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不见后 第七章 焚心以火

  楚怀冰被袭击之后昏迷了两天才清醒过来。
  睁开朦胧的眼,浑身都是痛感,一个人影在她眼前晃动,然后是欣喜的女声:“楚怀冰,你终于醒过来了?”
  谁?谁在和我说话?她的头还在剧痛,并不想清醒过来,呻吟一声又辗转睡去。
  两年中她很少真正的睡沉过。每次临睡前她都期盼自己能有一个美丽的梦境,在梦中遇到那个已经远离她的人。若只能梦到一次她也可以满足了。然而,她始终不曾梦到。原来他竟狠心至此,连一个梦都不肯托给她,让自己真真切切从她的生活中完全的撤出。
  然而,他的形容,他的气质,他的声音,他的眼神,这二十多年的相伴,她怎么可能忘记?又如何能不朝思暮想?辗转反侧?
  不知又过了多久,她再度睁开眼,此时眼前一片漆黑。原来天已经黑了。
  “你醒了?”是一个低沉的男声。
  没想到身畔会有人,她怔了一下,但很快分辨出这个声音。
  “南宫?你怎么会在这里?”
  黑暗中听到对方笑了:“还好,你的脑震荡并不厉害,我还担心你会失忆。”
  “那种老套的三流电视情节不会出现在我身上。”她勉力坐起。其实如果真的失忆了她倒真的能解脱了。
  “是什么人攻击我?”她很快就回忆起自己倒下去之前的情景。“好像有两三个男人,说是替什么人教训我?”
  南宫问:“你曾经得罪过谁,你没有印象么?”
  她不以为然:“我又不是什么高官显贵,怎么可能与人结仇?可是对方又明确是冲着我来的。”她皱皱眉,一时间还想不出自己的仇家是谁。
  南宫在黑暗中握住她的手:“别去想那么多了,你的事情交给我办好了。”
  “你?”黑暗中她才发现南宫与自己近在毫厘,但除了他的一双眼睛,她什么都看不清。而即使是这双眼睛,因为沉沉的黑幕,她也只能凭借外面的月光可以依稀看到眸子中闪烁的幽光而已。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医院里?”楚怀冰说:“作为一个老板,你已经尽了你的心意了,可以走了。”
  “这里不是医院。”他悠然道:“是我的私人住所。医院人多混杂,容易引来记者,在还没有查清事实之前,我不想给你惹太多的麻烦。”
  “这里是你家?”她吃了一惊,有些不高兴,“怎么这么随便的就把我带到你家来?让记者知道我住在你家,一样是很麻烦的事。”
  “有什么麻烦呢?他们顶多猜测我和你的私交过密,不会知道你受了伤,外面结怨,这样才方便我放手去查。”他拧开了床头灯,端过一杯水,“先喝口水,我叫厨房给你炖了粥,你随时醒来随时可以喝。你毕竟有两天什么东西都没吃了,应该很饿了。”
  她瞪着他,咬着牙:“你是故意的吧?故意向外界制造我和你有暧昧的话题,好把我更快的推进你的怀抱。”
  他也蹙了蹙眉:“冰儿,别胡乱冤枉人好吗?你被人在街头袭击,如果不是我赶到,被警察发现会引起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你现在是公众人物,难道你想整天被警察和记者围着,连门都不能出吗?”
  “你无权代我作主什么。”她别过脸去,郁闷不仅仅是因为她现在被困在了南宫的家,而是因为她还记起了她被打倒之前他的强吻。南宫做事的原则在她看来太过自私霸道,如果是楚怀玉……她摇摇头,她不要在此刻再想起他,更不想将这两个人做比较。楚怀玉是她生命中的一部分,而南宫,只是一个过客而已。
  不经意间,南宫的手指抚上了她的嘴唇,温柔的触感让她惊醒。
  “你又虐待自己了。咬破嘴唇,真的可以让你痛忘掉什么吗?”他震痛的声音也敲痛了她,这种眼神,这种眼神,曾几何时,萦绕在她半梦半醒之间多少个日日夜夜!以前每当她和楚怀玉吵架,都会狠狠的咬唇以发泄,而楚怀玉都会这样为她拭去唇上的血丝,轻声安慰。南宫的话,让她在这一刻不禁恍惚,喃喃问道:“你,你是谁?”
  他的眼眸里是灯光的眩目,然而更多的是怜惜的柔和,“将我当作他的了是吗?冰儿,我要你知道,我决不是楚怀玉的替身。我的爱与他的不同。楚怀玉对你来说是心碎的过去,而我,也许将是你崭新的开始。”
  “什么?”她诧异,“你刚才说你的什么与他不同?”那个字眼让她太过震惊。
  “我的爱,”他平静的回答,“我没有告诉过你这句话吗?我爱你。”
  楚怀冰倒抽一口气,因为这三个字敲击在心上所惹起的一片涟漪是她所不能想象的。
  “从没有人对我说过这三个字……”她凄凄然道。也许这么多年来看台上那些疯狂的冰迷曾经在她表演之中为她欢呼过,但是真真正正有人在她耳边柔声轻语出“我爱你”是她梦寐以求了多久,却总像是一场空想。
  为什么?因为她爱的人将这三个字视作魔咒一般的禁忌,而她不爱的人即使说出千万个“我爱你”她也不肯去听。
  今天,南宫竟是在一个如此场景下以如此平和的口吻说了这句话,这种感觉带给她的震撼也许远胜过她心头勾画过千万遍的花前月下。
  “你,你确定你刚才实在说你爱我吗?”她喘了口气,苦笑一声:“你当初对你的女友说这三个字也是这么平常吗?”不等他的回答,她又问:“为什么会是我?为什么你让自己的感情鳏居了这么久,却突然选中我这样一个不过只见了几次面的人来倾注你的感情?”
  他的鼻息轻轻的,在她的脸庞前温暖的缭绕,手指依然扣在她的掌上,声音飘摇连绵:“因为我们同样寂寞。我想帮你逃出那个困住你的黑茧,也是帮我自己吧。我们是同病相怜。过去曾发生的一切不应该禁锢我们的未来,即使那个人去了,我相信在这个世界上必然会有一个人在真正的为你等候。也许那个去了的人才是你生命的过客而已。”
  她不可思议的轻呼:“你的话,好残忍。你是这样看待你过去的感情的。”
  他沉沉地说:“我是妄想用这样的话来鼓励你生活下去的信心,但我也知道,对你来说,再多的言词都是无用的。”
  语毕,他欠身欺近,再一次俯身吻就了她的唇。
  这一次,楚怀冰没有躲。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躲,因为此刻她很清醒,她知道吻她的人是谁,也知道自己身在何方。只是当南宫的唇压在她的唇上的那一刻,她的心竟然不再抗拒。是什么让她失去了抗拒的力量?是南宫的几句轻言慢语消磨瓦解了她坚固的防线?还是她苦守了两年感情真的只是不值一提的空谈?
  南宫的唇很清凉,大概是感受到了她的顺从,所以没有上次掠夺般的强势,温存细腻地只是将唇舌的温暖都传给了她。
  她的手不由自主的圈住了他的肩膀,让自己慢慢坠落进这份莫名的感情中去。虽然内心中有个声音在谴责她的背叛了原则,但她却不想回头去看。
  她怕极了,怕再次回到那个独自一人活在痛苦寂寞中的时光。若真的可以有一个人与她分担这份孤独,她真的很想依靠一下那个人的肩膀。因为她已实在是太累,就像一只无脚的飞鸟,在天空中久久盘旋悲鸣而无法停留立足。
  “你会永远留在我身边吗?”她在热吻中轻喘着问出这句话,这是她所有感情付出的前提。
  “会的。”他咬着她的耳垂低吟,“用我一生的时间,好吗?”
  这是今生第二个男人对她许下终生的誓言了。第一个人因为背叛了这句话而永远的回归于上帝的身边,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勇气相信这句话,但是……她很想赌一次。
  紧闭的心悄然敞开,与外面的世界再度碰触,她带着惶恐和不安,去等候那些即将到来的,不可预知的一切。
  天堂中的人,如果你在看,请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怎样做才可以真真正正地重新活过?
  伊莲娜走出一间化妆品店,婀娜的身形引来四周无数路人的侧目。她刻意的摆动腰肢,将自己最完美的一面展现出来,这或许是一种职业习惯吧?
  她刚刚走向自己的爱车,路旁有个人叫住了她:“伊莲娜·爱莎小姐吗?请等一下?”
  伊莲娜瞥眼过去,是一个金发女人,看上去有几分面熟。她皱眉想想,对于漂亮的同类,她的记忆力一向不太好。
  那个女人对她微笑:“我们老板请您上车说句话,希望不会打搅你。”
  “你们老板?”伊莲娜顺着她的手所指向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不远处停着的一辆红色宝马。漂亮的车对于她的吸引力向来是致命的。她闪动着媚眼:“你们老板是谁?我怎么可以随便放心地去上陌生人的车。”
  金发女人笑笑:“我们老板您是认识的,我相信只要您肯见他,也必定不会失望。”说着,走过去,为她打开了车门。
  伊莲娜微低下头,看到车的后座上坐着一个人,却因为车内光线暗淡,看不清那个人的脸。她的好奇心被吊起,将手中刚刚采购的大包小包高高抬起,交付给金发女子,一侧身,坐进车内。
  车门被从外面关上,车里竟然没有司机。伊莲娜急切的看向身边这个神秘人,乍然对视上那张清俊的面庞,颇有些惊喜:“南宫先生?怎么是你?”妩媚的眼神带着香气飘过来,“怎么不早说?还要叫手下人故弄玄虚的戏弄我?”
  她丰盈的身体似乎有意无意的贴近了南宫,一双玉腿在短裙之外显得纤秾有度,充满了魅惑。
  南宫则是淡淡的回应:“不好意思,爱莎小姐,突然打搅,希望没让你扫兴。”
  “怎么会呢?南宫先生是我平时想结交都很难结交到的人呢。”伊莲娜的手指忍不住很不规矩的在南宫的大腿上轻轻的画了一个圈,柔柔的说:“今天怎么会想起我的?”
  南宫阻止住她企图进一步侵犯自己的手,正色说道:“我也是路过这里,碰巧看到您进去,想起来有几句话要对您说。”
  “说话?”伊莲娜嫣然笑道:“这里似乎不是说话的地方吧?不如去我那里,我的公寓就在前面不远……”她丰满的胸蹭着南宫的右臂,挑逗的意味已经越来越浓。
  南宫终于将目光头向她,眼中却没有半点动情的意味,虽有一丝笑,却满是轻蔑:“爱莎小姐,你对所有初识的男性都是这么热情吗?”
  伊莲娜的身体僵硬住了,笑容也有些凝滞,从她成为少女,有了情欲之后,所有见过她的男人都无不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很少有人会这样冷眼面对她的挑弄。她的身子也禁不住向后撤了一下,沉了脸:“你想说什么?”又故意看看表,“我一会儿还约了艾列斯先生吃饭,时间不多。”
  “艾列斯先生吗?”南宫似笑非笑,“我听说他的身份背景很不寻常,似乎不仅仅是做娱乐业的吧?”
  伊莲娜脸色一变,没有立刻回答。
  南宫道:“其实我并不在乎艾列斯先生是做什么,他是娱乐巨子也好,是黑道高手也罢,只请你替我带个话给他:楚怀冰是我的人,我不想再看到有人擅动她。无论是谁,若伤了她一分一毫,我决不会放手的!”
  他向来温文的眼眸在这一刻寒如冰雪,眼睛直直地盯着伊莲娜,让伊莲娜浑身一抖,骤然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爱莎小姐,你和楚怀冰以前是否有私怨我也不管,只请你从现在开始停止你的一切报复活动。我想,艾列斯先生也是个有头脑的人,未必肯永远做你的枪手。而若没有了艾列斯先生的支持,你也未必会有这样的胆量和勇气吧。”
  他说完,探身将车门打开,仍是淡淡地语气:“请走好。”一句多余的话都懒得再说。
  伊莲娜脸如白纸,气恼地重新下了车,夺过车外那个女人手中的东西,大步冲向自己的轿车。
  林达坐进驾驶座,回头笑道:“老板,你对敌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客气了?”
  “怎么?”
  林达挑挑眉:“我记得以前如果有人犯了你的忌讳,你早就给她好看了,哪里会让她还坐在车子里悠悠闲闲地听你说话。”
  南宫勾动了一下唇角:“剑拔弩张的做人方法其实并不合适,无形中会为自己树敌太多。偶尔改变一下策略不好吗?”拿起位置前小吧台架上的烟,点燃了一支。
  “不是不好,只是……”林达垂下睫毛:“难道你没有发现自从梅死后你的处事风格变得优柔寡断了许多吗?”
  “有吗?”南宫轻吐出一团烟雾,“也许是你太多心了吧,我觉得,我还是我。”
  林达透过反光镜看着他微合双眼,靠在座位上的神态,忽然又说道:“那个艾列斯先生,您还记不记得上次和他见面的情景?”
  “上次?”南宫皱眉思忖,“是在爱琴海上吧?我记不太清了。怎么?我当时得罪过他吗?”
  “没有。”林达转身面向驾驶座,又沉默了几秒钟,说道:“我们现在去哪儿?”
  “下午有个会,还是你提醒我的,难道你忘记了?”南宫一笑:“开车吧,希望那些老董事们不要有那么多的问题,搞得每次开会都要四五个小时。”
  “是您现在脾气太好了,以前您一瞪眼他们就都不说话了,最多一个小时就可以开完会。”林达发动了车子,却又忍不住回头说了一句:“楚怀冰,您准备让她住在您那里多久?”
  “这个问题是工作议程里的吗?”南宫的声音不再有笑意,淡冷着,让林达听出了他的不满,便闭上嘴,不再执著于这个问题了。
  在林达心中,楚怀冰是个迷一样的女人。因为她的出现,让林达隐约感觉到在她和南宫两人之间有着一种微妙的情愫产生。而这种情愫,似乎不仅仅是表面上南宫所展现的一见钟情这么简单。
  晚间南宫的车刚刚回到别墅就有人向他禀报:“楚小姐独自出门了。”
  他一惊,怒而质问:“她的伤还很重,行动不便,你们怎么就放她走了?平时我是怎么吩咐的?”
  转身又上了车,坐在林达空出的驾驶座上。林达急急地扒住车窗:“您知道去哪里找她吗?”
  南宫哼声:“她总会留在这个城市里的,只要她活着,我会找到她的。”
  车子一响,已经飞驰出去。林达无论怎么喊都喊不住他。
  南宫手握方向盘,手心全是冷汗。
  那个傻瓜,那个笨蛋,受着伤还往外跑,他以为前几天他们已经是交流过了,以为她已经想明白了一些事,没想到……她的心结远比他想象得还要深。
  行动电话骤响,他来不及看号码,冷声问:“哪位?”
  对面是楚怀冰的声音:“你在生谁的气?”
  他的车嘎然停在路边,沉默了许久,缓缓说道:“要走,怎么也不事先通知我一声?更何况你现在的身体还不能让你四处走动。你怎么总是要让别人为你操心?”
  她在电话那边轻轻笑了:“听你的话似乎为我操了一辈子的心。我现在要是出现在你面前,你会不会杀了我?”
  “也许。”他恨恨地说:“起码会打你的屁股。”
  她的笑声在对面传过来,让他无法再生气,只好说:“你到底在哪里?”
  她幽幽的说:“你没有发现今天与平时有什么不同吗?”
  今天?南宫诧异的低头去想,圣诞节刚过,华人的农历年未到,有什么不同?
  她在那边轻叹:“今天,下雪了。”
  他微怔,不由自主的看向车窗外。果然,不知从何时起,外面已经飘起了雪花,纷纷扬扬,飘飘洒洒,连地面上都有了一层淡淡的白色。
  “下雪了,怎么样呢?”他不禁放缓了声音。“下雪会让你连身体都不顾了吗?”
  “两年了,两年我都没有看到雪了。”她的话让他再度动容,“从他走后,这个城市就不再有雪。我一直以为雪是他的化身,他走了,连可以让我思念,回忆,凭吊他的雪花都一并带走了。你说,他是不是很残忍?”
  南宫握着电话,迟迟不开口,车内明明有暖风空调,他却好像身处在冰天雪地之中,寒心彻骨。
  “冰儿,也许是你太敏感了。楚怀玉……只是一个平常的人而已。他绝不曾想过他的死会给你带来如此重的伤害。你,就不能原谅他吗?”
  她笑:“这话似乎我也曾问过你。”
  他默然:“我的字典里没有‘恨’,但我不敢保证你同样没有。”
  电话那头又是一片宁静。
  她轻微的呼吸声随着窗外雪花的轻旋显得格外的忧伤。“你的她也是在这样的季节离开你的吗?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生命中所有的悲伤都是发生在冬季。曾经和我呼吸相通的人,都一个一个离我而去。即使是对我说要永远和我在一起的人,也一样将我独自留在这里。从此我再也不敢轻信任何人的誓言,不敢轻信这世上还有‘永远’,不敢相信我还会爱人,还会被人爱。当初他和我告别的时候,我百般求他,求他留下来,他不肯,所以他永远的离开了我。现在,只有他的坟茔可以与我相守,但是,我们一样生不同寝,死不同穴,即使是死,也不能成为名正言顺的一对情侣。我错了吗?错在我爱上了一个和我有血缘关系的人?我只是爱上了我的哥哥而已,这就是大逆不道,天理不容的吗?为什么上帝要这样残忍的惩罚我的爱情?”
  南宫依然默然无语,而他的心却在一点点的抽紧。像被无数条细小的鞭子勒住了他的心,一点点的捆绑,将心勒出了血痕。
  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并不是最痛苦的吧?爱上了一个不能爱的人,才是最无奈的。
  他深深地吸气,摇下窗户,让外面的寒冷充满了整个肺部,似乎只有这样才可以止痛。
  她在电话那里悄声问道:“你怎么不说话?你,不想知道我在哪里吗?”
  他淡淡的回答:“我想,我已经知道了。”
  墓地是南宫最不想来的一个地方,这里是无数人埋葬他们快乐回忆的地方。每一座墓碑的建立,使得更多的人懂得了什么是心碎。这是一个伤心地。好像苏东坡的一句词: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但他今日不得不来。
  他一步步走近楚怀冰,她则迎面望着他,头上和肩上全是雪花,似乎已经等待了许久。
  “我知道会被你猜到,但没想到你会来得这么快。你怎么知道是这里?这城里的墓地至少有三块。”
  他脱下她的大衣,披在她的身上,“下雪还是不要在外面受凉,你毕竟还是一个病人。”他瞥了一眼那座墓碑,看到碑上的字和墓碑下的一大捧百合花。“你总是来凭吊他?”
  “是的。寂寞的凭吊。他刚走的第一年还有一些他的冰迷会带花来吊唁。但是,有句诗说得好: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今年大概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吧。”她的目光望着碑文,“他在这里一定很安静,他生前最讨厌被人吵到。他只是喜欢静静的坐着。我常常会觉得,他坐在那里的样子就好像一幅画。而我,总是千方百计的想成为画中人,只是……我太庸俗了,永远也不会有他那样超凡脱俗的气质。”
  南宫扳过她的脸,强迫她的眼睛看着自己,沉声道:“冰儿,知道你犯了什么样的错误吗?你总是习惯美化他,高度的美化,让他在你心中好像一个神。一个曾经和神在一起生活过的人,怎么还有可能再去做一个普通人?你让自己同样高高在上,却不知寒,这是你活的痛苦的原因。你现在认认真真的想一想,再看看我,难道你不觉得,你应该重新开始了吗?做一个人,一个普通的女人,可能是有缺点的女人,善妒的,爱美的,自私的,霸道的,只是这样单纯的去爱一个人,和被人爱,这其实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啊。”
  “是吗?”她的眼中闪烁着泪光,“真的有那么简单?”
  “真的,我向你保证。”他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串银链,上面挂着一个钻石吊坠,呈现在她眼前。
  她看着那个钻石有些眼熟,忽然想起是上次在宴会上见到过的“心之海”。不由得轻呼:“怎么?是你买下了它?”
  “是的,这是为你而买。”他将项链系在她的颈上,握紧她的双手,温柔的凝望着她的眼睛:“我想把你包容在这片爱心之海中,让你不再经历那些波涛的颠簸,让你能够安详平和的生活。嫁给我,好吗?”
  她一颤,几乎晕倒。“什么?”不敢相信他的话。
  “嫁给我。”他的手似乎都在颤抖,楚怀冰可以感觉得到他手心冰冷的濡湿,原来他同样紧张。
  “这是我第一次对人说这句话,我很怕听到拒绝,但是我一定要对你说,而且不只一遍的说这句话:请你嫁给我,好吗?”
  她茫然无措,嗫嚅着:“我,我不知道,我的心很乱。我觉得这太荒唐,不可思议了……”
  他坚定的拥抱住她,“也许我的提议有些突然,你可以考虑一下再答复我,但我只想让你知道我的心声。我不是在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楚怀冰贴着他的胸膛,可以清晰的听到他急促的心跳,与她的心跳声几乎节奏一致。“雪天里原来不止我一个人喜欢浪漫。”
  她的话让他蹙紧了眉心,她却将目光忽然投向紧挨着楚怀玉的另一块墓碑,指着墓前的花说:“你知道那束黄色郁金香的花语么?”
  南宫没有回答。
  “是‘永远的怀念’。我想,我们都不可能很快的忘记那个曾经是我们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是吗?。”她扬起脸,眸光忽然变得清亮起来。“为什么不告诉我,她也埋在这里?”
  南宫的眼波一沉。虽然没有说话,但彼此已经明白对方想说的是什么。
  在楚怀玉左侧的另一块墓碑上刻着一个女人的名字:梅含月。
  梅含月,南宫的前任女友。这个名字,最初是她在他的办公室中的那张合影上见到的,只是她没有想到,这个与她素未谋面,却不能不说是有缘的女人所葬之所,居然和楚怀玉的坟茔不过咫尺之隔。
  命运的巧合有时候真是太诡异了。
  “你现在还爱她的,是吗?”
  他咬着牙根儿:“我对你们的爱并不一样。”
  “我也不希望你在我们的身上找寻共同点。因为我同样不想做别人的替代品。”她裹紧了大衣,靠着他,“走吧,我凭吊够了,想回去了。”
  他不发一语将她搂进怀里,回头又看了一眼那两座并排而立的坟冢。
  你们,都还好吗?
  他在心底轻声问候着。
  那个世界是否很温暖呢?你们又是否找到了属于你们的幸福?
  晚上南宫将药亲手交给楚怀冰,她接过药碗时,南宫赫然发现她的手腕处有一道浅浅的伤痕。
  “这是什么时候弄的?”他细细审视着那条伤痕,可以断定不是近几日受的伤。
  她表情平淡,“两年前,他死的时候,我曾经想过自杀,但是没有死成。”
  他握着她的手腕,久久没有说话,最后将唇轻轻的印在她条伤痕上。她为之动容,不禁说道:“已经是过去了,现在的我,不会再做这种傻事了。”
  他扬起眸:“无论是为了死去的,还是活着的人,都不值得拿自己的生命做交换。记住,只要这世上还有一人爱你,你都不能放弃你的生命。”
  “一人?”她的眼波流转,“这一人你是说你自己吗?”
  他没有多言,用自己的吻做了回答。
  冬雪一样的气息,不是那种寒冷,而是那种清雅和煦的风,飘零飞舞的雪,在冬天优雅的盘旋,热烈的燃烧。
  他的手指抚过她的脸颊,她的柔颈,她的背脊,下滑到她的腰部,而他的唇也已经从她的唇吻到了她的胸前。
  情欲之火不可避免的沸腾,一旦它真正燃烧起来,便再也无法熄灭。
  他用手指轻轻抚着她的嘴唇和耳垂,艰涩地问:“冰儿,愿意把你交给我吗?”
  她明白他的意思,不知道是紧张还是亢奋,浑身轻颤。被他抚触过的肌肤都如火一样的烫,深藏于内心的情欲已经在不经意间滋生蔓延。但她没有任何的经验,也不懂得挑逗,只是轻轻的喘息,又不让呻吟从唇齿间隙出。
  他看出她心底的斗争,吻着她半闭的眼睛:“冰儿,你有什么不放心的吗?是怕我负心?还是对你自己没有信心?”
  她依然不吭声,咬紧了牙,脸颊却已是一片玫瑰色的酡红。
  于是他轻轻解开她的睡袍,睡衣柔软光滑,从她的肩上无声的褪却,露出她雪白的肌肤,完美的身形。
  乍然接触到外界的一丝寒冷,让她也不由自主贴近了他温暖的身体。
  情纵,当此际!
  情火终于无边缘的蔓延烧起,将两颗伤痕累累的心烧到了一起。轻吟和汗水交织,缠绵与悱恻共枕。一浪又一浪的情潮让他们忘记了过去的黑暗和未来的茫然。
  最后时刻,他重重地吻痛了她,问道:“冰儿,看清楚我,我是谁?”此刻他依然信守的,是不能做别人的替代品。
  她迷蒙地看着他的眼睛,这样充满爱怜和情火的眼,在哥哥的眼中她从未曾见到过。
  “你是……南宫。”她不得不在轻吟中回答他的问题。
  他得到了答案,却没有乘胜而攻,只是将她完完全全的抱在怀中,低喃:“冰儿,我爱你。”
  “我知道……”她模糊地应着,指尖嵌进他的背部肌肤。
  终于,传说中的痛感包围住了她,然而除了痛,她所能感受的,更多的是一种释放一般的快感。不同于以往那种如堕落沉论一样的爱,这种自由和飞翔的快感让她在痛时也可以灿烂的笑出。
  这一刻,她的心中没有了楚怀玉的阴影。
  南宫珏,这个男人锁住了她所有的心魂。
  爱一个人,与之融合,原来竟是这样的简单。
  痛,原来也可以这样放纵快乐地痛着。
  今晚是她头一次蜷伏在一个男人的怀抱里安然入睡。
  雪花还在窗外飞舞。外面的世界已经是白茫茫一片,月光升起,将天地都映得光洁如银。
  南宫望着她熟睡后的美丽面容,一个轻吻印在她的额头。
  此刻,忽然有泪光闪烁,却不是从她的眼底,而是从他的眸中——无声地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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