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尽头的古桥隐约在望,火红色法拉利跑车咻咻地破风而至,车速不减。
碰!吱——碰!碰!跑车擦撞山壁,火花飞溅,驾驶人手臂青筋鼓起,使出吃奶的力道盘转车头,车胎斜斜地打滑,杀伤力惊人的小石子激射而出。眼看无力可回天,跑车驾驶将方向盘一松,保命要紧,转身扑倒尖叫不停的一朵花。
车尾甩撞古桥,一撞,再撞,三撞,跑车这才终于轰轰烈烈地停下。
“嘶……噢,妈的!头又撞到了,对不起啊,大小姐,撞坏你的玩具了。我一挂军中袍泽可以作证,嘶……本少爷的驾驶技术是世界顶尖的,嘶。”展力齐揉着红肿的额头,嘻皮笑脸地爬起来,“欵,你没事吧?欵。”
拍了拍死白的娇颊,没反应,他将呆若木鸡的女伴粗鲁拉起。美女惊吓过度的娇眸,视而不见地眺望远山,良久回不了神。
展力齐霸眉一挑,霸气十足的野瞳泛着似笑非笑的嘲弄,缓和他眉宇间不怒自威的凶恶感,间接也缓和他勇武体魄给人的压迫感。耐心等待芳魂归队,他将凹陷的车门踹开,下车绕看一圈,详细检查跑车受损的情况。
闪电霹过头顶,天空滚出一声受欢迎的雷动,僻静郊野,风雨欲来。
展力齐几个大步绕到女伴这头的车门,上半身困难地挤入小跑车,压下头,对准粉唇就是一咬。
“呀!”随着痛呼,美人按住起伏不定的胸脯,魂兮归来。
“要下雨了喔,车子只有外壳受损,开下山没问题,快走吧。”嘱咐完,他想退出窒息人的小空间。
“不许溜,小坏蛋。”藕白双臂不胜柔弱地交攀在他颈背,美女朱唇微噘,美眸尽是数不尽的诱惑。“人家被你吓死了,你要如何安抚人家呢?”
美女明白露骨的妩媚邀请,大大刺激着刚退伍的年轻身躯,展力齐不由自主地转头望去。
桥那头—片岑寂,白雾在霞光中飞舞,山林且明且暗。云雾逐渐向神秘境地漫散而去,古桥保护的世界正以沉睡之姿,严拒外界侵扰。
内心挣扎片刻,展力齐打消在自家门户前放肆缠绵一场的念头。
他自认不是清心寡欲的善男,不刻意修身养性,也不干压抑性欲那类自残自虐又伤身的无聊呆事;他无法靠什么鬼念力解决强大的生理需求,无法领略以精神层次填补肉体渴求的高深境界,超凡入圣是圣人的义务。
谢天谢地,他该死的一点都不圣。可惜今天地点不适合,时机也差。
“天黑了,大小姐。”指着天空逐渐拢聚的乌云,山雨欲来风渐起,“山区气候变化多端,不可逗留,我们这段山路是出了名的刁钻难走。”
“不管,把人家老公送的车子撞坏了,老公追究起来,人家可惨了。”清秀美人嘟高唇,美眸意有所指地一瞄龟裂的车窗玻璃。
“哗,出问题就开始推卸责任了,女人。你会在意这辆模型车才见鬼咧!”展力齐撇嘴冷哼。“别忘了你是逼我撞坏车子的元凶,我说过我体格太棒,不开火柴盒小汽车,你偏要。一趟路开下来,我脊椎骨都弯成S型,需要开刀矫正了,差点被你害死。”他啾了啾索吻的唇,以不笑的眼神逼迫小姐安全至上,快快走人。
“你讨厌耶!当人家是三岁小孩吗?”美女大发娇嗔,被他点到为止的嘴对嘴人工吸呼激恼。“坏蛋小力,你真的吓惨人家了,说,你打算怎么赔偿人家嘛!”
“车子送修,帐单我付?打个商量,分十年摊付可以吗?”
“你明知人家不是这个意思,人家在意这点小钱就不会让你碰车了,坏、蛋!”
“女人心海底针,我哪知你什么意思啊,你又不明说。”展力齐玩世不恭地迎上香唇,一面留意乌沉的天色与远近交滚的隆隆雷鸣,亲热得极不专心。
“小力!”美女隐忍着不发作,花容却隐隐泛青。“你真够气人,这地方没下过雨吗?偶尔的午后雷阵雨有什么大不了,顶多淋淋雨嘛,你体魄过人,怕什么?”
“天地良心,我是替你担心呀,大小姐。”展力齐有些诡异,冲着愠恼美女滑溜一笑。“有趣哦,我头一次看到你发飙的嘴脸。怎么,怀孕啦?孩子的爸不认帐?”
“不许你咒我,小滑头,我可不会逊到倒楣怀孕。”美女傲人的上围技巧地往前贴去,似恼非恼地槌打他。“人家问你,除了没看过我生气,我身上还有什么是你没看过的?嗯?”
“你说呢?”眼看一场缠绵是摆脱不掉了,展力齐放弃挣扎,似笑非笑的眸子情欲氲氤,饱受视觉、听觉双料刺激的大手蠢蠢欲动。
美女经验老练,风情万种地将跑车座椅往后压退,腾出最大的空间勉强将魁梧的身躯纳入车内,也纳入她几乎全露的白皙腿间,欲唇半掀,她热烈地迎接小情人总算开窍的炙热品尝,曼妙娇躯与魁壮的身体密密贴合,使出浑身解数勾诱着,不留一丝缝隙,不给情郎逃。
“人家这次真被你吓死了。”指尖又甜又腻地点住情郎的胸肌,进一步催化他荡漾的春心。“我心脏跳得好急好快,刚才也撞到腿了,好痛呢,小坏蛋。”
“哦?事态严重,我检查看看。”展力齐态度配合地接下战书,一稳住女伴娇怨的脑勺,低身就给邀吻的美人一顿生猛狂吻,
肺活量好得惊人的一口长气,吻得美人蚀骨销魂,无法呼息。温热湿软的笑嘴沿着洁皙香肩,一口一口,啃咬至起伏剧烈的酥胸就逗留不去,隔着一层薄丝料又含又吮,炙烫的舌尖转战娇颤的乳蕾,吸吮力道增强。美女全身麻痒难耐,难以承受的娇吟抑续飞起。
长年在两栖部队操磨出来的结茧粗掌,一刻没闲着,在美腿上婉蜒游栘,仔仔细细地在滑嫩肌肤上摸找撞车造成的可疑瘀伤,大手顺势将丝裙撩高,一路探进裙底,蝶般轻柔的手劲加重力道,粗暴地揉拧饱实俏臀。
“啊……”娇身泛出美丽的瑰红,美女轻颤不止,美腿销魂地环在情人强健的腰悍间,两手并焦躁地拉扯着他身上碍事的灰蓝背心。
意识迷离问,她依稀听见混杂着叹息的一记轻笑,之后,她终于如愿摸着总让她目眩神迷的漂亮裸躯,正是记忆中的完美化身。
健壮的臂肌,健壮的胸膛,她小情郎身上的一切都是强而有力、蓄满惊人力道与无穷活力。这副闪闪发亮的躯体美得惊人,漂亮得不可思议,经过两年军中洗礼更加耀眼健美,迷煞人也。
哎呀,她不打自招了,小力不是帅哥,他根本达不到赏心悦目的起码标准。小力的长相不仅欠缺亲和力,还极端不友善,浓眉恶眼不幸搭配了勇猛孔武的高壮体魄,他只好很抱歉的天生一副凶神恶煞样,笑或不笑都给人亡命之徒的凶狠感,随时要找人拼命一样:他横眉竖目的打手架势浑然天成,要不吓坏不熟识他的路人甲乙丙,难上加难哪。
她呢,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谁让肌肉猛男是她大小姐情有独钟的类型呢?
“嗯……啊……”始终不懂,小力怎能全身是肉又肉得不笨重呢?连这张形状粗率的嘴巴,尝起来都比百年醇酿醉人呢。浑身虚软地任由小情人摆布,意识自身体剥离,洋装被勾下香肩,硬如磐石的胸瞠压上成熟饱满的丰胸。
着了火的激情瞬间引爆,情欲控制权自此易主。
展力齐眼神锐利地环顾四周,全身保持高度警戒,一面懒洋洋退出车外。
身体虽处于亢奋状态,他可不打算一回来就惹是生非,在神圣的家门前上演一场活春宫。不慎激恼父老乡亲,他罪无可赦,这回就不是简单的充军可打发。
两年前,他因为一度野性难驯,触犯老妖婆们禁止暴力的基本教义。不给他辩解的机会,妖婆们二话不说勒令他提前入伍。实在很不爽!
为了送走他,妖婆们不惜动用人脉,让他这不肖子孙提前在十八岁报效国家,省得高中毕业后不肯乖乖升大学的不良少年,游手好闲,再次犯下像揍断某位司机老大三根叻骨的可怕罪行?危害黎民百姓,造成国家动乱不安。
根据老太婆们罗织的罪状,他是继宾拉登之后,另一个伟大的恐怖份子!
行行好,好不好?他鼻梁没被揍断吗?他左手臂没有脱臼吗?右腿没有缝了十五针吗?他和那位司机老大,拜托,谁比较狠啊?贪生伯事又怕死的死老太婆!他真的是政府施行精兵制以来,运气最背的十八岁青年!这年头已经没有提前入伍这档子事,哪个名门子弟不是对兵役避之唯恐不及啊?
二三十年没下山,老妖婆为了帮他挑军种,竟亲自出马,而且不负众望地选了让人叹为观止的优秀军种——海军陆战队!一天到晚的震撼教育!行军操演!
他家死老头更绝,自己教不来,竟无条件同意老太婆们的“建议”,将他像垃圾丢给国家操!那些吃饱太撑的死老太婆,禁止他以暴制暴,却用更高竿的暴力手法对付他。这两年在两栖部队他岂止被操个半死?要不是体格太棒,他早投胎了。
一怒之下,他两年不回这鬼地方,即使行军路过也绝不入!
自欲海中悠悠回转,车顶已落下滴滴答答的雨点,山上雾冷湿气重,美女身不由己地打了个哆嗦,始终感觉哪里不对劲。
“大小姐,天雨路滑,下山路段坡度很刁,小心开车。”扛着两大袋军用背包,展力齐踩着阔步走来,帮忙拉整她凌乱的衣衫,边对姿态娇慵的女伴眨眨眼,“撞坏车子的帐,一笔勾消了?”
“有这么廉价的法拉利,你卖我。”美女佯怒的笑声沙哑而爱娇,双手迷迷糊糊在皮椅上摸着。
“快点清醒吧,大小姐,时候不早了。”展力齐戳戳腕表。“五点半之前天色还不会黑。喂,你有没有认真听我说话?别找了,在原来的地方啦!”
美女一时没意会过来,手依言往臀下探去,迷蒙的美眸愕然瞪大,终于恍然大悟不对劲所在。呵呵,多可笑,竞有被摆了一道的自怜感……
前几天小力前脚踏出营区大门,就让她逮回家、他们明明以令床单着火的狂野热力,通宵达旦了三天三夜,疯狂庆祝他多灾多难的军旅生涯终告结束。岂知,事隔不到一天,今天这场情欲游戏竟变成她单方面的沉沦。
何时变成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过于自信地纵情爱欲,昏昏沉沉之中,她压根没发现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小情郎,并未纡解自身情欲,说穿了,这场情爱根本不足以吸引小力投身其中。丢脸,这是两人相识以来不曾有过的情况,一夕之间,她从性爱操纵者沦为被操纵者,滋味好难受呀,她觉得……自尊扫地。
美人迟暮、色衰爱弛,她以为终生绝缘的倒楣事也慢慢降临她头上了吗?
娇容佩然地拍整丝裙,美女凝望往吊桥阔步而去的高大身影,心中百味杂陈。
小力见到她姣好的玉体,再不会脸红心跳、猴急着扑上来一亲芳泽吗?她丰富的爱欲经验,再刺激不了他多变的年轻感官吗?她才三十二岁,并不老呀,她仍旧貌美如花,保养得宜的雪白肌肤也比一般少女光滑有弹性,触感极佳呀!
对于二十岁的小男生,这样的她已经不具吸引力了吗?
“小力,你对我无敌的美色免疫了吗?”美女脱口而出,自嘲也嘲人。
“没有啊,哪有?你诱人得要命。”展力齐烦躁地搓着两天没刮的胡渣,头不回地咕哝道。
“你好敷衍哟,小坏蛋。”幽怨美眸追着忙碌的人影,冉冉飘停在栅栏前。见他停步沉思半天,表情慎重,她不解地纳闷:“直接一脚跨过去不就得了?栅栏高度只到你腰间不是吗?”美眸在二十公尺外远距目测。“好像……只是普通材质,简单,我开车帮你撞断,你让开。”
“哇咧,谢了谢了。”展力齐吓了一跳,摆手拒绝她恐怖的好意。“你只要快点走我就感激不尽了,快点回家去陪你老公,快走快走,”
哔!栅栏控制锁发出一声刺耳短“哔”声,绞尽脑汁榨出来的克难密码被拒于电脑外,展力齐低咒一声,发狠地搓着鬓根,随着雨点落大,耐性也一点一滴流失。
“真的不需要吗?你全身都湿了,车子反正要送修,无妨的,你站开点。”
轰轰轰轰!背后的引擎声,让展力齐微皱的眉头拧成团,他赶忙回头阻止对方自杀。“不必了,你赶快——”
哔!简洁的短讯又起,展力齐脸色大变回头想抢救,为时已晚。
天杀的!少一次!以前明明有三次机会,吃饱没事干的死妖婆!干脆直接炸掉鬼桥和鬼栅栏,把唯一的联外道路轰掉,让她们尝尝无所适从是什么烂滋味好了!
愈看愈火大!一脚横踹在桥柱上,本想学高中时代一拳捶爆锁头、踢烂栅栏了事,转念想想,今天实在没体力应付至少六张嘴以上的疲劳轰炸,运道差一点,搞不好一打全都上,他就真的玩完啦!
咦!浓眉狐疑一挑。难不成妖婆们料定他当兵回来,会像以前一样火爆冲动,笨到捶爆锁头硬闯进去,故意设陷阱构陷他入罪,好光明正大地杂念他?
除非他挂了!展力齐硬生生扯住往栅栏踹去的长脚,行李一抓,忿忿地往桥头砸去,随即傻住,他眼睁睁看苦仅有的两袋身家,擦撞过桥柱,弹出山崖,安全着陆在溪床上,小平头滴滴答答地滚落雨珠。
他倏地反身,脚步又僵又直,气呼呼地走向跑车。
“怎么了,进不去吗?这里怎么机关重重,总统府的门禁都没这儿森严呢!”噢喔,小力心情超烂,听话赶快下山吧!“要不要回我那里再住一宿?为了你我可以把老公赶出去的,好不好嘛?坏蛋小力力?”
“不好。你专心倒车,三分钟之内给我下山。”耐性磨光的臭脸一触即爆,展力齐双臂交抱胸前,以凶恶的目光押着女伴倒车。“车尾切进去一点……停,停,停啦!撞到山壁你都没有感觉喔,女人!”
“好嘛好嘛,人家小心就是。你眼神不要那么凶嘛,好可怕。”美女手脚利落地倒好车,摇下车窗。“小力,你全身湿答答会感冒耶,人家说真的,跟我回去嘛,我可以把老公骗去阳明山别墅。”
“你老公几百个,我哪知你说的是哪个?”展力齐口气生冷,想到等会必须摸黑上下溪谷,情绪不免烂透了。
“哪壶不开你偏提哪壶,小坏蛋。”恋恋不舍的指尖点住了健硕脑瞠。“这辆车可是人家二号老公在苏州养第三号小妾,特别订来补偿人家的生日礼物。上个月刚交车,人家舍不得开,结果你却撞坏了。”
“他是你收集的第二个小白脸,你是他包养的第一个女人,半斤八两,搞不懂你们这些公子哥儿、富家千金复杂的联姻游戏。”他娘也是典型的大小姐,不仅婚结得随性,连抛夫弃子都很大小姐,不负责任得可以。
“小力,你讨厌我了吗?”望着他湿透的脸庞,她想找出自己被厌倦的痕迹。
展力齐眉头深锁,一脸莫名。“你今天怎么了?这么没自信了,完全不像你。”
任何女人在他面前,都会没自信的,“上大学后,学校美味野食很多,你可不许忘了人家哦。”美女愁容凄楚,勾下他,献上热切的吻。
“你这是干嘛,上个大学而已,有必要说得彷佛我即将赴中东深造吗?”展力齐一心烦恼如何寻回行李,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通过装有体温探测仪的鬼吊桥。
“小坏蛋,人家跑车太多,法拉利修好后送给你好不好?”
“绝对不好,我没兴趣收集中看不中用的东西。”他眸光转为凌厉,硬生生将美女到口的宾士休旅车替代方案瞪掉。“你美美的洋装湿了,到底走不走啊?”四下警戒的炯眸一眯。
欵?对岸那只活蹦乱跳的小不点,不是两年多前半路乱喊叔、拿屁股乱坐人的白目仔吗?拿那种不圆不俏的不良屁股折磨人家的脸,案发后都不必报上贵姓大名,方便他日后报仇的?懂不懂江湖规矩……嗅,好小,小得离谱,他一根食指揉揉揉,不出三下就能揉死她了。
见情郎的心始终不在自己身上,美女纷乱的心绪有些清明了。
“坏蛋小力,我后天飞日本公干,你的签证我顺手帮你办了,要陪我去泡鸳鸯温泉哦。”心意一决,娇嗲的语气多了几分轻快。
“你还来啊?”展力齐嘲讽地收回视线:“你不是有三个老公?找他们帮你消火去,本少爷不是大小姐专用的小白脸,我目前对精尽人亡的死法不感兴趣,谢啦!”
“你肤色那么黑,想白还白不来呢!哼。”美女又好气又好笑。“你呀,肯定是全世界最最最性感、全台湾性生活最最最缤纷的大学新生了,好想把你打入我私人天牢,终生监禁。”
心不在焉的展力齐听出什么,他悠哉回神,以令人头皮发麻的深邃眼神烧灼着她。“你呢,别动不动跑来勾引我这纯情少男,偷人家老婆可不是光宗耀祖的事,搞不懂你干嘛结婚。”
“我跟我老公婚前就协议好的,两人各玩各的,只要别玩出问题,一切OK。”
“记得就好,大家只是玩玩,可别玩出了真感情。”展力齐语带双关,刚冷的嘴角噙着一抹笑,炯亮的眸不带一丝笑意。“大家还年轻,心情还不定。”
“知道了,我会将自己说过的话刺在臀部,你用不着吓成这样。”美女竖白旗投降。“别一脸羊入虎口的样子嘛,多伤人,人家不至于对半大不小的孩子下毒手呀!”见半大不小的他狐疑地扬眉,她掩唇轻笑,暗自将淡淡的惆怅埋在心间。“过来,给人家一个欲火焚身的吻别。”
展力齐毫不吝啬,一步缩短两人的距离,一欺近,上衣即被柔荑揪住,分离在即的两人吻得难分难舍,浑然忘我。
“下礼拜陪我去日本,我要我们有始有终,否则不饶你。”不小心抖落的一声咽哽,让美人狼狈地胀红脸,她大力推开他,辗车上路。跑车一口气飙上陡坡后煞住,隔着一段安全距离,不受控制的泪水溃了堤。
多希望时光倒流,好希望时光倒流……
相遇之初,小力身上犹带的毛躁与青涩已不复见。她迷恋二十岁已具成熟风味的他,更想念十七岁那个青稚小毛头,当时的小力是她可以一手掌控,是专注情欲世界摸索,独属于她一个人。
美女隔着泪水眺望下方,脸上是一贯的又爱又怜,笑看小情夫来回走动,动作敏捷而轻悠,全身活力源源不绝,一会儿在崖边探头探脑,凝神深思;一会儿弯下身子挑选藤蔓,忙碌不已。
不知足他太年轻,还是她渐渐年华不再。她愈来愈无法面对小力的耀眼活力,渐渐地不想看到,他总是飞扬自信、凡事操之在我的年轻笑睑。追不上他的脚步,她好呕,偏又老是落后他一大截。
不要了,她不要总是被抛在后头?辛苦追赶,又拉不近两人距离。算了,小力也不稀罕她情欲之外的情感提供,她也不想为难自己。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她要以三十二岁的高龄表白,彻底了断这段牵缠。
“小力!”见坐在雨中专心编藤蔓的大个子,闻声诧异地回头,她笑着喃喃自语:“我爱你。”
“什么?大声一点!哇咧,你怎么还在这里,车子出问题吗?”展力齐甩下藤蔓,冲了过来。
“没事!车子没坏,你不必上来!”她吃了一惊,为了不让他靠近模样狼狈的自己,她乱中生智,抓了问题就抛。“坏蛋,人家有问题忘了问你,你我十二岁的差距,曾经困扰过你吗?”
“什么?”展力齐以为他听错了。“我没听清楚,你再问一遍。”他皮笑肉不笑地缓下步子,抬起阴郁的脸。
“骗……骗人,你耳力很好,不可能没听见。”惨了!小力真的动怒了。美女抓着椅背,向后缩去。
“妈的!你为了天杀的鸟问题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展力齐大动肝火。“山区夜路难行,天雨路滑,你要老于讲几遍?在床上缠了三四年,你现在才想到见鬼的年龄问题?你哪根筋不对劲啊,女人!”
可……可是三年前她不到三十岁,—心纵情青春,没时间停下脚步自寻烦恼,现在不一样,女人一过三十岁,什么都不一样了。
“你太自负了,天不怕地不怕,所有优势都在你这边,你什么都不懂。”美女黯然神伤。
“杂杂念些什么啊!女人!你能不能专心开车,不要胡思乱想!快回去啦!”火冒三丈地转过身,展力齐边走边嘀咕:“天色愈来愈暗,老子哪有时间烦恼什么鬼年龄差距,管他十二岁还是五十岁,上了床,男女之间不就是那间事!没事找事烦,无聊的女人,底下说不定窝着一堆百步蛇、青竹丝、龟壳花……”妈呀!愈想愈刺激,等不及下去逛大街了。
气死人!瞧瞧小力那种气死人的态度,枉费她对他一片痴心难舍,还纯情地落下美人泪,他明知自己身材魁梧、中气十足,吼那种话多伤美女心呀!
“坏蛋坏蛋坏蛋,坏蛋小力!”
“好啦好啦好啦,大小姐,求你尽快骂完尽快走人啦!”搞屁啊,又不是梁山伯与祝英台,还十八相送,边唱边找鸳鸯蝴蝶咧。
“小力——”不堪受到奚落,娇娇女尖嚷到胃痉挛。
“你慢慢叫,爱怎么叫就怎么叫。本少爷仁至义尽,懒得甩你。”展力齐头也不回地赶办正事,一屁股坐下继续加强藤蔓结构。
“差劲小力,你到底有没有心?!”美女蛮性大发,一气之下不走了。
“我长得像坟墓里爬出来的吗?”展力齐讪讪然搭腔。
“像极了。”她嗲嗲酸他。
“大小姐,有这种癖好你要早点讲啊,我可以帮你掩护的。”山雨哗啦啦地打在虎背熊腰上,灵巧大手与粗鲁外貌不符,在藤蔓间穿梭自如。编藤工作接近收尾,展力齐看了看天色,飞快舞动十指。
“掩护什么?什么癖好?”小力忙些什么呀?
“前阵子市立殡仪馆的窃尸案啊,尸体不是你干走的吗?大小姐不是有恋尸癖好吗?”大功告成!快快,天黑一半了!
“什、什么恋尸,什么干、干走,小力!你好恶心,人家是社交名媛耶,在我面前你怎么可以讲粗口?!”
“所以呀……”展力齐将藤索缠绕在腰间,一心数用地爬起来。
“所以什么?快说!”美眸盯住又开始走来走去的人。
“我岂止有心?我还经常用心装文雅咧!大小姐,打道回府吧,别试探了,你看不到我的一颗心,我也不给女人看。在一起多久了,怎么你还不明白?”
他坦白得接近粗暴的拒绝,让美女为之气结。
这、这个狂妄自大的任性小鬼,是半个小时前与她温存缝蜷的性感男人吗?心情这么糟的时候,她需要目中无人的男人来落阱下石吗?小力就不能给几句怜香惜王的甜言蜜语,哄哄她失落的芳心吗?
信心不足的不是他,年长十二岁的不是他,容颜易老的不是他,他当然能够一派轻松,自信满满得气死人!气炸人!真想一脚将他踢下山谷!
一切准备就绪,展力齐踱到崖边,老神在在地探出身子,望着隐隐可见的溪床。由谷底迎面扑来的强风,一阵接一阵,寒飕飕,刮得人几乎站不住脚。
衡量地势的大个头忽然兴起一笑,不自觉地望向对岸。咦?小蚂蚁不见啦?可惜,正想抓她来测风速,那么小小一点点,八成连一级软风都搞不定!哈!哈!
“喂,你真不走啊?”转身面向女伴,专心检视腰间藤索的头颅始终未抬起。
“不走。你想赶人家走,人家偏不走,你奈何得了我吗?坏蛋。”
“喔,绝对奈何不了,所以我先一步了。”神色无奈地敬完举手礼,展力齐瞬间自崖边蒸发。
闹着对方玩的美女,目瞪口呆,眨眨眼又揉揉眸,确定心上人真从崖上大胆地一跃而下了。她风云变色地从跑车跌撞而出,甩掉碍事的高跟鞋,一面扯开尖嗓凄厉嚎叫,裸足狂奔。
“小力——小力小力——人家不是故意的!小力——对不起——小力——”
美女虚软无力,扑倒在情人消失的断崖边,埋头嘤嘤啜泣。她又哭又喊,喘得上气不接下气,浑身沾满泥块,刚从纽约带回来的brRADA订制服毁于一扑。
“小力小力——小力!你要撑着!你不要离开我!小力小力——小力——”
“大小姐……你叫得很夸张耶,”
“小力?!”喜出望外的娇容猛然抬起,朝崖下小心探去。“你,你还活着吗?不、不要随便乱动!”好深,头好晕?
“我是不能动啊……你的叫声好凄美,差点害我摔死……好里佳在,及时踩住。”展力齐谨慎地踩稳崖壁,抬起头,一望见上头那张五宫难辨的泥脸,他一呆,随即爆出大笑。“哈哈……你、你还好吧……你叫得很出力,我都……听见了……哈哈哈……我很感动,真的……哈哈……”
美女满脸错愕,呆呆地跪坐起来,目送小情郎往崖下攀去。他身手矫健,不仅安然无恙,边爬还不时舒怀大笑,这就是她没自信爱小力的原因,他不仅性情飘渺、脾气多变,我行我素的态度,有时候实在是气死人的恶劣!
捉不住飘忽不定的他,她无所谓了!他恶劣的态度终于开悟她,她会竭尽所能诅咒小力早日踢到钢板,最好和她是同一块!现在,她要以牙还牙,当面甩掉小力!让他尝尝难堪的滋味!
“小力!从日本回来以后,咳咳,我们别再见面了,咳!”
“遵、遵命……哈哈哈……”
对方爽快的回答惹恼了天之骄女。急怒攻心,加上方才一番真情嘶吼,脆弱的支气管严重受创,美女低头猛咳。她的咳声愈密,下头恶劣的笑声就愈是响亮。
他还有脸笑!美女泥脸发绿。“臭小力——咳!咳……我祝你早日遇上天敌!踢到铁板!碰上克星!最好在情场栽了个大——跟——头!”咳咳!咳!
“谢谢,我……我拭目以待……哈哈……”
啊!他居然差劲地笑她,一直笑!现在还在笑!呕死人呕死人了!美女挫败地尖叫,跳起来,气急败坏地往回走,沿途被小石子扎得蹦蹦乱跳,哀哀乱叫。
“早、早叫你离开的,你不听……哈……哈……”
“噢,你闭嘴!闭嘴闭嘴!咳咳……”咳!
“再、再见……哈哈……开车小心……哈哈哈……哈哈……”
谷底的雨丝顺着风势扶摇直上,漫舞在稀稀落落的冷雾之间。
那是小学二年级的事了。
那时候年纪太小,远远地从村子这头望过去,她真的真的以为自己看到人类的远亲,尼安德塔人。爸爸常说,尼安德塔人身材极其孔武有力,诞生于二十万年前的欧洲大陆。
提起史前人猿,爸爸免不了耳提面命地提醒,别因为他们诞生得早,就冒冒失失以猿人的身分轻蔑他们、亵渎他们。因为,尼安德塔人的脑容量平均超过一千六百立方公分,生活型态或许原始蛮荒,比起脑容量平均不足一千六百立方公分的人类,他们可是聪明多了。
也因此爸爸一再强调,要学习尊敬古老而未知的神秘事物,别犯了人类自以为是的老毛病,不论史前猿人长得多么粗糙野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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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水楼台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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