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爱薰人醉 第九章

  王印赴京城探视宫尔玉。此时,两人并肩走在街上。
  “玉二少爷,商馆刚开业生意便这么兴隆,老爷一定非常满意。”
  “才刚开业,很多人来主要是为了捧场。”宫尔玉淡然地回应。“先别跟我爹报告。”
  王印有好几个没见到宫尔玉了,这次见面,他觉得他似乎有些改变。自小,宫尔玉便比同龄小孩早熟,个性显得沉稳,值得依靠;如今,他依旧成熟,态度却有点冷,不论对人对事,他冷淡、且漠然。比如这回他成功打响商馆的名号,却并未特别开心。
  他还在意坏了他亲事?王印觉得自己错得很无辜。当时他那么全是为他好呀,怎么知道他如此中意梁悯儿,甚至到了迷恋的程度了。那之后,宫尔玉多次亲自登门提亲,一再地被拒绝。听说梁悯儿嫁给了向君洛……,王印心想,这下宫尔玉应该死心了吧?可是他为什么还是这么冷淡?老实又固执的王印静静地走在宫尔玉身旁,心情有点郁卒。
  “王印。”宫尔玉停步,目光紧紧追寻前方一道纤柔的身影,脸庞闪过少有的光芒。“你先回商馆。”语毕,他抛下王印,追寻那抹倩影。
  “玉二少爷,你要去哪?”京城对王印来说,人生地不熟哪!
  宫尔玉起步后便将王印忘了。他的眼里只有……她——梁悯儿!
  那真的是她!当那名女子停在一个摊子前拣选古玉,宫尔五看清楚她的容颜,确定她即是梁悯儿!
  她怎会一人上街?见她转弯离开这处闹市的主要街道,宫尔玉也跟了过去。
  有时候,已经把某些事物认定是自己的,却无缘得到,反而不容易死心。半年来,他虽然总北被北梁将王拒于门外,他仍用尽办法取得粱悯儿有关的消息。包括她的身体状况、起居作息,及她的心情……,所以,他能一眼认出她。
  宫尔玉发现,除了他,还有人跟踪梁搁儿。是向家的人?目的是监视,还是保护?
  粱悯儿进入一家佛寺。她在佛堂内稍作停留,便步覆飘逸地走到寺庙后院。
  天冷,寺庙后院少有人迹。多株树木了无生机地枯老,梁悯儿独自一人走在其中,仰望天空。天空是霜冷的颜色。孤独,将她烘托得有丝凄怨,地面上的积雪方溶,湿泥与枯叶揽缠在一块儿,她的鞋子、裙摆都沾上污泥。
  她掩脸,因为落泪。
  宫尔玉走向她。
  梁悯儿听见脚步声而回过头,看见宫尔玉,她在惊讶中急忙拭去眼睫上的泪珠。
  她双肩瑟缩,宫尔玉问:“冷不冷?”他解下头篷欲为她披上。
  梁悯儿往旁闪了一步,摇头拒绝了他。
  宫尔玉不再开口,静静陪在她身旁。他不希望她觉得她被打扰,只想让她知道,她此刻并非孤单一人。
  梁悯儿意外地感到平静。宫尔玉是名体贴的男子,不似向君洛……。在向君洛身旁,梁悯儿的精神总紧崩着,十分紧张他的一举一动,及他说的每一句话。
  若她嫁的是宫尔玉,一定不会有太大的烦恼,心情也不会有巨大起伏——她想过这种生活,但同时,也有一点点舍不得……,舍不得被向君洛捣弄得乱七八糟、难以厘清的情绪。唉,人们总是不满足于现状,却又恐惧改变。
  “你……当初想娶我……是因为?”梁悯儿突然开口问。
  “你令我动心。”未作思索,宫尔玉便答。
  她令他动心?没记错的话,他见过她一次,便有意提亲。当时她的外形可以用痴肥来形容,他居然会心动?
  “你的气质娴淑、且待人温和有礼——只凭感觉,我便希望和你携手共度一生。只可惜……”宫尔玉很少以感慨的口吻说话。打混商场多年,他看多了人生的起起落落,所以很少得意忘形,很少特别去在意些什么。然而对于梁悯儿,他总是残存着思念。
  “你喜欢的,并不是真正的我。”梁悯儿的瞳中闪烁着失望。“你看走眼了。”她眨下了眼,涩涩地微笑,“我不是个姻淑女子。”
  “那不重要。”情感一事,是很主观的。“当我心中已认定了你,不管你的真实个性如何,我都会接受。”
  粱悯儿摇摇头,“自相矛盾。”
  男人都这样吗?一点定性都没有,女孩子如何相信他们所谓的永远?宫尔玉说他中意她温婉娴淑,一副会包容她的一切的样子……。等相处过后,他看出真正的她其实既任性又无礼他还会待她一如初衷?还有,你向君洛,在多次冷言冷言语地嘲笑她之后,他说他是真心真意要娶她……,难道男人们已闪定天下女子全是傻瓜?
  梁悯儿轻蹙的柳眉表露些许气愤,宫尔玉轻声问她:“你在向家……不开心?他……对你好吗?”王印会向宫尔玉解释——搞砸他托付的事,全是由于向君洛曾向他数落梁悯儿的不是。基本上向君洛对梁悯儿的印象不好,加上传闻向君洛个性不羁、不喜受束缚……,宫尔玉猜想,他是迫于圣旨才迎娶梁悯儿他可有好好待悯儿?
  梁悯儿的回答,像是看破尘事的沧桑。她说:“好或不好,有什么意义?”日子,不就是这么过下去?
  “不开心的事,你愈去想它,会愈不开心。”老将情绪埋进忧郁里,很难不烦闷的心情,应该靠自己去转换。
  宫尔玉已经无法介入她的生活,往下追问细节对彼此都无益,于是宫尔玉改而叙述自己丰富的见闻,很快地转移她的注意力。
  梁悯儿渐渐感到愉快,暂时忘怀不悦。也许这即是宫尔玉与向君洛的差别。向君洛,不够沉稳,若见她不高兴,肯定一再追问她原因,导致两人老是起冲突。但是,奇怪地,淡淡的微笑中,她有一丝丝期盼——期盼有朝一日,她也能与向君洛相视而笑,感受彼此心灵的契合……。
  向家有一名男仆,跟踪梁悯儿来到寺院,清清楚楚地看到她和一名男子有说有笑。他并非接受夫人或二少爷的指派才跟踪她,而是他多次发现她行踪诡异地在后院徘徊,所以格外注意她的举动。而且大家都不喜欢她,她太过骄傲,接连使二少爷和太少夫人受伤……如今她可惨了。被他逮到她溜出私会情郎,他要赶快回去告诉二少爷!
  梁悯儿来到房前,脱下鞋子,拉高裙摆,以防弄脏地板。她推开房门,踞着脚尖,跨过门槛时,房内前厅的圆桌前的人影吓了她一跳提在手上的鞋子落地,鞋沿半干的污泥被震碎,散落在干净无尘的大理石上。
  梁悯儿没想到向君洛这个时候会在房里。她弯身拎起鞋,走入内房。
  她正拨开珠帘时,向君洛冲过来用力地把她拖人寝房内!她的鞋又掉了,同时松开了拉高的衣裙,也不再踮着脚尖走路。地板冰冷,她从脚底一路寒到背脊,身躯颤了一下。她看得出向君洛在生气……而且不是普通的生气。
  梁悯儿想扳开他强硬的手臂,但没有办法。“你在说什么?我又没有……”
  “该死!”向君洛诅咒。她竟然还能若无其事、一股纯真!她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以为她瞒得很好?她把他当成什么?凯子还是懦夫?
  向君洛的眼神危险而慑人……,难道他……?“你……”若不是向君洛俯身、五官逼近她的脸蛋,她将会推测出答案……
  她根本来不及闪躲,他便似鹰一口衔住猎物般,凶猛地攫住她的唇、粗暴地撬开她的唇齿,舌头探人她嘴内,迳自纠缠、碾压、吸吮。
  他的粗霸狂暴令她害怕。她双肩紧缩,摇头急欲甩开他的掠夺,但他紧紧揪住她,丝毫不肯放松。她的唇胀得发痛,他激动得似乎要吮出血丝才肯罢休!
  他的举止近乎欺凌,根本不是丈夫怜爱妻子的亲密动作。这令梁悯儿觉得遭到羞唇,他这和不人道的劫匪没有两样!
  他的力道一直未放松,好像要吻人她的喉咙,好像永远都吻不够似的!渐渐地,梁悯儿被接撩拨得几乎要燃烧起来了。他的气息占据了她的心,她就快闻不到自己的味道、把持不住自己的理智了……。不可以这样!梁悯儿紧紧皱眉,泪水将要掉下……。不,不可以这样……,再这样下去他可以会强迫性地占有了她……,如此一来,她绝不会原谅他,而他也一定会后悔……他们的情况已经够糟了,不能搞成不可收拾的地步……不能……
  但向君洛真的吻不够她!不仅因为她滋味太过甜美,他还要她知道她属于谁——她属于他!成亲后,他珍惜,并尊重她的意愿,克制自己,不去抚摸她、亲吻她……而她竟然……她竟然……
  对另外一个男人展开笑颜!
  听到这件事时,他不只生气,他还恨得发抖!她几乎还没对着他笑过……,该死!他是她的丈夫哪!她的笑容应该只属于他!她的美眸应该只望着他、追随他!
  也许,他粗暴的吮吻令她觉得受到侮辱,但她有没有想过,她的拒绝、她的不在乎,简直是将他的感情视为污泥似地摔落地面,连践踏都不屑……比侮辱还严重……。
  天啊!她鄙视他对她的爱,他却迷恋她的唇齿,不舍离开……,他不禁觉得自己低贱得无可救药!
  他低吼一声,狠狠推开梁悯儿!梁悯儿扶着墙壁,觉得晕眩。她突然好希望他能继续拥着她,虽然他过于粗暴……,但他被冷落在墙边的滋味实在不好受……。
  “那男的是谁?”向君洛厉声质问:“和你在庙里有说有笑的那个男的。”
  他知道她独自出府的事?“你派人监视我!”
  “不用我派人监视你,自然有人怀疑你的操守,自动跟踪你!”
  “那个男的是宫尔玉。”梁悯儿认为自己和宫尔玉清清白白,毋需心虚。她直接告诉向君洛实情,“我们只是凑巧……”
  “宫尔玉……”向君洛一听到这个名字,便无心再听取下文。他冷笑,走到她面前,“我早该想到了,”一把将她拉至床边,“是他让你变心的嘛!当初传说他有意志向你提亲,你还很开心,对不对?”把她推倒在床!“回答我!”
  “对!”梁悯儿气愤地反驳:“而你呢?你还不是到现在还跟你的嫂子不干不净!”
  “我没有!别再拿七、八年前一件根本没有发生的蠢事来审判我!”他蛮横地扯开她的衣襟!
  “不——”她完全没机会遮掩雪白、削弱的双肩,两手便被他制住。
  “你们偷偷幽会几回了?他碰过你没?我检查了以后就知道……”他眼泛血丝,面目狰狞。“我检查了以后就知道!”
  “不!”他不可以这样对她……,她试图踢动两腿挣扎。
  向君洛轻松地压制使她双腿。他吻着她的颈项,一边解开她的腰带。梁悯儿双手虽被扣住,但她使尽全力挥舞想攻击他,他单手将她两手一并高高地锁在她头顶上方。
  她想咬住,他以不至于使她无法呼吸的力道轻轻挣住她的脖子,然后吻她的唇。
  梁悯儿一楞,忘了合上嘴巴。他明知她会咬他,为何还吻她的唇?
  向君洛觉得胸口一阵悸痛。她当然不会明白——为什么他明明知道会受伤,却还执意吻她。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他明知她恨他人骨,他却仍然一迳儿爱她,爱到无法自拔、爱到即将崩溃。
  唉!到底是谁在折磨谁?
  向君洛的手离开她纤细的脖了,偷偷探入她肚兜内,粗鲁地抚弄、揉捏……。梁悯儿觉得痛……她不要……不要他毫无怜惜地。占有。她病的不是前胸,而是心……
  她蹂躏的是她的心……
  思及此,梁悯儿猛然放声大哭。
  向君洛被她的哭声骇醒。他先是缩回两手,然后轻抚她的脸,“别哭……”
  梁悯儿挥动碎拳捶打他:“走开!你走开!”
  向君洛起身退开。回想自己刚刚对她做的,他自责地击桌。
  梁悯儿扯紧衣襟,抬起双脚,缩坐在床榻上。哭声稍敛,仅余啜泣。向君洛背对着她……,他的前景显得孤单,也有些可怜……梁悯儿自己也有同样的感觉……。
  她害怕两个人在一起时的紧张气氛,却也害怕独处。
  他们两个人,好像一直在错过……,她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是不是应该下去揽住他……?
  “悯儿……我不行了……”向君洛再也坚持不下去了,他完全没了主张。“我……不行了……”
  梁悯儿伸出手,差一步便能拥住他!但他竟头也不回地离开寝室!他实在应该回头看一眼,但他没有,他错过了她求和的表情……
  “不行了……?”梁悯儿喃喃重复他说的话。
  这是什么意思?该不会是表示,他对她的爱到此为止?
  就这样……?
  他所宣称的真心真想,就这样简简单单地瓦解?
  梁悯儿僵立桌前,久久无法回神。
  宫尔玉面无表情地步入一家青楼。老实说,他实在受不了某些人总爱在温柔乡中谈生意!
  “哎呀!玉二少爷,”老鸨挥着丝帕招呼他,“王大爷在楼上厢房等着您呢!”
  “二少爷——”
  宫尔玉正要随老鸿上楼时,身后有人嗲声唤。
  他回过头,寻着声音来源,才知那姑娘唤的不是他。
  那名姑娘努力将身子贴的一名拿着酒瓶的猛灌的男子,撒娇道:“二少爷,你别尽是喝酒,偶尔也陪陪人家、看人家一眼嘛!”
  “滚!”男子恶狠狠地推开一心黏到自己身上的女子。
  女子以极不优雅的姿势跌坐到地上,周遭同伴未施以援手还掩嘴窃笑,她忿忿然地爬起,走向老鸨,跺脚埋怨道:“存心期负人嘛!只想要买醉不会到酒店去?要不,去他自己的向阳客栈也成,何必到青楼来?”
  听到向阳客栈,宫尔玉敏感地想到向君洛。“他是向君洛?”他知道向君洛握有向阳客栈的经营权,而且他在向家正是排行老二。
  “嗯。”老鸨随口应。“玉二少爷,你?”不了解宫尔为何跨步走向向君洛。
  宫尔玉走到向君洛身旁,握住他的手臂,制止他喝酒。“向君洛。”
  向君洛本来不理他,将嘴巴对准瓶口继续豪饮,但那多事的家伙却抽走他的酒瓶!
  向君洛扭转前臂打算反制住对方,未料对方同时旋转手腕,依然处于上风地抓住他手臂。他抬头看谁这么大胆打扰他喝酒,迷蒙的双眼迎上对方锐利的鹰眸后,他瞬间清醒!“宫尔玉!”
  宫尔玉有些意外向君洛认得他。“你来这种地方做什么?”他认为他若没事的话,应该在家中陪伴梁悯儿!
  “你呢!”向君洛站起身,“来跟我示威?”事实上两个人的体格相当,然而向君洛因酒醉,在气势上稍微矮人一截。
  向君洛对准宫尔玉的脸颊挥出一拳,但力道虚软,打不中目标。
  宫尔玉轻轻松松地挡住他的拳头,说道:“新婚不到一个,你便出入这种地方,难怪悯儿不开心。”
  “你为什么知道她不开心?”向君洛揪住他衣领,吼叫的声音近乎哭嚷,“你打我老婆的主意……”再次挥出拳头!:“混帐!”
  “你这算是嫉妒?”宫尔玉侧头闪过,“我告诉你——”
  扬起拳头,有资格嫉妒的人是我!结实地揍他的鼻梁!
  向君洛往后倾倒,蹒跚退了几步,撞到了桌角,侧倒在地。
  青楼里的女子纷纷尖叫。
  向君洛抬起手,扶着桌沿,缓慢地爬起。烂碎的人在俊硕高大的宫尔玉面前,更像个没出息的混混!再想起悯儿的可能向着宫尔玉……他好痛苦,想狠狠揍扁宫尔玉的脸,想斥令她不准再迷惑悯儿……。
  “你想打架?”宫尔玉的心情也好不到哪儿去。“我奉陪。你要知道,我想揍你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当初若不是你在王印面前嚼舌根,悯儿早已是我的爱妻!”
  “悯儿是我的!”向君洛发狂似地吼,“你休想得到她!”冲向宫尔玉,“休想!”
  “醉鬼!”宫尔玉随便挥下了手,甫靠近他的向君洛便又弹了出去。
  “二少爷!”好多人尖喊,掩住双眼不敢看他的下场。
  他的头撞上楼梯栏杆!木制的栏杆遭他撞出裂痕,众人肯定他的脑勺定也破了口。
  他趴在地上,动也不动。众人以为他已昏厥,准备上前探视他的伤口时,他抬起头,睁开双眼,费力地再度站起。起初他的身子有点摇晃,待他站稳后,他目光炯然地瞪视宫尔玉。
  两名伟岸的男子互瞪,有如对峙的两头豹紧张的情势一触即发。
  姑娘们啜泣着请求道:“不要打了……不要……”
  没有人搭理她们。
  向君洛脸上淌着血水。他不再暴躁,凌厉地施展出高超的武技攻向宫尔玉!
  韩予颜较向君洛的家人早得知他在青楼与人打架的消息,见到他满脸是血,神智不太清醒,担心向母见到这样,的他会受不了,便先行将他带回宰相府,请大夫为他疗伤。
  另一方面,向母虽然晓得向君洛有韩予彦照顾,一颗心仍上下忐忑,担心儿子的伤势。她愈想愈觉得——这些不安,全是梁悯儿造成的——她遂要人找梁悯儿来她面前。
  梁悯儿一来,向母便严肃发问:“洛儿在外头跟人打架,你怎么说?”
  先前梁悯儿也听说了向君洛的事,但她没有什么意见想发表。
  “别再跟我装聋作哑!”向母怒声道。这回一定要问个明白,而且要梁悯儿知道,不是闷不吭声便能置身事外!
  “我能说什么?”梁悯儿并不想与向母起冲突,但是,既然她要她开口,她便不再沉默。“他打架的事我不清楚,不过我觉得您该追究的是,他为何出入那种地方。”
  “你话说得挺溜的,字句里还能带刺儿。”向母长袖一甩,精明地与这目无尊长的女孩对招。她说:“洛儿区不是在你这儿得不到满足,他何必往那种地方跑?”
  “作婆婆的,自然是向着儿子。但请您到外边问一问,新婚不久,他便到外头去花天酒地,人们信的会是谁?”
  “不知情的人同情的是你,但是请你注意,如果你在寺庙与男人私会的消息传了出去,到时候评论的话语绝不会好听。”
  她这是在威胁吗?梁悯儿抿下了唇,道:“麻烦您请那位跟踪我的人出来说清楚,他到底看到了什么!庙宇是公众场合,谁都可能在哪儿巧遇熟人。”
  “巧遇?”向母冷哼:“为了这桩巧遇,你特地偷偷摸摸地溜出去?”
  粱悯儿红了眼,但硬是不让泪水掉下。
  “既然您已认定我红杏出墙,那就红杏出墙吧!”
  “你还当真承认了!”向母气得发抖,“不知羞耻!”
  “我不知羞耻?”梁悯儿抚着胸口,问心无愧!“还不是你们逼的!”
  向母不屑地打量梁悯儿的表情,“别一副受尽委屈的样子。受委屈的,是我家洛儿!洛儿不会对谁这么忍让过,结果,他得到了什么?新婚之夜被人拿玉钻子捅破肚皮,过没多久又在青楼闹事,弄得浑身是伤,你叫我们向家面子往哪儿摆?”
  梁悯儿很快地回嘴,“进你们向家大门可不是我自己要求的。他因为娶我而丢了面子,是他自己的事!”
  敢情她还怪罪了洛儿娶了她?真是不识抬举的臭丫头!
  “要你入门,是我作的主。”向母道。
  “那也一定是因为您想把我想得太好。然而,我是人,不是傀儡,不是人希望我怎么样,我就怎么样。”
  “你……好刁的嘴!”向母忿而拍桌。
  梁悯儿深吸口气,“我并未与您作对,只是想在您面前,挺直腰杆、不甘示弱。”子没做过什么后悔的事。但现在,我万分后悔代洛儿作主,让他娶你入门!
  “您现在才感到后悔……”粱悯儿面无表情地告诉向母:“你有所不知,早在这之前,我已经无比痛苦。”
  她把向家当成什么?火坑,还是地狱?否则她怎会无比痛苦?
  向母气炸了,吼道:“我们向家没你这种媳妇!”
  “您终于和我达成共识了。”梁悯儿淡然地应道。轻轻点个头,转身离开。
  “再娶?”
  向君洛原本闲懒地倒在躺椅上,任由向母在耳边唠叨,直到听到再娶这两个宇,他才有所反应。“娘呀!多年来老爹只要提到再娶,你便嚷着要自杀,如今我成亲才不久,你却要我再讨房小老婆?”
  “没错!”向母两手叉腰,信誓旦旦地,“这回我一定要张大眼睛,选个听话又乖巧的媳妇儿!”
  “听话又乖巧?”向君洛咋咋舌,不让心扯动嘴角伤口,眉眼因疼痛而跳了两下,急忙抚抚嘴角。然后道:“拜托哦,我们家哪个奴婢不是这样,难不成你要我娶她们?”
  “你少跟我贫嘴!”向母睨了不正经的儿子一眼。“我已经找人联络媒婆,要她帮我注意适合你的对象。”
  “你玩真的呀?”向君洛坐起身。其实他伤得不重,只是当时脸上淌了太多血水才会让众人吓到。“娘,悯儿又没做错啥,再说,我和她好端端的,你别找我们麻烦。”
  “她没有做错事都搞成这样了,一旦做错了还得了?”
  向母指着他缠绕着崩带的额头:“你看看,好不容易腹部的伤才好了些,出一趟门后,居然浑身挂彩地回来。这叫好端端的?”
  向君洛满不在乎地耸肩:“还没死就是好端端的啊!”
  “你胡诌些什么!”向母双掌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
  “我真不明白,你着了什么魔,她害你变成这样,你还护着她!你到底迷恋她哪一点?”
  向君洛反手枕着脑勺,再度优闲地躺下,“我没有护着她。弄成这样本来就是我自己的错,不关她事。”
  “不管关不关她事,我已经决定要你再娶!我没要你休了她,算是很善良了。”向母走到躺椅旁,低头俯望着儿子,“我非要杀杀她的锐气不可?”
  向君洛发觉他的亲娘一定找过悯儿。两人不知说些什么,亲娘被悯儿气得咽不下气。唉,天底下夹在亲娘好与爱妻之间的男人最难当。
  “娘,你眼光高,只有管家之女、富贵千金你才看得上眼。你想想,这些人之中,有谁会愿意当小妾?”
  “我不管!就算是买,我也要买一个来!”
  “上哪儿买一个足以和悯儿匹敌的?”向君洛语气轻松地同她分析,“悯儿是堂堂北梁将王爷的掌上明珠,又是元配。相信我,你找来的人肯定只有被她期负的份儿。”
  “你以为我在开玩笑?我是当真的!洛儿,你再这么让她,她会永远把你压在脚底下,把你踩得死死的!”自古以来,只有丈夫是妻子的天,哪有妻子爬到丈夫头上的?
  “那好呀!反正我也开心嘛!”
  “你开心,人家可不开心!我跟她说我后悔让她进我们向家门,你知道她怎么回答?她回说早在我后悔之前,她就痛苦无比了。你听听这是什么话?依我看,干脆让她离开我们向家,对大家都是件好事!”
  向君洛眼睛随便乱膘,突然发现有个人影靠近窗边。
  是悯儿!她以为她躲得很好,但是她为了倾听房内人的谈话,测着耳朵,露出她胶好的侧脸,而遭向君洛发现。怎么?她也会在乎他和向母谈些什么?
  向君洛心生一计,想要看看悯儿听到他说的话后,有何反应。
  “娘,你刚刚跟我提议什么来着?你要我讨房小老婆,是不是?”
  隔着窗棂,向君洛没能看见梁悯儿骤变的脸色。他想要娶妻?太过分了!
  “你要我重复说几遍?你有没有认真听我说话?”向母完全没注意到窗边的人影,及向君洛诡异的神色。
  “好,我娶!”向君仰起上半身,故意很大声地说:“你听好,这回可得帮我找个真正听话又乖巧的。”是不是还不够刺激?否则悯儿怎么没有动静?向君洛眯起眼盯着她瞧,有些失望。
  梁悯儿咬住下唇,气愤地甩头跑开。
  有反应!而是好大的反应!向君洛眼睛一亮,迅速跳下躺椅,往外跑。
  向母却拉住她,表情喜不自禁,“洛儿你说的是真的?
  你同意了?”
  “什么?”向君洛一心想快点追上梁悯儿压根忘了跟母亲说了什么。“娘,我有急事,你别拽着我。”
  “洛儿你头是不是撞坏了?”怎么讲起话来没什么顺序,前话、后话不搭调,而且才说过的话马上又忘了。
  “我很好。而且我老实告诉你,刚刚因为悯儿在场,我才会假装答应你要我纳妄——我主要是为了试探她的反应。”他拿开母亲的手,道:“我不会再娶,我说过我这辈子除了她我谁都不要。我不是着了魔……我是因为我……。”接下来的话,比较适合直接告诉悯儿,留下一句:“我走了。”急急忙忙冲出房。
  被留在房内向母重重地跺了下脚,“你这孩子!有了老婆便忘了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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