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士无双(上) 第二回 江湖故人

  祈王府占地数十坪,其地围之广,实难形容,光那院院楼楼的名字就足以让日君头大不已。当下虽说是要去找西席先生,却还是坐在花园中,动也不动。
  来来往往的侍从们都忙得很,忙着把昨日酒筵的善后事情处理个干净,谁都没空去睬这个坐在一旁唉声叹气的家伙,他连找个人问都不成,只有瞪大眼,想着传说中守株待兔的那个人最后有没有饿死。
  身后轻轻一响,他头也没回,依然静静坐着。
  “咦,小侍童,你在这儿干嘛?”柔和的声音响起,一位青色长袍的青年探头问了过来。
  日君吓了一跳似的,跳起身。“谁?!”然后转过头来,长吁口气。“吓死人了!!”
  “啊,真是对不起。”青年笑了起来。“我这是第二次跟你说对不起了。”
  “第二次?”上下打量着。“你是谁?”
  “我?”青年苦笑着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是西席先生啊。”
  “西席先生……”他拖长音,好半天才想到。“昨晚倒了我一身酒,拖着我乱闯的就是你了?!”
  尴尬一笑,青年老实认错。“对不起,昨晚真失态了。后来酒醒了一直想找你道歉。”
  “算了,早就说过不用了。”日君笑咪咪地,“不过你怎么会认出我?”
  “这个……”青年苦笑。“这里只有你是生人,而且,你衣服还没换。”
  他低头一看,可不是,襟袖上酒迹依然。昨晚折腾了一夜,几乎没睡,连换衣服一事都忘了,当下脸色立即红起。
  “昨晚的事我也听说了,真是辛苦你们了。”青年识相地将他的尴尬一语带过。
  “哪里哪里……”飞快地摆摆手,他终于定睛仔细打量着青年,修长瘦削的身形,文弱的五官,肤色有点苍白,一双眸子亮若点漆,却不是那种内功深厚的明亮,看来只是一个平常人,一个很平常的西席。
  会被王府聘为西席,怎样也该有些不凡吧。不过日君虽非草包,但对于诗词赋典却是没有一样不头痛,当下也不想试探——一个下人,满腹诗书才会吓倒人。
  青年看了看天色,抱歉地笑笑。“对不起,我该走了……谢谢你昨晚送我回去。”
  “等等,”日君忙唤出声。“还没请教尊姓大名。”
  “我叫叶凡。树叶的叶,平凡的凡。”叶凡微笑着,如是说。轻风吹动,他的发丝飞扬起来,日君心下一动,忽然觉得有些熟悉。
  “叶凡?你就只问了这些?”水横波从公婆那边回来,皱眉问着。
  “来日方长嘛。”日君挥了挥手,不在意地说着,径自抓起桌上的点心。“你那边如何?”
  “难缠呗。”水横波叹了口气。“两只狐狸,一直在为儿子说好话,哄来哄去,我差点都被哄得答应了。”
  “答应了也无妨,反正到时你还是会闹出事来。”日君塞了满口的点心,正团团乱转地找着茶水。
  “什么废话,那两只老狐狸哪会让人这么轻松开溜!”水横波狠狠瞪了他一眼。“所以你那边快点搞定,别连累了我!”
  喝了口茶,喘过气来,日君托着下巴发呆。“月后,我有事想问你。”
  这么庄重的直唤称呼,月后也只得一脸正色。“什么事?”
  “无帝最后一次出手是什么时候?”
  “帝座?”月后警惕地一扬手,让侍女们到屋外四角守着。自己也倒了杯茶。“这么一说,帝座的确很久没有出手了……最后一次……好像是五年前吧?”
  “五年前?”
  “是的,就是寒惊鸿死后一年,神仙府与无名教之事越闹越大,为了不让武圣庄坐收渔利,无帝与武圣见面,订下和约……随手出手连败祈红袖,太史绝,慕容霁云,除十八铁卫,压下神仙府。武圣见之亦叹其少年时未得如此功力,于是风传武林,天下人才称帝座天下第一人。不过从那之后他就不再轻易出手了。”
  “很厉害呢!”日君惊叹。“红袖添香暗销魂,太史文章天下绝,慕容孤芳,霁云断梦。都是武榜上名列前十名的人物,那无帝就没受伤?”
  “当然有,不过好了就没事了。”月后不悦地回答着。
  “哦。”应了一声,日君有些神思不属。
  “咦!”月后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惊呼出来,日君忙抬开看着她。“你想到什么?”
  “我想到……”月后迟疑着。“我好像还没问过你的名字?”
  日君差点摔倒。“这个不重要了。”
  “不行不行。”月后突然放下茶杯。“这怎么行,你是日君,而看起来好像没几人知道你名字的样子,不成的!”
  “知道我是日君不就可以了嘛。”日君苦笑着,再不也贪点心,脚下一滑,先行开溜。“我去找叶凡打听消息了。”
  一路打听而来,终于在内府角落处找到了叶凡的住处,他似是不喜与人相处,选了处最偏僻的,不过还好不是最破烂的。
  从下人那打听来的消息,以及暗羽给的资料中某一小片,日君可以肯定的是,叶凡当西席已有两三年的时间了,原先是教三世子的,后来王爷见他才华甚高,常寻他琴棋书画一番,而红袖郡主似也对此人青眼有加,有空回府时也会寻他闲陪,因此他在府中的身份倒也特殊。
  因为叶凡此刻尚在教着三世子,还未回来,日君只得靠在门口,闲闲地集合着最近得来的资料。
  据暗羽的估计,那份流失的资料不是在红袖别院,就是在王爷的书房,或是世子的藏宝室。这三处正是府中三人常驻的地方,可能性最高,等自己将府内的巡卫时间及方位搞定之后,再去夜查。不过目前头大的是,那些阴魂散布于四周的暗探。他们不同于守卫,就算出事了不会出手,只会在暗中窥视着,几乎与天地溶为一体,实在很难发现,要是一个不留神,说不定形踪就会败露。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呢?
  脚步声传来,日君提高了警惕,脸上却闲闲散散,无聊之极。
  “咦,小侍童,你怎么会在这里?”祈世子笑咪咪地,显然很高兴见到奴儿——日君。
  这个问题我才想问你咧!日君当然只能在心底这么说。“是叶先生叫小的有空时过来陪他聊聊,小的想想现在正有空,就过来了。”
  “这样啊,不如不要陪他,陪我好了。”祈世子一手揽住他的肩。“他不在,我们就先进去好了。”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日君暗下挣了挣,没挣开,也不敢露迹,只得忍下。“你是世子……”
  “莫说这种无聊话了。世子又怎样。”祈世子长叹息。“你家小姐到现在都还没气消吗?”
  日君眨了眨眼。“哎呀世子,小的只是下人,小姐的心事小的怎么会知道。世子既是这么喜欢小姐,不如自己去问问吧。”
  “傻瓜,这种的话我怎么好意思去问呢。”祈世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头。
  日君觉得他的手越收越紧,心下有点急,“世子,尊卑有别,你与小的这样亲近不太好吧。”
  “我觉得很好啊。”祈世子看看几乎是窝在自己怀中的日君,感觉很满意。轻笑着低下头轻轻咬了咬他的耳朵。
  日君只觉一阵毛骨悚然,当堂便想翻脸……
  “世子,您怎么会在晚生的住处呢?”温柔的问话声解救了日君,叶凡抱着几本破旧的书在门口探头探脑,显是对自家门户大开有点担心。
  “先生你回来啦。”祈世子大笑着放开日君。“本来我是无聊才过来,不过现在实在觉得很有趣,有趣得不行了——本世子就不打扰你们了。”说着,长笑着离去。
  叶凡的脸色不太好,日君的脸色更差劲。
  放下书籍,叶凡怜悯地看着日君。“世子是开玩笑的,你不要太在意了。”
  日君哼了哼,自觉倒霉透顶。想他以往,一呼百喏,哪人敢在他面前吭上一声,何曾受过这等侮辱?!着实脸色惨青地便想要发作了:管他什么任务,地图丢了就丢了,机关被识破了就识破了,再加一些不就是了!为何要自己来受这等闲气,低三下四地!想到这,心下更是怒极。
  叶凡见日君的火气一时半刻是消不了,转身沏了壶毛尖,又洗好杯子,端了过来,坐下微笑。“奴儿似是非凡之人呢,生起气来气势惊人。”
  日君惊觉,勉强拉开一抹笑。“叶先生不要开玩笑了。为人下奴者,遇上这种事又能如何……”微笑着接过叶凡递过来的茶,他心下咬牙切齿——祈世子,你给我走着瞧,好胆不要落到本座手上,不然定当教你生死两难!
  叶凡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眉毛轻轻地扬了起来。
  灌了三壶茶,终于觉得解气了,日君才注视着叶凡,想找到那丝当时觉得熟悉的地方,但无论如何也找不出。“叶先生,听大家说你才华很高,为何不求宦途,而甘处于此当西席呢?”
  “才华高?那是大家太过褒奖了,你不用当真。”叶凡浅浅笑着。
  “可是王爷很赏识你啊,你为什么不求王爷帮你找个差事。”
  “西席不也是差事?我自觉当西席才是力所能及的地方,不觉得需要换别的事。”
  日君狡黠地笑起。“是不是因为当西席可以见到红袖郡主?”
  叶凡脸色微红。“哪敢作这等妄想。奴儿,你不陪在你家小姐身伴,老是呆在我这,不太好吧。”
  “不会不会,反正小姐的气一时三刻是消不了了,在这之前我可不敢呆在她身边。”日君看着叶凡的手,忽然伸手握住,“书生的手果然跟我们当下人的手差很多。”借着一握之机,他已探得叶凡体内当真是一丝内力也没有。
  叶凡苦笑着收回手。“手无缚鸡之力,有何可喜,我才羡慕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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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到了,觉得怎么样?”锦衣男子坐在椅上,把玩着玲珑球,笑吟吟地问着。
  “实在超出想像之外。”祈世子立于窗前。“与当年相比……”
  “当然不能比啊……”锦衣男子长笑出声。“或许不久就会有行动了,注意点哦,要用空饵钓鱼,不小心是不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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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要去了?”水横波端坐床头,再次一副负气样赶走祈世子后,轻声问着坐在墙角一身劲装的日君。
  “晚上就去。”
  “选哪里?”
  “红袖别院。有可能的话也会去藏宝室看看。”
  “那还不快滚!”
  “喂,你这是女人该说的话,不祝福我一下?”
  “罗嗦的家伙……”水横波玉脚一踢,直将日君踹到屋外的槐树上。
  黑鸦鸦的天空,星月全无,浓重的云层看来明天也不是个什么好天气了。不过这对想要干坏事的人,却是最佳掩饰。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嗟,真是讨厌的话!”日君轻轻地骂出口。他可是有着伟大的事情要干的,哪是杀人放火比得上?!他要杀人放火还用得着月黑风高?笑话,简直是侮辱人!
  小心地避开第四批巡卫,转入树下阴影,贴在树杆边闭目倾听,在天地同寂的细微声音中寻找不同的声音。
  三道细不可闻的呼吸终于被他听到了,一道在南方,一道在东北方,还有一道在东南方。距离都不超过三丈。
  再次避开,终于进入红袖别院的范围,门口就站着两人,如木头般一动也不动,想来是引不开的。日君咬着拇指,右手取出两粒小石子。
  想了想,他收回石子,换成更细小的米粒,此刻最重要的是不能让风声惊动那些暗探,又必须将力道控制好,只让那两人闭穴半刻钟,如能控制在这时间之内,他们会只当是打了个盹,超过的话那两人就会起怀疑,上旦上报与王爷或世子,则不利于自己和月后继续潜伏。
  掂了掂手中的米粒,眯上眼,倾听暗探的呼吸有无变化转动,同时计算着力道方位。终于,一直看向这边的那位暗探似也倦了,微微转开头。
  两粒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飞出,粘在那两人的天突穴,劲力吐出,那两人身形微微一震,双眸微合。
  机不可失,日君脚下一错,掠至两人身下阴影之处,再转入门后,屏息等待。
  四周静悄悄的,显然院内的暗探也没有发现自己的存在。日君靠在墙壁上调整着自己的内息——接下来的难关可不小。
  耳内听得隐隐的呼吸之声,一时竟辨不清方向,显然因为此地的重要性,守在这里的人全是高手。
  不过,再高明的对手,也是及不上掌控白道的无名教日君。
  虽然多费了些手脚,但日君还是成功潜到别院的厢房下。他此时才明白为何无帝定要他亲自出手,这里防卫森严,的确是大内也难比拟,天下有名的高手,至少有七位来到这里,邪狐,断心剑更是武榜前三十名的人物——而他们只是守院子的。
  小心地呼吸着,不敢再轻视这次的行动。他伸出手,推了推窗户。
  门窗紧闭。
  就算门窗没闭也进不去,又不是苍蝇,这么大个人再怎么小心也是没办法躲过众人眼线的,日君想到那超出想像之外的诸多高手,只有暗自叹气,想着要不要杀了他们,装作是外来之人。
  还没等他想出个大概,一缕琴声不知自何而来,飘飘袅袅,隐含内力,其声直振而入,虽是清清泠泠,却震得树木直颤。那些暗探们全都朝着琴声发出之处望去。
  是暗羽!
  他没空去想暗羽为何会这么及时地发出琴声来,抓住这时机,飞快地震碎窗梗,闪身而入。
  琴声飘扬了约半刻钟,在王府中人尚未找到其行踪时,嘎然而止。
  日君知道暗羽这琴声虽帮了自己,但也惊动了整个王府,一会儿就会有人过来查看,自己得趁这极短的时间内看出个大概来。
  选的这间屋子盯着的人最多,进来看却不是红袖的闺房,而是大练武厅,十八般武器排成了四架,依类放着,中间是数坪的软木垫,显是练习时保护用的。而墙的另一边却放着大堆的书籍,书桌上文房四宝还摊着,多宝格上放着一些小巧古玩及围棋,旁边用布蒙着架古筝,架上的墙壁上还挂着柄宝剑。
  目光转了转,不像一般人一样先去看书架或多宝格,日君掀开木软垫,敲了敲地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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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啊,奴儿。”
  “早啊,叶先生。”日君快乐地打着招呼,看着叶凡抱着一堆书从三世子的院落走过来。
  “咦,你今天心情很好。”叶凡干脆停下脚步,等着日君从小道跑过来。
  日君笑咪咪的。“小姐总算不生气了,对我来说不是好消息吗?”
  “恭喜你了。”叶凡笑了笑。“找我有什么事?”
  “听说红袖郡主常找你,那你一定常上红袖别院了?”
  叶凡狐疑地看着他。“你问这个干嘛?”
  “哎,我想知道!听说红袖郡主是个大美人~~~~”日君发觉自己扮起色狼来也蛮像的。因为叶凡显然是相信了。
  “是个美人啊,不过脾气有点怪而已。”
  “哦,怎么怪法?”
  叶凡脸色有点窘,似不太想说。“常说些让人听起来含含糊糊的话,不过她是郡主,那些话自然不能当真。”
  日君不敢去问是什么话,想也知道了,红袖的风流在江湖上可是有名的。
  “那你能不能带我去红袖别院看看?我只要在外面看看就可以了。”
  叶凡有点为难地皱着眉。“可是红袖郡主不在,我也不能去的……我说,你还是死心的好,像你这样的人,郡主是不会看上的。”
  “什么意思?!”日君这下真的不爽了。
  叶凡咳了咳,目光转了几转,见日君还是死瞪着自己,只得断断续续的措词。“那个,红袖郡主……她……只怕对年纪小的……没多大兴趣。”
  “!!”日君险些破口大骂,千万辛苦才忍了下去。
  “呀,两位在说什么?”又是祈世子,他近来似乎很闲似的,三不五时就会冒出头来。
  “没什么。”叶凡淡淡说着。“我们在讲红袖郡主会喜欢怎么样的人。”
  “怎么样的。”祈世子笑了起来。“不就是先生这样的人嘛,还有什么好研究的。怎样,考虑不考虑当王府的女婿?”
  “多谢盛意,但齐大非偶,晚生高攀不上。”叶凡立时冷汗涟涟的样子,让祈世子不爽起了。
  “怎么会呢,我那妹子眼高于顶,难得看上人。先生若觉配不上,教父王为你安个功名不就成了。”
  叶凡拂然而怒。“世子将晚生看成怎样的人,晚生若有此志,便不会一再推拒王爷的盛意了。还请世子莫要以此取笑。”
  祈世子注视着他,半晌,方自一叹。“实在惋惜啊。”说着,看向日君,眉眼一亮,又笑了起来。“小侍童,你也想女人啊。”
  这个小字十足碍耳!日君皮笑肉不笑地回着。“世子,我听人说老夫子也说过,食色性也,对不对?”
  “对,对极了!”祈世子抚掌大笑。“好,就冲着你有说出这话的勇气,我今天就带你去见识女人。”
  “啊……”日君还没想清话题为什么会转到这便被一把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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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师有三绝,一绝曰食,一绝曰色,一绝曰财。
  惊雁阁的美食,醉梦小榭的美人,还有天元赌坊的豪博,若是没听过,那就算不得到过京师,若是没吃,没看,没玩过,那就算不上有身份的人。所以,自认为有身份,有品味的人,总会没日没夜地将这三者挤得满满的,生意之好,让师爷算昏了头,掌柜的笑不拢嘴。
  坐在醉梦小榭中,日君一脸的不自在,别人见他下人衣饰,只当他没见过世面,谁知他正在心中大骂。要找女人什么时候不可以,偏在这时,谁不知道这醉梦小榭是神仙府的分支,这一进简直是入了虎口!……要怎么表现?熟练了不好,生涩了又丢脸……当下真是难为了日君。
  “先生,你觉得哪个美人好呢?”左拥右抱的祈世子笑问着因为见者有份也被拉来的叶凡,目光诡异。
  “唔……”被身边数女强灌了几口酒,叶凡呛不过来,咳了出声,好半天才止住,当下对美人避之若虎,往日君那里移去。“世子,晚生一介草民,如何过得这种生活,世子就莫要相戏了。”
  “哪是相戏,本世子是好心请客的。”祈世子说着突然省悟过来,“唔,看来这些庸脂俗粉是难入先生法眼了……红衣,再找些美人过来。”
  红衣?七色云霓,红衣脱尽芳心苦的红衣?日君抬眼望了过去,一红衣美人如红云般飘然过来,身后还真带了些莺莺燕燕。
  “世子,红衣都上了醉梦小榭最美的花儿了,世子还是这么眼高于顶,不是叫红衣难作嘛。”说着便偎过身来。
  世子大笑着推开她。“是那位先生不满啊,本世子有这三株媚相伴就足够了,哪会眼高于顶。”
  红衣被推开,看了这边,突然笑吟吟地偎到日君身畔。“是这位先生吗?长得可真可爱,如果是你的话,那红衣倒是甘心相侍了。”说着,手便抚上了日君的脸颊。
  日君眉头一动,叶凡却伸手按住了红衣的手,也保住了她的手。“世子说的是晚生。”
  “原来是这位先生啊……”不愧是在青楼笑惯了的人,红衣马上收住尴尬,媚笑出声。“行,这位先生若有什么要求,红衣无不遵命。”说着,附赠个媚眼。
  “世子……”叶凡头大如斗,“莫要再为难人了。晚生与奴儿都不是惯识风月之人,世子的好意心领了……”
  “唉,正因为你们不识风月,本世子才带你们来见识啊。”祈世子说着,突然正色下来。“你们这般推拖,该不会是……喜好男色?”
  日君正被旁边女子灌下一口酒,闻言当场喷出,天女散花,散得诸女纷纷惊叫回避。
  叶凡的脸色难看程度也不用提了,重重地站起身。“世子,晚生失陪。”说完看了日君一眼。“奴儿,你呢?”
  日君哪有二议。“世子,不是小的不领情,小的,小的也失陪了。”
  两人正要走,‘乒’地一声,祈世子重重放下酒杯,沉下了脸。
  随着他的脸色大变,周围全都静下来,似是连风也为之凝息。首当其冲的日君多少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祈世子的脸色慢慢缓过来,他再次拿起酒杯,舔着唇狡黠笑着。“坐下来,再陪陪我吧。”
  叶凡看了日君一眼,咬着下唇,不发一语地坐下。日君也只好跟着坐下——在不知不觉中,他竟以叶凡的行动为准向。
  “这才乖。”祈世子拍拍手。“来,大家来点热闹的,别扫了兴了!”
  花厅中丝竹之声再次响起,嘻闹劝酒之声也络绎不绝。大家好像都忘了方才有那凝窒的一刻。美人越发殷勤地劝起酒来,日君气闷地来一杯是一杯,也不拒绝。
  叶凡却是滴酒不沾,而且看来有几分酒意,眉眼带晕,可能是方才被灌的那几下。
  祈世子又喝了几杯,突然笑道:“我看两位也闷坏了吧,不如各带各的进房,也用不着顾忌本世子。本世子也要去醉卧美人膝了……哈哈……是不是啊,美人?”
  日君不知自己是不是错觉,祈世子问到最后时,眼光还是往着这边瞧着的,着实怪异。
  叶凡头痛地抚着头。“世子,晚生不胜酒力,受不住美人,世子找间屋子让晚生休息可好?”
  祈世子眼睛一亮。“好啊。红衣,找间屋子让先生休息!”
  叶凡随着红衣离去,日君呆呆地坐着,忽然觉得有些不安,不知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叶凡。眼珠子转了转。随手拉过一个美人。“那,小的也去休息了。”
  祈世子得意地笑着,“去罢去罢,各自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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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点了那个名字都不清楚的美人的睡穴,日君悄悄溜出去,顺着留在叶凡身上的千里香的味道一路寻过去。七转八绕后,来到后院的雅阁。
  轻松跃上屋顶,见左右没人,当下倒挂金钩,自窗口望入。
  叶凡一人睡着床上,鼻息沉沉,祈世子坐在一旁,却只是坐着,根本没有自己想像中的非礼举止,不由哑然笑起自己的多心。
  不过祈世子费了这么多手脚,却在一旁坐着干嘛?日君想不通这一点。
  一夜无话
  第二天,日君被叶凡叫醒时,美人一副困惑的样子,显是搞不清昨晚到底有没与人上过床——当然有了,不过是日君上街找的流浪汉。
  叶凡看来倒很好,没有什么不正常之处,应是没受到什么灾难吧。日君想着,放心多了。
  祈世子就有点奇怪了,满眼红丝,似是一夜未眠。日君很想问他是不是在床前坐了一个晚上,不过这个问题终是不能问的,只得作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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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昨晚死到哪了?”水横波瞪人的时候比她冷着脸的时候可怕上了十倍,因此日君很快就老老实实地回答。“跟你相公上青楼了。”
  “上青楼?”水横波眼睛一亮,上下打量着他。“滋味如何?”
  皮笑肉不笑地咧嘴。“好极了。”
  水横波无趣地坐下。“我昨晚去了王爷的书房,还有祈世子的藏宝室,不过都没发现什么,也没什么人在看守。”
  “你是说是在红袖别院?”
  “嗯。”水横波手托香腮。“还有一个消息。”
  “什么?”看着她的神情,日君有着不好的预感。
  “祈红袖为了祝贺兄长成亲,也从塞外回来了,今天起我都不会再出手。事情你一手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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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祈,你真是蠢材!”锦衣男子不悦地说着,站起了身。
  祈世子无言以对。
  “不过,武功尽失还能制住你,确是我看中的人呢。”锦衣男子浅浅笑起。“无帝夜语昊,果不愧是天下第一人。”
  他旁边站着一个美女,有着一双红袖的美女。
  “红袖。”锦衣男子宠爱地招招手。“你会带给我惊喜吗?”
  红袖温柔地偎下身,朱唇微启。“只要是你的意思……”
  闲话时间:
  到现在才点明主角,我也真能拖^^;;;那……下周再见了。
  清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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