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心满眼都是她 第六章

  他们花了很久的时间才离开骆茁华的单身公寓。  
  非关任何香艳旖旋,让骆苡华端着半冷的早餐等了半个小时的原因,是生性整洁的江凯晴在梳洗过后,又将整间浴室仔细清洗了一遍。  
  随后江凯晴又坚持整理房间、客厅及厨房,直到整间房子没有一丝她打扰过的痕迹,江凯晴才心甘情愿地随骆苡华离开。  
  “你明晚有空吗?”一直沉默不语的江凯晴突然开口。  
  “当然有。”他早把自己所有的时间都给她了。  
  “好,我回去后会仔细做好计划,我们明晚讨论好吗?”她掏出记事本,一副认真的模样。  
  骆苡华点点头,现在的他心情好得不得了,就算江凯晴要他去死,他大概也会含笑点头。  
  他终于达成一半的目标了,虽然真正的目的还没达到——他要江凯晴爱上他,但结婚后他就有一辈子的时间与她培养感情。他很有耐心,就算一直等到齿摇发疏,他也要听到江凯晴亲口说爱他。  
  “你要怎么跟我父亲说?”看他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江凯晴小心地试探。  
  “别担心,”依着她的指示,骆苡华将车子停在江家门口。“我早想好说词了。”  他不肯吐露更多。  
  “但——”想要挖出他的想法,她跟着他下车,嘴里还不放弃地问。  
  “你回来了。”江父的声音冷冷地自面前传来,一夜末眠的他,精神似乎还很不错。  
  一辈子循规蹈矩,江凯晴出生至今从未让父亲有发脾气的机会,没想到却在二十八岁的时候,她见着父亲冷怒的脸。  
  “爸爸……”她有些颤抖地唤道。  
  “不用叫了。”连看也不看她一眼,江父把注意力全放在骆苡华身上。“就是你打电话来的?‘’  
  “是,伯父。”骆苡华不卑不亢地答。  
  “好!跟我进来。”说着率先走进门。  
  “爸……”她求饶地喊。  
  江父没有回头。  
  骆苡华拍拍她肩,要她放心。  
  看着骆苡华跟着父亲进屋,江凯晴心中忐忑,昨晚家中究竟是什么情形?  
  “凯晴。”自屋里走出,江母张着一对熊猫眼唤她。  
  “妈!”快步走向母亲,如今只有母亲能帮她了。  
  示意她在阶前坐下,江母将昨晚的事全告诉她  
  “你爸等着你回来解释为什么不结婚了;可是,一直没见到你人,所以他就——”  母亲看了她一眼。“打电话到曾家了。”  
  “打电话到曾家?”江凯晴只能傻傻地重复。  
  “嗯,你爸想等不到你,找曾壬晏也是一样的,怎么知道接电话的人听说是你爸打的,便一声不吭地挂了电话。”  
  这事江凯晴也遇过,曾家是财大气粗,对她与曾壬晏的婚事,其实是持反对态度的。  
  “你也知道你爸的脾气,”江母继续说道,“一被人挂电话他就火了,直拉着我要到曾家理论,他说这么被人瞧不起,你嫁过去一定会吃苦受罪。”  
  江凯晴的鼻发酸。  
  “我想也是该把这事说清楚,真要不结婚了,两方家长也得谈谈才行,所以就跟着你爸去了。”江母看着地上,接下来的事,她实在不愿再去回想。  
  “我们被挡在门外,”江母的声音有些变了。“你爸他当了一辈子的老师,从没受过这样的侮辱,我们也不是要去跟人家吵什么,只是想把话说清楚而已,可不知为什么曾家就是避不见面,还叫仆佣说了一些不堪入耳的话……”  
  江母清清有些哽咽的喉咙,再擦擦眼泪,又说道:“你爸回来只说了一句话,他问我,我们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就是生来让他们糟蹋的吗?你该知道你父亲的,会说出这样的话,你该知道他心里有多气愤、又有多伤心。”  
  江凯晴的泪再也控制不住,扑簌簌地直从眼眶掉下。  
  “他说这事也不必再说了,女儿是绝对不嫁到曾家去的,然后便一夜守在门口,就算接过电话后,也还是不愿去睡。”  
  “妈不想问你为什么昨夜没回来,我知道你一定有你的原因;可是妈要你有心理准备,待会儿就算老爸骂你——”  
  “妈!”江凯晴不让她再说下去,她擦擦眼泪道,“你别担心,我是该骂的,我让爸伤心了。”  
  “乖女儿,别哭了。”江母抱住女儿。  
  令人感动的气氛被一串朗声大笑所打破。  
  母女俩泪眼相看,可眼中都是惊愕不解,那笑声出自应该是忿怒、心伤的父亲,到底骆苡华对江父说了什么?  
  木制纱门咿呀一声开了,江父搭着骆苡华的肩,脸上完全不见一丝冰冷的模样,他同以往一般对着老婆大声说道:“我要上课去了,我坐苡华的车。老太婆,你要不要搭便车?”  
  骆苡华是一贯的文质彬彬,他掏出手帕递给江凯晴。“我载爸去学校,你等我!一会儿。”  
  先是被父亲前后判若两人的模样吓了一跳,又被骆苡华那声爸惊得脑袋糊成一团,她只能呆呆地点头,目送骆苡华伴着那对老夫妻出门。  
  骆苡华到底跟父亲说了什么?  
          ☆          ☆          ☆  
  “你在电话中说的都是真的吗?”江父让骆苡华坐在对面,一开口便是评估意味十足的问话。  
  “是的。”骆苡华在电话中说的不多,只约略提到江凯晴酒醉的原因,当然最重要的,他说了他的感情,也说了他的打算。  
  “我第一眼看到凯晴时,心里就有种感觉,我知道这辈子除了她,我不会再娶别人。”他看着江父,十分慎重地说。  
  “你知道凯晴原本下个月就要结婚了?”江父问。  
  迟疑了会儿,骆苡华决定说实话,他将江凯晴的想法,曾壬晏毁婚的原因,以及他如何利用这个机会的情形,仔细地说了一追。  
  “请不要责怪凯晴,”骆苡华十分恳切地说,“也许她的想法您不能理解,但凯晴是,她是,”他努力地表达自己的感觉,“很特殊的。”  
  “嘿!我女儿还真了不起,”江父却把重点放在别的地方。“居然可以让你这样的男人为她死心塌地。”  
  心情总算好了一些,江父将昨晚他到曾家的情形说了一遍。  
  “凯晴是我惟一的女儿,从小她就很乖巧。我这样辛苦养大的女儿,却被人家说成什么贪图金钱、马不知脸长的,你知道我有多难过吗?”  
  江父抬高头,掩饰微湿的眼角。  
  “你对凯晴有这么深的感情,那很好,我希望你能一直这么疼她。她有时候——其实是很迟钝的。”江父语重心长交代。  
  骆苡华默认似地笑了笑。  
  “但这次的婚约我不能再像上次一般什么都不管,”  
  江父严肃地说,“我要见见你的家人,我要确定他们会好好对待凯晴。”  
  “当然,”骆苡华松了口气,看来江父是同意这桩婚事了。“我会——”  
  江父举起手,示意让他说完。  
  “我知道你是骆氏的小开,我也知道骆氏比起曾家,就像用一亩田去与一粒米相较。所以,”他有些卑微地说,“我不期望你父母亲自登门拜访,只希望你们能尽快排个时间——”  
  这些话原是他怎么也不会说的,当了一辈子的国文老师,他是很以读书人的风骨为傲的,可是昨晚的事让他受了教训,风骨又如何?女儿要能幸福,他愿卑躬屈膝,将那不值钱的风骨先搁到一边去。  
  “爸!”骆苡华扶着他肩。“我既然要与凯晴结婚,您便是我的父亲,世上那有父亲与儿子说话还要排时间的道理,如果不打扰,今晚便让两家人正式见个面,彼此认识认识。”  
  “说什么打扰,”江父心中其实是很感动的,他有种被尊重的感觉。“儿子要与父亲吃饭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他学着他的语气说。  
  总算是把所有的事都解决了,放松心情的江父也开始有心情对着骆苡华叨念女儿了。  
  从她出生开始,江父叙说着他的回忆,忽悲忽喜,时而感动,时而悲伤。  
  于是一个男人说着女儿的成长,另一个男人仔细聆听。  
  而那被他们共同所爱的女人,正在门外掉着泪呢!  
          ☆          ☆          ☆  
  送回江家夫妻,告知江凯晴今晚的计划后,骆苡华也准备回家告诉父母与江凯晴的婚事。  
  不过,恐怕得先道歉吧!脑中浮起母亲的泪眼,他心怀愧疚地想。  
  通过雕花大门,他将车子停进车库,走向主屋。  
  照他所想,母亲大概快出现了。  
  果然,木制大门轻启,他那娇小而羞怯的母亲探出头来,十分担心地望着他。  
  “妈,”他将门打开,抱抱母亲,并很诚实地说道,“对不起。”  
  张若薇笑了,关上大门,她携着儿子走向客厅。  
  “江小姐没事吧?”张若薇先问问未来媳妇。  
  “没事。”也不好说她只是喝醉了,骆苡华只笑笑带过。  
  “那就好。”总算是放下心上大石,张若薇停下脚步,看着满脸疑惑的儿子。她说:  “你爸好像很生气喔。”  
  “真的?”骆苡华早预料到了,他催促母亲走向客厅。“妈要帮我喔!因为爸最听你的话了……”  
  “骆苡华!”端坐在沙发上的骆震连名带姓地叫他。  
  “爸。”将母亲揽在自己身侧,他在父亲对面坐下。  
  “你自己想想你昨晚是什么态度,堂堂骆氏的副董事长,居然连一点礼貌都不懂,你这样匆匆离席,不是明摆着要你莫叔叔难堪吗?”骆震开口便先是一串教训。再说到你对父母,怎么?父母是你的仆人还是奴隶,你居然敢摆脸色给我看!骆苡华,你是太久没被……”  
  “骆震,你别一直骂儿子嘛,他也很难过、后悔呀!刚一进门他就跟我道歉,还直问你的情形呢!”张若薇开始为儿子说话。  
  “一句道歉就收买你啦!”对着妻子说话,他的声音自然轻柔不少。“是谁昨天拉着我的袖子,一会儿怕儿子生气,一会儿又——”  
  “骆震!”她红着脸抗议,她最讨厌丈夫在儿子面前泄她的底,让她连一点母亲的尊严都没有。  
  “爸,把你的条件开出来吧!”骆苡华叹口气道。  
  “我哪有什么条件,只不过想抛下工作,陪老婆出去散散心。”他讨好地看着妻子。  
  “是,N十1次蜜月的花费全记在我账上,这样总可以了吧!”就是有这种敲诈儿子的老爸。  
  “勉勉强强啦!”骆震还真的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  
  “那么这事便算解决。”他深吸口气,慎重地宣布:“我要结婚了。”  
  安静了几秒,张若薇爆出一声尖叫。“真的?那得赶快看日子、约美容师。对了,喜宴要办在哪?福华还是凯悦?”  
  看着儿子一脸欲言又止的神情,骆震对妻子说:“那是儿子的婚礼,人家小俩口自己有自己的主意,我们当长辈的,只要把自己准备好就好了,何必担心他们呢?”  
  “妈,我们打算自己讨论,也许简简单单举行个仪式就好了。”骆苡华跟着说。  
  “为什么?这是婚礼耶!是所有女孩子的梦想。没有华丽的礼服,没有一大堆祝贺的人,没有大蛋糕,如果我是江小姐,我一定会哭的。”  
  “妈,我们的情形不一样。”骆苡华解释道。  
  “是不是说人家女孩子不是心甘情愿嫁给你的?你是怎么强迫人家了,还是你——”  她倒抽口气。“先上车后——”  
  “妈!”看母亲愈说愈过分,骆苡华将两人结婚的原因简单描述一遍,事实上,他省略了很多地方。  
  “这么说,你还在努力中了?”骆震有点同情地说。  
  “嗯,不过我现在可有一辈子时间可以和她培养感情,比起之前短短一个月,我觉得这样已经很好了。”  
  他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  
  “这样啊!”张若薇有些失望,她原以为凭儿子的魅力,这江凯晴一定不用多久就会对他俯首称臣了,怎么知道儿子的进展实在慢得像乌龟爬。  
  “我和岳父、岳母约了今晚……”他稍稍描述江家的环境背景,以及江父、江母的个性。“所以,我希望双方父母可以见个面,互相了解一下。”  
  “这是当然的。”骆震这辈子最钦佩的就是老师,因为身为堂堂骆氏董事长的他,其实连高中都没有毕业,对他而言,老师是十分神圣的。  
  “今晚几点?”张若薇已经开始期待。  
          ☆          ☆          ☆  
  两方父母的初次见面,气氛算是相当愉快,或许是因为双方都有诚意好好相处,从原本的客套到熟悉,居然花不到一个小时,如今两个老男人谈论着车与美酒,而妈妈们呢?一听说张若薇就是知名花艺家“若陶”,醉心花草的江母早巴着她不放了。  
  饮宴完毕,江凯晴替众人倒上热茶,见似乎没有年轻人插话的空间,她便顺着长辈的意见,与骆苡华到屋外散步。  
  “我要谢谢你。”和骆苡华坐在院中的石阶上,江凯晴打破沉默。  
  站在她身旁,两人中间大约还隔着一臂宽的距离,骆苡华仰头看天,回道“谢什么?”  
  学他将双手往后撑,江凯晴仰望满天星斗.心里有种平淡的幸福。  
  “第一要谢谢你让我父亲心情转好,第二要谢谢你让你父母拨空到我家来——”  
  “凯晴,”截断她的话,骆苡华低下头看着她道,“我们既然要结婚,所以我的父母也是你的父母,我不想你这么客套。”  
  “让我慢慢习惯好吗?”虽然骆苡华的父母与她想像的完全不同,但她没办法马上便与他们熟稔,她想着那对十分合善的夫妻,相信自己一定能将他们当作自己双亲一样。  
  骆苡华倒没有这样的问题,他很喜欢江凯晴的双亲,虽然他们的确是十分可爱的一对;但不可讳言的,是爱屋及乌的心态,让他这么快便待他们像亲生父母一样孝顺;想想没有他们,他身畔的女子便不会存在,一思及此,骆苡华就恨不得拥抱那对夫妻,以表达自己心中的谢意。  
  他笑看着她。“你别担心他们。那对夫妻呀,你愈压榨他们、愈利用他们,他们愈高兴,千万别对他们太好,否则他们会以为你生病了呢!”  
  江凯晴闻言忍不住笑了。“原来你都是这样对待你的父母的。”  
  这是她第几次对他笑了呢?  
  全身上下爆着幸福的小火花,脑袋也因此糊成一片的骆苡华,除了沉醉在她难得的笑意中,便再也做不出什么事了。  
  “你在发呆吗?”暗夜中,只有星光及家中透出的微微光线,让她看不清骆苡华的脸,对他久久不回话的反应,她投以疑问。  
  “呃……没有。”阖上微张的嘴,拉回不知流落在第几空间的意识,骆苡华还算正常地回答。  
  “我觉得,”难得流露一点憨柔,江凯晴低下头,单手将头发拨到耳后。“我们应该可以处得很好。”  
  感觉心跳像击鼓似的,他看着被她拨到耳后的短发又不听话地溜回颊畔,总觉得轻扰着她的发丝,也正轻轻地搔着他的心。  
  “我……我也这么觉得。”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微微的星光映得她脸蛋迷迷蒙蒙的,风儿调皮一吹,便送来她淡淡的气息,像洗过澡后舒服的清香,这样的花前月下,教他有些克制不住满腔的爱意。  
  “凯晴,我——”他好想说、好想说。  
  “因为你给我的感觉很舒服,就像……像弟弟一样。”她转过身来看着他,那双眼闪亮亮的。  
  江凯晴,你是恶魔!  
  几乎要怀疑她是故意的了,将差点儿便滑出嘴边的爱意又咽了回去,他将它塞好,加上大锁。  
  “为什么是弟弟?至少也要是哥哥呀!”他嘟囔着。  
  “就是因为这样,”一点儿也不了解他的心思,江凯晴指着他笑。“我真想让你看看现在的自己,你不知道吗?你常出现这样像小孩子吃不到糖的神情,真的,”她吞下一声笑。“很可爱。”  
  “可爱!”一副深受侮辱的模样,但他心里却在叹息,可爱也罢,江凯晴要能这样一直对他笑,一直与他这么毫无距离的说话,就算要称他美丽,他也会乖乖接受的。  
  真是病入膏肓啊,看着眼前让他生病的强力细菌,他很幸福、很幸福地笑了。  
  “就是很可爱。”她收住了笑。“我的生命中要真有什么遗憾,便是一直没有可以很轻松谈笑的一个朋友。  
  也许,我一直把自己逼得太紧,也太过要求别人。求学的时候总不了解别人为什么能这么松散度日,就业之后,就更不能了解别人的想法了,自己先抱持着一种反对的态度,难怪别人也是以同样的态度对我了。”  
  “其实说穿了,”她轻松一笑,“不过是每个人对人生的看法不同罢了,真不知自己以前怎么这么钻牛角尖。苡……苡华,”她有些不习惯地唤道,“我想,或许我们可以当朋友?”她主动伸出手来,这一次,她的手没有颤抖,只有一股坚定。  
  “当然。”他好感动喔,握着她的手,外表正经的他,其实很想将她的手举至颊畔!厮磨厮磨再厮磨。  
  “我要先说哟,”抽回自己的手,江凯晴说道,“我能接受别人并不代表我就否定自己,我还是喜欢做一些计划表把自己捆得死死的,要当我的朋友,可得小心被我这么对待。”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开着玩笑,但其实是很认真地警告他。  
  “说不定是我把一些松散偷懒的习惯塞到你脑袋呢!”骆苡华也回她一句。  
  “唉,”看着他,江凯晴叹息了。“我真希望你是我弟弟,或是一只小狗也可以。”  
  “为什么?”贪看着她的脸,他极不认真地问。  
  “因为我很想抱抱你。”她把这句话说得平凡至极,丝毫不含一丝挑逗。  
  骆苡华闻言双眼发亮,连身体也挺了起来。“你可以——”正想叫她尽量用,不必客气时,却见她双眼看着门外,之前还在笑的脸顿时冷凝起来。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隐隐约约看得出是个男人的身影。  
  “凯晴。”  
  那样的叫唤让骆苡华眉一挑,他知道这人是谁了。  
  “曾壬晏。”她冷冷出声,自己要不是自制甚强的人,早冲上去又踢又打又咬了。  
  “凯晴,”瞄了坐在一旁的男人一眼,曾壬晏上前两步说道:“我知道你很生气,可是——”  
  “曾先生,生气的不是我,是我父亲。我自认从不曾对不起你,这桩婚约你说要散便散,我说了什么吗?我侮辱你了吗?没想到你却——”她说不下去了。  
  骆苡华拍拍她的肩,这是目前只被承认为朋友的他,惟一可做的事。  
  “凯晴,这全是误会。昨天我不在家,我父母以为你父母是上门讨公道来的,所以在言辞上就冲动了点……”他是听到消息后急忙过来解释,基于朋友情份,他不想让江凯晴误会他。  
  “你父母?抱歉,我们还没那这种荣幸见到他们。  
  曾壬晏,我不管你昨天在不在,就我现在的心情而言,我也实在不想再跟你有任何交集。说实话,假如你在父母面前对这桩婚约抱有一丝尊重,昨天的事根本不会发生。”  这是江凯晴气他的原因。  
  “我……”没办法反驳,是他在父母面前亲口说这桩婚约没什么,所以父母的反应,他也应该负一些责任。  
  “算了,我也不想再说什么,反正我们两家,注定是一辈子不相往来了。”她又想想。“其实本来就没什么往来。”  
  说不出是什么原因让他非要得到江凯晴的谅解不可,或许是打出生便不曾受过挫折的自尊吧!一向是天之骄子的他无法忍受有人把他当坏人看。  
  “凯晴,你就不能原谅我吗?或许你是嫉妒,或许解除这桩婚姻真的伤了你——”  
  江凯晴忍不住觉得好笑。“我不是说过了吗?这桩婚约要解除便解除,我不会有一丝难过或不舍,对你,那更是如此。”  
  从不曾被人这么当面侮辱过,他上前两步,想要挽回自己的自尊。“我就知道你这个人冷血,还好我没真的娶你。”  
  “先生,你太过分了。”一直默默坐在江凯晴身侧的骆苡华开口了。  
  “你又是谁?”看不清他的脸,但一直对他的存在觉得刺目,曾壬晏一见他开口,便带着挑衅的语气问。  
  “我是凯晴的未婚夫。”仍然保持着风度,虽然心里很想扁他一顿。  
  “你?嗤!”他喷笑。“你确定吗?这么说来你是捡我不要的——”  
  “是你错把珠宝当成石头,”言下之意是说他不识货。“我还得感谢你呢!”骆苡华闲闲地回道。  
  “珠宝?”他故意十分不屑地看了江凯晴一眼。“你要这么说也可以,我倒觉得他们只有温度是一样的。”  
  “我不觉得,”他十分爱怜地看了江凯晴一眼。“她是一块温玉,只有够幸运的人才能知晓。”  
  曾壬晏心里发酸,他并不爱江凯晴,但他也不能忍受曾是他未婚妻的女人与旁人这么亲密——真不知哪里亲密来着,说来说去,还是男人要不到比较好的劣根性作祟。  
  “你——”  
  “曾壬晏,我们非得这样吵下去不可吗?到底你今天来的目是什么呢?你要我原谅你,那我就原谅你,但我实在不懂你为何要说这些话、要有这样的举动?”  
  江凯晴觉得累了。“我当你是谈了恋爱糊里糊涂的,请去找你的似雨小姐好吗?我想这对我们都好。”  
  真的说不出话了,曾壬晏也不懂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些?做这些?是因为江凯晴对那男人的态度吗?或者只是他无法忍受有女人不受自己吸引?罢了,叹口气,他低着头走出江家。  
  人虽走了,他却早已打破原本和谐的气氛,而留下不安的沉默。  
  “我想要说话伤人其实也不是这么简单的。”骆苡华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一句。  “因为若心中不介意这回事,那么就不会被伤害,就像如果有人骂我是世纪大丑男,我也只会觉得好笑,因为我其实是很帅的……”虽然努力地想安慰她,可不知为什么好像变成笑话了。  
  “真是——”原本沉默的江凯晴突地笑出声,她擦擦眼泪,伸手扶着他的手臂。  “你真的是个好人。”  
  我不是,我其实是大坏蛋,我其实……其实很想吞下你。  
  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些话不能说,只能姑且当个好人;但是,总有一天会的,总有一天他会亲密地抱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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