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滟 第八章
像是打定主意彻底和水染滟了断,魏无极未曾探视过她,他让小蝶照顾她的伤势,看护她好好安静休养。
而水染滟这厢也没要求要见魏无极,她又恢复昔日的沉默寡言,安安静静的养著伤 ,耐著性子等待伤势痊愈,小蝶曾试图和她闲话家常,使她心情好过些,可她不开口就 是不开口,碰了几次软钉子后,小蝶放弃了,明了真正能让水染滟开心的人是不会再来 了。
小蝶于心底惋惜著这段消散的情感,她接连服侍的两人皆倾心于魏无极,先有凤扬 袖,后是水染滟,只是魏无极真正属意何人呢?这就不得而知了,或许魏无极根本是无 情冷血之人,从没人能侵占他的心房。
事实上,水染滟她在等待!她在等魏无极最终对她做出的决定,有预感,这天就快 来了!魏无极是不可能永远将她扔在西厢不闻不问。
“水姑娘,水姑娘,少爷要你到书斋去。”小蝶接获命令,匆匆来报。小蝶心想, 少爷终于想通了,想再让水染滟当他的贴身侍女,据闻,顶替水染滟的侍女,没有一个 是魏无极满意的,每个服侍过他的人,莫不让他的冷眼瞪视吓得魂不附体,祈求再也不 要服侍他。
“好的。”来了!他终于下了决定。
水染滟拖著刚痊愈的娇躯,深吸一口气,下床走出西厢,往书斋去。
“我扶你。”小蝶怕她步伐尚不够稳健,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扶著她的手肘。
“没关系,我没那么娇弱。”她轻轻一笑,缩回手拒绝小蝶的扶持,她从不敢或忘 ,有关她的身分,她是服侍人的侍女而非让人服侍的大小姐,她和小蝶的地位是同等的 ,没必要让小蝶镇日在她身边跟前跟后,服侍她像服侍千金小姐般,那对小蝶未免太不 公平。
“还是让我扶著你好了,你的伤刚好,受不住的。”小蝶笑呵呵,热心地坚持要扶 她。
原先她进魏府后,对水染滟并无好印象,所知仅是水染滟是魏无极的枕边人,寡言 少语,在她以为凡是主子的枕边人都不是好惹的对象,对水染滟她是能闪多远就闪多远 ,直到水染滟帮助了大伙儿免于被逐出魏府,她才发现,原来水染滟并不如想像中来得 难以相处,对她的好感也日益加深。
见小蝶那样坚持,水染滟就由著她去,不再拒绝。
很快的来到书斋外,水染滟轻敲了书斋的门扉。
“进来。”魏无极清冷的嗓音由里头传来。
水染滟朝小蝶点个头,即推门进去,小蝶则是退至离书斋十步远的小花园中等待。
水染滟一步入书斋,一双黑眸便贪婪地梭巡著娇躯,不意外发现她日益清瘦的身形 ,严肃的眉峰为此紧拧聚拢,魏总管没有好好打点她的膳食、起居吗?
“少爷,您找我?”多日分离,她不再叫他的名,适当地拉开两人的距离。
在未知他对她的打算之前,她不会轻易让情绪所掌控。
“嗯!”她对他的称呼,让他及时醒悟,痛斥自己,她消瘦与否再与他无关,他不 必再为她的事忧心,他要把全副精神放在事业上才是。
每每思及她对他的影响,便足以让燃烧的血液降温、发热的肌肤冷寒。没让她坐下 ,他以对待一般仆佣的方式待她,仿佛她在他心底已不再是特别的。
“要你来是要告诉你,你在魏府也待得够久了。”他缓缓地做著开场白。
水染滟听闻他的话,心马上凉了半截,可是她强忍著不断涌上的冰寒,听著他陈诉 有关他的决定。
“你早过了及笈之年,再将你长久留下来对你是不公平的,所以我打算把你嫁出魏 府。”是的!他要将她嫁予他人,这就是他的计划,一个最完美的计划,可以保证,他 们往后都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就算是见了面,他也不可能忘了她已婚的身分,如此一 来,对他俩都好。
“把我嫁出魏府?”她抬首轻问。他的话令她痛彻心扉,原来这就是他的目的!他 的计划!将她嫁给别的男人!
呵!什么叫做对她不公平!他向来自私得可以,从没有一次对她公平过,而今,他 却说要对她公平,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莫非他忘了,当初是他逼迫著她许下承诺,生生世世永留在他身边,当时她不愿啊 !直到如今,她愿意了,他却不要了!不要了!
满腔的忿怒令垂落在身侧的手掌成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激起点点血泪。
“是的!你不再是魏府的奴婢,我把你的卖身契烧了,我想你应当会很高兴。”他 自顾自地说,没去看她的表情。
“可以请问少爷打算将奴婢许配给何人吗?”忍下心伤,故做坚强不在乎地问。
“你可有中意对象?”
中意对象?!呵!长年伴随在他身边,谁敢接近她?她又何来的中意对象?她讥嘲 地扬扬秀眉。
“为了你的幸福著想,我想让你自己决定婚嫁的对象,城里有许多人是中意你的。 ”早知道她心底不会有别的男人,在她说不出人选来时,他承认,心底是欢欣的。
“任何人都可以?”她想确定是否真能嫁给她想嫁的对象。
“没错!如果你想不出人选来,我可以推荐给你,城西的陈老板很中意你,你嫁给 他,他绝对会对你疼爱有加。”他没忘,陈老头每每见到她惊艳的表情,若非碍于他, 陈老头早提出要纳她为妾的主意了。
“不要陈老板。”基于报复,心中已有了适当的人选。
呵!要她如何再对他有所期待?他竟然要她嫁给陈老板,一个家中妻妾众多,又行 将就木的老人,真亏他想得出来!亏得他!
“哦?难道你已有人选?”听出她话中似有人选,他的脸色瞬间下沉,猜想著那人 会是谁?是府中的人吗?
府中有谁可能是她中意的对象?他开始一张张脸孔过滤,没记住他们的名字,可相 貌他记得清清楚楚。
“是的,您说任何人都可以是吧?”她深吸口气,再次确认。
“任何人都可以。”魏无极领首,魏府中没有一个是他认为水染滟所会选择的对象 ,可能是外头的男子,是朝廷命官?
“奴婢要嫁给滕驭。”清晰的字句敲击在书斋内。是的!为了报复他,她决定嫁给 他最痛恨的敌人滕驭。
“你说什么?!”滕驭二字马上令魏无极双眼危险地半眯起。
“奴婢要嫁给滕驭。”她不怕死地再次重复。
“你居然要嫁他?!”他怒极低喝。
“是的!就是他!”
“我不许!虽然他尚无婚配,可是你以为他会娶你为妻吗?告诉你,那是不可能的 !你连要进他滕家大门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怎么当他的妻?你又怎么认为他会肯要你? ”他可以笃定滕驭不敢要他的人,假若滕驭要水染滟,他发誓,绝对会毁掉滕府!
“只要您肯,就会有办法让奴婢嫁入滕府。”好个他不许?!
既然他不许,她就偏要。
“你只能当他的妾,你懂吗?他永远不可能把你扶正。”他烦躁地厉著声警告她。
“把奴婢嫁给陈老板不也是当他的小妾,两相比较之下,奴婢当然是选择年轻体壮 、家财万贯的滕驭。”她怎会不懂,不论她嫁往何处,终究是当小妾的命。
“你?!”魏无极狠狠地瞪著她,她说的该死的对极了!同样的当妾,她没理由不 选择滕驭,可滕驭是他的敌人,她明知道他痛恨滕驭到了极点,为何还要选择滕驭,是 存心要气他?!
“为何选择他?你是故意的?”
“为何不选择他?放眼整个京城,值得女子托付终身的人舍他其谁?”她字字犀利 ,像针般刺著自己的心房,她知道她伤不了他,总可以自我伤害吧!
“他就要娶凤扬袖为妻了。”故意提出凤扬袖好让她打退堂鼓,这也是他今日刚得 到的消息。
“无所谓。”既是小妾,岂会在乎正妻是谁。
“她容不下你。”
“奴婢相信您会有办法解决的,既然滕驭想娶凤扬袖,势必得取得您的同意,您可 以以娶奴婢为妾当作条件。”她是非嫁给滕驭不可。
怒到极点,魏无极不断地粗喘著气,考虑著是否要当场杀死她,也好过将她嫁给滕 驭。
他快被她气死了!她什么人不好选,偏偏要选择滕驭?!他宁可把她嫁给路边的乞 丐,也不愿意将她嫁给滕驭!
“你这是在逼我?”双掌开始发颤,强忍著不栖上她那纤细雪白的颈子。
“奴婢不敢,只是想提醒少爷您,您说过奴婢可以选择任何人,是以奴婢才放大胆 去选。”她有意拿他的话堵他,让他无从反对起。
“好个大胆奴婢。”他冷冷凝视著她,他已被自己先前的大话所堵死了。心底有千 万个不愿意将她嫁给滕驭,在他心底,虽然他不要她了,要将她嫁出府去,可她仍是属 于他魏无极,永远都不变。
水染滟静立著没再答话,等候他的答案,她的生与死全操之在他手。
“好!你要嫁给滕驭,我就让你嫁!”心一横,口一咬,要她离开的意愿驱使他痛 下决定。
他的同意如同巨石压击在她身上,连让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只能眼睁睁任由巨石 将她压扁。
“谢少爷成全。”忍下心房的颤痛,状似欢喜地向他道谢。
魏无极哼了哼偏过头不愿看向她,他怕届时看了会忍不住冲动,一剑将她斩杀,也 不愿让敌人滕驭有拥有她的机会。
带著苦涩的笑容,水染滟正准备退下时,猛然发现右足踝上有著环状物圈住她的步 伐。
是他亲手套上的银环,还记得那夜是他们头一次同床共枕,于欢爱过后,疲累不已 的她卧伏在床榻上,忽然感觉到右足踝有著冰凉的触感,一看——原来是他正为她套上 银环,烙下他的标志,宣告所有。
该是解下的时候了!
“少爷,该是您解下对奴婢钳制的时候了。”她只手拉开裙摆,露出右足踝。
魏无极猛然转头瞪向她的右足踝,上头有著他亲自套上的银环,除了他之外,再也 没有人能解得开,解开了银环,代表从今以后,他俩无所瓜葛……要解开吗?真的要将 系著两人的银环解开吗?
他迟疑了。
“少爷,您不能要奴婢带著您所属的标记嫁给滕驭。”她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倘 若滕驭发现她身上拥有属于魏无极的东西,肯定会受不了。
魏无极的胸膛克制地强烈起伏,脑海中不断想像著她与滕驭欢好的景象。
该死的!该死的滕驭!该死的水染滟!该死的!
“过来!”魏无极凝望著脸低哮,凶暴地将她与滕驭欢好的景象驱离脑海中,令自 己不去想、不去看、不在乎,唯有如此,他方会好过些。
水染滟听话地走到他身边。
魏无极粗暴地将她拦腰抱起,置于膝上,他的粗暴令水染滟不由自主惊呼。
大掌俐落蛮横地翻开柔软的裙摆,抬起她的右足踝,瞪著犹绽放光芒的银环看。
水染滟顺著他的视线盯著精致的银环,银环伴随她多年,真解下了,还是会不舍。
不容她感伤,亦不容自己有时间考虑,大掌灵巧地解开银扣,终于将银环卸下,解 除了对她的束缚。
于银环解下的那一刻,水染滟甚至冲动地想探手阻止,但随即想到,就算她阻止了 又如何?同样不能阻止发生在她身上的事,魏无极仍是会将她嫁出去,既然如此,又有 啥好阻止的,于是她忍下不舍,漠然地看著他解下银环。
“你可以回去了。”解下银环后,魏无极的嗓音益发无情。
“是。”跃下他的双膝,她强迫自己不回头离开。
不能回头!绝对不能回头!她可以后悔所下的决定!她要嫁给滕驭!一定要嫁给滕 驭!
每走一步,在心底她便厉著声告诉自己,事情己发展到不容她后悔的地步了。
魏无极则是紧握著掌中犹带温度、香气的银环,命令自己不去看她,不开口要她留 下,他不让自己有后悔的机会。
一直守在书斋外头的小蝶见到水染滟走出书斋外,连忙迎上去。
“少爷要你重新回来服侍他吗?”她喜孜孜地打探著,想著该为水染滟整理一下行 囊,好帮她搬回少爷的房里。
“没。”水染滟淡淡的扔下一个字,心底犹为先前在书斋和魏无极的谈话所震惊。
“啊?怎么会呢?”小蝶未察觉她神色有异,著实感到纳闷。
水染滟没理会小蝶,也不打算为小蝶解答,疾步走向西厢。
“水姑娘,你走慢点,你才刚痊愈呢!”发现她走得飞快,小蝶小跑步跟上,急著 要她放慢速度。
但水染滟仍是没理会她,反而是加快足下速度,想以最快的时间回到西厢。
“水姑娘?水姑娘,你是怎么了?”终于察觉她有所异样,小蝶慌忙地问,猜想她 是否身子不舒服。
“没事。”她淡淡丢下话,压抑心中的激荡。
她要回西厢去!快点回到西厢,就不会有事了!她得撑住!撑住。
“可是……可是我觉得你不大对劲。”小蝶喃喃自语。
晃眼间,两人已来到西厢,水染滟疾步进房,反手将门扉阖上。
“咦?水姑娘,你怎地关上房门?你真的没事吗?是不是身子不舒服?我去告诉魏 总管让他请大夫来,可好?”吃了闭门羹的小蝶可急了,急急忙忙的拍打著门板。
“不用了,我没事的,只不过是想休息一下,你也去休息吧。”倚著房门,她的声 音仍是平稳无异,唯有她自己晓得,一颗心已颤抖到破碎。
“那……好吧!若有事的话,你要记得喊我一声,我会马上赶到。”与她僵持不下 ,小蝶终于妥协了。
“嗯。谢谢你,小蝶。”
小蝶再三留连看著紧闭的门扉,最后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确定小蝶离去后,水染滟整个人像失去力气般,双腿瘫软跪坐在地上,发丝垂落, 更显得她的无助。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她轻问。她以为,以为真能陪伴在他身边, 直到地老天荒,可是事实却告诉她不是这么回事,她的情爱是永远不会得到回应了。
“呵!——呵!呵!”蓦地,她凄然地笑了。
“你为何不阻止我嫁给滕驭?为何不?!”她是那样期待,将自己的下半生全赌上 了,结果她输了!且输得很惨、很惨!
她以为凭魏无极的自尊是不会容许她嫁给滕驭,是不会容许滕驭拥有他曾拥有过的 女人,但魏无极没有,起先他的确是暴怒,最后却同意了。
“我不要你的同意啊!我不要,你为何不再霸气地命令我?”
她想念他的霸道、他的狂妄,多期待事情能回到从前,在她不知道她是爱他时,在 他还未强要她留在他身边时,她想,那样她会快乐些,不曾尝到心碎的滋味……“从前 ,我以为我可以在你不要我时,潇洒离开,而今,我才了解到,我根本不可能离开得了 你,我没有办法!”她的心已遗落在他身上,仅剩下的躯壳却得被强迫离去,这要她如 何是好?!
“呵!老天爷啊!你为何要如此折磨我?”是她前世犯下太多过错,以至于今生要 遭此折磨吗?
脑海中忽然晃过,她说过,如果离开了他,她将会到尼姑庵去永伴青灯。而今,背 负满身情债的她,能去吗?
“佛祖,您会要我吗?”没有人会要她!她的母亲离弃了她,她的父亲为了还债卖 了她,现在,魏无极许是对她生厌,所以要将她赠与一个男人,这就是她的人生!既可 悲却又无能为力。
她知道,佛祖不会要她的!她的命运不是她所能掌控的,只能不断受人摆布。
“哈!我要嫁给滕驭!我要让你恨我!我要你恨我!永永远远!永远都无法忘怀你 对我的恨。”这是她唯一能让他永远记住她的方法。
为了让他记住她,为了要他留下她,也为了报复他,所以她选择嫁给他的敌人!她 要让世人都知道,魏无极的女人成了滕驭的女人!
“呵!呵!”她摇头苦涩地笑了笑。
脸上滑过一阵阵凉意,是起风了吗?不然,她怎会觉得愈来愈冷?甚至有湿意产生 。
“但——你会在乎吗?”他真会照她的希望去做吗?
答案显然易见似乎是不可能的,他并没有照她的期望留下她不是吗?她还能乞求些 什么?
没有人会为她付出的,该是她清醒的时候了。
一道冷嗓划过冰冷的空气——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这句话是谁告诉她的?为何听起来是那样熟悉却又是那样陌生。熟悉的是那嗓音她 听过,陌生的是她想不起来是属于谁的嗓音,仅知道是属于男性嗓音,一个冷血无情的 男性曾这般对她说过。
“魏无极,我要你恨我!这样你就不会往转眼间忘了我。”一想到他忘掉她的那种 感觉,便教她生不如死。
她所失去的够多了,不想世间唯一对她最熟悉的人又忘了她。
“你自私,我要比你更自私!哈!哈!哈!”凄楚的笑声回荡再回荡,她要自私地 让他记住她!她要自私地在他心底留下一个小痕迹,就算只有一丁点儿,她也愿意。
“哈!哈!哈!”她开始无法克制地笑著,更多冰冷的湿意袭上她的脸颊,弄得她 双眼生疼,甚至是模糊到看不清眼前的一切。
“我……我爱你啊!你知道吗?我是爱你的!”唯有对著空无一人的屋内,她方敢 说出实言,不怕招来无情的讪笑。
“我真的很爱、很爱你。”她痛苦地掩面而泣。
“你为何不能爱我?”凄然地问著无法给予她答案的空寂室内。
“呵!你当然不可能会爱我,我怎能忘记你已无心无情。”思及他的寡情,她又笑 了。
“就算你不是无心无情,也不可能会爱上我……谁会要我……我不过是一个身分卑 下的侍女罢了。”两人如此不合,她拿什么配得起他?
家世吗?她没有。美貌吗?谁能保证她能长久拥有此容貌?没有!都没有!她什么 、什么都没有,甚至可说她浑身上下没有一点是值得他去喜爱的。
所会的琴棋书画全凭他的喜好所习来的,真正的水染滟根本没有任何一项天赋可供 他喜爱。
“水染滟,你别再奢望不该冀求的事。”她喃喃低语。
“别再作梦了……醒醒吧!水染滟……你醒醒吧!”她凄迷的眼瞳茫然且失神。浑 浑噩噩站起身,走到梳妆台前,瞪著铜镜里的人儿瞧。
青葱般的手指颤抖地贴在铜镜上,里头那个憔悴不堪,颊带粉泪的人会是她吗?真 是她吗?
“呵——呵!呵!”颠簸著步伐不断地往后退,直退到墙边无路可退为止。
她竟然为情神伤至斯,这不该是她啊!不该是冷情淡欲的水染滟,瞧魏无极将她变 成怎样了……“不!不!……”她抱著头大叫。
她受够了不存理智的自己,真的是受够了!
更多的泪珠狂泻而下,斑斑驳驳更似伤痕累累的芳心。
“他没有错!他没有错!不爱我不是他的错!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悲伤至极, 双手竟是扯向乌黑的秀发,无法控制地伤害著自己。
“是我不该爱上他!不该!”从未想过会对他产生情感,没想到居然会爱他爱得那 么深,连怪他都觉得不该。
可他真的没错,错的是她不该爱上他!是她爱错了人。
双手随著内心的悲伤愈是用力扯著青丝,一头美丽的秀发登时被她扯得凌乱不堪。
“无极,尽管你不爱我,可我依然是爱著你的……”最后,她声嘶力竭双腿软跪在 地,双臂紧环在胸前,如此的无助……她输了,输给爱魏无极的心,仅能做的小小反抗 竟是嫁给他的敌人滕驭,她会嫁的,她会顺他的意离开魏府,她会……她会让自己变得 和滕驭一样令他深恶痛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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