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后,中国 北大荒北大荒的居民无论男女老少均个性坚强、乐观大方,具有好客爽快的天性。他们不似繁华都会的居民蜜腹剑、口是心非;有着说一就是一、说二就是二的率直。而且北大荒的民族纷多,由许多截然不同的文化交融在一起,汇聚成北大荒特殊的边境文化。
北大荒中每年定例的访客就是草原商队。这种商队永远给生活在大草原的居民中一副亲切的好模样。其中若有商人尚习医术,在旅行中还扮演着“草原圣人”的角色,到处受人尊祟。而且在各种偏僻、人烟稀少的地区,还是与外界联系的唯一媒介。
像狄家商队就是一例。
老狄森民是个发胡半白的老者,为人温和忠厚,在北大荒做生意已有二十余年,走遍各家大大小小的牧场。他和东北三大牧场交情都还不错,除了牧场的生意外,走遍各家大大小小的牧场。他和东北三大牧场交情都还不错,除了牧场的生意外,他尚为那些蒙古贵族旗队跑腿交易。一个好的生意人最重要的便是建立人脉,做到面面俱全。
今年由于预定参加一位蒙古贵族嫁女的盛事,狄森民临时决定将商队提前带出关外。一方面是为了不失礼节,另一方面是因为商队中新添了数位年轻新手,狄森民找算多磨磨他们,企盼他们早日能独立一方。
他本来预计在新年过后二三日便可做完一笔好买卖,丰获而归。不料人算不如天算!婚礼因天候的转变而拖延,故整天支商队困留于斯;而热情的蒙古人为挽留他们,还特地增盖几座蒙古包供他们使用。
蒙古包扎营于哈兰河附近的树林中。说来也真巧,札营后次日起风雪突然增强势速,每个人都保能躲在包营内取暖。
待风雪减弱时,已是第三在晚上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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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汪!汪汪!”狄森民所饲养的大狼犬不知何时竖起耳朵,抖抖身体站了起来。
“嘘,安静点,阿九。”狄森民拍拍狗儿凑过来的大头。“唔,你也想出去走走走是吗?雪已经变小包括狄森民在内,每个人张张老脸像极煮烂的番茄;最后狄森民到蒙古人那儿请来两名妇女协助,方得以顺利完成褪衣、净身及更衣等工作;否则可真叫一伙大汉束手无策。
她全身浮肿青紫的瘀肯看起来很可怕,事实上却不到致命的程度。令人比较挂心的是,她因受寒而产生的高烧若无法退去,一直烧下去的话,一个弄不好重者死亡、轻者终生痴愚。
外面风声号号,棚内却静得连根针掉在地毡上都听得见。
老狄森民正在检查这名女子被换下来的衣物。这套轻便型的布衬质料很好,上面的织工简单而精细,连小马靴亦用上等牛皮革制。这代表什么?她出自于俄罗斯的富贵人家吗?那又怎么打扮如中国民族?还是她受雇于边界的大户家庭,是名女工?
这样讲来就说通了。老狄森民拍膝大悟。据他所知,关外三大牧场中用人不分国籍、男女及年纪,只要实力足够的人均可任职,这名女子也是其中一名吗?
老狄森民有满腹的疑问,但一切只能等红发女子清醒才能有所解答。
书香◎书香www.bookspice.com书香◎书香高烧持续了二天。第三天,在众人松口大气的情况下,年轻女子才悠悠转醒。
老狄森民耐心地等蒙古妇女陪她喝完小米粥后,才踏入她休息的蒙古包中。
一双精光四射的翡翠绿眸立即挪了过来,老狄森民为之一怔,在心中暗喝声好!他阅人无数,这等高傲又不自傲的气势在男子身上都十分罕见,何况女子——尤其还是这等年轻的小辈,他当下对女子的身分又更好奇。
尴尬的沉默横陈在凝瞬的空气间,女子轻柔地吐出一口气,挤出一抹笑容。“老丈想必是狄恩人了?”
她的汉语讲得真好!狄森民微微颔首。“不敢当,老朽只是路过,助了一臂之力罢了。”
“您客气了。”
“姑娘贵姓?是何方人氏?”
“敞姓钟,单名瑞。我住在伦哈卡贝草原上的自家牧场上。”
“伦哈卡贝之钻?”老狄森民蹙起眉。没道理。他和自家牧场虽不是交识深切,但至少大部分人都照过面,就算不记和是姓名也不挺熟的,怎会没这姑娘的印象?
“您也许见过我,因为我不太喜欢和牧场外的人打交道。但您可还记得三年前,白驿南续弦时,那位夫人一起带嫁过来的——”
“啊!你就是那个女孩儿啊!”他恍然大悟。
住在北大荒的居民都知道三年前白家主人为续弦的娇妻所举行的那场盛婚,其排场之华丽盛大是人人茶余饭后的题材。据闻白驿南为凭吊难产而死的爱妻而鳏居多年,能令他再动凡心的女子必不是泛喾之辈吧?
结果当时闻风来参加婚礼的人数竟高达八九百人。当然,为了生意兴隆及交易上的交情,老狄森民亦亲临现场。他那时便曾听闻这位夫人是带了一位异国女儿嫁上到白家的。老狄森民对这件事可是记忆犹新哪,因为北方唱然民风开放,但这种接纳外国血缘入门的事还是头一遭。
当时甚至有些小头锐面的牧工暗地里嘲笑白驿南,说他老胡涂了,居然替贫穷的俄罗斯人养女人!那些说风凉话的人被白家二少白奇哲听见,当场便给轰了出去。自此之后便奠定了钟家母女在自家的地位,无人敢再罗哩罗嗦。
他一直和这位异族少女缘悭一面,没想到如今不但在此见以了人,还救了她一命。
老狄森民看看女孩虚弱的苍白的脸色,心中大感不忍。“你还是好好休息吧,有什么话我们明天再慢慢说。”
钟瑞点点头,看着老狄森民退了出去。
她这次受伤有多严重?她懒懒软软的重新躺回去,闭上眼睛片刻,却了无睡意,思绪不停转动。
除夕夜前几天,白家发生了一件惨绝人寰的悲剧——采买年货的雪橇队在回程途中被一群狼攻击,全队覆灭。
所以她才和异生兄长白长哲组织队伍搜救侥幸存活下来的,并追杀狼群,岂料当她在追其中一只野狼时,失足坠下崖谷——然后呢?她是怎么被救来这里?为什么不是被摔得粉身碎骨?浓烈的睡意席卷她的意识,想不了那么多了,她最后仍向周公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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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用了,谢谢。”钟瑞以非常生硬的蒙语告诉那两名照料她的蒙古妇女。蒙古人是标准靠天吃饭的典型,他们的生活也就全靠自已饲的牛马羊。也不是她在挑剔什么,只不过这几天来一连好几餐吃的正好都是她最感腥膻的羊肉,吃到最原来都觉得有点反胃;但羊肉却是这冰天雪地中一个蒙古人所能拿出最上等的料理呢!
“姑娘,你吃不惯是吧?”一名妇人仿佛看透她的心思。
“不,没有。”钟瑞立刻改变话题。“我听说今天阿台吉大人的女儿要举行归欢典礼是吗?”
“对,今晚要举行典礼。”女人和往常将钟瑞安顿好后才退出帐外。
钟瑞百般无聊地坐着,看着棚顶透风口外的蓝天。又只剩下她一个人了!一阵细细的寒颤由她全身泛起,一阵孤单的感觉向她袭来。
她想抛开这种讨厌的情绪,于是信步走到棚门前,打算到外面去走走。
蒙式婚礼最后一天的“归欢”是专为年轻人举办的,一团营火、一壶美酒,加上音乐舞踏,足以令人彻夜欢笑。
蒙古人对这位异族女孩都纷纷好奇地打量,和善地对她点头微笑算是打招呼。钟瑞看着他们正为晚上的活动而忙碌,忍不住走过去,从一位小女孩手中抱过一捆干枝,想帮她的忙。
小女孩吓了一跳,乌溜圆眼看着接下她工作的客人。
钟瑞虽然为人冷漠,但她十分喜爱小孩,笑容给得毫不吝惜。也许这是母性的本能吧。“姐姐帮你,好不好?”
小孩对陌生没什么防备心。她已大大方主牵住钟瑞的衣袖,小脑袋瓜儿用力点点。“大姐姐帮忻儿,忻儿不喜欢搬木柴。”
“好”。她很高兴终于有事可做。
燃料被放置在最高落的蒙古包中。钟瑞来回忙了几趟后,几个年轻人挡住她的去路。
钟瑞马上认出他们的身分,他们是商队中的人,个个一副典型富家子弟的模样,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她心中只能找出这两句形容词。
“有什么事吗?”她尽量和缓一向惯常冰冷的嗓门。狄森民曾告诉过她,这些养在被窝中的绣花套子,都是一些有交情的富商拜托他来磨磨;否则,无论说什么,他都不会带这些初生之犊出关。
“哟哟,瞧瞧,这是对救命恩人的态度吗?”一名穿着绣工考究皮裘的高个儿,满脸新鲜好奇,双眼眯出色欲的潮水。“难道你们俄国人不知道知恩图报啊?真够野蛮。”
“你想怎么样?”钟瑞拍拍小女孩,示意她先离开。看来这几个登徒子一时间果不会放过她的,她不希望小孩看到任何“不该看”的场面。
“脸干嘛那么臭?”另一个胖子开口。“我们只是想表达中国人的好客之道。到咱们棚内来喝喝酒、聊聊天,促进彼此的友谊嘛”。
“不用了。”她平平淡淡地拒绝了他们一番“美意”。“我有事要忙。”她意有所指地看看已堆积成塔的柴火。
“你这什么意思?一堆死木头比他们提出的”邀请“还更要紧吗?了过一会儿方听出这句话背后的损人意味。这个红发娼子!也不想想自己的身分,竟敢这样拒绝他。
带头的人气不过她那从容冷峻的态度,倏然伸手便捉住她的手腕。
如果是以前的钟瑞,早先甩掉那只禄山手,连本带利给了一记过肩摔做回应。但她现在的身体禁不起太多折磨,遑论报复。
她咬着牙,拒绝让痛楚化成有形的声音喊出来。该死的,不要去想就不会了。
“你们在做什么!?”一名商队中元老级的商人正巧看到这一幕。几年轻人依然对这些资深的长者有所忌惮,立刻选择撤退。
“你没事吧?”他跑了过来,见钟瑞摇头才松了口气。“钟瑞姑娘,实在抱歉,我们会好好教训那几个兔崽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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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中的营火格外明亮温暖。
“你们知道哈兰最近几年出现了一个‘鬼眼’吗?”
火光照亮了每张年轻的笑颜,这是一场年轻小辈的聚会,长一辈的均识趣先回蒙古包休息。借着微醺,他们什么样的话题都纷纷出笼。
“什么是‘鬼眼’?”另一位年轻颇轻的少女问道。
“你不知道哇”?
‘鬼眼’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他的眼睛一只是恍如来自地狱般的黑焰,一只却是透明晶亮的银焰;只要被那对招子一瞪着,不祥的灾祸就会无边无际地蔓延——“
“好可怕。”少女发出细说的叫声。“这——这只是传说罢了,对不?”她征求支持似地左右张望。
“啊?”
热络的气氛乍然冻凝。
“当……这当然啊!”一名青年人机伶地接下她的诘问。“那只是一个传说罢了。”
钟瑞在一旁听了一会儿,便颇感无聊的从人群中悄悄退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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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晨,狄家商队在灿烂阳光照射下,准备上路。
“阿台吉大人,这回真是多谢你的照顾了。”手心捧着木雕的小菩萨像,狄森民再次恭敬地道谢。
回礼者是一名四十余岁的精壮男子。“阿弥陀佛。这样说就见笑了,咱们游牧人家委实没什么好招待的;若有不周之处,望多多包涵。”他又转向钟瑞。“钟姑娘,很高兴能认识你,请帮我令尊、令堂打个招呼。”
“我会的。”钟瑞因连日来的休息调养,脸色已好了很多。“以后倘若路过‘伦哈卡贝’,敬请过来一叙,白家人会永远欢迎阿台吉。”
这是一句保证,而非白口客套。白家人一向有恩必报。
更何况阿台吉在蒙古旗中的隶属高等爵位,相当于王爷,认识这样的人物有益无害。
“走吧。”老狄森民吆喝着商队启程。原本他是打算到哈尔滨顺道瞧瞧,岂料会救了他,所以改变路线打算先送她回去。一个人独自在北大荒中行走的已有危险,更遑论带名女子同行?何况钟瑞身子大病初愈,怎么说都令人安不下心来,就干脆先送她回去吧。
“狄叔”她轻勒马缰,轻轻来到他的身边。“我该怎么报答您?”连日来的相处,令这一老一少奠下友谊深厚的根基,成为忘年之交。
“说什么报答呢?人本来就该互相帮忙,这也是一种缘分呵。”老狄森民摆摆手,不在意的爽朗笑道。
钟瑞已经换回原先的骑装,红发整齐的绾于帽内,俐落的装扮让她看来精神恢复许多。“但是——”
“哎,不要再说了。”老狄森民打断她的话。
“你再说一句报不报答的话,我可要生气喽。闭上嘴,留点力气赶路。”
快到晌午时,他们停在树林的外缘休息,顺道用餐。午餐是一些肉干之类的干粮,出门在外,一切从简。
“钟姑娘,俺这里有个馒团,包红萝卜干的,你拿去吃吧。”一名长满络腮胡的壮汉有几分赧色,迟疑地献出怀中宝物。
“不了,谢谢。”钟瑞再怎么样也无法对表达善意的人板起脸孔,更何况这群人都是她的恩公。“我这就够吃了,谢谢,您还是自己留着吃吧。”她婉谢着,素来冷然的嘴角露出一丝温暖。她实在没有什么胃口,但在一双双关怀的眼神下,她也只能一点一点啃着自己的干粮。
还要多久才会到家呢?
老实说,穿过哈兰河林这片树海并不需要花上半日的时辰。若不是自己需要常常停下来休息,才会连整影响了商队前行的速度——思及此,她强自己加快进食的速度,赶得差点噎到喉咙。
“咳咳!”她赶紧拿起水袋就口而饮。以手背抹去嘴边水渍时,敏感地察觉到一些投过来的好奇兼怜悯眼神。
她立即低下长长的睫毛,遮掉绿眸中熟悉又僵硬的怒气。
她接受别人的好奇,但怜悯,绝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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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尚未完全撤离大地,冰雪却早一步悄悄由天幕中褪下,呈现一抹透明的淡蓝。
在如此壮阔的天地间,人是多渺小的沧海一栗。钟瑞忘我地起身离开尚在休息的其他人,举步离开队伍。按捺不住满心的悸动,她伸长双臂,似在迎接东升的旭日。万条瑞光金灿灿地映在她的脸颊上,臂腕上,更将她整个人镶镀了一圈柔和的光芒。满头红发像簇奇异的火焰,几令人无法逼视。
她发出微沉柔软的笑声,有些僵硬、有些稚气,仿佛是个许久不知欢笑的幼童。斜仰侧面,阴影在下颔及脖背刻划出优美的弧度。她任晨风吹在脸颊上淡淡的冻红,不放弃接受太阳拂照的温暖。
在耸起的岩石屏障旁,一双阴鸷的眸子正盯着她,注视她的一举手一投足。一条黑影悄悄地来、悄悄地去,沉重的皮靴仅在雪地上留下浅浅的残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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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绵无垠的天空被朝露洗涤出蔚蓝澄亮的色彩。由狄森民领着头,阿九尽职地在旁担任守卫的工作,浩浩荡荡在东前行。
一直跑在前头的狗儿渐渐缓下速度,老狄森民立即警觉到它的异状,举高手臂示意整支队伍停下来。
然后,一阵天摇地动的蹄声从彼端隆隆踏起,几乎是在同一时,一群人马在起伏的平线出现,来势汹汹——“是强盗!”
不知道是谁发出的叫喊,队伍顿时慌了阵脚。
“强盗?”
“强盗!!”
“掉头!”老狄森民高高勒举马头,仓皇地下达有力的命令。
其实不需要等到他吩咐,几个吓坏的年轻人早就拨足先逃。老狄森民并不怪他们,这些初出茅芦的小毛头可能一辈子也没想过会在光天化日下遇抢。他不禁有些后悔在临阵出发前没先给他们一番琢磨。这些富家子弟就仗着家中有几文钱,买办一些货物,就跟着他这个老马上了路。一路上不但抱怨连天,还嫌东嫌西。哎,现在的年轻人十个有九个是娇贵得像什么似的,如果他们不逃,他才会觉得奇怪。
商队掉回头冲不到三尺,他们赫然发现后方也被包抄,活生生地断去逃路。
“老一辈啊!”昨日带头轻薄钟瑞的年轻人——她已知道他名叫刘旺日——开始鬼嚎起来。“我死定了!我死定了!我刘家大少爷居然会在这种不毛这地——”
人还没死就替自己找棺材。钟瑞懒得去理他的哭爹喊娘。她往老狄森民靠去,一言不发地一把拿下他手中的猎枪、启动枪膛,迅速检查里面填塞的火药。
老狄森民先是讶然地瞥她一眼,随即被她泰然稳确的动作定下心。她可以的!她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
“准备!”
上膛的“咔嚓”一声,奇异地撼慑住每个人的神经,一时间鸦雀无声。
然后惊心动魄的枪声响起!你来我往、忽左忽右,震裂天与地的交界。
胜负很快便决定出来,商队这边苟延残喘,根本像是待中的枪靶。事情发生过于猝然,而结果——“啊!”老狄森民被一道夹劲来的冲力撞失平衡,竟就由马背上摔滚下地,像激水冲石般裂溅出四溢的血花。
“不!”在彼端的钟瑞那女娃是在较偏的角落,狄森民耳边前进的马蹄声的确愈逼愈近了。“逃,逃哇!”兵乱马嘶中,他竭尽最后一丝的力气大喊。“赶快,确愈逼愈近了。”“逃,逃哇!”兵乱马嘶中,他竭尽最后一丝的力气大喊。 “赶快逃——”
“不!”钟瑞又欲前进,一记从她耳鬓边擦过的子弹令她骤改心思;连跨下之驹也不安的扬嘶昂首,举蹄掉头就往回冲,动物的求生本能比人类高上许多。
一咬牙,她硬是又将马首调缰。“啊——”几乎在同时她发出吃痛的呻吟,螓首微偏一旁,身子落在雪地上,散出了一头梳藏在帽内的秀发。
其实不需要等到他吩咐,几个吓坏的年轻人早就拨足先逃。老狄森民并不怪他们,这些初出茅芦的小毛头可能一辈子也没想过会在光天化日下遇抢。他不禁有些后悔在临阵出发前没先给他们一番琢磨。这些富家子弟就仗着家中有几文钱,买办一些货物,就跟着他这个老马上了路。一路上不但抱怨连天,还嫌东嫌西。哎,现在的年轻人十个有九个是娇贵得像什么似的,如果他们不逃,他才会觉得奇怪。
商队掉回头冲不到三尺,他们赫然发现后方也被包抄,活生生地断去逃路。
“老一辈啊!”昨日带头轻薄钟瑞的年轻人——她已知道他名叫刘旺日——开始鬼嚎起来。“我死定了!我死定了!我刘家大少爷居然会在这种不毛这地——”
人还没死就替自己找棺材。钟瑞懒得去理他的哭爹喊娘。她往老狄森民靠去,一言不发地一把拿下他手中的猎枪、启动枪膛,迅速检查里面填塞的火药。
老狄森民先是讶然地瞥她一眼,随即被她泰然稳确的动作定下心。她可以的!她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
“准备!”
上膛的“咔嚓”一声,奇异地撼慑住每个人的神经,一时间鸦雀无声。
然后惊心动魄的枪声响起!你来我往、忽左忽右,震裂天与地的交界。
胜负很快便决定出来,商队这边苟延残喘,根本像是待中的枪靶。事情发生过于猝然,而结果——“啊!”老狄森民被一道夹劲来的冲力撞失平衡,竟就由马背上摔滚下地,像激水冲石般裂溅出四溢的血花。
“不!”在彼端的钟瑞那女娃是在较偏的角落,狄森民耳边前进的马蹄声的确愈逼愈近了。“逃,逃哇!”兵乱马嘶中,他竭尽最后一丝的力气大喊。“赶快,确愈逼愈近了。”“逃,逃哇!”兵乱马嘶中,他竭尽最后一丝的力气大喊。“赶快逃——”
“不!”钟瑞又欲前进,一记从她耳鬓边擦过的子弹令她骤改心思;连跨下之驹也不安的扬嘶昂首,举蹄掉头就往回冲,动物的求生本能比人类高上许多。
一咬牙,她硬是又将马首调缰。“啊——”几乎在同时她发出吃痛的呻吟,螓首微偏一旁,身子落在雪地上,散出了一头梳藏在帽内的秀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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