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绅集团的股东大会就在五星级饭店议事厅召开,会议场内外部是黑衣墨镜的剽悍男子。腰间鼓鼓的,似乎拥有强大火力的保镖则是到处打量着,惟恐稍有闪失,发生任何意外。
所有人员都在引颈企盼,因为了解东绅集团权力运作的人都明白,东老二是否能将古老的权力推翻,全决定于古老是否能“引清兵入关”——古汉泽的支持与否决定了东绅下一任董事长人选。
各路人马杂沓,却暗暗自成系统。虽然会场文静无事,但是每个人都心知肚明,现在的和平只是激烈风雨前的平静。
在饭店大厅前埋伏的田岛则露出满足的微笑,这是属于行刑前的微笑;当然,田岛脸上的不是受刑者的无奈笑容,他的笑容充满了刽子手行刑前既促狎又残忍的优越。
对于这一刻,田岛已经迫不及待了。程愿水走了这个险步,让古汉泽彻底暴露在危险之下,他怎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田岛几乎想大笑三声。东老二的一半悬金已经汇到他在瑞士的户头,今天结束,就可以论功行赏了。
田岛调整一下狙击角度。从这个角度看来,进入会议厅的唯一电梯入口已经被他锁住,只要任何人一进入狙击范围,绝对无法全身而退,更何况他不会错失机会,近身刺杀当然是最稳当的作法。
这一向是田岛无法放弃的乐趣,看着死者的瞳孔在眼前放大僵硬,看着血液从伤口向外强而有力的喷出,田岛已经感到自己呼吸局促起来。
他瞄了一下手表,环顾了这个饭店对面的小角落,对于自己能占得头筹,完全掌握这个会议厅的罩门,不禁得意了起来……
饭店前突然一阵骚动,田岛欣喜的露出猎人嗜血的狞笑。是时候了!他等太久了!终于到了结束的时候!
田岛伸展了双手,交握得吱嘎作响,他迫不及待地从望远镜里看到他日夜镇定的身影。
果然,出现在视野里的就是程愿水那群工作人员,他都看腻了,他们谨守着所有专业步骤,六个人三百六十度的扫瞄,他屏息的等待上场的时机。接着,文森进来了,程愿水依旧白衣飘飘,随着程愿水身后就是正主儿了。
镜头中的古汉泽,看起来阴郁又莫测高深,十足的令人痛恨,田岛咬牙切齿的吐了一口红红的槟榔汁。
是时候了,是送古汉泽上西天的时候了!田岛从容地排开人群向前走去,望远镜随手丢在地上,左手从口袋里掏出三节枪管,一连前进一连组合这个有强大火力的组合狙击枪。田岛的行动实在太过沉稳迅速,以致于所有胸前戴着识别卡的专业人员全都没有察觉,大家的目光朝向远方,没人料到刺杀者会有胆量采取逃脱难度最高的近距离暗杀行动。
田岛微笑着,他穿梭在人群中,越过一个又一个,丝毫没有和任何人碰触,手上长长的枪管微微下垂,就好像是他手臂的延伸那样的自然,没人多看他一眼。
田岛在瞬间就已经来到距离古汉泽他们三个身长的距离,田岛的呼吸更加沉重,他喘着气,手上的狙击手枪瞬地抬了起来,左手扶着枪管,右手扣着板机,田岛稍一俯身,精准地瞄准目标,自信而狂妄的笑容已经挂在脸上。
没有任何迟疑的对准古汉泽的心脏,这样顺利得让他有些吃惊,扣下扳机后,田岛才了解为何一切如此容易,原本得意的脸上只剩下扭曲的、可怕的震怒,张开的嘴巴中怒吼着最不干净的语言。
即使田岛用的是消音武器,仍然引起一片哗然,因为程愿水忽然往古汉泽身上推扑上去,没人知道怎么回事,只知道程愿水的胸前一下子就染了血红,这一击非同小可,近距离的重武器暗杀,连最坚固的防弹衣都保护不了,子弹的冲力硬生生把挡在古汉泽侧前方的程愿水弹往后飞了起来,然后才重重跌摔……
— — —
古汉泽呆坐在地上,完全不知道刚刚那一瞬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没有任何声响,程愿水突然不再前进,反而往他身上推来,然后,两人被一股强劲冲力往后带……程愿水呢?古汉泽连忙找她,只见会场上所有的人都嘶声大吼着,所有的人全都慌乱地跑着,而离他不远处有一个蜷缩的白色人体。
古汉泽一下子全明白了,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试着张开嘴巴,想呼喊程愿水的名字,却发现喉间仿佛梗着鱼刺,连哼啊都发不出声来。
他无声地呼唤着、用力的呼唤着,却始终都没发出声音,古汉泽发现自己所有的猜疑、自尊和气愤全不见了,只剩下最最卑微的乞求。
连忙捉住一个走过身旁的工作者:“救护车!快!快!快!”古汉泽紧紧地捉住那人的手,握得那个人大声喊痛,他才下意识的放手。。
监督着那人打紧急电话呼叫救护车的同时,古汉泽完全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他看着程愿水的身子一动也不动地躺在地上:心中焦急如焚,他集中所有的意志力,恐惧地往她走去。
而咫尺之间,却像是海角天涯。
“愿水……”他跪在她的身旁急忙地呼喊着她,担心她受伤的情况。
程愿水仍然动也不动,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快要停止了,最不祥的念头闪过眼前,古汉泽不安地想甩开这个可怕的念头。
他试着把程愿水俯地的身子转过来,拉着她毫无生气的身子:心里的忧虑却更加沉重,因为她的身体简直没有一点温度,冷得怕人。
他屏着气,睁大眼睛,把程愿水抱进自己的怀里。程愿水一被翻转过来,正面的碗大伤口还直涌着鲜红的血液,程愿水的衣服已被染成血衣。古汉泽连忙拍打着脸色雪白泛青的她,他眼前的程愿水好像只剩下破碎的躯壳,他感觉程愿水正离开他。他感觉到她的消失,不由得陷入了恐慌。
“你不要离开我!我不准你离开我!”他狂喊着,双手无助地按住她血盆似的伤口,想止住不断涌出的鲜血,可是鲜血却不听使唤地大量往外流出,地上全是浓稠的血液,连他跪着的双脚都可以感受到湿黏。
“求求你!”古汉泽沾满血的双手试着抬起程愿水的下巴,想和以往一样和她对话,却把她异常苍白的脸蛋染得全是可怕的血红。
他哀求着,用力搓揉着程愿水的双手、身体,想让她恢复一些温度。
“求求你!是我害了你,都是我的错!”他不断地呢喃着,反覆说着自责的话,可是程愿水的体温仍然没有回升,也完全没有一点清醒的征兆,而她胸前的伤口仍然鲜红,怵目惊心。
“愿水,不准离开我!”古汉泽悲痛地哭喊出声,他紧抱着她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了。
当文森立刻依循昨晚和程愿水设计好的路线,果然如愿地逮住可恶的田岛,再赶紧回头查看程愿水的伤势,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画面,他一下子呆住了。
救护车及时赶到,火红的旋转灯闪得整个饭店诡异万分,救护人员和文森连忙用力办开古汉泽紧紧抓住程愿水的手,古汉泽失魂落魄,游魂似的跟着程愿水,似乎下定决心不再让程愿水离开他的视线。
救护人员看他如此痴迷,只好让他一路跟着,甚至连加护病房也让他进入。
— — —
文森一直在加护病房外焦急地等待。没想到田岛作法自毙,自寻死路,竟然采取这种惨忍的近距离暗杀;而程愿水也真的为了古汉泽这个负心汉牺牲自己,他心里对于程愿水这个实心眼儿女孩的命运感到怜惜和担忧。
“我是她合法的丈夫,我命令把孩子拿掉,我已经决定了。”
“古先生……你还可以改变你的决定的。”
加护病房门倏地打开,戴着口罩、神色紧张的主治医生,和一脸狂热、满脸愤怒的古汉泽大声的争吵着。
“你在说什么啊?”文森对于古汉泽已经无法忍耐了。竟然还想在这个时候打掉程愿水的孩子、他自己的骨肉!
文森忍无可忍地对古汉泽挥了重重的一拳,这阵子对于古汉泽所有压抑的怒气,在听到古汉泽仍然如此猜疑程愿水时,一古脑全爆发出来了。
古汉泽被打倒在地,医生则目瞪口呆地待立在旁边,看到文森还要追打,才开始大声呼唤警卫。
古汉泽则一动也不动,任文森在他身上发泄怒气。文森一拳又一拳,忽然想到程愿水的情况未明,又看到古汉泽颓废放弃的样子,文森挥舞的手臂才停了下来。
“为什么?”文森无声地问着他。
古汉泽满是伤痕的脸庞仍然低着。
“你害她还不够吗?”文森喊着:“你知道那个孩子对程的重要性吗?她告诉我,那个孩子是她这辈子拥有过最美好的礼物。你知道吗?她知道有孩子的那天,她的笑容是我从来没有看过的,你知不知道?只要有这个孩子,我相信她会为孩子努力活下去的。”
古汉泽靠坐在医院的白色墙壁,仍然不发一语,就好像一个失去生命的傀儡。但,仔细一看,古汉泽的衣服却湿了一片,他正无声地流着泪。
所有站在旁边的人,包括文森,惊讶地看着满脸胡渣、无比落魄的古汉泽。文森不再对他吼了,因为这是男人痛苦的眼泪,而此刻他最需要的绝对只剩下奇迹。
文森走到另一处,背对着他倚着墙闭目养神,心神不宁地等待医生群带来的消息。对于古汉泽的痛苦和自私,他不想再理会,毕竟不管他如何反对,古汉泽的确有合法的权利来决定这一切。他咬着牙恨恨地想。
“程愿水的伤势如何?”严肃苍老的声音传来。
文森震惊地连忙转过身来,是古老。
文森连忙挺身,打起精神回答:“还没有消息。”
古老现在是神清气爽,因为田岛的落网,连带的把东老二扯下水来,古老顺利地得到他处心积虑想要的权力和金钱。程愿水为他除去对手势力,腹背之敌的消灭,当然是人生最大乐事了。
“我那个傻孙子呢?”
文森视线投向另一头还跌坐在墙边的古汉泽,古老随之转头,看到如此颓然自弃的孙子,苛刻的嘴角立刻扬起一道严厉的皱纹,那是古老不满意时的习惯动作。
古老缓缓地走向古汉泽。这个让自己东山再起的好孙子,他已经计画要和他好好合作,让自己的事业版图再一次积极地扩张。
“孩子,别伤心了。”古老低下身子来,关怀地看着他的孙子。
古汉泽一直低垂着脸孔,听到古老的声音,猛然一抬,原本无神没有生气的双眼却直直盯着古老,直直的看着、研究着古老。
古老被他盯得全身发毛,身上打了一阵寒颤。
“为什么这么看我?”
“因为我想看你是怎样可怕的人。”
“可怕?你知道今天是谁救了你的性命?”古老的声音气得抖了起来,这个不知感激的孩子。
“救了我的性命?”
“你不知道我为你做了什么!是我派程愿水和文森来保护你的,是我老早就为了今天,做了好久的计画筹备工作。你以为程愿水是心甘情愿为你牺牲啊?是我命令她这么做的。”古老讨好的争功。
“我早就知道了。”
“你知道?那你就该明白我对你的关心和照顾!”古老赶紧加上这一句,争取古汉泽的向心力。
“所以,我要好好看看你这个杀人凶手。”古汉泽还是直直地、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古老满是皱纹的老脸。
“你在说什么?我杀了谁了?”古老失去耐心地低吼着:“程愿水还在急救当中,她还没死啊!况且,她欠我的可不只是一条命而已。”
从古老的嘴中,竟然对程愿水的伤势一点也不关心,甚至还如此无情寡义,古汉泽不禁深深地同情起程愿水。她竟然为古老做了这么多的牺牲,多么的不值得!他同时自嘲地想起,自己不就是程愿水所做的最大牺牲?
“你刚杀了一个来不及出世的小婴孩。”
“你是说,程愿水怀了你的孩子?那孩子怎么了?怎么了?是男孩吗?”古老想到自己竟然能看到自己的曾孙,兴奋得不知所云。
“那孩子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古汉泽冷冷的大吼着,他的眼神祇有决裂和冷静。“我还要告诉你,假如愿水有任何闪失,我会彻底毁了东绅,让你一无所有。”
古老的心情从云端跌到谷底。才铲除了长久以来芒刺在背的老对头,甚至第一次听到自己曾经拥有曾孙子,却连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孩子就没了;而这个他寄望未来的合作伙伴,居然为了一个女人誓言要毁灭自己,要毁掉他这生唯一自豪的事业。而可怕的是,古汉泽的确有能力做到。
第一次,古老才开始真心关心起程愿水生死攸关的手术了。
— — —
程愿水的手术一直持续到深夜,手术中的红灯一直鲜红地闪亮着,在门外等待的古汉泽、文森和古老,三人各怀不同的心思静静地等待着。
“古先生?”一个看起来很疲惫,而且面无表情的中年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
古汉泽站了起来,苍白的脸激动而发红了。“她怎么了?她还好吗?”
医生看着急切的古汉泽,沉默了一下。
“这就要看你从哪一个角度来看。目前来说,令夫人已经度过危险期,可是,她目前还是意识昏迷。”
“意识昏迷?她不是没有生命危险吗?”古汉泽吼着。
“一般来说,令夫人应该在手术结束后就该清醒的,但是可能手术的时间太长以及她头部曾受到地面冲击,才会造成现在的昏迷情况。”
“她什么时候才会醒来?”
“这……不确定。”医生迟疑的说着。昏迷是最难解的医疗难题,有的病人会在几日后自然清醒,但也有些从此不再醒来的案例。
“不确定?”低哑的声音透露着憔悴和绝望。
“古先生,你先别担心,也许令夫人只是因为失血过多,而且……身体的改变过大,有时候当身体需要复原休息,常常也会有昏迷的情形发生。”
“……孩子呢?”古老连忙问着:“是男孩?还是女孩?”
“别问了。”古汉泽伤心又悲痛的喊着:“我告诉过你,只有愿水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一点都不重要。我只要她好好的活下来,任何事情我都可以放弃,我可以放弃孩子,你们却不确定她的安全……”
“古先生,你的优先顺序医疗小组都清楚,你说的非常明白;只是,令夫人实在是体质虚弱,她的身子似乎长期工作过度……”
古汉泽不想听,他狂乱的摇着头,双手高举着,在医院的白色长廊上像一头负伤的野兽,焦躁不安的来回急走。
而医院里无止境的白就像一片又一片的雪片,覆盖在担忧的古汉泽身上,也同样覆盖在加护病房的程愿水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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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愿水昏昏沉沉的在病床上躺了好几天。
她一直陷在半昏迷的状况理,隐隐约约的,她知道有来来去去的医生和护士,文森、古汉泽,甚至古老。
她努力的想要跟他们要水,因为她感到全身痛楚的烧灼着,仿佛置身在熊熊燃烧的烈火之中,可是不论怎么努力张开嘴,却一点也发不出声音。
她想喊出身体内撕裂的痛楚,却完全不能指挥自己的身体一丝一毫,只能无助地躺在病床上。而身边的情景也是断断续续的,一会儿是文森对着她喃喃自语,一会儿是古老语气严厉的命令她,一会儿是古汉泽焦浊悲痛的声音回荡着。
但是,她听不清楚他们说话的内容,也没有欲望听他们说诸的内容,现在她唯一在乎的是自己的孩子是否安全无事,她不知道身体里那种无边的空虚,是不是孩子已经……
她不断地否认着,又不断的猜想着,她在彻底的消沉和绝望里寻着一丝希望的曙光。
在这种迷幻而且飘忽的痛苦和无助之中,她痛恨听到古汉泽的声音,只要一听到他低沉的声音,让她不断联想到他冰冷无情的表情、他的残忍和自私。她紧闭眼睛,希望这辈子再也不要看见这个男人。有时候,她听到他轻声的呼唤,情意绵绵的说着情话,她却只想能有力气把手抬起来捂住耳朵,因为她只记得他怀疑的眼神和所有伤人的指控,她感到自己几乎窒息的愤怒。
有的时候,文森的声音却让她想要清醒起来,她希望文森能带她逃离这个白色的监狱,她希望文森能告诉她孩子还好吗?她希望文森能协助她逃离所有古家诅咒般无边的厄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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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深夜,她从那一直吞噬着她的乱流中醒过来,白色刺眼的光芒让她呻吟了一下,喉咙却干涩的无法吞咽。“水……”
她的手被一只强而有力的手紧紧握住了,她一惊,迅速的睁开眼睛,于是,她看到古汉泽正握紧了她的手,用他大而温暖的手紧握着。
那股几乎令人窒息的愤怒在心里燃烧着,几乎又令她昏眩过去,她惊慌的要把手从他手中抽出来,她无力的挣扎着。
“你醒了!”他低喊着,语气里充满了欢喜,一点也没察觉程愿水的抗拒。“让我为你倒水。”他高大的身躯在病房里熟练的倒着茶水。
程愿水环顾四周,房里没有别人,可是到处有古汉泽的气味和痕迹。
古汉泽倒了一杯水,连忙捧到她的床边,亲密的把她从床上扶起,一口一口轻轻的喂着,无比的温柔和多情。程愿水咬了咬嘴唇,紧闭上眼睛,因为眼泪一下子就冲进了眼眶,他又回复到那个短暂回忆中的深情男人。
古汉泽察觉到她的眼泪,立刻用手帕擦拭她的泪痕。“痛吗?伤口还痛吗?”
程愿水挣扎着往床边躲去,低哑的嚷着:“走开!”
他不明所以的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怜惜和困惑。
程愿水紧闭眼睛,把脸埋在枕头里,她不想再看到他,不想再看到他如此令人痛恨的温柔,尤其是她已经历经过他的善变和反覆。她不知道有谁曾像她这样受尽屈辱,她为他奉献出所有珍藏的爱情和忠诚,他却轻易的怀疑她,轻易的对她定罪。
她恨这个男人,恨他提供的美丽期待如此短暂,恨他看不到她真正的样子和情感,恨他竟然认为孩子是文森的,她恨透了这个人!
孩子,孩子还在吗?
程愿水抬起头来轻轻的问着:心中闪过不祥的预感。“我的孩子……他没事吧?”
古汉泽一时楞住了。他还沉浸在程愿水平安的好消息之中,他看着程愿水苍白瘦弱的样子,他不知道如何告诉她这个残酷的事实。
古汉泽的沉默让程愿水沉到万丈深渊之下,她轻轻的啜泣起来,一声一声地,断续又连绵,令人不忍。
古汉泽从没看过如此脆弱无助的程愿水,他紧紧皱起浓眉,担忧的想要安慰她:“别哭,你这样很伤身体,我们会再有另一个孩子的。”
“另一个?”程愿水原本低垂的脸庞突然抬了起来,脸上满是泪痕,病后的苍白竟然因为气愤而发红。她瞪着站在床边的古汉泽,眼神凌厉又决绝。“我和你永远没有另一个孩子。”她赌咒似的喊着:“我的孩子是我一个人的,你不是说孩子不是你的吗?你凭什么以为我会重回你的怀抱?只因为你有钱有势?这是你对我的侮辱?”
失去了孩子的程愿水愤恨的喊着,她不知道这个世界遗有什么令她留恋?她允诺古老的,她达到了;至于古汉泽,他们之间更没有必要有任何关联,孩子本来是她对他最后一丝割舍不下的情榛,现在也结束了。她为尚未见面的骨肉感到心碎,也为这个孩子的命运叫屈,这个孩子从一开始就不曾接受过祝福,连逝去都不被珍惜。
程愿水嘶声的喊叫,引来正来访的文森和古老心里纳闷,他们推开房门。
“程,你醒来了,太好了!”文森一进房门立刻开心的大叫着。
古老则对于程愿水显然在对自己孙子发脾气的情形感到不悦。“程丫头,你不要得寸进尺!”他不改以往对程愿水的语调态度,严厉的指责程愿水。“他让医生把孩子拿掉也是为了你的安全。”
程愿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心里又迷惑又悲痛,她悲愤的紧盯着古汉泽又看看古老。是他让医生把孩子拿掉的,这个她愿意用生命来换的小生命!她的脑子里回荡着当初古汉泽对她说的怀疑的、伤害的话语,当她恳求他、信任她对他的爱情时,她只得来辱骂,所有的情景全一古脑的在她眼前重演一遍。尤其她还那么努力的要说服孩子是他的,这对一个女人是多么屈辱的一件事啊!而把孩子拿掉也是他作的主!程愿水感到一阵心寒,冰天冻地的心寒。她宁愿和这个无缘出生的孩子从此沉睡不再清醒,也不愿在这里面对这些尖锐的心痛。
“我可不可以请求你一件事情?”程愿水面无表情的盯着古汉泽,看都不看古老一眼。
“任何事。”古汉泽怜惜的轻轻握着她。
“我需要安宁,你们都离开好吗?”程愿水缓缓闭上眼睛,语气虚弱。
古汉泽握着的手冰冷而苍白,程愿水在白色的床单上看起来遥远又透明。他急着想对程愿水诉说的热烈一下子就冷到骨子里,程愿水的心似乎远在他方。
古汉泽无言。
程愿水用自己的生命证明了自己的清白,证明了自己的真诚。而他呢?却对这个被命运捉弄的女孩狰狞的嘶吼着。危险如飞镖射来时,这个命运乖舛的女孩就像铜墙铁壁挡在他这堂堂六尺的男人面前。
古老对待程愿水的方式,让他心疼不已。他不能想像这些年来,她是怎样的度过?当古老口沫横飞得意地说着如何计谋得逞的让程愿水死心场地的爱上他,古汉泽对程愿水只有更多更多的亏欠和悔恨。
因为这一切的起点,就是自己。程愿水所有苦难的开始全是因为自己。
而程愿水的心是如此柔软,即使如此,她仍宽容的打开心扉,怯生生的爱,小心翼翼的拥抱他。他是如此幸运的男人!
这个神奇女孩的爱情,他曾捧在手掌心,却因为嫉妒,让她一点一滴的从手指缝隙里如细沙般溜走。孩子!还有他们的孩子!他还未因为孩子的来临感到欢欣就已经在悼念孩子的逝去。
古汉泽怜惜的抚慰着程愿水散在枕头上的云发,虽然程愿水顽固的不肯再说一句话,动也不动一下,任何一点反应也不愿给。
古汉泽呼唤了几声,只好放弃。他神色落寞的从床边缓缓站起来,程愿水如女神雕像般的也不曾移动丝毫。
“愿水,安心养病,我们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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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白色之恋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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