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婷第一眼看到照片中的女孩,就觉得她和黄明毅是同类型的人。他们两个隐隐都有一种高级知识份子的优越感。
婉婷和黄爷爷与育德一起吃早餐的时候,黄明毅去遛狗兼跑步回来。黄爷爷拿起放在桌上的照片,递给明毅看。“这个小姐你觉得怎么样?她是上次你载我去他家的那个吴先生的外孙女。”
他眉头一拧,随便瞄照片一眼,便伸手拿三明治。“你又要我去相亲。”
“又要?”黄爷爷拉下脸。“以前奶奶每次叫你去相亲,你哪一次肯去?她去世之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一再叮咛我要早日帮你物色个好太太。这位叶小姐在美国拿到硕土学位,现在在一家美国人开的……嗯,婉婷,那叫什么公司?”
“财务管理公司。”清晨她陪黄爷爷去公园运动时听吴先生讲过。
黄明毅的目光向她扫来,婉婷连忙低头吃早餐。
“她外公说她很能干,才做三年已经升任一个部门的经理。你找时间跟她聊一聊,请她吃个饭或喝咖啡。”
“我没空,最近很忙。等我有空一点再说。”
“你以前也是拿这种话应付奶奶,结果永远都没空。婉婷,你帮我劝劝他。”
“嘎?喔……”婉婷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黄明毅还目光炯炯的直视着她,害她的脑筋更转不动。“呃……你就跟人家见个面嘛!多认识个朋友有什么关系?”
“我要去补习了。”育德站起来离开餐桌。
“我一身汗,要上去冲个澡。”婉婷也乘机逃走,留下黄明毅和爷爷在餐厅。
一会儿后,她走出浴室,差点撞上黄明毅。“对不起。”她想从他身边绕过。
他挡她的路。“你真的希望我去相亲?”他逼视她,不容她的眸子逃遁。
“当然是真的。”婉婷用力地说。
黄明毅伸出手指,为她抹去自发上流到她腮边的水,令她浑身一颤。
“不后悔?”他的手指迟迟不缩回,还在她腮边轻描。
她头有点晕,脉搏加快,呼吸不顺。“我为什么要后悔?”
他收回手指,板起脸。“你以为我会随便亲女孩子,有空就带女孩子去买内衣,兴致一来就向她索取晚安吻?你居然还跟爷爷说你当我是哥哥。”他越说越激动,作个深呼吸,怒目瞅着她。“好,我会如你所愿,尽快找时间和叶小姐见面。”说完,他转身快步下楼去。
婉婷乏力地靠着墙,慢慢的喘气,把刚才缺少的氧气补回来。走进房间,她坐在梳妆台前发呆。
他可能真的对她有感情吗?他亲她是情感的展现?怎么可能?太快了!她不希望他,也不允许自己拿感情当儿戏。所以刚才自公园回家的路上,黄爷爷问她对明毅的感觉时,她宁可让黄爷爷以为她和明毅之间没有擦出火花。
噢!她的心迷惘、彷徨、不知何去何从。感情如果是一件合乎逻辑、可以控制的东西,那世界就不会这么混乱。她后悔叫他去相亲吗?不后悔。她怕感情来得太快也会去得快。她怕明毅将来后悔,宁可他现在多做选择,选择最好的、最适合他的对象。也许他平常工作太忙,没时间和女人相处,正巧她来到他家,引发他寂寞男人想亲近女人的天性。
她担心的是,他并非因为她是独一无二的桑婉婷才亲她,而是任何一个在此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况下出现的女人,都可能成为他亲昵的对象。可是,这样说也不尽公平,因为安妮比她还早住进黄家,他却避安妮而远之。他也不愿去相亲,可见他并非缺乏对象,而是有所取舍。
唉!她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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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电话铃声响,稍后黄爷爷眉开眼笑地来厨房告诉婉婷,明毅今晚就要和叶小姐约会。说完黄爷爷笑眯眯的转回客厅去打电话给吴先生。
婉婷正在切红萝卜丝,突然视线模糊得令她看不清楚。她放下菜刀,顷刻之间泪水泛滥成灾,她必须用手掩着嘴巴,才能阻止自己哭出声来。
早上她还潇洒地叫他去相亲呢!晚上他不只如她所愿,而且迫不及待地去了,她却愿赌不服输地偷哭。真是孬种。
下午她劝黄爷爷重新在四楼阳台上种丝瓜,黄爷爷同意了,而且兴致高昂得很,立刻动手。而今,瓜苗才刚种下,婉婷便想离开了,等不及它抽茎、开花、结实,无福消受在瓜棚下乘凉的乐趣。让黄爷爷能干的新媳妇陪他摘瓜收露吧!
抹干眼泪,婉婷重新拿起菜刀。她应该学习黄明毅的务实,及早认清事实。她这个没有学历、没有能力、一点也不能干的乡下女孩,只够格陪伴与世无争的老爷爷,没资格成为黄明毅的事业伙伴或终身伴侣。他偷亲她、挑逗她,只为了戏弄她,增添生活的乐趣。
他没出现之前,她不是活得好好的吗?也许物质生活不如现在,但精神生活相当愉快。如果能够选择,她宁可回到台中的小套房,脚踏实地的掌控自己的人生,而不愿自己的喜怒哀乐随着黄明毅打转。
她想起她最爱的一首歌:Always Look on the Bright Side oflife。每当情绪低潮时,她便轻轻哼起:Some things in life are bad,they can really make you me……人生免不了有些关卡难过,烦乱的心事逼得人快发狂。别发牢骚了,吹吹口哨吧!永远看向人生的光明面,事情的结果会好得超出你的预料。
世界末日还没到呢!即使天塌下来了,也有高个子顶着。失去家人的椎心之痛她都撑过了,黄明毅去相亲是好事,她应该为他和黄爷爷高兴呀!哭什么哭?!
她试着微笑,心有点痛。没关系,她受得了。再笑一个,自然点。对了!保持微笑,放宽胸怀。她桑婉婷何德何能,岂有可能博得黄明毅的真情爱,自己的斤两吧!别癞蛤蟆肖想吃天鹅肉。
等到黄爷爷再进厨房,她已经能真诚地分享黄爷爷的喜悦。
那天晚上黄爷爷守在客厅等孙子回来,等到的却是难得早归的李若华。她还贴心的提了一盒点心回来孝敬老人家。
“爸,这是全台湾最出名的鼎泰丰的汤包和蒸饺,您尝尝看。”
“我不饿,我不习惯吃宵夜,你们吃。”黄爷爷显得有点受宠若惊。
安妮不客气的大口吃起来,当黄爷爷述说明毅今晚去相亲,她噎到,眼睛睁得好大。婉婷好心的为她倒杯水。她喝了一口,也没道声谢就拉长了脸上楼去。李若华说她有事情要跟黄爷爷谈,婉婷识相地告退,随即上楼。
在二楼的小客厅看电视的安妮看到婉婷上楼,冷哼道:“明毅去相亲了,对方是个留美硕士呢!你有什么感想?”
婉婷脚步没停,继续往三楼走,踏上楼梯时她淡淡地说:“我劝他去的。”
“哼!假仙!想以退为进?也不先照照镜子,远以为自己美得冒泡。呸!你这种埔里乡下来的女孩只适合做佣人。就是那种白天当佣人伺候老的,晚上当人用伺候小的那种,你懂吗?小心呀!到时候人家有老婆了,你就……”
婉婷直上三楼,没兴趣听完安妮的话,也没心情吵架。她可以体会安妮的酸葡萄心理,但是她不要做第二个安妮,她要认清情况,真心诚意地祝福黄明毅。可是走进房间,她的泪却流了下来。说得容易,做起来何其困难。明明不想流泪,明明不愿伤心,可是她的泪和心都不听话,她能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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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晚,婉婷洗完澡走出浴室,意外地看到李若华坐在三楼的小客厅沉思,显然在等她。她看向育德的房门,里面传出音乐声。
“婉婷,”李若华慈母般地微笑。“来,坐下,李阿姨要拜托你一件事。”
“嗄?我能为阿姨做什么?”婉婷一头雾水地坐下。
“是这样的,我最近有点周转不灵,想向明毅或他爷爷借点钱,白天明毅在公司拒绝我,刚才老头子也推说他的钱不是放定存,就是明毅帮他买了基金。我要给他比定存还高的利息,老头子死脑筋,不答应。朝阳汇钱给我还需要一段时间。眼看着我就要跳票了,风声一传出去,‘美丽新世界’还有人敢加入会员吗?那我六千万的投资就全泡汤了!”李若华说着说着红了眼眶,接着流泪。
婉婷真的为她难过。六千万!她恐怕一百年也赚不了那么多。“李阿姨,我希望我有能力帮你的忙,可是,我们姐弟很穷……”
李若华抬手阻止婉婷说下去。“我不是要向你借钱。我看老头子和明毅都很疼你,我想拜托你帮我跟他们说,请他们救救我,帮我度过这个难关。不然……”她呜咽道。“我只好去跳楼。”
婉婷吓一跳,有那么严重吗?“我自己寄人离下,怎么可能说得动他们借钱给你?李阿姨,你太抬举我了!”
“我知道他们都喜欢你。我踏入社会三十年,接触过的人数不清有多少。你不是特别漂亮,可是看起来很顺眼,有一种讨人喜欢、能让人信任的特质。只要你肯为我讲几句话,我相信他们多少会借给我一点……”
接下来的半个钟头里,李若华叨叨絮絮地一再诉说她有多可怜,辛苦了一辈子,终于拥有自己的事业,结果就因为缺点钱周转而即将破产。她拔下手上闪闪发光的钻戒,说要酬谢婉婷。“这是我的一点小意思,你收下吧!”
“不!不!”婉婷把头摇得像博浪鼓。“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收。李阿姨急需用钱,何不把钻戒卖了?”
“我舍不得呀!何况,我只是一时缺钱,只要能度过这十几天,我就能翻身。”
婉婷一向心软,不善于拒绝别人,看到李若华说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她只好硬着头皮答应她会试试看,但她绝不收钻戒。
“那就拜托你帮我说服明毅,老头子都听他的,我想他下午可能已经打电话叫老头子别借钱给我,所以我一开口,老头子马上推得一干二净。鬼才相信他……”
李若华一直讲到明毅的车声在楼下响起,才起身告辞下楼。她一走,婉婷就后悔了。怪自己多事,干么答应李若华,这种妇人之仁,恐怕有一天会害死自己。
她该如何面对黄明毅?他相亲的结果如何?她烦躁得坐不住,不断在小客厅里踱步。隐约听到楼下传来黄明毅和他爷爷谈话的声音。
婉婷没有等多久,就听到他上楼的脚步声。她战战兢兢地做深呼吸,紧张地等待。即使已做好心理准备,眼神和他接触的刹那,她的心还是怦怦直跳。他已拉下领带,正在解衬衫的第二颗扣子,看起来有点累。
他的眼神和她一交会,便紧缠着不放。婉婷想对他微笑,可是紧张得肌肉僵硬。
他嘴角微扬,以揶揄的口气说:“我可有这个荣幸,以为你在等我?”
她点头,不安地搓搓手。“我想跟你讲几句话,可以吗?”
他冷笑。“你想问我相亲的事?”
“不,是李阿姨拜托我说服你借钱给她。”
他毫不掩饰地流露出不耐烦的神色。“这件事你不要管。”
“不是我爱管,刚才她来求我,哭湿了好几张面纸……”
他头一摆,不让她说完。“去书房讲。”
婉婷乖乖的跟他上楼。他把领带往桌上一丢,伸手像要拿桌上的烟盒,但只摸了烟盒一下,就把手缩回,转身面对她,双手在胸前交叉,臀部靠着办公桌。
婉婷犹疑地站在门口,她打算三言两语讲完就快闪。
“进来,我不会咬你。”他面无表情,眼中隐含怒气。
不进去,显得她怯懦;进去嘛,却又不知他会出什么怪招。婉婷后悔答应李若华的请托,没事找事,让他有机会修理她,而她必须默默承受,谁叫自己要主动找他谈。
“请坐。”他率先走向沙发,坐了下来。“你知道李若华的问题在哪里吗?”
婉婷暗地叹口气,认命地坐下。“不知道。”
“‘美丽新世界’开幕那天我去过,当时我就不看好她能成功。她那里地点不好,人潮不多,她贪图租金便宜,却因地方大排场大,花了很多不该花的钱,没有成本概念,注定会失败。”
婉婷为李若华叹气。“李阿姨满可怜的,投下一生的积蓄,眼看着就要泡汤,她很着急。你不能借她一点钱,帮她度过难关吗?”
“近几年她从公司分到可观的红利,生活如同暴发户,追求名牌、出手阔绰,不把钱当钱看。我明知她会还钱的机率微乎其微,干么还借钱给她去浪费掉?”
“除了钱以外,没有别的办法能帮她吗?”
黄明毅摇头。“我看不出有什么好办法。她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是认赔转手;二是压低成本,惨淡经营。借钱给她是害她越陷越深,债务越滚越多。下午她找我谈的时候,我劝过她。她跟以前一样听不下去。她就像输光了的赌徒,天真地想像下一把就会赢钱。然而,事实往往与非理性的想像背道而驰。”
“好吧!”婉婷站起来。“她一再拜托我来当说客,我只好来帮她说说看。对不起,占用你的宝贵时间,我走了。”
他跟她同时站起来,挡住她的路。“你没有别的话要说吗?”
她摇头,不解地看着他。“没有啦!”
“你不问我相亲的结果如何?”
“那是你的私事,我无权过问。”她浅浅一笑,说得云淡风轻。
他脸色一紧,浮现怒容。“抽烟和去不去相亲也是我的私事,你就要管。”
“我不是管,只是劝告。”
明明已经做好心理建设,他提到相亲,她心中仍黯然,潇洒的姿态支撑不了三十秒,低头想从他的另一边过去。
他竟又跨一步挡住她。“我听你的劝去相亲,结果和叶小姐相谈甚欢。”他的语气中不无炫耀味,扬高的眉仿佛高举战旗。
“恭喜。”婉婷咬着牙再低下头,无力接受黄明毅的挑战。她想从他身边走过,偏偏她一动他就跟着动,又杵在她面前。
“我想我跟叶小姐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我们已经约好下个礼拜再见面。”
“那很好呀!恭喜。”他在测试她忍耐的极限吗?“可以让我过去了吗?”
“等一下,我话还没有说完。你要跟我讲话,我听了,也答覆你了。现在我要跟你讲话,你至少该听完吧!”
她避开他的眼睛。“请说。”
“你知不知道,说话的时候不看着对方很不礼貌。”
她暗自做个深呼吸才抬头。但愿她装酷能装得像。
他微笑,笑得很迷人、很欠扁。“你多高?有一百六吗?”
“一六二。”她瞪他。怎样?嫌她矮?她知道他的叶小姐高达一七O。
“叶小姐一百七,还穿高跟鞋。我不懂以她优越的条件和果敢的个性,为什么还需要相亲?她说我不追她的话,她就要追我。”他说得得意洋洋。
婉婷咬牙切齿,想把牙齿磨利好咬人。“我不是神父,你不必向我告解。”
“你是我的朋友,我想与你分享相亲的心得。”他笑得很愉快。
“多谢你看得起我。祝你们追逐愉快。”
“你怎么好像有点酸溜溜的?吃醋了?”
她皮笑肉不笑。“呵呵呵!黄先生,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哦?”他瞅着她的长发说:“叶小姐留俐落的短发。她和上次在英国大难不死的记者刘海若有点像,长相、风格都近似。”
“恭喜啦!”今晚她怎么像只鹦鹉,老是讲同样的话。她的道行不够,无法兼顾脸上的表情与脑子的运转。“恭喜你找到能对你的事业有帮助的女人了。”
”我怎么觉得你在说恭喜的时候很没诚意?摆了一张臭脸,好像很想砍我。”他的特大号笑容不啻是在明示:她的脸越臭,他越爽。
她的眼神射出不、然、你、想、怎、样?的强烈讯息。
“谁告诉你我要找对我的事业有帮助的女人?”
“我亲耳听到你爷爷告诉吴先生。”别想赖!
他笑出眼角的细纹。“原来如此。”
她蹙眉瞠他。“什么意思?”
“你以为我要找一个对我的事业有帮助的女人,所以要我去相亲?”
“我跟育德受了你们家的恩惠,不能涌泉以报,至少要为你爷爷分忧。他最挂念的是你的婚事,叶小姐各方面都能与你匹配,想必能成为你的贤内助。”
婉婷发现自己错得离谱。她以前以为他是个吝于微笑的人,可是这几分钟以来,他慷慨极了,像是在进行笑容大放送的活动,现在更是笑得令她目眩神迷。
“以前的人报恩不是都以身相许吗?”他捻起她肩上的长发玩。“你……”
“你放心,我无意做你的新奶奶。”她冷冷地瞪他。
他轻笑。“那么做我的少奶奶好了。”
她愤愤地把那撮头发抢回来。“想不到你是个猪头。我没有签下卖身契,没有必要站在这里任你当猴子耍。”她用力推他。“别挡我的路,我要搬回台中。”
他没提防之下被她推得退后一步。“你在气什么?”
“我在气什么?”她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难道被安妮说中了?他一边相亲,百般赞美叶小姐,一边还调戏她,根本就当她是白天伺候老爷,晚上陪侍少爷的佣人。将来叶小姐是他台面上的夫人,她桑婉婷呢?他的地下情妇吗?她没有那么贱!她宁可去做尼姑,也不要活得没有尊严。“你到底当我是什么?”
“我当你是……”他卖关子似的不肯一口气把话讲完,凝睇着她的眼神荡漾着三分打趣、七分柔情。
她的怒气消散得好快,快得令她害怕。她拼命用仅剩的余怒武装自己。“你讲完了吗?我可以走了吗?”
“我还没讲完,正要讲到重点。”
“请你长话短说,快点说完。”她拒绝看他,眼睛瞟向他桌上的杂志。杂志的封面是个巧笑情兮,穿着清凉泳装的女人。哼!男人!总是把女人当玩具,总是用温柔的眸光拐骗女人。她千万不能被他骗了。
“我刚才讲到哪里了?喔!叶小姐。”
婉婷握紧双拳,指甲刺进肉里,硬把眼眶里的泪水逼回去。
“我今天晚上跟叶小姐约会时,老想着一个人。她发现我不太专心,我只好据实以告,说我已心有所属。她很有风度,她说我跟她当不成情人的话,可以做朋友。然后她问我如何理财,她可以给我一些建议。换言之,她要拉我这个客户。”
他讲到一半时婉婷就困惑地抬头看他。他越说她越茫然。怎么搞得情况急转直下?“你早就有女朋友了吗?为什么不告诉你爷爷?你应该带她来见你爷爷,他才不会为你担心。”
他笑得很神秘。“我最近才有女朋友,我爷爷也见过她了。”
“嘎?黄爷爷怎么没告诉我?”
“因为我刚才上楼之前才跟他讲。”
“喔!”婉婷还是觉得怪怪的。
“你想不想看我的女朋友?”
她耸耸肩,感到不对劲,可是她的脑子浑沌混乱,一时厘不清哪里出了差错。如果他不要再笑得那么诡异、那么迷人、那么勾魂,或许她的思路就能清明些。
“来,”他拉她走到化妆品玻璃柜前。“看到她了没有?”
“没有,她的照片在哪里?”
“不是照片,是本人。”
“本人?”婉婷看到自己的脸映在玻璃上,大吃一惊。“你……你别开玩笑!别开这种玩笑!”她很想生气,可是自己的心抖呀抖的,悸动不已,激不起怒气。
“我不是在开玩笑,”他搂她的腰。“我没有开玩笑。”他将她拥进怀里。
她呆愕得像个木头人,瞠目结舌。
“我要亲你喽!”他低下头,缓慢得像是要给她抗议的机会。
婉婷太震惊了!直到他轻啄过她的唇,她才能眨动眼睛,眼泪跟着流下。“不要玩弄我。”她无助地说。
“我没有玩弄你。”他把她搂得更紧。“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不是吗?”
她摇头,拼命摇头,眼泪纷纷洒落。
“不准摇头,要点头,说你喜欢我。”他温柔的絮语。
“我不要喜欢你。”她呜咽道。
“为什么?”他亲她的脸,吮她的泪。
她很想推开他,可是全身虚软无力。“我为什么要喜欢你?”嘴巴说得硬,她心里却暖烘烘、喜孜孜的。
“难怪人家说女人总是口是心非。你不喜欢我的话,为什么频频向我放电?”
婉婷倒抽一口气。“见鬼了!谁向你放电?”
“你!就是你!”他贼笑着凝视她,双手在她背后合拢圈住她。
“你胡说八道!我哪有向你放电?什么时候?”冤枉!哪有那回事?她一向规规矩矩的,在家里连较短的短裤都不便穿。
“你漂亮的眼睛不时都在对我放电。当你噘起丰满的嘴唇时,性感极了!明明就是在勾引我去亲你。”
“你乱讲!”婉婷出拳轻捶他胸膛。“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就喜欢捉弄我,捉弄我很好玩吗?你是在报复我以前抱育德尿湿你的裤子,害你出糗吗?”
她推着黄明毅,他却不肯放开她,叹气道:“我在向你告白,你为什么以为我在捉弄你?礼拜六我们顺便在爷爷的寿宴上宣布订婚好了,那你总该相信我是认真的。”
她再度抽气。“太离谱了!你疯了!我们才认识几天?”
“你睡在果树下的摇篮时我就认识你了。二十几年了,还不够久吗?”
“少掰!你在便利商店看到我时根本没认出我。”
“我第一眼看到你时,的确没认出是你。前天爷爷叫我看电视时我正在开会,随便应他说好,那天晚上我回家后,爷爷又叫我看电视,可是电视台已经不再播你们那则新闻。但是,我离开便利商店前就怀疑是你,只是没有十足的把握,也不想在那个有闲杂人等在场的地方和你深谈。你现在跟小时候有七、八分像。”
“那是因为你打听到我跟育德住在附近,否则换一个时间、换一个地点,你不可能认出我。我不相信你还记得我十几年前的模样。”
“你老是绑两条长辫子,穿一件红短裤,对不对?木瓜收成的时候,你从你爸妈手上接过刚摘下的木瓜,交给我帮忙套上泡棉网装箱。你发尾扎着红丝带,长辫子不时甩来甩去,像两只红蝴蝶飞来飞去,偶尔辫子还打到我脸上。”
“你真的还记得!”婉婷眨眨眼,有点惊讶,更多的是欣喜。
“想完全忘了你还真有点难,因为爷爷奶奶只要想起埔里,就会想起你们一家人。你是个乖巧、得人疼的好女孩,这句话我奶奶至少说过三十遍。她要是知道我喜欢你,一定会在天上笑得很开心。”
“你喜欢的到底是我,还是你奶奶口中的好女孩?我希望你能搞清楚。”
“你到现在还在怀疑我喜欢你?”
“我当然怀疑。我没有学历、没有实力、没有能力、也没有美丽,你为什么会喜欢我,而不去喜欢叶小姐、廖小姐或安妮?”
“廖小姐?跟我们同车从台中回来的廖小姐?”
“嗯!”婉婷点头。
他微笑。“你怎么会发现廖小姐喜欢我?”
“那天我们同车的时候,从她看我的眼光,我感觉得到她把我当成假想敌。”
“她会把你当成假想敌,可见她也看出了你对我散发出诱惑的讯息。”
“乱讲!”婉婷再槌他一拳。“我什么时候有诱惑你?”
“你随时都在诱惑我,你的每一个眼神、每一抹微笑,都流露出诱惑的讯息。就像动物到了发情期,会本能的散发出诱惑异性的气味。或许我也在不知不觉间对你散发诱惑的讯息。自从你出现,我的心情比以前好多了,每天微笑的次数比以前多很多,尤其是在你面前。连工作我都比较能放下,步调放慢了一点,也不再事必躬亲,试着让部属去表现。我想只有爱情能使我做这么大的改变。”
“爱情?”婉婷打了个哆嗦。爱情真的来了吗?“你自己进展得太快了吧?喜欢和爱应该有一段距离。你不要一时昏了头,过几天再来后悔话说得太快。”
“不会。我一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我也很少后悔。从我服完兵役,爷爷奶奶就不时耳提面命,希望我能在他们的有生之年完成终生大事。我表面上随便应付他们,其实暗中一直默默在注意我周边是否有合适的对象。大约一年前我请廖小姐吃过一次饭,当时我曾考虑和她交往。但是我马上就了解到,我只是欣赏她工作上的表现,不可能和她共同生活一辈子。”
”为什么?”婉婷心里当然是欢喜的,但是在她的迷惘未解之前,她对突如其来的爱情没有安全感。“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不要问我为什么,我不能给你一个确切的答案。也许这就是二见钟情吧!我欣赏你的坦率,当你说你们再穷也要穷得有骨气时,我对你刮目相看。然后我发现你虽然不是个抢眼的大美人,可是你讲话的时候,表情丰富,很漂亮。一激动起来,眼中光芒闪耀,整个人也亮起来,非常动人。”
“所以你喜欢激怒我?”她噘嘴,其实心里甜得像浇了蜜。
他微笑。“谁叫你生气的时候特别美。我今天早上也被你激怒,害我一整天什么事都不能做,完全无法专心;跟员工讲话,自己不知所云;上一分钟做出的决策,下一分钟打电话去更正。我从来没有那样失常过。我气你被我亲过了,居然还不明白我的心意,想把我推给别的女人。我也气我自己干么那么在乎你。所以我打电话约叶小姐。可是跟她约会时,我多么希望是你跟我坐在那个充满浪漫情调的西餐厅里。回家的路上我就打定主意,即使你已经睡着了,我也要把你拉起来听我表白,否则我明天还是不能专心工作,不能清楚的思考,事情弄得一团糟,公司很快就会被我搞垮。”
“哈!说来说去你还是为了工作才向我表白。”她又噘嘴。
“你不欣赏我如此坦白吗?你知道我是个工作狂,而你居然能扰乱我工作的心情,可见你在我心中的重要性。恋爱最有趣的部分是猜测彼此的心意,很抱歉,我太心急了,大大缩短了这个期间。我会补偿你,一辈子和你谈恋爱。我想既然我们彼此都有情意,实在不必再《一ム下去,浪费时间捉迷藏。”
“哼,你还真是个务实的人,连谈恋爱也讲求效率?”
他莞尔。“知我者莫若桑婉婷。现在你相信我不是开玩笑,可以让我亲了吗?”
“不行。”婉婷急忙用手掩嘴。“黄明毅,我警告你……”
“叫我明毅。”他非得用那种令她浑身酥麻的声音低喃吗?
“明毅。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吧!”她呼吸困难。
“我没有答应说你叫我明毅我就放开你。”
“你……你赖皮!”
“你心知肚明我没有赖皮。”他的头慢慢朝她低下。
她心知肚明,这次他要索取的吻,绝不是前两次那样蜻蜓点水的轻啄,可是她又不甘心这么快就让他热吻。她用手捂住他的嘴。“有个条件,你要先答应我。”
他夸张地大声叹气。“说吧!”
“你如果能成功的戒烟十天……”
他眼睛一亮。“就可以上床?”
“上你的头啦!那是结婚以后的事。戒烟十天才可以亲亲。”
“噢!”他呻吟。“我看我们明天就去结婚吧!可以不必戒烟就直接上床。”
“没有那种事!”婉婷浑身燥热,很怕他不讲理,直接行动。如果他要强吻她,她不以为她有足够的定力能阻止他。“要慢慢来。你现在头脑不清楚,胡言乱语,我暂且原谅你。很晚了,你该睡了,明天还要上班。”
“我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跟你睡?”他抱紧她,第一次胸贴胸的。
“你们男人的脑袋里只装着那件事吗?”她的心脏快速撞击着胸腔。
“幸好这个答案是肯定的,否则人类早就绝种了。”他用磁性低柔的声音蛊惑她。“我不想等了,晚上睡觉的时候想着你,却抱不到你,我会孤枕难眠。”
她虚软昏沉地跌进他勾人迷醉的含情瞳眸中,几乎说不出拒绝的话。她努力咬咬下唇,逼自己清醒。“你不想等的话,去抱别人睡我也不反对呀!”
他放开她。“真的?”他双眸炯炯地逼视她。
“你要听我说真心话?”
他完全不碰她,双手在胸前交抱,点点头,神情显得紧张。
婉婷乘机溜到门口,再笑着对他说:“假的!晚安!”
她快步下楼,他作势要追她,但没有真的追,而在她身后撂话。“让我爷爷来逼婚,看你能逃到什么时候。”
她停步瞪他。“黄明毅,有本事你就自己大展神通。男子汉大丈夫,追女人还要向爷爷求救,你好意思吗?”
“好!我答应你,不让爷爷介入我们两个人的事。”他回答得很爽快。“我从明天起开始戒烟,戒烟成功后我就要天天诱拐你;诱拐到你催我结婚。”
婉婷扮个鬼脸。“只要你不使用暴力,谁怕谁?”
“你说的哟!我绝对不使用暴力,我要让你见识到,魅力远比暴力有说服力,到时候看谁向谁投降。”他给她一个迷死人不偿命的微笑。“晚安,梦里见。”
婉婷腿软得几乎无法下楼梯。她有个不妙的预感:她的胜算恐怕是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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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毅忍住想追随她下楼的冲动,恋恋不舍的目送她的背影离开。今天一整天他的心情像在洗三温暖。早上婉婷鼓励他去相亲时,他真想一把抓她入怀,强吻她,让她搞清楚他想要的女人是谁。但是碍于她心中有曾被性骚扰的阴影,他不敢造次,只怕“吃紧弄破碗”,令她反感。
气愤婉婷不明白他的心,使他在公司坐立不安,烦躁得像只发神经的熊,只差没有发出熊吼。和叶小姐约会纯粹是为了气婉婷。当面对叶小姐,他的心思却始终萦绕着婉婷时,他才发现他那样的举动有多可笑。刚才他不顾一切的向她表白,总算云散天青。他和婉婷的恋爱路可望从此步入坦途。
他已经十分确定他爱她。往后的一生,他要和她共度,绝不移情别恋,绝不让他父母离婚的悲剧在他身上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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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婷到二楼去敲李若华的房门。里面的谈话声终止,李若华开门,婉婷看到安妮坐在床上,脸上的妆已经哭花了,泪痕犹在。
“婉婷。”李若华对她笑脸相迎。
“李阿姨,我刚才帮你跟明毅讲过了。很抱歉,他坚持己见,我没能帮得上你的忙。”婉婷礼貌地说。
“哼!”安妮的冷哼声之大,分明唯恐婉婷听不见。
“喔!”李若华的笑容瞬间消失,脸色变得有点阴森。“我知道了。”她随即当着婉婷的面关上门,连个谢字也没有。
婉婷错愕的在门口站了几秒钟才慢慢走上楼,不敢相信李若华的态度变化如此之大。有求于她的时候客气得不得了,连钻戒都要相送;得知求不成了,连最基本的礼貌都省了。翻脸比翻书还快,难怪明毅和黄爷爷都不喜欢她。
婉婷警告自己,机灵点,别再傻傻的被李若华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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拗到好老婆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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