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凡回来了!
她不但回来,还带了一个未婚夫杜小天回来。
没有任何的预兆,她就这样回来,当她出现在仇家客厅时,仇平当真吓了一大跳,仇振飞也颇感意外,只有庄玉虹,她笑眯眯的接过仇凡手上的行李,殷勤的招呼着她。
“爸。”她有礼的招呼态度仍和四年前一样温文有礼,仿佛和陌生人打招呼一样有礼貌。
“哥。”
和仇平,彼此就热络多了,仇平先是紧紧的拥抱了她一下,才仔细的打量他的大妹。
“你长大了许多,变得更端庄了,和妈也——”他顿了一下,热情迅速冷淡了下来:“妈的丧礼你没有回来。”
仇凡轻轻摇晃一下,她苦涩的开口:“妈不会高兴看到我的。”
“胡说!妈早就原谅你了!”仇平黯淡的开口:“妈到死都还一直盼着你回来。”
仇凡的眼眶迅速变红,为了她的一念之差,她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泪,如今回到家里,她更是见景伤情,四年来的辛酸苦涩全写在脸上。
“好了!说那么多干什么?才回来不要想那些伤心事!”庄玉虹笑着搂住仇凡,亲热的坐在椅子上。
一直在一旁沉默着的杜小天恭敬的走到仇振飞的面前:“爸。”
仇振飞和仇平都呆了一下,他们迅速望向仇凡。
仇凡冷漠的开口:“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她是庄姨的儿子。”
庄玉虹笑了,笑容里有掩不住的得意之色:“振飞啊!不是告诉过你,我有个儿子吗?小天,向爸爸和哥哥打招呼啊!”
杜小天朝仇平伸出手,有些困难的开口:“哥哥。”
仇平打量跟前的男人,他比自己稍矮,长得很斯文,书卷气很重,真的和一般留学归国的学人一样,身上丝毫没有庄玉虹的影子,看起来是个很敦厚老实的年轻人。
“你好,不必叫我哥哥了,就叫我仇平吧。”他含笑友善的和他握手。
杜小天似乎松了一口气,他有些腼腆的点头。
仇振飞望着庄玉虹的得意的脸色,知道这又是她的一枚棋子,他看着杜小天,跟前的孩子丝毫没有邪气,不像是和庄玉虹一样的人物。
庄玉虹没有儿子,她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儿子。
这秘密他早就知道了,杜小天是她收养的,但看杜小天对仇凡的样子……
仇振飞也微笑了,不管庄玉虹如何工于心计,她也不会猜到,她这步棋是真的下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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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凡,你睡了吗?”仇平轻轻敲着仇凡的房门。
房门打开,仇凡红着眼将他迎进门。
“怎么了?”他关心地轻轻拭去犹挂在她脸上的泪珠。记忆中的仇凡是几乎不落泪的,即使是小时候也是一样,她倔强得连眼泪都不屑流出来!
“没什么。”她坐在床沿上,床上散着她从小到大的相片。
仇平一目了然,他知道仇凡仍为了没回来见母亲最后一面而伤心。“妈从来没怪过你,她希望你幸福。”
仇凡望着他,哇的一声投到他的怀里:“我真对不起妈!我对不起她!我甚至没回来见她最后一面!我太任性了!我太任性了!”
仇平轻拍她的背,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尽管他也曾为了她不曾回来参加丧礼而耿耿于怀,如今他也无法再说些什么,仇凡毕竟是爱他们的母亲的!
好一会她才起身擦擦眼泪:“对不起——我——”
他笑着摇摇头:“不必说了,我知道。”
仇凡平静一下,才转身面对他,已恢复成一向冷静自持的她:“小普呢?一直没见到她。”
仇平望着她:“这也是我想问你的,你和唐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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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皓坐在仇普的房间内,房间里四处可见仇普的影子。
她第一天打翻了所有的早餐。
她坐在床上看她心爱的诗集。
她痛苦的蒙在棉被里受着煎熬。
她微笑地逗弄着她的小猫眯。
唐皓坐在她的床上,黄斑条纹的小猫悲惨地蜷在她的床上,它的主人走了,它似乎也失去了快乐!
他抚摸它细软的毛,和在无数的夜里,他坐在这里轻抚仇普短短的头发一样,她的头发很软,摸起来感觉好像丝缎一般令人爱不释手。
她总是睡得很沉、很香,会踢被子,也会笑着说梦话或者哭着醒来。
她笑的时候,左边的脸颊会现一个小酒窝。
她生气的时候像小野猫一样又抓又咬,而且什么话都骂得出来!
她会撒娇、会赖皮,生闷气的时候喜欢把门锁起来,在里面咀咒棉被,或是蒙在棉被里怎么哄都没有用。
她下棋和玩牌的时候喜欢作弊,等赢了以后又会得意洋洋的说她作弊的方法,输的时候会赖皮,要求再来一次,不玩到赢总不罢手。
她喜欢吃海鲜,却讨厌鱼刺。
她很怕寂寞和黑暗。
她……
唐皓猛力捶打棉被,小猫吓得跳下床,一溜烟逃得不见影子。
“不要再想了!”他朝着空屋子大吼。
可是思绪仍无法停止!他想念仇普,想念她的一切,她仿佛某种毒索深入他的血管、他的心脏,他永远无法摆脱她的影子!
她当时凄厉的哭喊,绝望的眼神,像一条毒虫一样日日夜夜啃噬着他的每一条神经!
四天来,他守着木屋,清醒时、酒醉时都可以看到仇普的一颦一笑,他像个游魂似的叫喊她的名字,追逐她的影子,然后心痛得想倒地而亡!
是哪个混帐说相思是一种绝症的?
相思根本是一道催命符!
它使他濒临崩溃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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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普茫然地躺在床上,对眼前的一切视而不见。她不哭不闹,不吃不睡,仿佛是个植物人。
你强迫她说话,她只会最简单的是,或不是,有时候她根本不理你,只用最原始的点头、摇头。
你喂她吃东西,她一口一口地吃着,对自己吃的是什么东西,她全然不关心,吃了两口,她便再也不肯张口,仿佛责任已尽似的,任凭你如何哄劝她也完全不理睬,有时干脆躺进棉被里,来个眼不见为净。
对这种状况,周围的人一点办法也没有,你打她、骂她,她也只是茫然的看着你,丝毫不为所动。
仇平将她安置在这间小公寓里已经两天了,为了怕她没人照顾,他特地请了一个特别护士,其他的时间,大胖和他的妻子阿慧,仇平自己和汤庆洁不定时来照顾她,可是她的状况一直没有起色,他们只能看着她一天比一天削瘦,一天比一天苍白,无计可施!
仇普也知道他们关怀她,有时候她也想多说一点话,多吃一点东西,可是她心痛得无法开口,无法报答他们的好意。她甚至无法流泪!
从来就不知道爱一个人会这么痛苦,从来就不知道爱一个人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而爱一个无法回报你的爱的人,那根本不是人能过的、能承受的生活!
汤庆洁摇摇头,看来今天想叫仇普有所起色是很难了!心病还得心药医。以仇普这种爱恨如此强烈分明的女孩来说,除非是唐皓来,否则就真的只有眼睁睁的看着她如此下去了!
门打开了,仇平走了进来,庆洁向他摇摇头,仇平示意她先别走,然后他来到仇普的床前。
“小普,你看是谁来看你了!”
汤庆洁心念一动。
是唐皓吗?那仇普有救了!
门外走进一个长发飘逸,端庄雅致的女孩子。
“小普。”仇凡轻唤,走到仇普面前,紧紧握着她的手:“小普,我回来了。”
仇普的眼中光芒一闪,她轻轻地扯动唇角,化为一个淡淡的微笑:“姊。”然后光芒迅速黯去,换上了一种无可比拟的悲凄。
仇平示意庆洁跟他出去,两人悄悄地掩上房门。
“小普,我和唐皓没有结婚,我那样说只是为了气气爸爸而已,我和他之间什么也没有。”仇凡诚恳地望着仇普:“你不要折磨你自己,你要相信我!”
仇普望着她,唇角的笑容转为苦涩,她半句话都没说,只是哀伤的望着她。
“真的!我这次回来还带了我的未婚夫回来,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如果我和唐皓相爱,我不会嫁给别人的!”
可是唐皓爱着你!仇普在心中喊道!
对他来说,你才是最重要的!我什么都不是,我只不过是个替身,他的心里只有你一个!
“小普,难道你不相信我吗?我从来没有骗过你!仇普,求求你,你开口说句话好吗?你不要这样!”仇凡急了!她死命拉着仇普,而仇普只是淡淡的,用一双悲哀的眼睛看着她。
好一会儿仇凡终于放弃,走出房门。
仇平和庆洁在客厅里等侯她。
“怎么样?”仇平焦急,满怀着期望问道。
她摇摇头,沮丧地坐在椅子上:“一点用也没有!仇普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她根本不是以前的仇普!”
仇平丧气地抱着自己的头:“家里发生变故之后,她就开始吸毒,妈的死,爸的再娶都给她很大的打击,她还小受不了这种变故,现在她不容易戒了毒,却又发生唐皓的事——她——”他长叹一口气,似乎已经到了穷途末路。
“她为什么不相信我?”仇凡喃喃自语。
“也许唐皓对她说了些什么。”庆洁推测:“反正不管唐皓对她说了什么,现在没有唐皓,谁也救不了仇普。”
“我去找他!”仇平站了起来。
“你去有什么用?唐皓也许不愿意见你,更何况公司里的事也需要你。”庆洁就事论事。
“也许,我去最好。”仇凡起身:“我和他之间也该说个清楚了。”
仇平有些意外,他没想到仇凡变了那么多,她已经不是四年前的仇凡了!以前的仇凡是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似乎意识到仇平的意外,朝他淡淡一笑:“人总是要长大的,在国外我学到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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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答应嫁给你了吗?”
“还没有。”
“还没有?”庄玉虹冷冷地望着杜小天。“那你带她回来做什么?”
“是她自己想要回来的,我制止不了她。”杜小天晦涩地说着:“她很有主见。”
“哦?”她打量着她的儿子:“是她很有主见还是你太没用?送你到国外这些年你一点也没有长进!连仇凡这样的女孩子你都控制不了,你还配当我儿子吗?”
杜小天心痛的望着他的母亲,他不能了解,她为什么不像一般的母亲一样,反而像个主宰者,试图左右她的主帅!
这些年来,他努力做个乖顺的好儿子,总无法得到她的欢心,他不懂!
难道真的要像李俊彦一样那才叫好儿子吗?她真的希望他像个傀儡娃娃一样任她支使?
“怎么?无话可说?”庄玉虹站起来,轻轻搭着儿子的肩膀:“仇凡在她妈死的时候没有回来,我还以为你已经完全可以操纵她了呢!怎么现在又不行了?嗯?”
“妈!仇凡在仇伯母去逝的时候没回来是因为她出了车祸,并不是我叫她不要回来的!您怎么会希望她冷酷到连替仇伯母送终都不愿意?”
“住口!”庄玉虹的脸色极为难看:“仇伯母?谁让你这样叫她的?现在你可大胆了,连顶嘴都学会了!”她气愤地坐在沙发上:“怎么?有了媳妇就忘了娘了?你忘了是谁养大你的!”
“妈——”他不知该如何回答,面对母亲冷酷斥责的脸,他似乎又回到童年时代,那个极为小心,渴望得到母爱,却又总是得到斥责的小男孩!
而现在他学会了,他知道如何看母亲的脸色,可是他也学会了如何判断是非,如何去知道母亲的作为是或非,如何努力让自己不要心痛。
可是他永远也学不会——如何去得到她的欢心!得到她的爱!
庄玉虹靠近他的身畔,轻轻地抚摸他僵硬的肩膀。
她一向了解他要什么,她也曾经努力过想给他,可惜的是,他要求的是她办不到的!早在二十几年前她就失去的,她又怎能付出?
但是可以假装!
她可以假装她有!
“小天,妈这样做全是为了你,‘仇氏’已经快落入我的手中了,以后它就是你的。你娶了仇凡,那更可以明正言顺的接收‘仇氏’,更何况还有沈翠凤所留下来的信托基金,那些你也能从你的‘妻子’身上获得。”她慈祥地看着他:“我希望你幸福,小天,有了钱之后,你会很幸福的,这一切是你自童年一直梦想的,不是吗?”
杜小天带着悲哀,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明知道她的表情、她的温情全是假的,全是为了利用他而装来的,他仍不由自主地陷下去。
他只有点点头。
庄玉虹满意地微笑了!
这一招向来有用,而她也乐此不疲。
离结局越来越近,而她也越来越肯定自己的成功就在咫尺了!他们全都是她手中的玩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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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凡没有找到唐皓。
当她到达小木屋时,那里已经人去楼空了,唐皓在台北的住处也空无一人,像来时一样,唐皓仿佛凭空出现,而又凭空消失了。
仇凡很失望,在美国她虽然和唐皓在同一间研究所,可是见面的次数少之又少,除了头一年他们还时常见面之外,其余的三年只有偶尔打通电话问问彼此的状况,他们虽然订婚过,可是她对唐皓的了解是少之又少。
当初她之所以选上唐皓,并不是因为他们相爱。
如果有,那也是她单方面的暗恋。
她是真的很喜欢唐皓,喜欢他那股孤傲的气质,喜欢他那种冷漠的表情,更喜欢他身上永远无法消逝的神秘感。
所以当她发现唐皓也渴望出国深造之后,她立刻向家人宣布她要出国,她要和唐皓结婚!
她知道唐皓不可能当面反驳她,但她没想到唐皓竟会答应,那时她只不过是抱着孤注一掷的心境罢了,所以当唐皓答应,她以为唐皓至少也有一点点爱她。
可是她错了!
订婚的时候,唐皓明明白白地告诉她,那只不过是做给她的家人看的,为了保全她的自尊,他至少可以做到这一点,然后再由她抛弃他。
她无法抛弃他!
她爱他!
唐皓似乎也感受到这—点,第二年以后,他便极力拉开两人的距离,终于使一场订婚变成不了了之的儿戏!
为此她伤心了好一阵子!
她甚至沮丧得想自杀!
然后杜小天出现了!
他温柔体贴,含蓄而深情,他总是默默地安慰她而不置—词,他照顾她无微不至从不逾矩。
他终于打动她的心。
可是他从来无法取代唐皓在她心中的位置。
很可笑的是她现在才发现,原来他是庄玉虹手上的一牧棋子!
别以为她在美国就什么都不知道,她知道庄玉虹自母亲的手中夺走父亲,害得母亲含恨而终!她知道庄玉虹逼走仇普,害得她吸毒堕落!她更知道庄玉虹使尽手段要从父亲手上夺走“仇氏”。
而杜小天,庄玉虹想利用他来取得母亲生前为他们每个人所存下为数不少的信托基金。
她想让父亲一无所有!
仇凡不是傻瓜,她什么都看在眼里,听在耳里,她只是暂时不动声色而已。
她很同情杜小天,和小天相处的这几年来,她是真的有点喜欢上他了,可是他却无法脱离他母亲的掌握!
她从来没有怀疑过杜小天对她的爱,在他对她无尽的呵护爱惜中,在他对她含情脉脉的眼光和言语中,她知道他是真的很爱她。
可是她无法回报他的爱——至少目前不行!
不但不行,她还必须在爱情和亲情中让他做选择!
这有些残忍,可是毕竟她也是仇家的一份子,比起庄玉虹对她家所做的,她只不见是小巫见大巫。
当然,这也只是她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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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凡没有找到唐皓,仇普的状况当然也不曾好转,她仍持续着她茫然的岁月——直到唐皓找上门来。
早上特别护士起床时,门口站了一个形容憔悴的高大男子,她吓得差点失声尖叫!可是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交给她一个大木箱,然后便落寞的走了!
护士不敢擅作主张,她打电话给仇平,他立刻和仇凡、庆洁赶了过来。
打开箱子,上面只简单的写着:请送还仇普。
看着上面潦草的字迹,仇平认出了那是唐皓的字,他们把箱子送到仇普的面前。
从里面跳出一只小花猫,还有几本她在小木屋中最爱读的诗集和她的日用品,一些衣服,甚至还有一幅建筑设计蓝图——那是她最爱的一幅!她常告诉唐皓,以后他们的房子就要像那样,唐皓自己画的图,他可以自己盖……
看到这些东西,仇普原本茫然的眼神渐渐炽热起来,眼眶中终于充满泪水,她抱着小猫咪开始痛哭!
他们慌了手脚,特别护士却露出欢喜的笑容!
只要她肯把心里的痛楚泄出来就没事了!
所以他们只能坐在床畔,喃喃地安慰着仇普,直到她终于收起泪水。
“好一点了吗?”仇平担心地看着她。
仇普点点头,看着他们大家忧心的面孔,突然露齿一笑:“放心,我不会再哭了。”
就这么一句话,他们悬着已久的心终于稍稍放了下来。
“我饿了。”她突然说。
“我立刻去买早点!”庆洁欢喜地冲出门外。
仇凡望着仇普泪痕犹湿的脸忍不住上前抱住她,哽咽的开口:“我好担心你!”
“对不起!我很快就会好的!我会回学校去上课,我会乖乖的,再也不会让你们烦心了!”反过来变成仇普在安慰她的姊姊。
仇平悄悄拭去眼角的一滴泪水,他笑骂着:“都念大学了!还这么叫人担心!你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小恶魔!”
他们欣喜地看着她终于有了血色的脸颊,在她狼吞虎咽之时满足的微笑。
表面上看来,仇普似乎已完全恢复正常,除了身体状况仍稍差之外,她会说会笑,而且再也不流泪,可是他们心里都明白,仇普是个很死心眼的人,伤口不会这么快就康复的!
所以他们心照不宣地不提唐皓,而她也绝不开口提起过去和唐皓的相处的日子,她似乎已完全遗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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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的状况每况愈下!外面的风声也越来越可怕,“仇氏”仿佛真的已完全失去招架的能力了,而即将面临解体!
股票的行情一落千丈不说,公司人心惶惶的状况也不提,光是减少了一半以上的订单就够仇平头痛了!
仇普找回来了,她的身体状况每天都有进展,这是令他稍稍宽慰的一件事,而仇凡也回国了,她虽然没说什么,可是她在国外拿的是企管学位,她也可以在公司帮得上一点忙,仇凡虽没开口,但仇平正要找机会跟她谈。
不过这些都不是令他头痛的,汤庆洁才是真正令他最苦恼的事!
她仍然坚持要继续在李俊彦的身边卧底,为了这件事,他们几乎翻脸,争论了无数次,而她仍丝毫不为所动。
换一种状况,如果今天是仇平,他也不会放弃自己所投入的好几个月的心血,可是庆洁毕竟是个女孩子,而且李俊彦贩毒的行动正紧锣密鼓地即将展开,一想到她所将要面临的危险就是足以叫仇平茶不思饭不想,更别提公司的事了!
如果今天“仇氏”风平浪静,那么他会放下公事,全天保护在她身边,就算要他去扮十七、八岁的不良少年,他也认了,问题是今天“仇氏”正面临空前的危机,他根本无暇分身,有时候他真恨不得练出分身术,或是干脆把庆洁关起来,让她无法再去参与那种工作算了!
可是她会恨他一辈子!
他冒不起那种会永远失去她的危险!
总之,无论如何他是被围在沼泽里面无法动弹了。
他憎恨这种状况!
更糟的是黄妍妍居然在公司四处哭诉她被他抛弃了,表情和说词都是第一流的,他很奇怪她为什么不去当演员?演起那种弃妇的角色,她真的是唯妙唯肖。
而他变成了天下第一负心汉!
最毒女人心这句话一点都不夸张!
他现在甚至不能开除她,公司里的人会以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他,如果他开除她,只会让人说他是自己心里有鬼,反而更糟!他真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请黄小姐进来。”他呼叫他的秘书。
几分钟后黄妍妍进来了,他决定要把事情一次解决掉,这种手法也许会有点狠毒,可是现在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再这样下去还有谁敢跟一个狼心狗肺的男人合作?
她带一点可怜兮兮的笑容站着,服装比起以前保守很多,总是一身素,仿佛服丧似的,使人看起来就同情,这使仇平气得牙痒痒的。
“请坐。”他不带半丝情谊的冷眼打量她。
门外人影乱动,他知道外面一定有很多好事者正在偷听他们的一字一句,好向全公司的人传播,这正合他的心意,他刻意放开音量。
“黄小姐,我和你有仇?”他很客气。
“仇平,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们有过一段情啊?”她极委屈的样子。
“哦?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如果我跟你这种美女上床,我不可能会忘记的!”他冷笑。
黄妍妍眼中尽是怨恨之色,但她开口仍是委屈、可怜的:“那天——那天你——醉了——”
睁着眼睛说瞎话?她是存心要破坏他的清白。
仇平气得咬牙切齿,但开口仍是不急不缓:“黄小姐,你仍是个未出嫁的小姐,说这种话就太不智了,我有没有和你怎么样你自己心里清楚,子虚乌有的事说出来也不会抬高你的身价,如果你要替你肚子里的孩子找个爸爸,你最好去找个神智不清的白痴,至于我——”他刻意放慢声调,冷冷地打量她一下;“就算我喝得烂醉,我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话很清楚,他的话中没有半个污辱人的字,可是说出口却把黄妍妍贬得一文不值,人尽可夫!仇平看着她由红转青的脸色,知道计策已经成功一半了!
“仇平你——你根本不是人!”她气急败坏的开口:“我希望你下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我希望‘仇氏’败在你的手上,我希望你永远也爬不起来!”
“那更好,那表示我就没有价值可以让你猎捕了吧?你以为你四处去散播谣言我就会要你吗?我离收破铜烂铁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呢!”
黄妍妍气得猛然起身,椅子轰然倒地,她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你狼心狗肺!!你根本没有良心!你不负责任!”
仇平见到她到如今仍一口咬定他遗弃她,他也火大了!“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叫我不负责任?我仇平敢做敢当,你少给我冠上莫须有的罪名!”
出人意外的,黄妍妍竟放声大哭:“你太过分了!你以为我们女人就好欺负吗?我不会放过你的!”
说完她一转身冲出门外。
仇平呆立当场,望着门外议论纷纷的职员,他知道自己又失策了!原想激黄妍妍说出实话还他清白,没想到反而被她一口咬住,背个狼心狗肺的罪名!他的处境反而更加困难了!
“看什么!你们全都没事可干了吗?”他大吼一声。
在门口旁听的人一下四散离去,而他知道这一来,他在公司更是难以立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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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做得很好!”庄玉虹朝跟前妖媚的女子一笑:“女人嘛!总是这一招最有效,而且弱者永远会受到同情的。
黄妍妍邪邪一笑:“这下仇平可有得受了!全公司的人都在我的泪水攻势下倒向我,只差没有插竿起义了!”
“不过这样你不会觉得你的牺牲太大了吗?”庄玉虹试探的开口。
“比起你的牺牲我算什么?台北这种地方,只要换个环境一样谁也不理会谁了,每天都有新谣言让别人去谈,这件事很快就会被遗忘了,到时候我又是一个全新的人了不是吗?”她毫不在乎的回答。
“这件事可不能让它太快平息,趁现在仇平还不敢开除你,你要在公司大闹一场,让他不得安宁!”庄玉虹冷冷地打量她:“你还行吗?”
“笑话!”黄妍妍得意地笑着:“就算他开除我,我也照样闹得他鸡犬不宁!?”
庄玉虹沉默半晌:“妍妍,我记得你以前很欣赏仇平的,怎么现在——”
“阿姨,你不必担心我会临阵倒弋!”黄妍妍眼中满是愤恨!“仇平给我的脸色和羞辱,我这一辈子也忘不了!我要他尝尝那种滋味!我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会记恨的女人是最可怕的!
庄玉虹满意地笑了,她拍拍黄妍妍的手:“好孩子,不枉姨妈疼你这些年,和你妈几十年的姐妹情,我还怕我会害了你呢?”
“怎么会呢?你照顾我这么多年,我做点事回报您也是应该的!”黄妍妍笑笑,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脸上竟有了羞涩:“小天——回来了吗?”
庄玉虹微微一呆,仔细打量她稍带羞涩的脸,黄妍妍在许多年前就公然表示过对小天的兴趣,这种女孩玩玩可以,但要真娶进门那就太不智了!
她安抚似地一笑:“回来了,不过忙得很呢,每天都不见他的人影,我又不希望他跟仇家太接近,所以叫他回以前的老家住,他成天也不知道忙什么,总是找不到他人。”
她关怀地看着她:“想见他吗?我叫他把公事丢下,陪你好好叙叙,你们也好久不见了。”
黄妍妍立刻开口:“不必了,等他有空再说吧!我不急的,只是想知道他好不好?”
庄玉虹真的笑了,她早料到她会这么回答,这样一来她正好顺水推舟避开安排他们见面这一件事。
杜小天是不会对她这种女孩子动心的!可是黄妍妍很厉害,没有什么心机的小天一定斗不过她!更何况现在还有个仇凡!
如果让黄妍妍知道仇凡已经和杜小天订婚的话,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这样一来,她的计划可就会断在她的手上!
她假笑开口:“还不是老样子,都那么大一个人了,还是不知道要照顾自己,我叫他早该找个人定下来,他总推说不急不急,好像等谁似的!”她说着,故意深意的望了黄妍妍一眼,她立刻羞得低下头去。
“唉!这孩子啊!就是死心眼,我还真拿他没办法!”
“阿姨,你别怪他,小天的个性我最了解了,我会好好劝他的。”黄妍妍笑眯眯地看着她。
黄鼠狼给鹅拜年。
庄玉虹仍笑着,在心里是打定了主意不让她见到杜小天,就算不去管她的计划,杜小天也太善良软弱,绝不能让她……
哎!庄玉虹在心里叹口气,她毕竟是多少爱着那个孩子的,终究会为他的将来打算!
“阿姨?”黄妍妍怀疑的看着她:“你在想什么?”
她立刻回神,换上一副慈爱的面孔:“还会想什么,当然是想你和小天的终身大事啊!”
黄妍妍低下头,一副不胜羞涩的样子。
我当然是分开想的!傻女人。
“等这件事完了之后,你们再见面吧!到时候你们自个儿打算打算——”她故意停顿一下,黄妍妍果然焦急得抬头,她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别急。
“不过这件事结束之前,你们最好别见面,如果让别人撞见了不好!我不想小天扯进这件事来,他太老实了,会受不了的!”
黄妍妍点点头,满眼憧憬,已在计划他们美好的远景。
以前她还有不少男人,可是那只不过是玩玩而已,真正要托付终身的只有杜小天最好!当然,她是永远不会让他知道她的过去的!
就如同庄玉虹所说的:他太老实了,会受不了的!
而她的未来……
庄玉虹看着她喜孜孜的脸,当然明白她在心里打的主意,而她是当然不会让她梦想成真的!再怎么说杜小天都是她一手养大的,她说什么也不会让黄妍妍这种女人接近他!
毕竟牺牲一只小卒算不上是一种损失的!
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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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猜你还不知道我和你岳父的关系吧?’男人冷静自若地面对另一个神情紧张的男人。
“当然——当然知道,你们是多年的好友了——”
“对!不过你还不知道一点,你岳父当年是我的长官,从大陆过来的时候我救过他一命的。”
“那——那又怎么样?都那么多年以前的事了!对现在的情况起不了——任何作用!!”
“是吗?”男人冷静地笑笑,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你岳父正好是个有恩报恩铁铮铮的汉子!你趁他出国扯我后腿,现在他回来了,如果他知道这件事——”
男人抹抹额上的汗珠,仍倔强地:“现在公司主权都在我的手上了——他——他也没有办法——”
男人笑了,笑得极有自信:“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这挂名的董事长也未免做得太快乐一点!你现在手中握有多少股权百分之十还是廿?凭你岳父一句话,他就可以让你一无所有!”他闲闲地望着他:“你以为在他回来之前可以拿到百分之五十的股份?可是你现在手中的股权分百之廿还不到,更何况我也没垮,你想——”
他故意留下话尾,只是平静地看看他,又拿出一叠相片在他跟前。
他认出来了!正是庄玉虹当时用来威胁他的同一组相片!他吓得脸色发育:“你——你怎么——怎么——”
“意外吗?其实方法都一样嘛!只不过我手中握的筹码比她还多,你肯为她冒险,难道不肯救救你自己吗?”
“你们——你们不可以这样威胁我——他紧张得来回踱步:“我——我——我会——我会——”
“你会怎么样?”男人的语气开始强硬了:“我是求自保!你可以害我,我也可以,不过我现在不想这么做!,只要你听我的话,我保证你平安无事!”
“可是——”他指着相片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我会找出底片还给你,不过你要怎么报答我呢?嗯?”
他终于丧气地跌坐在椅子上,摊摊双手:“随便你了,我把台约还给你们,按照合约行事可以了吧!”
“不行!”
他跳起来:“那你要我怎么做?”
“第一:把你手上有的‘我的’股票,用百分之五十的价码回卖给我;第二;照合约上的理赔条件理赔。”他平平地告诉他。
“什么!那我就完蛋了!”他吼道。
“你不照做,你会死得更惨,你会连家门都进不去!照我的话做,你至少可以保住你的董事长位置!”男人毫不让步。
他考虑好半晌,终于沮丧地点点头。
“很好!”男人满意地开口:“合约先交给我,这件事也不准声张出去,一切都照你和那女人计划的进行下去,以后买的股票我会出钱。”他走出办公室的大门前又回头:“记住,这件事要是声张出去,或让那女人知道,我会让你十五年前一样,一无所有!”
他跌回椅子上,沮丧得半句话说不出来!
天哪!他到底让自己卷入什么样的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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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在他们聚集的公寓内,大伙儿摩拳擦掌的准备“接货”,他们已经不少日子没做生意了,所以这次显得特别慎重,计划说了一次又一次,仿佛生手一样。
“老大。”小三悄悄地走到李俊彦旁边,小心翼翼地躲开他正在擦的“黑星”枪口。
“什么事?”李俊彦头也不抬地回道,聚精会神的擦着枪。
“仇普找到了。”
坐在沙发上的庆洁立刻竖起耳朵。
“你又来了,上次给我个车号,找到车主,根本找不到人有个屁用?”李俊彦有些不耐。
“这次不一样,我看到她了,她又回学校去上课了!”小三兴奋地:“她没看到我,可是我敢保证,一定是她没错!”
该死!早该警告仇普,这班人仍盯着她的!汤庆洁狠狠责备自己。
“喔?”他终于停下擦枪的动作:“你确定?”
“我当然确定!她化成灰我都认得出来!”小三拍胸脯保证,笃定得不得了!
“她还吃药吗?”李俊彦抬头,眼中闪着淫恶的光芒,他对于没把仇普弄上手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现在打算故计重施。
“不知道,”小三抓抓头皮:“不过看她的气色不错,不像有克药的样子。”
“他妈的!八成被送到烟毒勒戒所去过!”李俊彦愤恨地骂道:“不过没关系!只要把她逮回来,再打上几针就可以了,戒过的人一旦再上瘾一辈子都完了!”他兴奋异常:“去查出她住哪里!”
“等一下!”庆洁冷冷地开口。
李俊彦邪眼瞄着她:“又怎么了?老子最近跟你犯冲是不是?你老是找我麻烦!”
汤庆洁冷哼一声,现在帮里的人一半向着她,她有持无恐的说:“要找你马子,至少也得等我们先把自己的事解决掉再说,你不能老叫兄弟们干没钱的事!”
“你说什么?”李俊彦骤然站起:“你给我搞清楚!这里到底谁是老大?我说什么你们就该做什么?”
“是吗?”
已有几个好勇斗狠的人站在庆洁背后,在他们心目中,汤庆洁才有资格发号施令,她才——够种!
小三站在李俊彦背后叫着:“喂!喂!喂!你们干什么?想造反哪?我们真正的老大是他!”他指指李俊彦手上的枪:“有它才有本事!”
李俊彦突然想起他的枪,他嘿嘿冷笑,迫近汤庆洁。
他想教训她已经好久了!
平常她仗着空手道四段的身手让人近不了身,今天她身手再好也比不过真枪实弹吧!
只要她乖乖地听话!说不定他还可以……
庆洁一看到他手中的枪和邪笑的脸孔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身后的人纷纷退开,毕竟命才是最重要的……
“不要动!”
在场的人楞了一下,被汤庆洁从身后掏枪的速度吓了一大跳!
这下换庆洁冷笑了!“你以为只有你有家伙吗?也不打听一下我以前是干什么买卖的,你要比比看吗?”
李俊彦脸色铁青,双眼喷出的恨意,强烈得令人震颤!汤庆洁看过太多的困兽都是这种眼神!
她首先放下枪。
现在还不是翻脸的时候!
她走回沙发上坐着:“我不想大家伤了和气,这票买卖做完后我就走人,你们要怎么乱搞那是你们的事。”她直视李俊彦,后者眼中的恨意稍退:“我一直很尊重你是大哥,我也希望你尊重一下兄弟们的意见!”
看看周围大多数赞同的眼光,她小心地不让得意之色显露在脸上。
她知道她赢了——至少暂时的!
而她也知道,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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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沼泽之恋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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