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六日观音日,大相国寺,我会在环儿身边跪下拜佛,之后就有劳大哥了!”丁匡卷的话和他说这句话时的兴奋神情一直出现在寒彦飞的眼前,让他的心情愈来愈坏。他就那么爱她吗?
“小彦。”
一记重掌拍到他肩上时,他才回过神来,也才想起现在是在和哥哥谈皇位一事。于真和寒彦飞正如于玉顾虑的一般是天子嫡系的龙子凤孙。
面对一脸关怀的大哥,他实在惭愧,自那晚带大哥进宫见过父亲,也就是当今圣上,在一番询问后,父皇很满意地认定了大哥只要再稍加教导,就会是个好太子,当下就决定了之后的诸多事宜,而自己不但什么忙也帮不上,反而只庆幸父皇看中的是大哥,不然自己可就惨了。
于真望着弟弟一脸的铁青,以为是刚才说的事让弟弟不悦了,但这是是没办法的。“小彦,是不是为我说的事生气了?”
“什么事?”寒彦飞莫名其妙,刚刚哥哥有说什么吗?
“叫你避出京城一事。”于真说了后也是一怔,“你没用心听我说这事,那你是为了什么不开心呢?”
寒彦飞不想提起丁匡卷的事,于是将话带回主题,“要我避出京城?这是为何?”
“因为我们是双生子,娘亲又不是在宫里有名位的,如果你不走,一旦我人了官,我还有你这个兄弟的事也瞒不了那些想夺我太子之位的人,而且素来就有双生子不祥的说法,不然当初父皇也不会为此而让娘亲诈死隐出东宫去,那些人定然会用这个借口反对我入主东宫。”于真看看弟弟,“小彦,你有当太子之心吗?如果你有这个心,哥哥不会同你争!’
寒彦飞急得双手乱摇,“哥哥,你别吓我,太子之位对我来说比砒霜更可怕,对我这个不喜拘束,惯于四海为家的人来说,要我再也不能任意游走,那可真比死还难过,哥哥,求求你,别让人知道我是那个什么劳什子的皇子。”
于真凝目望着这个兄弟,目光湛然,“你不想当皇子,真只因为如此吗?”
寒彦飞沉默了片刻,脸色凝重了起来,“哥哥,你自十岁后便没跟在娘身边了,我却是知道娘亲的苦楚,就是因为爹爹当年贵为太子,而娘亲只不过是一介贫家女,因爹爹的疼宠人了东宫,但也只能做个侍寝,还成了太子妃的眼中钉和其他皇子对付爹爹时的最大弱点,最后生了双生子后,就连爹爹这个太子也无法保住娘亲的平安,被迫安排娘亲诈死出宫。”
“虽说约好了二十年后,爹爹也会用诈死之法将皇位抛下和娘亲相会,可是二十年,阿!相爱而不能相守的折磨,坐等红颜老的寂寞……”说到动情处,为娘亲的不值梗住了他的声音。
好一会儿才能续道:“甚至连当年你走失了,因为是在京城附近的原故,娘亲都不敢报官寻人,若不是遇上了我师父——善算精卦的百草老人,娘定然急疯了!而这全是因为爹爹生在皇家的原故,未见其利先见其害,我为何要担这个没有好处只有坏处的虚名呢?”
于真也沉静了,“这确实是生在皇家的苦处,我既是答应了爹爹,就有了这个准备,反正以后你随时能来找我,我有你这个兄弟,再加上玉儿这个真心爱我的人,我什么样的苦都不怕!”
见哥哥慷慨就义的样子,寒彦飞只觉诧异,”哥哥,你真要当那个太子?将来的皇帝?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一旦当上了,那可再也没法子丢下了,时时刻刻都得操心整个天下、都得担负起千万百姓的生计安危,你真的愿意?”
于真一笑,“本来我也不愿当官,因为官场有太多的黑暗,太多我不愿意做的事。”他脸上的傲气毕露无遗,“所以前年大考之时,玉儿叫我别进科场,我就依了她。可是现在不是当官,而是太子,将来的皇帝,我有把握能开创天运皇朝从未有过的盛世!让整个天下的百姓都过丰衣足食、路不拾遗的日子!”
望着哥哥脸上的坚毅、眼中的光辉,寒彦飞虽不能明白这太子做了有什么好处,也明白了这是哥哥的志向所在、衷心所愿。他耸耸肩,“哥哥,是你自己要做这个太子的,以后可别后悔,最重要的是,后悔了也别想把这个罪推给我受,我是肯定、确定、必定不干的!” 于真听他这话,一脸的啼笑皆非,“你呀!毕竟是我兄弟,再怎么说,总要有个可以进宫见我的名目吧?”
寒彦飞耸耸肩,“随你,只要你别害我真当什么官就行了。”
于真苦笑摇头,“你也跟了毅小王爷那么久了,当然知道有那种空有头衔的虚职。”忽又想起一事,不由眉一皱,“那你和丁匡卷的……”
听哥哥提起丁匡卷,寒彦飞眼皮一跳,“丁匡卷怎么了?我答应在九月二十六日帮他把于环掳走,那天我也就顺便离开京城了。今天已是二十三了,哥哥,我就不再特地跟你道别了。”
想起环妹妹的计划,于真也不禁喟叹,真难想像,环妹妹小小年纪,心思居然细密至此,竟然能够想出如此天衣无缝的计划——找个人把于二小姐掳走,于尚书就不得不同意找人代嫁的主意,收那女子为义女,让她代于玉出嫁。这下于在外人眼里,于玉变成了于尚书所收的义女,用以召赘婿传香火。
而于环也能遂心如意地离开于府,她亲舅舅李爷又答应帮忙,用“找回于环”当条件同于尚书交换为于环的亲事作主的权利,再演假成亲的戏,把于环嫁给“丁匡卷”,那样环妹妹可就真能自由地展翅高飞了。
只是他这个傻弟弟……
看弟弟一脸苦涩,于真挑挑眉,“也不再见丁匡卷了?”看来这个笨弟弟还不知道“丁匡卷”是女儿身呢。
“哥哥干么这么问?丁匡卷是我结义兄弟,我怎么会故意避开他呢。”寒彦飞强笑着,还想掩饰。
哼,此地无银三百两!“我可没说你要避着她,是你自己说的。”一言点穿了他想隐瞒的事实,于真白了他一眼。真想说穿,但碍于玉儿的警告。
“哥哥,你不明白,他有心上人了!”寒彦飞眼见瞒不住了,索性坦白了。
其实他原不是个会顾忌伦常礼教的人,所以心爱之人同为男儿身,对他根本不是什么阻碍。爱上了便是爱上了,他一向随心所欲,不受束缚,所以一旦爱上,再不顾虑其他的,即使昭告天下他也不怕。
但对于和匡卷有关的事,他就是不敢恣意,曾经千万次想过,反正匡卷未成亲,横刀夺爱又有何不可?可是真见了匡卷,又做不到了,他不想见匡卷为难烦恼,更怕见到他得知自己的心意后会投来的鄙夷眼神。总之一句话,太在意了反而缚手东脚。而不愿心上人为难,便只能自苦! 唉,真急死人了!于真在房中连转了三圈……有了!
“我听丁匡卷说,他想去江南,八成是去同环儿会合,可是你也知道,现在不少达官贵人养男宠成风,以他的相貌,我怕他一个人到不了江南就被强抢去了。”于真在房中又转了一圈,“本来我也提醒过他,叫他找你护着他走,可他说环儿的事已经很麻烦你了,不好意思再劳累你……”
“不行,不能让他一个人走。”寒彦飞脱口而出,打断了哥哥的话,想起自己差点被康小王爷……再想到这样的事可能会发生在丁匡卷身上,他霍地站起来,“我去找他。”
“慢着,你上哪儿找他?”于真一把拉住弟弟,想到就有气,没见过这么笨的男人,至今还不知道“丁匡卷”的住处,也不知道要去查一下,不然哪还用他这个当哥哥的人花心思撮合呀。
“再说,他也是九月二十六日启程,你怎么来得及在掳了人之后就赶回来?”于真敲敲他的头。有个笨弟弟真倒楣,自己已经这么忙了,还得抽空为他去打听“丁匡卷”的行程路线?
“没关系的,我在大相国寺掳了人之后,只要赶到城外十里的野地,那儿有于二小姐的亲舅舅李则孝名下‘李记’的商队接应,以我的轻功,来回也用不了一个时辰,只要跟匡卷说,为脱罪避嫌才回到京缄,我再和他同行,也就有了借口了。”寒彦飞不假思索地已将一切都安排好了。
嗯,总算还没笨到家,只希望这一路上的相处,能让环妹妹改变主意,不然自己这个呆头鹅弟弟可就惨了。
而想到还能和丁匡卷相处一段日子的寒彦飞,心里又是欢喜又是苦涩。自己真能放下他吗?但自己又能不放他走吗?
一切事宜都安排得差不多了,无事可忙的于环心头的忐忑随着时间的逼近也就愈甚,因为太在意了,所以担心也愈多。心慌意乱的她,怎么也定不下心来,在涵环楼里转来转去好半天,终于投降了,于是披起大氅,直往姊姊的蕴玉阁去,和姊姊聊聊应该会好一点吧!为了忙自己的事,好几天投和姊姊碰面了,也不知道姊姊近来怎么样了。不过,有姊夫的呵护,她应该是幸福的吧!
想到姊夫,她不由自主地又想到了寒彦飞,这个名字才冒上心头,她步子一乱,脸上也微微浮出粉色来。直到见到当窗而立的姊姊,她才省觉,这一段路,她竟不知是怎么走来的,微微蹙眉,寒彦飞对她来说,真的是不同一般呢!可是,究竟是什么地方不一样呢?
咦!姊姊怎么不对劲?!以为自己看错了,于环仔细审视着姊姊,刚刚没想明白的事,倒暂时放下了。
于玉这时也已经看见了妹妹,笑脸迎了出来,“环儿,今儿个怎么有空来?”
虽是一闪即逝,但于环还是看清了刚才姊姊脸上的凝重,出了怎么事了?姊姊怎么会有这种表情?狐疑地打量着一如往常般平静的姊姊,
心下暗忖,能让姊姊挂心的,就只有姊夫的事了。
想着,她冲口便问了出来,“姊姊,姊夫怎么了?”
此言一出,于玉的笑脸微微一凝,“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不对劲。”于环也不怕直言,“能让你挂心的只有姊夫的事,有什么事,说来听听吧,我也好帮你出出主意。过几日我走了后,你可就没个商量处了。”
于玉想一想,侧头看向窗外.“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能应付。”回过头来又是如花笑靥,“对了,环儿,观音日就在明天了,事情安排得怎么样了?你的行李可都准备好了?路费银子可够?你这一去,难道就真不打算回来了吗?”
才刚扯开一点的思绪又兜回到她最紧张的事上,心头一拧,“行李物件都收好了,路费银子也够了,大娘还给了我几百两的银票呢,也不知道她是从哪弄来的。”带着笑意的语气好不轻松,却没瞒过知她甚深的姊姊。
于玉伸手拉开妹妹不知不觉间紧绞在一起的双手,揉搓着她久已不沽丹蔻的手指,“环儿,你怕不怕?毕竟这是你第一次独自离家,而且要去到那么远的地方。”
心底秘密植揭穿,于环一下子伸回手站了起来,在房中来回走了几趟,望向姊姊,“我不能怕,这是我选的路。”
“可是你还是会怕的。”于玉极自然地接了下去,了然地笑了笑后,口气温婉地道:“这是难免的,不管什么事,第一次去做,即使是期待已久的,也还是会怕。不光是你,我也有过这个时候。”
于环立时明白了,“是和姊夫……”
“是,可是真去做了之后,便发觉没什么好怕的,而且你还会发觉有想不到的好处.会让你着迷,让你完全忘了当日的怕,到了那时你就会明白,原来那害怕是如此无稽,如此地没来由。”于玉眼光莹然,整张腔容光焕发,一望即知她所言非虚。
知道姊姊是在开解自己的心情,于环还是被她没说出来的话打动了,“姊姊,男女之情,感觉真的那么好吗?”她迟疑着,终是问了出来。
一直藏在心中的好奇.开始浮了出来,只是因为姊姊和姊夫之间的情意让她动容吗?她不去想这个问题,反正过了明日,也就再也见不到“他”了吧!
于玉脸上是因妹妹这个问题而愈显神秘的笑意。“好?哪里只是一个好字便能道尽的呢。”她慢声吟道:“纵被无情弃,不能羞!”目光转回到妹妹混杂了疑惑和好奇的脸上,又是一笑,环儿也该是情窦初开的时候了,“这可说不清楚了,只可意会不能言传。只待你自己去领会了。”
于玉忽然冒出了一句,“环儿可有了喜欢的人没有?”
被姊姊一言惊动,心头猝不及防地跳出了一个人影,热烫烧上双颊,口舌似一下子被什么锢住了般,呐呐地,说不出话来。
“怎么,真有了?”于玉是过来人,一眼便看出了,心中大大好奇,“是个怎么样的人?”
于环脸上几欲着火,“姊姊!”一声娇嗔过后,她重申自己的坚持,“我才不嫁人呢,谁要被关在一个华丽的牢笼里,白白折损了自己的才华、消磨了自己的精神。”原来并不坚决的语气却因想到了娘亲而强硬起来,“我才不要这样平平常常、没没无闻地过一生!”
于玉自是明白妹妹想到了什么,轻叹一声,“傻丫头,你不能老用你娘的遭遇来看自己呀,以你的聪明,还怕不能找一条明路吗?以女子之身走经商之道、从关住你的牢笼中飞出去,这么难的事你都已经想出了法子办成了,还怕不能想出既能得到心上人的男女情爱,同时又兼顾不被困锁住的法子吗?”
于环想了一想,片刻,摇摇头,“我朝现时的律法,还是偏向男子的,对于女子,太苟了,我不敢去试这种太过冒险的事。”
“这话却是无理了,若是那个男子根本不在意这些呢?你不是常去听说书的吗?难道说书人投有说,现今的江湖上,有多少侠女,仗剑风流、快意思仇,哪个敢管她们呢?”于玉眉一挑,见妹妹沉思起来,不由微微一笑,“依我看来,以我妹妹的聪明才智,根本不下于那些武艺高强的女侠,怕什么呢?” 好一会儿,于环从思虑中回神,好笑地看着姊姊,“姊姊,听你这话,定是姊夫又要你来做说客了?”
于玉也笑了,“原本我就没打算瞒你,是真哥看不过去他弟弟为情所苦,才找了这么个为难的差事给我。可是,今儿个说这话,可不光是为了真哥的请托,有些话是我早已巳放在心底的,一直没机会跟你说,可明天你就要走了,之后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见,所以才乘机跟你说清楚。环儿,我知道二娘的事总在你心头搁着,可是你不能让那件事捆着,你自己
的命,应该是你自己掌握着。”
她的神色凝重起来,“我就是不明白,你有勇气想尽办法从于尚书府这个笼子里挣出去,怎地却没勇气从二娘带给你的束缚里挣出去呢?”
这句话让于环无言以对,她要好好想一想了。
姊姊的话一整夜都在她耳边回响着,因为娘的遭遇而决定不嫁人,是不是太过偏激了呢?如果遇上一个能懂得自己的优点,又不会困锁住她的心上人,是不是就不会像娘那样了呢?
辗转反侧了一夜,第二日,用“替受伤的姊姊祈福”这个借口出门时,她那一脸的憔悴和眼下的青黑还真像为姊姊担心的妹妹。
前面另一辆车轿中的大娘和身边的丫鬟宛儿也都知道今天会发生什么事,这两人的神色也是掩不住的紧张。
这样,反倒让不知情的人以为于府大小姐的病真是很严重了。
也不知大娘是怎么跟爹爹说的,居然瞒过了爹爹,让他以为受伤的人真是姊姊。而且朝中似有大事发生了,让爹爹都顾不上家中的事。
一夜未睡的于环,在车轿规律的晃动中神志迷糊了起来,奇怪,事到临头她反而不怕了。
“小姐,大相国寺到了,把帽纱戴上吧。”宛儿急急地为她整装,手因为紧张而微抖着,随即跳下车轿,就要扶她下去。
于环轻轻摇头,“宛儿,别急,你把东西忘了。”说着,自己弯身从座下取出一个包袱,这可是她的行李,没了它,她今天可就走不了了!
“哦,对。”宛儿这才想起来,“小姐,我来就好。”
“罢了,瞧你丢三落四的样子,也不知慌个什么劲,我来就好。”于环自己提了包袱下了车轿,伸手挡丁挡耀眼的金芒,四下一观望,果然不出她所料,大相国寺今日人山人海的。
对了,柳姊姊在哪呢?随着大娘步向订好的禅房,她用眼神示意宛儿去带柳姊姊过来,柳姊姊今天穿戴的样子和什么时辰在哪个偏殿候着是早商定好了的,昨晚她也画了画像给宛儿看过了,宛儿应该能找得到人的。
· ·
柳玉娘一早已烧完香,正在和于环约定好了的偏殿里,脸上罩着面纱看不出来,心中却是忐忑不安的,因为今天她能出来进香,还是因为答应了风嬷嬷,今晚任风嬷嬷找客人帮她开苞,才能借口求菩萨给她一个好恩客而出来的。
她身后亦步亦趋的,是楼中的保镖辉哥——风嬷嬷也怕摇钱树逃了,自然不会那么轻易放过她独自一人。
可是人山人海中,再怎么小心,与人相撞也是难免的,一个丫鬟打扮的小姑娘同她擦身而过,轻轻递了句,“小姐叫你到茅房去,她会想法子的。”
柳玉娘轻轻点头,回头对辉哥说“我内急,阿辉,要不你就在这儿等我吧。”
辉哥自然不肯。
可是走到茅房附近,几个衙役打扮的人挡住了去路,“于尚书家眷在此,闲人回避。”
柳玉娘软言央求,“众位大哥行行好,小女子实在是急得很,让我过去吧。”
那几个衙役上下打量了一回,“女的能过去,男的不行。于大人家来的都是女眷,我们都不得冒犯,何况是你。”硬生生地把辉哥挡下了。
辉哥一看,茅房只这儿一条出路,就在这儿等着,也不怕她飞了。
好一会儿,于大人的家眷由衙役护卫着往大殿烧香去了,也没见柳玉娘出来。辉哥急了,进了茅房细查,三间茅房间间空着,她真会飞不成?
想到风嬷嬷会如何处置自己的办事不力,辉哥是又急又怕,把这个僻静的角落整个翻了遍,也没看见柳玉娘一根头发。
也亏他没笨到家,想来想去,唯一可疑的就是刚刚往大殿去的于大人家眷,柳玉娘会不会藏在众多丫环当中呢?明知于大人的家眷没有帮助一个妓女的道理,但病急乱投医,辉哥只有一条路走了,于是他忙赶往大殿去。大殿上烧香的人数之众,除了于大人的家眷处,张大人家眷、柯国丈家眷,还有徐国舅家眷,几乎所有朝中官员家的女眷带着孩子都到齐了。
京城衙门里的衙役人手都快分派不过来了,自然也是心浮气躁的,见这人直往于大人家眷这边挤,就盯住了他,怕他有个什么坏念头。
于家夫人和小姐已经跪下烧香了,辉哥的眼光直往四周站着的那几个丫鬟身上瞧,哪一个是呢?咦?丁匡卷怎么也在?还刚从于家小姐旁边的跪垫上起来,他另一边跪垫上那个丫头会不会是柳玉娘?
正想再看个仔细时,一条黑影子空掠来落到大殿内,足尖只是轻点,手中一条白绫飞了出来,圈住了刚叩了头从跪垫上起身的于家小姐,往怀里一收,一把抱了就走。
说时迟那时快,那黑影竟然大胆到连周围的衙役都不放在眼里,身形连跃,自大相国寺殿顶上飞般掠出,怀里还抱了一个人,居然丝毫不影响他的动作,才一眨眼的工夫已不见人影。
在场众人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于夫人当场嚎了起来,“环儿,救人啊,环儿被人掳走了!”哭嚎声中还夹杂着丫鬟们“小姐被掳走了”的叫声。
于夫人一急之下扑向离她最近的一个衙役,“你们在干什么?就眼睁睁看着我女儿被掳走?还不快追啊?”
她叫起来的同时,好几个官家夫人也惊叫了起来,“好可怕啊!”
一时间场面大乱。
离辉哥最近的一个衙役一伸手就抓住了他,“刚刚就看你直盯着于小姐看,你肯定和那个掳人的家伙有关,说,是不是你的同夥?”
一片混乱当中,所有人都没留意,在好几个官家公子派出去向府中大人报告事件始末的家仆中,一个穿着青色高领文士衫,背着个包袱的俊雅少年悄悄地夹杂在其间溜出了大殿,混入了殿外广场上烧香的平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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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飞记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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