忏情仇 第三章

  西苑,凤凰殿。
  君昭阳坐在白玉栏杆上,从这座以沉香为柱、琉璃为瓦的华丽宫殿望出去,只见玉苑琼楼,朱栏回环,一只栩栩欲飞的石凤凰矗立在开满荷花的宣华池上。
  她眼神空洞凄茫,泪湿的眼眸飘忽地望着池中那座凤凰石雕,一颗心像刀刻般的痛。
  曾是日思夜想的人,突然间变成了不共戴天的杀父仇人——这种焚心的痛,像火烧,却又好冷好冷,她好似堕入万层冰窖,可心头却又有一把烈火在狠狠地煎熬。
  “你打算在那儿坐多久?”一声轻笑自她背后响起,“当心一个坐不稳,栽下池子去。”
  一听到这个低魅幽沉的声音,君昭阳浑身汗毛直竖,全身肌肤都紧绷了起来。
  她缓缓回过头去,只见凤翔皇子斜斜倚在紫檀椅中,神情悠闲慵懒地瞧着她。不知他进来多久了。
  望着他那俊丽非凡,宛如天人的面容,君昭阳只觉心头抽痛得几乎没法儿呼吸。
  是恨!她终于明白了,原来由爱转成的恨意竟会这般浓烈深沉——所有曾经有过的绮思与爱恋,突然之间都变成了一种深沉的屈辱与憎恨:对于这个人,她不能爱,只能恨!
  恨到想要他死,恨到想要同他一起死——她无限伤痛,神智尽失,心中升起最猛烈的恨意,双目尽露杀机。
  “如果你现在手中有刀,是不是想一刀刺进我的心窝?”望着君昭阳杀机毕露的眼,凤翔皇子满不在乎地笑了,“你想杀我,可以!就怕你杀了我以后,永远报不了杀父之仇!”
  “你就是我的杀父仇人,杀了你,我就能报仇!”君昭阳咬牙切齿地道,情灭爱泯之后,所剩下的就只有恨——恨之入骨,无可转圜,不是他死,便是她亡!
  凤翔皇子摇头,啧啧笑道:“女人翻起脸来果然如同翻书一般,方才在樱花林中还柔情似水地依偎在我怀中,可现在却一副恨不得剥我皮、喝我血的凶狠样……昭阳啊昭阳,你当真忍心杀我?”
  君昭阳眼中闪出烈火,恨恨地道:“给我一把刀,你就能知道我究竟忍不忍心!”
  “哈,我当然知道你忍心,这世上的女人,也惟有你,会这般对待我凤凰儿!”凤翔皇子嘴角微微上扬,脸上依旧是一副漫不经心的轻佻模样,似笑非笑地埋怨道。“昭阳,你是个不解风情的无情人儿呀!”
  他竟敢?竟敢在坦承是她的杀父仇人之后,还这般苦无其事的调戏她?
  君昭阳气得全身颤抖,怒不可遏地跳起来,反手欲掴他一记耳光。
  凤翔皇子毫不费力地擒住了她使劲挥来的纤细手腕,顺势用力一带,让她跄跌入他怀中。
  “你始终学不乖,这是你第二次想甩我耳光了。”他轻咬住她细致小巧的耳垂低笑道,“我教你个乖,女人要对付男人有许多方法,你可以撩拨男人为你欲生欲死,也可以魅惑男人臣服在你脚下,但永远不要想在力气上胜过男人。使蛮力是最愚蠢的方法。你应该是个聪明的女人啊,怎么老是做一些蠢事呢?”
  君昭阳疯狂地在他怀中挣扎着,像一只被捕捉的、奋力挣扎的垂死蝴蝶。
  “不要碰我!”她嘶声叫喊。刻骨的仇恨,让他的每一个碰触都成为难以忍受的耻辱!她拼了命地挣扎,狂喊道,“放开我,你这个杀人凶手,放开我!”
  凤翔皇子深邃的魅眼蓦然罩上了一层寒霜般的冷光。
  “看来你确实不够聪明,到现在还想不明白!”他松开对君昭阳的钳制,冷笑道,“谁是你真正的杀父仇人?你进宫来又是为了要杀谁?就算你能杀了我,却放过真正的主谋者,那便算是报了仇吗?”
  君昭阳狼狈退开,喘息着,仇恨燃红了她明媚灿亮的眼。
  “虽然泓帝是杀我阿爹的主使者,可你却是动手的人!”她咬牙道,“我要杀泓帝,也要杀你!”
  “杀了我,你就永远杀不了泓帝!”凤翔皇子摇头,仿佛在嗤笑她的痴昧,“你想想清楚啊,昭阳,在这皇官之中,只有我能帮你;我可以帮你逃出宫去保住性命,也可以帮你留在宫中,让你找机会刺杀泓帝!”
  他嘴角漾出一丝笑意,浓光流转的魅瞳中有着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雍容神色。对君昭阳,他势在必得,也太有把握,她绝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你想报仇,就一定得留在宫中,才能有机会接近泓帝、杀了泓帝;而如果你不想报仇,只想保住性命出宫,那我也可以帮你逃出宫去。宫中守卫森严,处处是搜查与捉拿‘刺客’的禁卫军,没我的帮忙与掩护,你只要一走出这座凤凰殿,肯定是立刻被捕的命运!”
  他斜睨君昭阳,冷笑道:“而你如果被捕,只怕不是‘砍头’就能简单了事地——像你如此美丽的女人,泓帝岂会放过?对于凌虐女人,他有太多泯灭人性的手段,到时绝对是整治得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君昭阳打了一个寒噤,浑身战栗起来——是啊,她怎么从未想过被捕的后果?想起泓帝那张残酷淫暴、纵欲过度的色脸,她只觉手脚冰冷,恶心反胃,一股欲呕的酸味儿窜上喉咙。
  凤翔皇子气定神闲地捧起放置在几上的碧螺春,慢慢啜饮着:“如果你只是想杀我为父报仇呢,我劝你必须好好想一想能不能得手。昭阳,太过冲动是绝对成不了大事的——想做大事就要能忍,一切计划周详之后,再等待最适当的时机,谋定而后动!”
  他斜睨向君昭阳,眼中尽是嘲弄的笑意:“瞧你现在这副想杀人的模样,把自己复仇的意图堂而皇之地昭显在脸上,你说你的仇人有没有可能坐着等你来杀?!现在的你——杀不了我,杀不了泓帝,还为自己惹来了杀身之祸,这就是你鲁莽行事的后果啊!你难道还没受到教训?”
  君昭阳渐渐冷静下来,仔细思索着他的话,当澎湃汹涌的怒意及憎恨在胸口缓缓沉淀下来之后,她开始思考自己所面临的处境。
  他说得对,现在的她,不但报不了仇,还可能白白赔上一条命;而她,不能就这么死,不甘心就这么死,在没有手刃仇人之前,她绝对不愿合眼瞑目!
  沉淀下来的恨意没有冷却,反而在灵魂里积淀得更深……她眉眼转冷,只觉以前的君昭阳正在死去,而一个新的、满怀恨意的君昭阳正在重生。
  她要报仇,虽然她还不知道该如何做,可她知道她绝不能死,也绝不能出宫会!而凤翔皇子说得对,在这宫中,惟一能帮她的人,就是他!
  “你明知我是君之谦的女儿,为什么还愿意帮我这个‘叛贼之女’?”她蓦然绽开一抹冷艳绝寒的笑容,却又灿丽娇媚,美得教人无法抗拒,“你可知我想杀的人不只有泓帝,还有你?如果我真能杀了泓帝,下一个要杀的人便是你——即使如此,你也愿意帮我吗?”
  温言软语地将狠绝无情的话说得宛如款款情语,甜蜜得让人明知是陷阱,也要情不自禁地落入这销魂的迷障里——君昭阳深知,美丽婉媚,便是女人最大的武器。
  凤翔皇子挑眉一笑,眼中闪过激赏的光芒:“看来你学得很快啊,我就知道你够聪明!当力不能敌时,懂得善用自己本身所拥有的优势去迷惑对手,才是最有效而致命的制敌之道!”他懒懒地道,“不过昭阳啊,你可能没听清楚我的话,我方才说的是——在这皇官之中,只有我‘能’帮你,‘可以’帮你,但我并没说‘愿意’帮你啊!”
  他分明是在耍她!君昭阳整个身子猛弹而起,一股熊熊烈火窜上胸口,她再也挂不住和他虚与委蛇的温婉面具,怒不可抑地颤着手指指向他,咬牙道:“你这般耍弄我,很好玩吗?你到底想怎样?不愿意帮我就把我交出去啊,何必这样要着我玩?”
  凤翔皇子摇头,啧啧叹道:“昭阳,你又沉不住气了!把你交出去?我如何舍得。”
  他弯起如魅凤眼,露出一朵迷人的笑容:“我也没说‘不愿意’帮你啊,可如何要我‘愿意’帮你?就全看你自己喽!”
  君昭阳心头烦躁,勉强抑下满腔怒火,她告诉自己,与这个邪魅如魔却又狡猾似狐的男人交手,不冷静下来就绝对只有被他耍得团团转的份儿。她深吸一口气,冷冷道:“你不用再跟我顾左右而言他,你到底想怎样?索性就干干脆脆痛痛快快地说出来吧!”
  “昭阳啊,既然你要我直说,我也就不跟你兜圈子了。”凤翔皇子击掌,邪魅的眼儿源向她,“一个女人要如何让一个男人‘愿意’帮忙?我想你应该很清楚明白才是。我是个男人,而只要是个男人.就绝对抗拒不了你那美丽的身子,只要你能够‘服侍’得让我满意了,我自然就‘愿意’帮你喽!”
  君昭阳倒抽一口冷气,全身僵住了,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像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喉,只能不断不断地吸气!
  她将拳头握得死紧,脑中乱成一团,简直不敢相信他竟会说出这样的话?她知道他要她,从在扬州瘦西湖相见开始,他就从没掩饰过想要她的欲望——可她真的不敢相信他竟会如此要求她!
  他是她的杀父仇人啊!他怎能要求她将身子交给一个杀了她亲爹的男人?不不不,她宁可死,也绝不委身事仇!
  凤翔皇子轻笑着将她握得死紧的拳头拢入自己的大掌之中。
  “可怜啊,拳头儿攥得这么紧,当心伤到手掌心儿了。”掰开她紧握的纤指,他轻吻她的指尖,柔声却又满含嘲弄地笑道,“昭阳,你应该知道这世上没有便宜事儿,想让人家帮你,就得付出代价去换!我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想让我帮忙,你就得付出让我满意的代价才行啊!”
  君昭阳夺回手,从紧咬的牙关迸出话来:“你做梦!我宁可死,也绝不会把身子给你!”
  “那就随便你喽!我凤凰儿绝不强迫女人,也从不需要强迫女人做她不愿做的事!”凤翔皇子懒懒起身,邪邪笑道,“不过你拒绝得太快,可能没有用那颗美丽的小脑袋好好想清楚后果,我怕你待会儿可能会后悔莫及……这样吧,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如果你的答案还是‘不’,那就请你自行走出凤凰殿,至于到时是生是死,会不会被禁卫军逮到,那就听天由命,看你自己的运气吧!”
  他转身走出这座华丽的暖阁,掀帘出去时,突然又停下了脚步,弯弯的凤眼中闪烁着戏谑而难测的光彩。
  “还有啊,我想你可能误会了我的意思,要我凤凰儿帮忙的‘代价’非常非常昂贵,绝不是你那美丽的身子就可以抵偿。想让我要你的身子,你就必须先得到我的信任才行;否则和一个想杀我,满心都是仇恨的女人上床,我不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吗?”
  君昭阳脑中已经全乱了,没力气再去思考他话中的深意,只能呆呆地问道:“你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不是想要我的身子吗?”
  “我自然要你的身子,可是你得设法先让我信任你。男人在床上时是最脆弱的,我绝不会傻到拿自己的性命去交换一时的欢愉!”凤翔皇子轻笑道,“你可以恨我,不遗余力地来恨我,也可以想尽办法报仇——可如果想得到我的信任,那便拿心来换!因为女人只有在付出真心时,才不会动手去害她的男人!”
  说完之后,转身潇洒飘逸地离去,留下目瞪口呆、不敢置信的君昭阳!
  他不但要她的人,还要她的心?她惹到的,究竟是一个怎样邪魅可怕的魔鬼啊?而她又是怎么把自己陷入这进退两难的境地里去呢?
  整个屋子里,似乎还飘散着凤翔皇子隐隐的威胁软语——他要她的心!
  他是她的杀父仇人,竟还敢开口要她的人、她的心?讽刺的是,她已被逼到绝路,完全没有选择的余地了——想活命、想报仇的话,她必须求他帮她……
  而这世上,惟一能帮她的人——竟是他!
  她柔弱而乏力地软软伏倒在地,只觉六神无主,脆弱而疲惫,禁不住凄凄楚楚的啜泣起来!
  泪如泉涌呵,她哭得哽哽咽咽,怎么样也无法止住泪水。
  她觉得自己仿佛是堕入了黑不见底的深渊之中,前无岸,后无涯,两头俱是迷途,老天爷是存心不给她路走了!
  在绝望而凄楚的无奈之中,她哭乏了、哭累了,一股冷峻而决裂的意念突然从心中缓缓升起,她捉住了那朦胧而坚决的念头,她知道自己不甘心就这样认输!
  她要报仇——不管付出任何代价,她一定要活着报仇!她绝对要设法杀掉泓帝,为中濴百姓除害!
  至于凤翔皇子……她抹去泪水,凄凄冷冷地笑了起来。
  她绝不放过他!就算堕入阿鼻地狱,她也绝对要拉他同坠,绝不教他称心如意的将她玩弄于股掌之上!
  ☆     ☆     ☆
  凤翔皇子走出暖阁,走上横架在宣华地上的曲廊回桥,却见一个黑衣身影直挺挺地跪在回桥之上,挡住了他的去路。
  他叹了口气,似恼非恼地笑道:“不弃,你非要这般阴魂不散吗?我不是告诉过你,男儿膝下有黄金,你这样动不动便跪,是要折本宫的寿吗?”
  “六皇爷是天子之命,注定要受百姓跪拜;将来等六皇爷登上大宝之位,天下人都要跪伏在六皇爷脚下!”荆不弃沉声道,“可在大业未成之前,请六皇爷千万不要为美色所惑!不弃恳求大皇爷,让君姑娘出宫吧!”
  凤翔皇子面色一沉,道:“你偷听了我和君昭阳的对话?虽然你是我的贴身护卫,我可没许你寸步不离地跟着我!你竟敢闯入凤凰殿的内苑之中,是谁给了你这样的胆?”
  “属下不敢!属下没有闯入内苑,也不曾听到六皇爷和君姑娘对话的内容!”荆不弃磕头,面对凤翔皇子的怒气,却没有丝毫惧色,“属下只是看到六皇爷将君姑娘带入了凤凰殿之中!六皇爷,君姑娘入官刺杀皇上这件事已在宫中引起轩然大波,皇上震怒至极,下令要官中侍卫、御林军、禁卫军全部出动,在皇宫九殿十二苑中大肆搜索,就算翻遍宫中一草一木,也要捉到刺客;至于协助君姑娘入宫及逃跑的樊公公已被推出午门腰斩!”
  他抬头直视凤翔皇子,说道:“您留君姑娘在凤凰殿中,迟早会酿成大祸啊!”
  凤翔皇子冷冷笑道:“就算搜遍九殿十二苑,我就不信有人敢来盘查我的凤凰殿!”
  “先皇虽曾留下金匾密诏,明言任何人不可擅入凤凰殿,也绝不可伤六皇爷一根毫发。可这些年来,太后及皇上派了多少刺客来暗杀六皇爷?”荆不弃直言道。
  “况且宫中耳目众多,她可是谋刺皇帝的反贼啊,只要君姑娘在凤凰殿中的事情泄漏出去,到时候太后和皇上硬要栽赃,说六皇爷是刺杀皇帝的主谋,那时便算有金匾密诏,也保不住六皇爷了!”
  凤翔皇子漫不经心地微笑,道:“不弃,你负责凤凰殿的安全,难道你对自己的能力这么没信心,会让外人闯进凤凰殿?况且我溱凤翔女人众多,人人都知我沉迷美色,我新纳了一名姬妾,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有谁敢怀疑我溱凤翔的女人是刺客?”
  荆不弃心中一掠,知道凤翔皇子是决意要留君昭阳下来了,而他一旦决定了的事情,就容不得任何人改变,就算自己以死相谏,也绝不会让他打消念头!
  “六皇爷,您为什么执意要留下君姑娘?”他困惑地问道,“难道是因为君大人临终前的托付?您,真的想好好照顾她吗?”
  凤翔皇子斜脱着他,魅眼中闪过好笑的幽光。
  “不弃,跟了我这么多年,你还不了解我?我是那种会把别人的托付放在心上的人吗?”他浅笑,“我留她下来,自然是因为她。不知为什么,从去年在瘦西湖见到她的第一眼起,我就想要她,我从不曾如此想要过一个女人!而今日让我在宫中再度遇见她,这是老天爷存心将她送到我怀里啊,我自然容不得她逃出我的手掌心!”
  荆不弃听了这番话,眼中的忧虑更深。去年在瘦西湖看到凤翔皇子对待君昭阳的态度时,他就有一种不样的预感,君昭阳对凤翔皇子似乎有一种莫名的蛊惑力,让凤翔皇子对她念念不忘,无法放手!
  而自古以来,有多少江山是葬送在女人手里。他深知自古红颜多祸水,因此看到凤翔皇子对君昭阳这样莫名的迷恋,只更加深了他心中的不安。
  “君姑娘一心想为父报仇,她认定了六皇爷是不共戴天的寇仇,绝不会轻易放过六皇爷,留她下来是个祸害啊,她很可能会坏了六皇爷的大事——请六皇爷务必以苍生百姓为重,您已辛辛苦苦挨过了这些年,筹划了这些年,眼见大业将成,岂能毁在一个女子手中?”
  凤翔皇子轻笑。
  “你也太高估君昭阳的能耐了,她一个弱小女子,能够如何坏我大事?我大势将成,岂会如此轻易毁在一个女人手里?”
  他眼光一瞄,看到了宣华池中有一朵莲瓣如焰,莲心似金的亭亭红荷。
  “君昭阳是个懂分寸、识大体的女子,在我和溱泓之间,她必然选择先杀溱泓;只要溱泓一日不死,她就不会轻举妄动地伤害我这个在宫中惟一能够帮她的人。”他展颜一笑道,“你放心吧,不弃,我对君昭阳有把握,她绝对伤不了我!”
  他俯身入池,摘下了那朵盛绽如火的红荷,花瓣上绛红的晕纹,像君昭阳那娇悄清艳的丽颜,是世间最珍贵的绝美!
  望着这朵灿焰如朝阳曦光的火荷花,他有瞬间的恍惚失神,仿佛听到了黄昏迷雾之中,回荡着若有似无的歌。
  那是由亘古传唱至今,让世间男女欲痴欲狂,悲欢无悔的恋歌,不论是爱是恨,都注定要困在这样的绵绵情网之中,再也无力挣脱……
  而他和君昭阳之间的情债孽缘,只怕从初相见的那一日起,便已注定了纠缠不清的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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