。
「你果然来台湾了……」辛芥蓝只觉得自己好像死过一次又活回来,连说话都得用尽所有的气力。
「姑,你觉得怎么样?」辛起耀被辛芥蓝有气无力的声音勾起忧心,握住她冰冷的手,关心的问。
「没力气,很痛。」辛芥蓝不敢稍动,生怕引起更深的痛楚。
「那你好好休息。」辛起耀为卒芥蓝盖好被子。
「对了。」辛芥蓝缓慢的眨动眼睫。
「嗯?」辛起耀仍然握著她的手。
「你妈咪要你打通电话回家报平安,你爸比要你好自为之,如果缺钱就跟姑还有舅借,但别忘了开学之前要回家。」辛芥蓝将悬挂於心的叮咛说完後,便疲累地睡去。
辛起耀闻言呆了半晌,才哽咽地对著沉睡的辛芥蓝道谢。
「爸比真了解我,希望妈咪没有哭。」
辛起耀最担心的莫过於让母亲哭泣,最害怕的莫过於让父亲忧心。可是他必须让爷爷知道他的决心,他虽然有意接下辛家的事业,但不代表他想要「现在」接掌。也不想想他现在才十二岁,即使已到了该学习继承人职责的时候,他还想多玩个几年。他知道自由对他而言是奢望,可他不愿意这么早失去,只有他自己能决定他要舍弃什么,别人没有权利帮他决定。
当水泱奇回来时,辛起耀已趴在床边睡著了。水泱奇上前轻拍辛起耀,唤醒他。
「舅?」辛起耀揉著惺忪睡眼。
「你累了吧?我先载你回去休息。」水泱奇还有公事没处理完,打算载辛起耀回家,梳洗过後将公事带来医院,一边办公一边看顾辛芥蓝。
「那你呢?」辛起耀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後问道。
「你不必担心我。对了,你吃过没?」水泱奇替辛起耀背超随身的行李,两人的谈话声渐行渐远。
只剩一室清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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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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