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重阴云密布,雪又开始飘扬。
金风一勒马缰,两匹疲惫不堪的马喘著粗气停下,“主人,赶了一天的路,马不行了,歇一会儿吧。”
白帝跃马上前,“不能停,这样的天气,留在野地过夜极其危险,必须要找客栈借宿。”
白玉堂跳下马,钻入车内,“猫儿,觉得怎样?”伸手揽过展昭,心疼地看著那已显憔悴的脸。
碧湖一笑,一跃下地。
靠在白玉堂温暖的怀抱里,展昭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他自幼生长在南方,不习惯这酷寒的天气,受尽摧残的身体更加抵抗不住寒冷,面白唇青,强自支撑到现在,已经受不住了。
一个精巧的玉壶递了进来。
“药酒的力量太猛,不要给他喝太多。”
“谢谢你,皓铮……”
声音虽低,却含著真挚的谢意。
白帝一语不发,远远地走开了。
小心地喂了猫儿两口酒,那苍白的脸颊渐渐泛起了红晕。
放下酒壶,马上替他搓揉冰凉的手脚。
展昭微觉羞涩,以前也很亲密,不过那是在无人之时。如今白玉堂毫不掩饰情意,总令他心中忐忑。
毕竟,这一份情,不会为世人所容……
“玉堂,别忙了……”
“瞧你冻得一丝热气都没有了,还嘴硬,非要冻伤了才肯让我帮你?”满意地看著肌肤重新现出红润,拿过狼皮大衣盖在展昭身上,趁机抱紧了他。
不再说什麽,只是自然地靠在白玉堂的肩头。
经过了多少生死、奔走、受伤、流血,难得平静的这一刻,备觉珍贵。
碧湖拽住了金风,“我也冷。”
“从小在冰天雪地里长大,你还会冷?”
“死木头!”碧湖一赌气,掉头就走。
金风笑著从背後拥住了碧湖,“小王八蛋,就会跟别人学这些肉麻的事。”
“那叫情趣,你懂不懂?真後悔当初怎麽看上了你这个傻瓜。”
“都是我的人了,後悔也来不及啦……”
碧湖涨红了脸,用力踩了金风一脚。
风雪如烟雾,遮住了白帝高大的背影,孤寂,似徘徊在原野的猛虎。
茫然四顾,没有一处是自己的归宿。
苦涩充溢了整个心。
一股沈郁之气塞在胸膛,左冲右突,几欲爆炸开来……
惊雷滚动,劈开这绝望的世界吧……
惊雷?
天边果然传来隆隆的震动,滚滚如雷。
这是……马群奔腾之声!
白帝一跃而起,“快,避入树林中去……”
连车带马很快隐没在乱树丛中。
片刻之後,马队急驰而来,迅如流水。
刀光枪影,全副武装的士卒整齐地列队,马蹄声急,不闻半分喧哗。
这是……辽国的精锐骑兵!
每个人都变了脸色。
无形的重压沈甸甸地,逼得人喘不上气来。
转眼骑队已逝,雪地上只留下交错纷乱的蹄印。
为什麽辽军会出现在这里?
此处边境只有两百余里,辽军的突然出现,定然有针对大宋的军事行动。
展昭温润的眸中流露出深深的忧虑,“按辽军往常出兵规律,应在春秋两季。春季青黄不接,为的是抢夺粮食;秋季粮草丰足,为的是开疆辟壤。如今寒冬腊月,犯忌行军,必有异常。只怕大宋的将校麻痹大意,至今毫不知情……”
白帝沈声道:“不会只有几百名辽军单独在附近出没,大军一定就在附近。”
白玉堂剑眉飞扬,“跟著蹄印走,就能找到辽军大营。”
“好,金风碧湖,你们照看展昭,我和白玉堂去探个究竟。”
“不,我要亲眼看个明白……”
“猫儿,你有伤在身,别逞强了,我死都不准你去。”白玉堂坚决反对。
展昭神色严厉起来,“事关大宋生死存亡,我非去不可!”
见白玉堂倔强地沈默,不觉放缓了口气,牵起那紧握成拳的手,“我也算是朝中官员,受百姓供奉,就要为百姓办事……再说,有你和……皓铮在,还怕照顾不了一个人吗?”
暗暗叹气,猫儿决定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
“记住,千万不能随便冒险,否则,我扛也要把你扛回来。”
清淡的微笑掠过唇边,“什麽都听你的,行了吧?”
这句话好似天音仙乐,听得白玉堂心花怒放,若不是有人在旁,真想狠狠堵上猫儿诱人的嘴唇。
展昭转过头,不去看白玉堂一脸的得意。
白帝眸中爆起一丝精光,随即又一黯,默然走开。
淡淡地吩咐:“马车目标太大,不能用了,金风碧湖,把马卸下来。”
“只有四匹马,五个人怎麽骑?”
“展昭……一个人不能骑马!”
明知是前去探险,可是拥了猫儿一马双骑,白玉堂的心飘荡荡的,几乎落不下来。
这些年相守相伴,直到今天,才有了同生共死、永不分离的信心。
猫儿的心是属於他的……
寒风冰雪,说不尽融融春意浓……
忘记了身外的一切,眼中只有猫儿的微笑……
幸福,近在咫尺了吧……
白帝纵马在最前面,所有的危险和不测,都一肩扛下。
只因身後有著自己一生想要呵护的人,虽然,前方是永无止境的寂寞……
沿著杂乱的蹄印追踪下去,绕过一个山丘,远处,辽军大寨在风雪中静默。
展昭低声道:“靠近一点,查看清楚。”
白帝令金风和碧湖拢住马,原地等候,和白玉堂扶了展昭向山丘顶登去。
风狂雪横,积雪直没过膝,由下向上攀登十分艰难。还没上到一半,展昭已颜色雪白,气也喘不上来了。
白帝剑眉一皱,突然打横抱起展昭,大步向山顶奔去。
“这家夥下手倒是快。”白玉堂嘀咕一句,努力跟上。
自从在镜湖那一次深深地伤了展昭,痛悔之余,已学会了克制。何况,他几乎确定了猫儿的心意,再不会无谓地闹气了。
“放我下来……”感觉到白帝异常灼热的气息传到自己身上,展昭不自在地挣扎著。
“大事为先!”
心中一震,白帝光明磊落,反显得自己杂念太多……
大颗的汗滴从白帝脸上渗出,腾起缕缕白汽,冰冷地滴落下来。
白帝的行动似乎有些吃力……
“你……”
展昭的话还没出口,白帝已放下了他。
极目望去,山丘下,辽营近在眼前。
星星点点的帐篷,成圆形驻扎,延绵数里之远。壕沟鹿柴,处处遍布。巡逻的士卒来往不绝,井然有序,忙而不乱,一看便知领军之人精通阵法,韬略不凡。
展昭按帐篷数一推算,此处辽军人数起码在五万以上,若加上後援人马,恐怕七万不止。
这个数目的军队,攻城夺关有余,占地辟疆不够,辽军到底有何用意?
不管如何,决不能让辽军偷袭边关!
回去报信肯定来不及,如何阻止辽军的行动成了头等大事。
一共才五个人……
白玉堂忽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杀了领军之人,辽军必然大乱,不攻自退。”
白帝平静地道:“不可能,大军出动,定有正副两名将军,即使都杀了,还有偏、副将领,随时可统军,辽军的实力也丝毫无损,意义不大。”
“哼,光会说大话,敌军在此,你有什麽办法退得了?你是白帝,武功通了天,也杀不了几万人。”
展昭一笑,“玉堂别急,有一句话,叫做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这天寒地冻的,给养一定困难,只要烧了他们的辎重,辽军无衣无食,非退不可。”
“不错,这放火嘛,原是我看家的本事……”
想起当年火烧庞太师的府第,两人不觉都笑了起来。
白帝倏的明白了。
难怪展昭会在白帝宫放那一把火……
展昭的过去是和白玉堂连在一起的,谁也拆不开……
“好,泼足了酒和油,烧他个翻天覆地。”白玉堂豪情逸飞,兴奋不已。对战斗的渴望使他浑身散发出宝石一样夺目的光芒。
无惧风雨,向往搏杀,这才是真正的白玉堂!
展昭的目光转向白帝,隐含著一丝歉意。
“对不起,这本来与你无关……”
白帝打断了他,“我也是大宋的子民……回去好好计划一下……”
心中苦笑,从来不问世事的自己,居然也有为国请命的一天,真是讽刺!
正因为展昭的心开阔雄大,装著天下和百姓,才值得自己如此深爱吧?
想来白玉堂也是这样被吸引的……
忘我,原是最难得的境界……
三人下了山丘与金风碧湖会合,共商大事。
天气更加寒冷,旷野中风雪呼号。碧湖怕展昭受不住,叫上金风,在背风的地方掏出一个雪窝,垒实夯紧,五人挤在一起,果然暖和多了。
金风取出干粮,分给众人。
白帝想起一事,“碧湖懂契丹话吗?”
“在辽国哪有不懂契丹话的,怎麽了?”
“懂就好,你想办法问出辽军辎重所在之地。金风,你手脚灵活,去找辽军的马棚,如果出事,就放马冲散辽国的骑兵。白玉堂和我放火,一看到火起,所有人马上撤退。”
他计划周详,指挥若定,别人都没有异议,只有金风叫了起来:“什麽,主人要去辽营?不行,我们去就行了,主人千万不可冒险。”
白帝喝道:“少罗嗦!”
金风口唇一动,可是看到白帝铁青的脸色,终於还是咽下了要说的话。
“那我呢?”展昭微笑著看向白帝。
“留在这里等!”
“对,我也同意。”白玉堂赶紧支持。
“你们去拼杀,让我置身事外?”
白帝不容他分辨,“你有伤在身,想送死吗?”
展昭的笑容颇有几分狡黠,“金风背了四十斤药,总有一两种提神强功的药吧?”
“你……”白帝气结。
“不给我还是会去!”他的脸色忽然变得严肃,“多一个人就是多一份力,放火容易烧起难,要烧个透,必须事先做足准备,如此多的辎重,又在千军万马之中,短时间内要完成,十个人也未必够,所以,我一定要去。”
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同生共死,绝不分离。
玉堂,你应该知道我的心意……
白帝久久凝视著展昭清瘦的容颜,酸楚的感觉在心头荡开。敏锐如他者,怎麽不明白展昭心中所想,只是,看穿了别人,却伤了自己……
宁愿什麽都不知道,反而要幸福一点……
“金风,给他半粒龙虎续命丸……”停了一下,似是解释,“这药吃了是可以提神,增强功力,让人片刻之内恢复如初。可一旦停药,伤势会比从前发得更严重,所以不可多服……”
金风全身一震,直直地盯著白帝,胸口起伏,“主人你……”
“金风!”白帝的声音越发严厉。
怔了半天,金风突然扯下一个葫芦,狠狠地砸在地上,掉头冲出了雪窝。
众人全都愣住了。
碧湖反应也快,立刻跪了下来,“宫主,金风不是有意的,求你别责罚他……”
白帝脸上闪过怒色,却又忍住了,只吩咐,“出去看著他。”拾起葫芦,倒出一粒朱色药丸,掐成两半,连药酒递给展昭。
“吃了药先睡一会儿,一个时辰後就行了。”解下身上的狐皮披风扔给白玉堂,便默然离开。
“金风好像有心事……”展昭沈吟,只觉得似有一道黑雾挡住了什麽,隐约的不安在心中缭绕。
“哎呀,别想了,国家大事也要管,小事也要管,你就是神仙也吃不消的,快点吃药睡觉!”白玉堂不由分说,逼他服了药,搂在怀中,盖上了白帝留下的披风。
什麽时候猫儿才能平平安安的不要他操心?
风雪更盛,大战前的宁静格外令人惊心。
风雪夜,暗深沈。
天地如墨,宛如混沌未开时。
“你们俩记住扎针的手法了?”
金风低头不语,碧湖忙道:“记住了。”
“你们内力不足,需要合作才行。否则拖延了时间,昭儿的千情怕控制不住……”
又到了换针的时间,每一次对展昭而言都是难堪……
“主人,我不会替展昭扎针的!”金风冲口而出。
白帝冷然地看著他,“有胆量,不愧是我白帝宫的人,还有什麽要说的?”
金风甩开碧湖拉他的手,“主人视展昭如天,可我不是。主人交待我们照顾展昭,分明是破釜沈舟之意。这五万辽军,平安脱身难如登天。主人想成全展昭和白玉堂,我不会答应。”
他越说越激动,“有些话金风放心里很久了,今天一定要说,就算主人杀了我也要说。主人武功卓绝,傲视天下,是金风心目中的大英雄。可为了展昭,吃苦受罪不算,还要受黑帝羞辱,忍辱负重……展昭是人,主人就不是人了?金风不服!”
“扑通”一声,金风跪倒在雪地中,“主人,放弃展昭吧,他心有所属,根本不会喜欢主人。主人又何必如此自苦?主人不心疼自己,我已经受不了了……”
说到伤心处,竟呜呜地哭了起来。
白帝目视虚空,淡淡道:“动不动就哭哭啼啼,你还有出息没有?”
“主人……”金风泪眼模糊,流下的泪水风一吹便在脸上结成了冰。
“有些错误是永远无法弥补的……”白帝微微一笑,清瘦英俊的容颜亮起柔和深情的光芒,“金风,我不在乎昭儿是不是会喜欢我,也不在乎他喜欢的是谁,有我在一刻,便有他平安一天。到了我再也无须去管的时候,我自然会离开,回白帝山,慢慢过我的下半生……”
“所以,金风,不要拦我,我只想多留一点回忆而已……”
白帝向雪窝走去,劲拔的身影隐没在风雪之中。
碧湖轻轻扶起了金风,“这样的主人……我跟定了……”
“主人心意已决,我们所能做的,就是帮助主人完成心愿……”
如果是铁心他们,也会这样做的吧?
理解金风此时的心情,碧湖搂住了情人,一切无须言语……
白帝单独替展昭治伤,他没说怎麽治,白玉堂也没有问,只是默默站在外面守候。
最牢固的,就是展昭和白玉堂彼此之间信任。
在经历了无数的风风雨雨之後。
等到两人出来时,展昭的武功已恢复了七八成。
白帝从马背上取下剑,一扬手,掷向展昭。
“巨阙物归原主!”
剑入手,仿佛有一股活力注入,那温润如玉的眼眸顿时灿若晨星。
剑如友,剑是魂……
仗剑济天下……
紧握巨阙,清越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转身,率先冲风冒雪,奔向辽营。
五人事先都换了白色的外衣,与皑皑雪原融为一色,若不贴近细看,极难发现。
顺利地穿过壕沟和鹿柴,潜入辽军大营,隐在蔽静之处。虽已夜深,一队队巡逻的辽军穿梭不停,防卫十分严密。
前方就是圆形阵的中心,豪华威严的帅帐灯火通明。
白玉堂心中好奇,直想看看那辽军的统帅是什麽人。
忽然发现猫儿盯著自己,微微摇头,不禁咧嘴一笑。
居然给猫儿看穿了心事……
白帝打了个手势,碧湖轻巧地跳出,躬身疾行,转眼便消失了。
深夜风寒如刀,刺入骨髓。
左右各伸来一只手,同时握住了展昭的手掌,内力分别输入。
想挣开,正好一队辽军路过,只好忍住不动。
白帝和白玉堂发觉对方做了同一件事,可是谁也不肯先放手。
展昭又气又急,危急时刻,两个人不想著怎麽对敌,偏要抢著消耗内力照顾自己,拿什麽去打仗!
等辽军一走远,立时甩开了两只手。
白玉堂只是嘻嘻地笑,一脸的无辜。白帝淡然的目光望著远处,仿佛什麽事都没发生。
哭笑不得,又发作不得,这两个人现在倒是默契十足。
人影一晃,碧湖已经溜了回来。
向东北角一指,众人会意,悄无声息地分头行动。
白帝、展昭、白玉堂三人躲避著来回的辽军,飞快地靠近存放辎重之处。
十几座帐篷连成一片,不但有值守的军卒,还有来回巡逻的人马。
三人各使眼色,突然飞掠向最靠边的一个帐篷,身法如电,指若疾风。守卫的辽军只觉眼前一花,已然全部被点中穴道,僵立在原地。
白玉堂掀起帐门一瞧,整车整车的粮草原封不动在聚在帐中,堆得没有下脚的地方。
又是脚步声远远传来,三人忙避入帐中。
七八个士兵说笑著走过帐篷,对守卫的人一眼都不瞧,竟没发现异状。
展昭心中一动,听著他们去的方向,在帐篷上割开一个小口子向外看,只见他们到了中间的一个帐篷外,大声吆喝著什麽,虽然契丹话听不懂,可从那几人傲慢的口气中也听出是在喝斥。不一会儿,那几人便扛著一个个牛皮袋走了过去。
酒香在四周飘散开。
这些人是来取酒的!
契丹远在北方苦寒之地,国人个个好饮。出征打仗,饭可以不吃,酒却半点不能少,是以辎重之中必携有大量的美酒以供将帅士卒饮用。
三人均是聪明绝顶之人,哪还用得著多说,直接向存酒的帐篷奔去,如法炮制,放倒了一干守卫的人。
白玉堂打开一个牛皮袋,顿时酒香四溢,忍不住喝了一口,入口如刀,酒性极烈,吐了吐舌,与平常喝的状元红差太多了。
展昭白了他一眼,动手割破了几袋酒。
白玉堂忙帮著白帝拖几十袋酒出帐。
展昭走到帐外,燃起火媒子,丢入帐中。
轰的一声,火焰窜起十几丈高。
骤然间,惊叫声、奔跑声、刀枪声响成一片。
白帝恍若未闻,运力一掷,两袋酒直飞出去。白玉堂看准时机,袖箭激射,穿破牛皮袋,酒全洒落在前方的帐篷上。
展昭早已点燃一根木棍,跟著掷去,碰到沾了酒的帐篷,立刻便烧了起来。
点了五个帐篷,辽军已然发觉,全向此地聚集,团团围住了三人。
西风强劲,火焰越烧越高,随风乱舞,火星四散,没有著火的帐篷也被燃及,十几座帐篷连烧,火光映红了半个天,场面蔚为壮观。
雪狂风高。
辽军重重包围上来,一眼望不到边。
刀枪寒冷,映著火光,层层逼近。
不约而同地,白帝和白玉堂挡在展昭身前,掌风如潮,星魂暴闪,血光四溅,辽军转眼便倒下一片。
巨阙剑气纵横,一丈内无人能近身。
狂啸声、撞击声、惨呼声夹杂著帐篷倒塌的巨响,震人心魄。
虽然只有三个人,却宛似战队,驰骋处,当者辟易!所过之处,辽军竟被他们冲得阵脚大乱。
忽听一声大喝:“全部退後,弓箭手上!”
在万马军中,雄壮的声音仍传得很远,听得清清楚楚,混乱的辽军立刻镇定下来,整齐有序地散开。弓箭手越出人丛,一排排列开,张弓搭箭,对准了三人。
“这种阵势吓你白爷爷?呸,杀你个落花流水。”白玉堂冷笑,纵身便要冲上。
只听一声口令:“放箭!”登时万箭齐发,射向三人。
展昭叫道:“玉堂,不要硬拼,我们撤!”
“撤?全是敌人,撤哪儿去?”星魂飞舞,格开乱箭。
白帝不屑地瞥了白玉堂一眼,一把抓住展昭,飞身跃入火海之中。
白玉堂“啊”了一声,“臭白帝,神气什麽?”跟著也跳入。
辽军再也想不到他们居然自投火海,一时都呆了,谁也不敢追入送死。
二道黑影急掠而来,迅若疾风,倏忽追入火海。
火焰冲天,烤得空气异常灼热,火舌四舔,直欲噬人。三人纵横跳跃,避开火势猛烈之处,寻找通道轻捷地穿过。
白玉堂已明白展昭的用意,辽军中无人有此等轻功,根本不敢进火场,当然更追之不及了。
竟然比白帝慢了半拍才想到,真是可恶。
吸入的热气呛得肺好似烧著了一样,不免为有伤的人担心。
“猫儿,不要紧吧?”捉住了那修长的手。
“小心!”白帝大叫一声,眼疾手快,张开双臂猛地抱住两个人,一个翻滚,贴地滑了出去。
烧透的帐篷“轰”地垮塌下来,砸在他们刚刚站立的地方。
乱射的火块烈焰全落在白帝的後背上。
“皓铮……”情急之下,脱口叫出了声。
白帝微微一笑,拉起两个人,“快走,有话出去说。”
看到白帝背後火苗直蹿,展昭忙抓起大团的雪,湮灭了火。
“谢了……”白玉堂拽住踉跄了一下的白帝。
“不用谢,顺手救了一只乌鸦而已。”
白玉堂搞了半天才悟过来他说的是爱屋及乌的意思,气得哇哇大叫:“你才是黑乌鸦……”
展昭忍不住一笑,看向白玉堂的眼光不自觉流露出缕缕柔情。
白玉堂哼了一声,黑乌鸦又怎样,只要猫儿喜欢,那就成了。
一得意,脚步不免慢了一拍,忽见前面白帝纵飞如鹰,猫儿轻灵如云雀,相随在後,忙疾追而上,并肩而行。
十余丈外,便是清凉世界。
细微的衣袂破空之声传来。
白帝一惊,身法如此之快,来者绝对是一流高手,一旦追及,便会陷入苦战,再难脱身。
尖利的哨声突然响起。
那是碧湖的蛇哨。
万马奔腾,雪扬尘飞,震天动地,潮水般从前方驰过。
只须几步便可飞身上马,借群马之威,冲出辽营。
身形一顿,立时落後数丈。
展昭和白玉堂已发觉有异,同时回头。
柔和的笑容荡开了无边的情丝。
去吧,昭儿,和喜欢的人一起去飞。只要你记住,你的生命中曾经有过一个过客,他的名字叫皓铮……
在惊愕的目光中,掌风大作,推送两人直飞出去。
猛回身,一声怒吼,白虎神功似狂飙骤起,挟团团烈火,如一条火龙呼啸而去。
追来的人也是见过大场面的,却被这等气势惊得目瞪口呆,哪敢正面迎战,分向两边急躲。
“蓬……”
火龙夭矫,直撞在一个燃烧的帐篷上,倏地爆开。
一个接一个帐篷被波起,纷纷爆炸,火焰冲上天空,百里俱见。
扑天盖地的灼浪如龙卷风贴地卷集,靠在近处的辽军被炸开的气浪崩倒了一片。
三团火球从火场中旋风般扑出,跌落地面,滚出十几丈远,就雪压灭了火。
辽军的马队快速向这边围来。
心意相通,巨阙星魂双剑一合,凌厉无匹,硬生生冲开一条血路。
“不要过来,快走……”咆哮声似猛虎长啸。
反掌击退合击的两人,“夜摩,夜伽,想不到夜杀也参与其中了!”
声音清清楚楚传入展昭的耳中。
脑中灵光一闪,辽军反常的行动竟和燕王有关!
京城不宁,宁穆入京,边关危急,朝野震动,军事才能极杰出的燕王便可请缨出战,重掌大军!
环环相扣,计划之周详,行动之缜密,也只有燕王这样的枭雄才有如此的谋略。
只拖延片刻,白帝已经陷入包围之中。
後面的马队越聚越多,展昭和白玉堂已是进一步退三步,密密匝匝的人墙压得他们透不过气来。
金风和碧湖率马群冲至,眼看著那白色的身影渐渐淹没在万马军中,心直往下沈。
这边的合围之势渐成,时间耽误不得,两人对望了一眼,碧湖哽咽了,“成全……主人的心意吧……”
金风一咬牙,吞下所有的血和泪,不再回头,纵马冲过去,吼道:“全死在这里,谁去救主人出来?走啊!”
展昭和白玉堂心中一凛,逞匹夫之勇无济於事,只要活著,就有机会!
“猫儿,你我一定能救他的!”白玉堂坚定的目光充满了勇气和决心。
玉堂,有你这句话,还有什麽难关我们闯不过呢?
向那个背影投去最後一眼,皓铮,我绝对会救你出来,就像你救我一样……
在包围圈合拢一刹那,马群狂冲,踏平了鹿柴辕门,奔向茫茫原野……
【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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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帝篇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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