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时节,寒气逼人。
自入冬以来,这天就几乎没放晴过,一阵冷过一阵的寒风,也老是飕飕不断地吹刮着,让大街上的路人就算拉紧了衣襟,还是不由得打着哆嗦。
这样的天气、这样的风,对清乎县城中生活优裕或者普通的人来说影响并不大,城内依然处处可见歌舞升平、繁华喧闹的景象。
可这对于在城东贫民区里挣扎着讨生活的穷苦人家,那就大大的不一样了。
无钱过冬让这里原就一脸凄苦的人们更添忧愁,而大杂院中所住的一群人就是贫民区中最典型的代表。
只见整个因贫穷而残破的大杂院,此刻在冬风无情的吹拂下,满是萧索一片,只有几名不知愁为何物的稚龄孩童,正天真无邪的嬉闹着,而一声声喊着冷、属于年轻女性的细柔嗓音,也在孩童的嬉闹声中传了出来。
“呼……呼……好冷呀……”
发出声响之人,就是住在大杂院中、正值花样年华的慕容流月,此刻她正不断地对着快冻僵的双手呵着气,企图给它一点温暖。
她刚刚将最后一点米下锅熬成稀饭,然后边呵着气边走出厨房。其实那根本不能称为厨房,因为那只是用几片破木板拼凑而成的一个小小空间。
一走出厨房,衣衫单薄的慕容流月不胜寒意地缩着身子,可她并未放在心上,因为此刻家里捉襟见肘的景况已占据她所有的心思。
她站立在寒风中,眉头深锁的望着越见昏暗的天际,心想,白米已空,而柴火也所剩不多,眼看就要断炊了,这叫她该如何是好?
慕容流月忧心不已,转身走进厨房边的一间小房子。
一进了那只放了一张陈旧不堪的圆桌和两、三张凳子,勉勉强强称为厅堂的地方,慕容流月转向厅里右方上面挂着一张布门帘的地方走去。
她轻柔地掀起门帘,看向只摆了两张床铺的狭小卧房,仔细地确认躺在其中一张床,因身体不适而休息的母亲正睡得安稳后,这才放心地回到厅里,在圆桌前坐了下来。
从小就和母亲沐秋水相依为命的慕容流月,不禁想起了她从未谋面的父亲。如果他没有在自己一出生便生病过世,那她们母女此刻的日子会不会好过些?
她这样想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含莘茹苦却从来不抱怨的母亲。
自有记忆以来,对她万分疼爱的母亲总是忙碌地为人洗衣服、做些针线活等杂工,就为了让母女两人有一片安居之地,三餐得以温饱。
母亲在这么辛苦工作之余,还要花时间教她读书识字、习琴、做女红。
令她印象极为深刻的是,从小一跟母亲出门,她最常在左邻右舍口中听到的一句话便是一个妇道人家要养活一个孩子,真不容易呀!但母亲总是不在乎地一笑置之、不以为苦。
这种种一切的记忆,让慕容流月一直以来便对母兼父识的母亲敬爱有加,当她懂事后,她尽量不让慈祥而又令人钦佩的母亲操心和难过。
只不过有件事,一直深深的困惑着慕容流月。
从小到大,母亲一向不准她问起父亲的过往,甚至连父亲的姓名都不让她知道,不仅如此,母亲也绝口不提自己的出身,包括她为什么会认字和琴艺如此精湛的事。
这些疑问随着她年纪的增长,令她更加不解和好奇,但碍于母亲的忌讳和她对母亲的敬爱,她只能将之深深埋在心底。
正当慕容流月转想着心事时,不经意之中,瞥见卧房的门帘被人掀了起来。
“娘!”她看着步出房门的沐秋水惊讶地唤了一声,立刻迎了上去。“娘,你不舒服,怎么不多躺一会儿?”她黛眉微蹙地说。
沐秋水看着搀扶着她、一脸忧愁的女儿,淡淡地笑了笑,坐在凳于上,拍拍女儿的手说:“我觉得好多了,不想老是躺在床上,起来走走反而好。”
“可是天气那么冷,躺在被窝里会比较温暖。”慕容流月一说完,随即转身走进房里,没多久,她又走出来,将手上的棉袄披在母亲身上。
沐秋水见状,欣慰的直点头:“今年的冬天特别冷,月儿,你也要注意保暖,别冻着了。”
“娘,你安心静养,别担心我。”她不希望母亲耗费心力担心她。“娘,你先坐一下,我在厨房里熬了点粥,应该快好了,我去将它端过来,你趁热吃,暖暖胃、祛祛寒。”
她一说完,才想转身离开,没想到却被沐秋水叫住了。
“月儿,娘没什么胃口,先搁着吧。”
慕容流月闻言,脸上又是一阵忧心,“娘,你一整天没吃东西了,这样你的身体怎么受得了呢?”她焦急地看着历尽风霜的母亲那苍白脸色,直觉得她似乎又老了好几岁,这让她的眉心又添忧虑。
“不碍事的,娘饿了,自然就会吃的……倒是你,月儿,娘觉得你越来越瘦了,你应该多吃一些的。”沐秋水看着女儿越来越标致却越来越清瘦的小脸说道。
“娘,我哪里瘦了?是你眼花了。”慕容流月故作没事般地回道,伸手要倒杯茶给母亲,却发现茶壶是空的,她这才想起为了节省柴火,今天她并没有烧开水,这含她沮丧地放下茶壶,又开始发愁。
她的神情沐秋水全看在眼里,只见她轻叹一声后说:“月儿,家里是不是快断炊了?”
慕容流月眼露惊慌,却尽量不动声色地说:“没……没有,娘,你想太多了。”
可这一切,还是没有逃过沐秋水的眼睛。“月儿,别瞒娘了,家里的状况,难道娘还不清楚吗?”
唉,都是她的病拖垮了这个家,自己死不足惜,但是女儿正值花样年华,难道也要跟着陪葬?
这都是她的错!她后悔了,深深深深地后悔了,若是当年……算了,再想这些也无济于事。沐秋水忍不住地摇头叹息,神情哀戚。
慕容流月见状,也禁不住眼眶红了,可是她强忍着,“娘,没关系的,天无绝人之路,更有好生之德,虽然这会儿我们生活困苦,但相信总会有办法解决的。”她强颜欢笑地安慰着日渐衰老的母亲,却不知道办法到底在哪儿。
以前沐秋水年轻体健,要维持家计已属不易,幸而后来慕容流月日渐成长,跟着帮忙做些针线活来贴补家用,在母女俩同心协力下,生活才稍稍地好过了一些,而这样穷一点、苦一点的日子,相依为命的两母女还是过得挺快乐的。
可是好景不常,沐秋水因操劳过度,以至于身体越来越差,近年来,她更是常常得卧床休息,甚至要吃药看大夫,这样一来,这个家单单靠慕容流月一个人。根本入不敷出,可说是每下愈况,越来越凄惨了。
其实之前,慕容流月曾经想出外找个活儿,为奴婢也好、做粗工也罢,总之,让她能多挣些银子,母女俩的日子就不会这么难过了,但是不管她怎么说,沐秋水就是不肯。虽然沐秋水不说她的理由,可是慕容流月心里十分明白,母亲这么做一来是心疼她、舍不得她吃苦,二来怕她一个女孩子家抛头露面、不成体统。
沐秋水不发一语地缓缓起身,踏著有些蹒跚的步伐走进卧房,没多久,她又走了出来,将手上的东西交给慕容流月。“月儿,你将这只玉环拿去当了,换些银两救救急,以后的,娘再来想办法。”
慕容流月颤抖着双手接过那只玉环,一时忍不住心痛,眼中的泪水差点掉了下来。
她知道母亲之前就已上过当铺,到后来她身体不好,就由她前去典当了两、三次,没想到这次还是得靠母亲的首饰来渡过难关……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这么没用?没能让母亲安享晚年却又贫病一生……
知女莫若母,沐秋水哪里会不知道女儿的心思?
“月儿,别这么难过,反正这些首饰娘也用不着,只是,娘原本打算将它们做为你的嫁妆,这样一来,你的嫁妆就没着落了。月儿,娘也是不得已的,你可别怨娘呀。”她无奈又苦涩地说。想起女儿跟在她身边吃尽了苦头,眼看着今年都十九了,却没能替她找个好婆家,她这个做娘的真是太失败了。一想到这里,泪水已在眼眶中不住地打转。
慕容流月听到母亲自责的话语,又看到她眼中莹莹的泪光,禁不住心中一恸,她再也忍受不住地扑到母亲怀里,泪如雨下的哭喊道:“娘,你别这么说!是月儿不好、是月儿没用,这么大了还让你为了这个家这么地操心………月儿真没用……”
沐秋水紧紧抱着声泪俱下的女儿,一种无力的愧疚感狠狠地痛击着她,令她眼中的泪水也一样不住地落了下来,就这样,两母女为了命运的坎坷、生活的艰难而抱头痛哭。
同住在大杂院的李大婶,一踏进门看到的就是这般光景,看得她紧皱着眉直摇头。
一向刀子口、豆腐心的李大婶,便用着她自己的方式开口安慰,“好了,都别哭了,你们母女这样凄惨的哭,家运都教你们给哭倒霉了。”
两家只有一墙之隔,李大婶自然对她们母女的状况一清二楚,只是她自己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负担也很沉重,对她们只能有心无力,爱莫能助。
原本抱头痛哭的两母女一听见这话,连忙停了哭声、拭着泪,慕容流月首先恢复过来,她喊了人后,便招呼着李大婶坐下。
待李大婶一坐定,慕容流月不假思索性地拿起茶壶想倒杯茶水请客人喝,一拿起空空的茶壶时,才想起家中根本没茶水,不禁尴尬的愣在当场。
李大婶看在眼里,马上说:“流月啊,你就别忙了,我又不是来跟你们喝茶闲磕牙的,我是在屋外听到你娘的声音,想来看看她人好些没,同时也想来跟她说件事,等事一说完我就得走了,一家子还等着我回去张罗晚饭呢。”
沐秋水一听,立刻问道:“李大婶,谢谢你的好意,我人已经好多了,不知道你找我有什么事?”这些日子,多亏有热心的李大婶帮着顾头看尾,否则光靠流月一个女孩儿家,很多事是处理不来的,她很庆幸有这么一个好邻居。
李大婶闻言,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慕容流月,沐秋水明白她的意思。
“月儿,娘刚刚要你做的事,你赶紧去办……天晚了,你自个儿小心点,快去快回。”
这句话说得李大婶满意地直点头,心想,流月的娘真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通。
慕容流月很快地出门去了,她前脚一走,沐秋水马上看着李大婶说:“李大婶,月儿出去了,有什么话,你尽管说。”
李大婶咧嘴一笑,“流月的娘啊,其实我今儿个来,是想跟你谈谈流月的终身大事。”看着沐秋水疑惑的神情,她赶紧接着说:“说来也算我多管闲事,之前我曾拜托刘媒婆给流月寻个好人家,前两天,我在街上遇见刘媒婆,你知道她一见到我就跟我说什么吗?”
或许是心里高兴,李大婶说着说着,竟然卖起关子,听得沐秋水疑惑更深地皱起眉头。不待她回答,李大婶迳自往下说:“她呀,一见面就直跟我打听你家流月呢!听她说,城里那个有钱的林大爷想娶第四房小妾,要她帮忙找找人选,说是只要样貌美丽、家世清白的就行了,你也知道这流月的样貌和贤淑在这里是出了名的,所以,她让我来问问你的意思。”
李大婶劈哩咱啦地说了一大串,得意洋洋之间却没发现沐秋水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只是高兴地又说:“流月的娘,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你说是不是啊?若这婚事能成了,那你们可要攀上枝头变凤凰了!”
越说越高兴的李大婶还是没发现沐秋水的脸色有异,其实不仅有异,沐秋水简言是气极了,可面对热心的邻居又不好发作,只能气呼呼的想着,她们家虽然穷,但是凭女儿的条件,说什么都值得清清白白地嫁个高尚人家,怎么能让女儿当人家的小妾别说什么“攀上枝头变凤凰”?她不屑!穷也要穷得有志气、有骨气,她绝对不曾做这种形同卖女儿的事!
这几年,上门求亲的人不算少,但不是太穷、太平凡,就是得委身当大户人家的小妾,这都是沐秋水所不满意也不愿意的,所以她就一一的推辞了。
不过,李大婶口中所说的“流月的样貌和贤淑在这里是出了名的”这句话也引起沐秋水的注意。
女儿非凡的美貌,并没有让身为母亲的她感到高兴,相反的,她时常为了这一点而担心,担心她的美貌引人觊觎、给她带来灾祸,这也就是为什么她尽量不让女儿出外的主要原因了。
可是李大婶无意间的一句话,让沐秋水感到自己终究无法一手遮天……闪亮的明珠,任谁都掩盖不了的……
沐秋水不发一语、怪异的神色,终于引起李大婶的注意,她不解地说:“流月的娘、流月的娘……你看这事怎么样?”一连唤了好几声,才让沐秋水的心思转回来。
“这……李大婶,很谢谢你的好意,可是我还舍不得让月儿离开我,所以这事就别再提了。”沐秋水尽量委婉地拒绝着。
李大婶闻言,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流月的娘,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俗话说“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女儿养大了,就是要嫁人的呀,再过个几年可是会没人要的!况且若是流月能嫁进林家,你们母女就能锦衣玉食、舒舒服服地过日子,再也不用这么辛苦啊……我这是实话实说,你可别说我多嘴,也别怀疑我的用心,我可是什么好处也没拿,只是单纯的心疼你们罢了。”她表明自己的立场,苦口婆心地劝着。
心意已决的沐秋水,只是淡淡一笑,“李大婶,这我知道,心里也是十二万分的感谢你,为了我们家月儿这么地费心。可是,我们两母女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了,真的是万分舍不得她,所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她更加委婉地拒绝,但语气也更加坚决。
李大婶见自己说得口都干了,她还是丝毫不见动摇,也只好死了心。“那好,你说怎么着就怎么着吧,反正女儿是你的,当然一切由你作主。”她悻悻然地说完,立刻起身走向门口。
沐秋水见状,也起身送客,来到门边,“李大婶,无论如何,真的很谢谢你。”她不想因这事伤了邻居和气,更何况她知道李大婶完全是出自一片好意,所以她又再次向李大婶道谢。
李大婶打开门,回头说:“这事也没成,谢我干什么呢?只要你别怪我多管闲事就好啦………别送、别送了,你身子不好,外边冷,当心又着凉了。”她一脸热心地说着,看来已经没把刚刚的事放在心上了。
沐秋水微笑地送走李大婶,一阵阵袭人的寒意让她有些头晕目眩,但看到已黑的天色,心中不免又替外出的女儿搪忧。
刚刚也没细想,天色都晚了才叫她出门,应该让她明早才去的。她自责地暗忖着,觉得那飕飕的冷风,直冷到心坎里。
慕容流月顶着寒风,来到行人熙来攘往的大街上。
大街小巷弥漫着热闹欢欣的气氛,而这气氛是属于那些没有太多烦恼的人,此时心情极其沉重的她一点也感染不了那气氛。
她垂头丧气地走进一条熟悉的胡同,暂时将恼人的嘈杂声响你置脑后,快步地来到一间门口上挂着斗大“当”字的吉祥当铺门前。
慕容流月紧握着手中的玉环踌躇不前。虽然当铺她已经来了好几次,但典当东西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更何况她一个年轻女子,脸皮薄了点,所以她每次来总是要鼓起很大的勇气才进得了当铺。
此时,有几名路人经过,有的用着奇怪的目光扫了她几眼,让慕容流月更是不好意思的转身低垂着头,直到那些路人离去,再也不敢待在外面承受他人目光的她,赶紧一脚跨进当铺。
一进当铺,就着昏暗的光线,慕容流月抬头看向那高高的柜台,却没有看见任何人,这个时辰,怕是用晚膳去了。
这下子,慕容流月有些慌了,她不能在这里待太久,母亲会担心的。一想至此,她只得鼓起勇气,怯生生地轻喊了一声:“请问,有人在吗?”
就如她所预料的。并没有人应答。
这是没有人在,还是没听见?慕容流月暗忖着。正犹疑间,母亲倚门盼望的焦急神情,浮现在她脑海里,令她壮起胆子又喊了一声,这回音量也大了些。
还是没人应答。
慕容流月沮丧极了,心想还是放弃回家,明早再来吧。这一动念间,脚步开始往外移,可她才转身,身后冷不防地响起了一声
“这位姑娘,有什么事吗?”
她的小脸立刻出现如释重负,人也很快地来到柜台前。
当铺老板一见是她,马上笑吟吟地说:“姑娘,又是你啊,你今天又拿什么好东西来啊?”
这姑娘人长得清丽脱俗、温柔娴静,让人不由得打心里的喜欢她,虽然她穿着朴素,但见多识广的他直觉得以她的气质举止,一定是哪家的千金小姐落难,才会沦落至典当为生,所以,打从她第一次来这里,他就对她印象深刻。
慕容流月一见当铺老板这么熟稔地喊她、又嘲讽似地口出此言,不禁羞得红透粉脸……她太常来这里了,难怪老板会有这种反应。
当铺老板见状,爽朗地笑着说:“姑娘,别在意,我这话里没半点恶意的。”
慕容流月这才释怀地淡淡一笑,将手中包裹着玉环的布包放在柜台上。“老板,我这有只玉环,希望……希望您能……出个好价钱……”她又晕红了脸。说话的音量也越来越小,几乎快听不见了。
当铺老板在这里做生意十几年,也算看尽人生百态,慕容流月脸上的神情他早已司空见惯了。
会上他这儿典当的人大致可升为两种,一种是大大剌剌地不以为意,另一种就是扭扭捏捏地羞于见人,而这小姑娘是属于后者,只是她是他所见过脸皮最薄的一个了。
他打开布包,取出那只玉环,就着光线,细细地审视着。过了一会儿,他深深地看了慕容流月一眼后,开口说出她此刻最想知道的事。“姑娘,这玉环质地看来还不错,当个五两银子没问题,你看如何?”
眼看家中都快断炊了,这会儿慕容流月还能如何,她一听老板这么说,自然只有点头的份了。
老板见她点了头,一把收起了玉环,很快地将银两放在柜台上。
慕容流月手捧着那些典当来的银两时,心中是忧喜参半。
这些银两,很快便会如逝去的江水消失得无踪无影,届时她们母女又将如何?母亲拿出玉环时的神情告诉了她──母亲的首饰一定全典当完了!一想到这里,她一张小脸不由得全是哀戚。
她的哀颜愁容,看得当铺老板摇头连连。这种神情他也看多了,可是他也无能为力,毕竟他是做生意的,不是开善堂的。
“姑娘,天色晚了,路上小心。”他忍不住叮咛着这个我见犹怜的小姑娘。
这句关心的话语,注慕容流月心中一暖,露出感激的笑容,突地,她想到了什么,精神一振地开口问:“请问老板,你晓不晓得哪里正缺人,我……我想找个工作。”
老板被她突如其来的问话愣了一下,“姑娘,这不容易啊!一个大男人想要糊口都不见得简单,更何况是你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孩儿家。”
他是实话实说,但看到慕容流月因他的话而脸色黯然,这让他于心不忍地接着说:“不过,凡事总得试过才知道,你可以到城里最大的悦宾酒楼去问问,或许可以找个厨房的工作来做做……这你做得来吧?”
“做得来、做得来!老板,谢谢你!”慕容流月高兴的直道谢。
她一脸高兴的表情也惹得老板满脸笑意,“谢什么,这不过是举手之劳,况且这工作成不成还不知道呢。”
一定会成的,也非成不可!慕容流月暗忖。
“老板,不管成不成,无论如何,我还是要谢谢你!”她再次道了谢。“我不打扰你,告辞了。”
告别了好心的老板,慕容流月走出当铺,迎面而来的寒风依旧,可她的心却是暖洋洋的,脚步不自觉变得轻快。
她紧按着揣在怀中的银两快步地走着,心里对未来充满了希望,而悦宾酒楼就是她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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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赐郎君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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