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娃娃 第二章

  为了好玩!
  是的,这就是八岁牧琉阳初时在十四岁牧垦野心底的认定!
  琉阳是在八岁时让师兄在坟墓里给拾回的,做为人殉,石棺上刻有她的生辰是以能够得知她的正确年岁,可却不知她的真实姓名与住处。
  对于进坟盗宝的事情,师父师兄毫不避讳,不仅如此,他们似乎还颇以“盗墓”为傲的。
  毕竟,他们“死财门”专做的就是与死人有关的营生!
  许是遭遇到太大的变故,她对于人坟前自个儿的身世过往全给吓得忘光了,也或许,下童识里,是她选择遗忘吧!
  为了帮她取名字,两师徒曾有过一番争执。
  八岁的女娃儿经过槐洗打理、灌药喂食后,逐渐恢复神采,没想到这娃儿竟是副粉雕玉琢的嫩娃儿样,只是她怯生生的眸子总漾着股饱受惊骇的惧怕,以往的女娃儿不怕黑,这会儿却怕黑、怕打雷、怕老鼠……怕所有该怕和不该怕的东西,她变得胆怯而缺乏自信。
  她似乎总担心着遭人遗弃!
  遭自己最亲、最信任的人的遗弃!
  那双小手自清醒后便紧揪着师兄衣袖不曾松脱,只因为,她连那看来“面恶心善”的牧金烁也怕,惟有个笑嘻嘻总拿她好玩似的牧星野不在恐惧之列。
  在确定女娃儿真的什么都记不起来时,牧墨野出声代作了决定。
  “忘了就算,往日不再计较,今后你就乖乖地跟着咱们师徒俩过日子就是,以后你就嘱眼前这个看来像坏人却并不是坏人的中年汉于做师父!
  看起来像坏人?一旁的牧金铄闻育拼命挤眉弄跟,想樱出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却害得小女娃儿猛往牧且野身后闪躲。
  牧星野慢条斯理不以为意地续盲,“至于我,我叫牧星野,是你的大师兄,也是你的救命恩人,师父的话可以不理,师兄的命令却不得不从啃厂
  牧金铄哼了声,女娃儿却点头如捣蒜,将小于奉若神明。
  “至于你……”牧星野蹙眉想了想,继之击掌,“叫牧牛羊!”他笑了笑,一脸可爱,“简单又好记,风吹草低见牛羊!”
  “小子!”牧金铄大声反对,霄响的吼音却让女娃JL夏缩人了牧星野的身后,“这丫头是个女娃儿耶!牧牛羊?!难听死了!”
  牧星野难得点头顺了师父,“不叫牧牛羊,就叫牧猪狗!”
  “更难听!”牧金铄拼命播头,“她是人不是畜牲,你干吗净在这些畜牲身上打转?当真没有正常一点的思绪吗?”
  “这样呀!”牧星野笑得无所谓,在他眼里,丫头只是件可以伴着玩的东西,叫什么都不打紧,顺口就好,“师父说人不能取畜牲的名,那么请问师父,当初您帮我取名字时是依据什么而来的呢?”
  “拾到你那天,”牧金铄眯起双目陷入回忆,腔上展现一片温柔,“旷野上满天星斗……”
  “所以就有了这,猩猩在野地里’的名!”牧星野呵呵笑,似乎并不领情,“无妨,师父喜欢用这类方式取名,徒儿依你,依此类推,这丫头该叫牧牛粪的!”
  “牧牛粪?”牧金铄吓掉了下巴。
  “是呀!带回丫头的那一夜,师父您不是跌了满脸的牛大便吗?”回忆涌上,两师徒同时皱紧鼻子,想起了那股半天散不去的臭味。
  牧金铄打死不从,再好看的丫头配上了这样的名,还有未来吗?
  “牧死人!”小于建议,那夜两人都见着了死人!
  “牧棺材!”小于还真有想像力,除了死人还有棺材嘛!
  “牧盗坟!”要命嗽!这样不是直接将两师徒的营生公诸天下?
  “牧……”
  十来个牧xx全让牧金铄给否决了,哼了声,牧垦野收回笑容。  
  “说到底,师父!是您的姓不好,配什么都难听得紧,徒儿不再听您意见了,维持前议,就叫牧牛羊吧!”
  牧金铄瞪大眼,声音却在空中让徒儿给挡了下来。
  牧星野笑嘻嘻地道: “别慌,牧琉阳,琉璃的琉,阳光的阳,琉璃似的灿阳,就像您那晚得着的金缕玉衣一般!”
  这个好,这个好,笑容重新爬回牧金铄眼底。
  两个男人总算达成了共识,在令人透不过气的墨黑恐惧后,蒙命运之神眷顾,阳光重回了娃娃的跟眸及生命里。
  琉璃似的灿阳?!这就是她的未来吗?
  娃娃抬起眸子望向眼前重新赋予她生命及姓名的少年她的大师兄!
  心底,暖暖清流泛起。
  *  *  *
  因着身子虚软乏力,牧琉阳在床上躺了几天。
  次日,天蒙蒙黑还落了微雨,师父和师兄就出门了,对于他们的工作,琉阳心底有数,是以连问都不敢多问,对于与墓壕有关的事情,她还是会心悸。
  撑着犹然虚弱的身子,琉阳起身开始打理房于,她不想当个让人白养的废物,虽然忘了过往事儿,她依旧有个乖巧懂事的性子。
  正忙着,外头传来唆唆声,回过头,琉阳在门槛外见着了雨中两个撑着伞的女孩,女孩们年纪似乎与她相当,一个一身红,另个则是淡紫。
  “嚼!”是红衣女孩儿先出的声音,看见新玩伴,她显得很兴奋,“我们可以进来吗?”
  “请!”琉阳也红了脸,却是源于羞涩。
  放了伞,红衣女孩拉着紫衣女孩蹦进屋里,相较起虹衣女孩的热情,紫衣女孩有股漠漠的冷清,甫进门便挣了红衣女孩的手,不习惯与人亲腻似的站到另一头,对于她的动作,红衣女孩没在意,仍是一脸热情的笑容。
  “我叫甘蔷丝!”红衣女孩拍拍胸脯,指向紫衣女孩,“她叫华依铰!我们都八岁,不分大小,听说你叫牧琉阳,”她已探清了琉阳的底, “你和我们同龄吧?听说你是大师伯新收的小徒弟?”
  “大师伯?”琉阳有几丝困窘,“对不起,我不太清楚耶。”
  “不打紧!”甘蔷丝还是一脸笑,“反正星野师说了日后让咱们来找你一玩,咱们也别分大小了,都叫
  名字吧!”
  听到星野师兄,琉阳心底总算踏实了点。
  “华依姣?甘蔷丝?”在问清楚怎么写后,牧琉阳衷心地说,“你们的名字都好秀气!”
  “别逗了吧!你!”蔷丝皱皱鼻子,“你是更没听出来还是佯装?算咱们倒楣,遇上这些取名的人都有点毛病,给人家取名字都作兴联想着怪里怪气的谐音,樱明整人,牧琉阳是:牧牛羊’,华依坟是:滑一跤,甘蔷丝呢?嘿!嘿!就是‘赶强尸,喽!”
  怨归怨,蔷丝还是笑着的,“这会儿,你应恢可以听出我老爹惯做的营生了吧!”
  “赶强尸?!”琉阳犹是一脸困惑。
  “没听过‘赶尸,吗?”活泼的蔷丝敛起笑,装出一脸僵冷,两手平举,硬着身子在两个女孩面前蹦、蹦,一步步跳着,“就是那种在额上贴了道符,让死在外头的尸体可以耽跳回故乡的那种嘛!”
  “没听过!”琉阳摇摇头,这世上真有这样的营生?
  “少见多怪!”蔷丝嗤了声,“可你总该知道咱们们派的名字吧?”
  “死财门!”这么难听的名字琉阳只听了一回便记牢了。
  “所以喽尸蔷丝至桌边坐下倒了水,而华依姣自始至终不曾出声,她在另一头坐下,漫不经心看着外头丝幕般的雨水,似乎觉得跟前一切都无趣至极,喝完水,琉阳再度听到了蕾丝亮亮的噪音——
  “咱们太师父开创‘死财门’,专做死人的生童,底下三个徒弟,大徒弟牧金铄,也就是你师父,人称:死人债主’,是个盗墓高手,凡被他看上的死人宝物,少有死人能够逃过劫数。”
  是呀!琉阳心道,对于那些无力反抗的死人,要想保全“自己的”东西躲过劫数,确实很难。
  “至于我爹,”蔷丝笑,“他是二徒弟,名甘游方,外号‘死人向领’,专司赶尸生意,有本事一次赶十来具尸体回老家,一个也不少!念咒捉妖开坛祭天样样都精通。”
  琉阳心底发毛,不敢想像这样的事情竟然也有人敢做?
  “那么……”琉阳指向依坟,脸上漾着好奇, “依坟的爹呢?”
  “哦!别扭心,”似乎看出琉阳的害怕,蔷丝宽慰似的笑,“依姣的爹在外人跟中就属于正常了,他是三徒儿,叫华延寿,华家先祖是三国时代的神医华佗,他的医术高超绰,号叫:死人对头’。”
  蔷丝咯咯笑,“若被他看上不准死的人,连阎王都拉不走,让死人变成活的,所以喽,就成了死人和阎王的对头!不过,你可别真当三师叔和常人一般呦,为了研究医理,钻研医术,他……”蔷丝压低噪音,一脸神秘,“他在家里养死人!”
  “养死人?!”琉阳吞吞口水,“我不懂!”
  “不关你的事儿就别懂。”蔷丝挥挥手。
  “咱们‘死财门’就这些人?”琉阳消化着她给的讯息。
  “不!”打破沉默的是依姣,她的声音不像她的人,竟然是软甜甜的,“我还有个师兄,大我们五岁叫辛步愁,他的家人都死于黄河决堤时的一场大瘟疫里,是我爹从鬼门关里将他救回的,之后,他便一直和我们住在一起。”提起自个儿师兄,依姣眼中难得有些害羞的暖意。
  “辛步愁?不愁?!可愁得很呢!”蔷丝哼了哼,“她那师兄对病人、死人的兴趣还远过于对活人的,你见投见过这家伙也没太大差别啦,不过,”蔷丝窃笑,“还亏得有这家伙,三师叔那套华佗神医本事总算后继有人,否则……”
  蔷丝对着冷瞪着她的依姣扮鬼脸,丝毫不在意对方地直言无讳,“否则三师叔的传人美梦若当真落在我们这位素有:庸医娃娃’雅号的华姑娘身上,可会将他们姓华一门历来在医界的丰功伟业至敷给尽毁,弄不好……”
  蔷丝边说边笑嘻嘻躲着依姣送来的粉拳袭击,“连他们华氏老祖宗华佗老老老太爷都会气得从棺材里爬出来凑人呢!”
  “不会这么惨吧?”琉阳也被逗笑了, “依姣还小,往后……”
  “五岁就能医难死鸡、治猫死猫的,长大还得了?”
  蔷丝虽是跑着的,嘴上可没稍歇,“三师叔每年都会好心到墟里帮贫户做义诊,依姣也有模有样在旁挂个帮小动物义诊的牌子,那些笨孩子见是华家招牌,还真傻楞愣地抱了堆小动物上门求医,那可好,”她笑道, “大人医大人的,小孩玩小孩的,大人医好蹦蹦跳,小孩的动物们全数死翘翘尸
  “那也不能全怪我的,”依姣涨虹脸没了方才的冷静,显见是在意蔷丝的话的,“医术再好,对方若大眼已至也是没得救的!”  
  “那可巧了,”蔷丝哼了声,“每回你到哪里,那里的生灵就刚好大限已至?你根本跟你爹不对盘嘛,你爹叫‘死人对头’,而你,该叫:死人好友’!”
  两个女孩追逐笑闹了一阵,依姣才放过了蔷丝,蔷丝笑嘻嘻地促起杵在一旁的琉阳, “下雨天没事干,咱们去找太师父寻乐子!”
  “太师父?”被拉着往外跑,琉阳记了堆人名尚未消化,这会儿头正香着, “咱们师父的师父?他还健在?”
  “这话被人听到要挨板子的!”蔷丝咯咯笑,将瑰阳护在自个儿油伞下,后头是获着伞慢条斯理跟来的依姣,“幸好太师父那人啥都不忌讳,太师父不但活得好好的,还有三个太师婆婆陪着呢!”
  “三个?!”琉阳睁大眼,比出三根手指头。
  蔷丝嗯了嗯,点点头,“太师父比徒儿们本事,徒儿三个,一个未娶,一个死了婆娘,一个没了妻子,”蔷丝毫不避讳地说,“人家太师父一把年纪还坐拥三人之福,一个管煮饭,一个管庭院,一个则陪他下棋泡茶解闷。”
  “三个太师婆婆住一块儿,”琉阳一脸好奇,“不吵吗?”
  “吵!”蔷丝笑得伞直抖,“一个男人三个婆娘怎能不吵?”
  “那你还笑得出来?”
  “干吗不笑?”蔷丝笑哼,“我就是爱笑,就是爱日子热热闹闹,有人打架、有人拌嘴,咱们才有得热闹瞧!”
  薄雨中,两把小伞,三个小姑娘来到了一幢石屋前。
  偌大石屋三个方位各开了三道门,琉阳听蔷丝说,三个婆婆各有出入通口,互不干预的。
  正门上,琉阳见着副对联——
  左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右边是:死人活人滚一边。
  横批:干我屁事。
  正上方一个牌厦三个龙飞风舞大字“不死居”。
  琉阳对着对联直笑, “是太师父题的?”见蔷丝点头,她笑道,“老人家好可爱!”
  “是呀!”蔷丝也笑了,“可爱,可爱,可怜太多人爱啃!”
  蔷丝的话在大伙儿用晚剩时,琉阳才真正体悟到,一脸美髯、神态若仙的太师父原是副清风道骨的模样,却在三位太师婆婆在他面前争风吃醋,差点儿大打出手时,他那把胡子愁得垂了又垂,险些走了样。管膳食的太师婆婆叫春萝,厨艺顶尖儿,可她年轻时最擅长的本事是施毒,这会儿由她负责大家伙儿的饮食,另两位婆婆不得不对她恭敬。
  管庭院的太师婆婆叫海棠,将太师父屋里打扫得一尘不染,擅长使用暗器,洒水浇花除草弹指即成,所以如果你不小心惹毛她,让院子里的石头给砸上了脑袋就只能管叫活该,还有一点,石头可大可小,分寸拿捏之间,不得不慎!
  管泡茶的太师婆婆叫玉譬,琴棋书画茶道样样精通,她不会武功,年轻时曾是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被太师父勾了心,她也不计较他已有两妻,硬是为了他抛弃一切过往,为爱天涯。
  太师父一生爱花,连三个老婆都恰巧取的是花儿的名字,英雄难过美人关,枉太师父一身本领,到未了却始终深陷花海,想拔出身四处逍遥,嗯,很难!真的很难!
  用晚膳时,琉阳总算是见着了所有“死财门”的人。
  太师父和三位徒弟虽居于同处山崩,但各隔了段距离互有独立厘宇门户,一天里,只有晚膳是一块儿吃的,团团一桌坐满了十来个人,果然如蔷丝所期望的,可热闹的。
  琉阳见到了二师叔甘游方,蔷丝的爹亲,一个肥敦敦的胖子留着八字短须,见了人总是一个劲儿地笑逐颜开,也难怪会有个像蔷丝那样的女儿。
  至于三师叔华延寿,他冷冷的模样见不着情绪,与女儿华依姣、徒弟辛步愁恰是“冰冻三人组”,每每话题若到了他们那里肯定会中断冷场,后来琉阳才知道,三师叔就是那老婆不见了的可怜汉子,是以,对于他的冷漠也较能体谅,不过,真让人想不到,三师叔面目俊逸,身子高硕,虽已中年,仍是个玉树临风好看极了的男子,别说三个师兄弟,连外头同龄男子怕也都及不上,琉阳纳闷,不知是什么原因,竟会使得他的妻子会肯舍下他与女儿不顾?
  至于三个婆婆,三个年近古稀的老妇,虽各有各的风貌味道,但瞧那五官,不难看出年轻时个个都是千娇百媚、各擅其长的美人儿,也真难为了,竟肯这样共事一夫到老。
  晚膳时果如蔷丝期望的一样热闹,太师父话不多,因为他光是要应付三个老妻从四面八方不断夹来的菜肴就已然分身乏术,为求公平,若吃了春萝婆婆的虾子,就不能拒绝海棠婆婆的鸡腿和玉譬婆婆的韭菜花。
  琉阳师父牧金铄和甘游方都是大嗓门的人,在餐桌上说古道今,看得出来即使没有老婆也都活得很开心,相较起,三师叔华延寿就显得沉默了。
  琉阳坐在大师兄身边,乖巧端坐听着众人交流不息的言语,心头突生踏实,不管过去的她过的是怎样的日子,但从她被人遗弃在墓中的情况看来,那个世界已经不需要她,已经离开了她。
  眼前,一个崭新陌生的世界在她眼底开展!
  她突然心生感动,眼底冒酸,小手无意识地向旁揪紧了大师兄衣裳下摆。
  牧星野虽察觉了却不动声色,神态自若继续进食,由着那只小小而不安的手揪紧着他的衣摆不放。
  如果琉阳以为蔷丝等人的温暖已然抚干了她心底的疑惧与不安,那么,她还是错了,她由噩梦中被吓醒,自床上猛然坐起,一身的冷汗涔涔,脖子恍若有人捏紧着不放,让她喘不过气,一口气半天提不上,她甚至不敢将眼神溜向窗棂,那儿,似乎总候着一双冰冷而骇人的眸子叫她回到墓冢里,完成她该尽的义务。
  琉阳自床上惊慌逃窜跳下,匆匆奔向她认定最安全的地方。
  牧金铄准备帮琉阳在屋子后头另搭出一间房,在房间完成前,琉阳睡的是师兄牧星野的房间,而他打了铺盖睡在花厅里。
  乍然被惊促的脚步声扰醒,牧星野睁开眼睛身子仍不想动弹,忍住叹气的冲动望向那已哭红了眼的小娃儿,师父常说自墓中取东西时要当心,别惹上麻烦,看来这回,他真的帮自己带回了个大麻烦。
  “做矗梦?”他试图柔着嗓音,抑下因着爱困而想揍人的冲动,琉阳才八岁,还是个擅于,尤其,她才剐经历过那么骇人的场景。琉阳一心只想捱近他身边汲取安全,却又有些担心惹恼他,强咬着唇不敢再向前。
  他叹口气向她伸长手,没错,他是很想揍人,可想揍的是自个儿,谁让他贪玩多事,找回这样的麻烦?
  牧星野心生恍惚,也许,当初他该选的是祭坛上那本“幻灵剑术”而不是她。
  琉阳伸手握住了师兄的手,顺势在他身旁躺下,然后他将被褥整到她身上,分给了她一半的温暖,他,想松手,她却不肯,眼中仍有散不去的恐惧。  
  “小师妹!”牧星野试图同她讲理,“你拉着我,我睡不好,大师兄唾不好时通常隔天心情会很差。”
  “可是……”琉阳摇摇头,眼泪扑簌簌掉,“可是
  我会害怕!” 
  “大师兄陪了你还怕?”牧星野笑着对她眨眼,“那么,或许你该去试试睡师父身边的?!
  泪眼中,女娃儿脸上满是为难,“我怕师父把我踢下床。”
  “你的意思……”牧星野哼了哼,“大师兄比较好欺负?”
  “不是!”她拼命摇头,他只是逗她,她却很认真,我只是知道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大师兄一定会保护我。”
  “是吗?”牧星野笑,“可大师兄不能保护你一辈子的,迟早你得学习自己面对外头的事情,不过……”他耸耸肩,告诉琉阳也告诉自己,“现在你还小,有关独立自主的事情,咱们过阵子再谈吧!”
  他将她的手搁至自己手肘关节骨,“这样吧,要摸也只准摸这里,这样我才能一边睡觉一边保护你,真有事……”他打个不经童的呵欠,“你用力捏一下,大师兄马上睁开眼睛跳起来,好吗?”后续声音起了朦胧,白天里得应付个坏脾气的师父,晚上里还得照顾会做噩梦的小师妹。十四岁的牧星野,没来由觉得命苦。
  见师兄没了声音,琉阳向师兄身旁挪近,眼睛里除了师兄哪儿也不敢瞧。
  琉阳忍耐了很久很久不敢出声音,至少,在她认定,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了。
  “大师兄!”她的声音很轻很轻,像幼猫呜咽,“你……睡着了吗?”
  他不出声,至少不打算这么快出声,他已有七分睡童,如果丫头能放过他,那么,美丽的梦乡已然不远。
  “大师兄!”猫叫声却再度响起,“你真的、真的睡着了吗?”
  “我‘真的’醒了!”他睁开眼,目中有无可奈何的悲怆, “小师妹,你不会是想告诉我,你想上茅房吧?”
  “大师兄,你真的好聪明!”琉阳涨红购,不知道是高兴于师兄的聪明还是憋尿憋出来的。
  收星野叹口长气,“不能忍忍?”
  “不能!”琉阳猛播头,“我已经忍了一晚上,就快下面的话她挤不出来,幸好牧星野也饶了她,他拉起师妹往茅房方向奔去,就怕即将溃堤的洪水殃及
他的被褥,他们的茅房离正屋还有段距离。
  星夜里,山里蛙鸣虫唧不绝,夜风有点儿凉,扑
  在牧星野脸上,这会儿他总算是真正的清醒了,听着
  茅厕中淙淙细细的水流声,他突然觉得一切荒谬至极。
  “大师兄!”连在茅厕里,她都还要确定他的存在。
  “你还在吗?”
  “不在了!”牧星野没好气,“和你说话的是个鬼!”
  即使一肚子不悦,在见着个舒解后重新亮起笑靥的小师妹踱到他跟前时,牧星野还是硬生生挤出了无可奈何的笑容。
  “你要不要也顺便?”她好心地建议,“省得咱们还得再来一趟!”
  “你该不会连我上茅房也要跟吧?”牧星野瞪大眼睛,深觉前途黯淡。
  “见不着你,我会害怕!”她说得很恳切,“只夜里,白天就不会了!”
  “被人黏成这样,我比你还怕!”他捉住她的手往屋里行,突然,他猛然放开她的手,眼带威胁,“老实说,牧琉阳,解手后洗手了没有?”
  琉阳红红脸点点头, “你放心啦!人家很爱干净的!”她上前再度捉牢他的手, “你没感觉到湿湿的吗?”
  “湿湿的原因很多,”牧星野瞪她一眼,“谁能确定那是什么水?”
  “大师兄!”她涨红脸的模样还真像只生气的小猫。
  “生气更好,如果这样就能够远离你的猫爪!”牧星野笑的很得意。
  她嘟高嘴却更捉紧着他的手, “我不会中你的计的,我不生气,更不放手!”
  野地里,远处星斗亮灿灿,像极了他的名字——牧星野。
  “大师兄,你不觉得天上的星星很美很美吗?”
  “不觉得,”他播摇头,睡意已泯,心却不甘,“我枕巾上的水波纹更美。”
  “大师兄……”琉阳有句话在心中吞吐了好几回,这会儿再也忍不住了,“你知道吗?虽然以前的事儿我都记不起来了,但却清楚记得有个跟我一样大的男孩儿和我一块儿躺在墓穴里头陪死,我还听见了他在死前绝望的拍打和哭嚎声音,每当我闽上眼睛,他的声音就会在我脑海里一次次盘旋拍打,而且我的脖子,常常像是有人掐着般喘不过气来……”
  她的眼中滴清答答落了泪, “他死了,我却没有,他肯定不甘心,他也想活的,很想很想的……”
  “傻丫头!”牧琉阳将小师妹揽在怀中,指着天上的星斗,“天上一颗星,地上一个人,只要属于你的星墨还挂在上头,那么,阎王也收不了你,至于那孩子,他的星星巳然陨落,在尘世里的任务已了结,所以得返转天庭覆命,生死有命,可谁又能肯定死亡对他而言不是最好的归途?”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途,不是旁人所能插手改变的,你毋需为着自个儿的幸活而感到自责的厂
  琉阳不做声,谁说自己的命途,旁人不能插手改变?
  大师兄不就改变了她的吗?
  她的星星原巳在人了墓时便已坠落,是大师兄帮她捡起来,糊上浆水,再重新挂入夜幕里的。
  在她身上,他展现了神奇的魔法,只是,他是决计不会肯承认的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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